新年开春新学期,班里新开设了一门学科《建筑近代发展史》,选修课课程,所以学生们都没有积极性,每次上课都无精打采的。新来教授课程的是年前毕业的一名大学生,他的教案做得很公正,但是普通话和黑板上的拼写却出奇地差,所以一上课他便头也不抬地拿着教案读,板报上书写也很少,一节课下来,除了他那句下课的声音标准点外,学生们都很少记得住他讲授的内容。就连他点名的称呼也很少听得懂,跟着他的招呼,每个人都回答得乱七八糟,笑话百出。
李健云和姚齐低着头从后门溜了出去,回宿舍继续睡觉或者去学院的后门网吧接着打游戏。张方义和曲乐乐对着头,窃窃私语,最后谈得没有了话题,索性蒙上脑袋呼呼睡觉。薛源在他点过名后,便转回到班级的角落里,翻出一本小说看。
薛源是在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像龙浩辞的工,龙浩按照约定结了工钱,26天,共计支付2080元,并额外多支付了500元,这让旁边看着的李副经理等一众项目管理人员很是羡慕,龙浩拍着薛源的肩膀肯定地说,你小子真行!
薛源做了交接,然后把临时借来的生活用品归还了艾大叔,互相说了一些保重的话,便在工友们的眼光中,把自己的行李打了一个小包,掂着离开了工地。
薛源在学校内的营业厅花费了420元为自己选购了一款形式上看的过去的手机,办了通讯卡,并把剩余的钱打在了银行卡里,然后用新办理的电话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转了几次通话,终于和父亲聊了天。薛源激动地说,自己在过年期间的寒假里挣了钱,让父亲不用再寄生活费了,卡里的钱父亲如果需要,可以去银行营业厅,用他的存折去取出来。父亲也很激动说,自己在工地一切很好,那些钱他不会动,让薛源对自己好一点。薛源说,这是我新买的手机和办理的手机号码,请父亲保存后,后期二人可以联系。父亲说,我已经记在笔记本上了,和自己的出工记录一起。
薛源回到了宿舍,几个远道的室友已经回来了,他们兴奋地拿出家里携带来的生活用品,烤肠、熏肉、肉丸子、腌制榨菜等摆满了桌面,薛源买了几瓶本地产的烈酒和几个下酒小菜,几个人喝得相互歪斜着爬上床,才草草结束。
于文康没有按时归校,他打了电话给薛源,让他们协调着韩冰老师,帮她在校办处招领了新学期的书籍和课程,然后下发给了学生们。薛源在开学后的第一天,便起晚了床,最后被宿管阿姨拍着门才叫了起来,她一脸嫌弃地骂着他们的懒惰,一边要求他们尽快办好事情回来把宿舍收拾干净,不然她就要摘走他们宿舍的流动红旗。他们揉着发涩的头起床,才想起于文康的嘱托,便匆忙地起床来,跑到校办处,看到了等待多时的韩冰老师。
薛源无聊地在教室的角落里翻看着小说,讲台上的新教师有气无力地念着教案,完全不顾及底下的学生呼呼睡觉或者窃窃私语。时高时低的声音让薛源心烦意乱,他合上书本,低下头,慢慢地从后门溜了出去,然后到了隔壁一个无人上课的教室里,他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这几天因忙碌未写完的日记。薛源的日记很有特点,除了每天记录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编写自己的小说,他把自己的生活写进了编纂的小说里,在自己的小说里,自己就是主角,是完美理想的化身,他可以飞翔、可以遁地、可以随意支配着虚幻时空里的一切。
“这位同学,你是否走错教室了?”突然一名女生跑了进来,看着教室后座上的薛源,又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门牌,而后对着薛源说。
薛源从自己的小说里抽身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是苏方佳琪,是全校的校花,英语系的高材生,院报和广播室的主事,也是学院各类舞会主持界的宠儿,她的出现都会引起学院的每一次振动。按照姚齐的话说,每个周末听到她在广播室内的声音,自己的骨头都酥了。张方义就骂他,什么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校花到他手里就算折了。
“请问,你是否走错教室了?”苏方佳琪在前排放下手中的课本,转过身来问薛源。
“嗯,我在这里坐一下!”薛源赶忙转移了视线,然后收拾书本要起身离开。
“不用急着离开,我们课程下节才开始,我先过来看下书,”苏方佳琪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和盒装牛奶,慢慢地吃着,然后回头问薛源,“你要吃吗?我这里多拿了一份!”
“不用了。”薛源推脱着说。
“听说你们男生早晨都不吃早餐的,是不是这样的?”
“主要是不能那是起床,就算起床了还要匆忙地来上课!”
“这样对身体不好,还是要有个良好的作息时间,”苏方佳琪又把多余的早餐递了过去,“吃吧,不然也浪费了!”
薛源也不好再次推脱,况且昨天的酒水在体内溶解蒸发后,确实胃里一阵反咀,一阵阵酸水在口腔里从舌根下钻出来,薛源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下。
“慢一点,给牛奶!”苏方佳琪笑着他的狼狈,然后用吸管扎开了饮料,递给了薛源。
一个面包下去,薛源稍稍地平静了一下,接过牛奶慢慢地喝。
“这是你们的课程吧?”苏方佳琪拿过来薛源的那本《建筑近代发展史》书籍,饶有兴趣地翻看着,“你们的教室应该在隔壁正上着吧?”
“对,是在隔壁的教室。”
“你这属于逃课了,”苏方佳琪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势,然后在书籍的扉页上发现了薛源的名字,“建筑科学系薛源?我在校报和广播站看到过你的作品,很不错,特别是你的现代诗和小说,被院系领导很重视,打算在这学期院报上办个连载。”
“嗯,我还以为我的稿件石沉大海了呢?”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社会不会埋没每一个有才华的人的,”苏方佳琪突然间发现薛源的笔记本,征求着他的意见,“新小说?我可以看看吗?”
“不是,是日记!”
“你写小说的方式很特别,既是小说,又记录了日记,我应该和你一起学习下!”
“你哪里有这个空,每天除了学习,还要负责院报和广播站,各种院系活动的主持,你哪里还有时间去写小说!”
“看来你们很关注我呀!”苏方佳琪笑得很有信心,但是对待薛源的变相夸赞,自己还是满心地欢喜,“你能每天把小说先给我看下吗?可以每天早晨带到学院英语角来找我。”
学院的英语角是在学院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一个六角古建亭子,旁边放置着山石和桌凳,每天早晨给习惯早读的人一个僻静的地方,这其中的英语口语练习的人占了一大半,故此取名为英语角,慢慢地整个学院都知道了这个地方。
“你不会也起不了床吧?”苏方佳琪讥笑地看着他。
“克服一下,还是勉强可以早起的!”薛源的话语也回答得有气无力。
“那就一言为定,也希望你的作品每天都那是更新。”苏方佳琪的话语都是斩钉截铁,让人无法拒绝。
“曲乐乐,别人揍了,现在躺在医院里!”
这天薛源和姚齐从图书馆刚刚回到宿舍,张方义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推门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慢慢地说。”坐在桌前看书的李健云递过一杯水去给他。
“是那个唱歌的妮子,”张方义喝了一口水,接着慌张地说,“真地让你说着了,真地不是一个善茬,同时脚踩几条船,今天我们去酒吧排练,看她从酒吧老板的包房里出来,衣衫不整的,乐乐去问她,被她骂了一顿,说他没有的事情,不要泼脏水给她,否则就去告诉老板去,乐乐就没有言语了,”张方义又咒骂了一阵曲乐乐傻逼一类的话语,接着说,“后来酒吧里又来了一帮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人,他们喊叫着说是那女的朋友,骂那女的是破鞋,骗钱骗色的家伙,骂得那女的一声不吭,骂得老板的脸也红一阵白一阵的,偏偏这个乐乐是个愣头青,非要过去讲个道理,结果被打得头破血流。”
“我早就说乐乐找上这个女的非要碰个头破血流不行,”李健云气愤地说,然后回头狐疑地问张方义,“乐乐被打住院,你小子怎么没有事呀?”
“我怎么没有事呀!”张方义掀起衣服,果然也是紫一道红一道的,“这帮小子看来都是打架的行家,拿的都是弹簧锁,专往身上抽打,妈的,都痛死我了。”
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们看到满身包裹着纱布的曲乐乐,他们又气又乐又可怜眼前的这位小弟弟,他六神无主地躺在那里,就像一具木乃伊。
“这口气,不能这样忍了!”李健云的脾气上来,他一方面对曲乐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他又不想事后落井下石,他只好拉过姚齐、薛源他们走到走廊里。
“那我们也不能再去挨打一顿呀!凭我们几个人的能力。”张方义提起打架来还心有余悸。
“你小子无力不会用智呀,挨打被打迟钝了!”李健云敲着他的脑袋。
分局派出所的门口,韩冰、于文康带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走了出来。
“你们真了不起,四个人打了别的一群。”韩冰指着后面跟随着的几个人,又气又无可奈何,“幸亏没有出事,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李健云这小子说可以用计谋,谁知又被打了一顿。”张方义捂着脸上的伤痕,说起打架来就想跳起脚来骂李健云。
“谁让你小子的表演水平这么差,说好的惹了事情就往地上一躺,那样就避免挨打了,谁让你往前冲的,让别人反而真地误会了,”李健云反咬了一口,“我挨打了又找谁!”
“奥,原来你是想碰瓷呀!”姚齐捂着胳膊,醒悟地说。
“你小子更离谱,拿个凳子就上了,打乱我的一盘好棋。”李健云的话语让人又气又乐,“这样也好,更加坐实了他们是蓄谋找事,他们身上的凶器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回去一人写一份检讨,明天交到教务处去,一人一个处分背定了。”韩冰对他们无可奈何,又不得不杀一下他们的气势。
“终于出了这口气了,”李健云摇着尾巴神气地跟在身后,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背着处分也比吞下这口气舒心!”
就这样,几个人被韩冰和于文康压回了宿舍,关了两天的禁闭,写了份检讨在学院周一集体升旗后当着全体师生念,处分当然也是必须背的。当然,他们的付出,也在曲乐乐出院后的一顿酒菜中得到了平息。按照姚齐后来的总结,青春期的骚动就是一顿打、一餐菜、一杯酒、一段友情、一辈子。
曲乐乐、张方义校外的音乐生涯也结束了,他们也背着学院的警告处分平稳地度过了一段学生生涯。
“没想到,小说家也能去打架!”早晨英语角里,苏方佳琪看着满脸伤痕的薛源说。
“小说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青春不会浪费每一份体验!”薛源骄傲地说,因脸部伸缩导致伤口而痛得呲牙咧嘴。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呀!”苏方佳琪微笑着用一句歌词总结了他们的青春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