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接到学校副校长林锐的电话,说他那边有紧急的事情,现在却联系不到薛源,打他宿舍的固定电话,同宿舍的学弟们也说他很多天都没有回校了,让她帮忙联系一下。韩冰放下电话后就赶忙拨了薛源的手机,依旧是关机,无奈只能打给了于文康。
于文康正气喘吁吁地把一斗车的鸡粪从池子里拉出来,铃声紧急地响起来,他就擦了手,从挂在窗下的衣服里掏出手机,看到是韩冰的电话,心里一下子舒心起来,即将沉寂了两个月的心情突然间又波澜起来,是的,韩冰还记得他,他心情激动的按响接收键盘,放在耳边,那边便响起了韩冰紧急的声音,内容依旧让他帮着找薛源,尽快回学校,林锐副校长在等他。他打给了李健云,又打给了曲乐乐,进而是苏方佳琪。
当信息通过几个人的接力传递,传到薛源的耳边,他们正在剧院办公室内讨论第一稿的意见,在场参会的有指导老师蔡文彩、剧团团长陈子健、几个著名的角儿、乐师、剧务、退休的老团员、自然还有他们几个观众,按照习惯,薛源早早地在会前关了手机,通过两天来的省剧接触,他基本上已经了解剧团的基本内容,心里面也对改观有了初步意见,私下和苏方佳琪一说,也得到了她的基本认可,两个人又沟通了几次,完善了意见,待到自己发言时,自己就会把心里的这些意见说给大家听,也就在这个时候,苏方佳琪接到了曲乐乐的手机,然后把手机交给了身边专心致志听着讲授的薛源。
“曲乐乐给你的电话,说有紧急事情找你!”苏方佳琪小声地对着薛源说,“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他就打到我的这里来了。”
“我等下打过去给他!”薛源以为是奶茶店里的事情,他不明白就一个小小的奶茶店,曲乐乐接着经营下来还不是绰绰有余,得心应手,所以他并不在意,这也许是他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你赶紧接一下吧!看样子很着急。”苏方佳琪依旧催促着他。
无奈薛源只得抱歉地向蔡老师、陈团长告了一会假,走出了办公室,在大厅的走廊里把手机靠在了耳边。
“我靠,终于找到你了,再联系不到你,我们就报警了。”电话那边依然是曲乐乐着急催促的声音。
“老弟,什么事情呀?茶店在你手里还不是小事一桩。”
“不是茶店的事情!奶茶店失不了火,学校里火急火燎了,林副校长找你,说你关了手机,害得韩冰老师、于文康、李健云都跟着着急找你,现在终于找到了你,赶紧回电话给他们吧!”
薛源就赶忙打开了手机,手机里传出几个未接电话的短信提示,他翻出了林锐办公室的电话拨了过去。
“林副校长,我是薛源,听说你找我,有什么样的事情吗?”
“你在哪里?怎么一直关机?”林副校长也很着急地询问。
“我在外面开会,就把手机关了。”
“你现在能够回来吗?我这边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谈。”
“好的,那我请下假!”
于是薛源就走回办公室,把苏方佳琪的手机递还给了她,顺便把电话内容和她低声说了一下,然后又向蔡老师和陈团长告了假。
“既然是林副校长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你赶紧回去吧。”蔡文彩很大度地说,她知道林副校长在学校的位置,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他不会把电话亲自打给学生。
于文康又接到了韩冰的电话,尽管谈话内容让自己很失望,他还是为她在紧急时刻想到了自己而欣喜,他在屋檐下岳父的衣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嘴边点燃了慢慢地抽着,即将两个月了,他们从共同的办公室内搬出来以后,他们就很少的谈话,即使是一个电话都没有交流,他们都在刻意地回避,具体回避什么都说不清楚,都觉得是相互亏欠。于文康狠抽了一口烟,紧锁的眉头仿佛被这一口烟冲开了,笑容慢慢爬上了嘴角。
刚学会行走的婴儿脱离了那位夜夜笙歌的母亲,颤巍巍地一步步地走向他,于文康微笑着伸出了手,打算迎合着他的脚步,自孩子出生,他就一直在逃避,只记得那几个邻居说,孩子像他的母亲,和你有点差别,莫不是你老婆在外边——。于文康尽管知道他们言语中的意思,他来不及迷惑,就被身边的女人骂了回去,你看看这么狭长的额头,不是你们老于家的种,哪还有其他家里的。也是不错,自小父母就是长长的额头,他们总爱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说,额头长,今生的灾难多。说得不错,自己在六岁时候,在矿场采矿的父亲,就被火药崩起的石块砸了头,住院把家里的财产败光了,坚持了半年,还是不得不离开了这个世界,自此他就和母亲、以及小自己两岁的弟弟相依为命,家里面那个苦命的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改嫁了几次,与其说改嫁,倒不如说和矿上的男人同居,她尽管知道矿上的男人不过是因为寂寞才占用了她的身体,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的家庭,但是生活的艰辛还是让她含着屈辱的泪水,走进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住宿,等到两个孩子上了中学,稍微懂了事情,她还是被赶回了这个破败的家,那些男人不能容忍两个半小孩子从自己本就不丰盈的衣袋里,再分出一部分钱财来。于文康后来在这个城市边缘成了家,他努力地干活,辛勤地劳动,终于在庭院的东面盖了几间房子,他的意愿本想让那个乡下的女人来到这里居住,享几天清福,还是被岳父母一家提前挡了架,他们把房子租给了打工的四川和贵州夫妇,他的愿望落空了,心就自然死了。今天他终于仔细地观察了面前颤巍巍走来的孩子,胖嘟嘟的身材,额头并不像传说中自己那么长,他“呀呀”地走向自己。
“臭成这样,你找他干嘛?”即将孩子快到自己的身边,晾晒着衣服的女人快步跑了过来,抱起孩童,生气地斥责,与其说是斥责孩童,倒不如说甩手给了于文康一个耳光,满脸的嫌弃说,“要想抱孩子,就要把身体洗干净,传染了细菌怎么办?”
于文康伸出的手僵硬地呆在了半空中,笑容停滞在嘴角,就啃了半截苦瓜,他想发作地转身离去,却看到周围三双嫌弃的目光,这日子真他娘的扯淡!于文康扔掉手中的烟屁股,站起身来拉着斗车,又慢慢地走向鸡粪池子。
“不会抽烟就不要抽,净是浪费!”岳父捡起于文康扔掉的烟屁股,放在嘴边点燃了,抽了两口才扔掉,放弃的同时,仍然不失时机的挖苦了于文康一番。
于文康用力地勺起一勺粪便,放进斗车里,顿时一股腌制的臭味弥漫了全身,他拉了一下鼻子上的手帕,掩饰着体外的臭味,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室外走去。
薛源匆忙地赶回了学校,他在林锐办公室的门口敲了几声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走了进去。林锐正在着急的等待着他,林锐身边坐着一位办公室的女性,从她的办公装可以看得出来。
“这是省报社编辑部的郭元丽女士,”林锐站起来介绍说,“郭女士,这位就是你们要寻找的薛源同学。”
郭元丽很从容地起身和薛源握了手说:“薛源同学,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有事吗?”薛源很是不解,心里面自然升起了一种警惕。
“你在网页上的网名是不是叫南越俞晴,以这个网名发表了很多文章?”郭元丽询问着。
“是呀!”
“你在上面留的电话是宿舍的固定电话,我们前些日子电话联系过你,打了几次都不是你接的,他们说你们宿舍没有这个人,搞得我们还以为打错了,这件事情就放在这里了。”
“嗯,那时申请网名的时候,我还没有手机号码,后来有了也没有更新信息,后来我听宿舍的几位接电话的师弟说过了,他们挂电话时也没有留下你们的电话,我当然也没法回拨联系你们。”
“所以你们两位的信息就对接不了啦!”林锐给他们端过两杯沏好的咖啡,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拿着汤勺慢慢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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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郭元丽客气着转回头来,对着薛源继续说,“如果不是这次来学校采访林副校长时,看到你在校报上的连载小说,我们还真地无法联系到你。”她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你知道你的连载小说《风腾的声音》在网络上多大的点击率吗?”
“不知道,我只是每天写了一些随感,然后打印就传到网络上了。”
“超过五十万了,我们的报社也想着力打造你的连载,所以让我联系你,前段日子差点错失了英杰,这次终于要梦想成真了。”
“那还有什么要求吗?”
“当然会有一些,因为我们的报纸每天都要发行,你要保证每天都要更新自己的连载内容,这可能和你以前的随意创作有点出入,当然可能还会耽误到你的学业。”郭元丽继续说,“当然,以你现在的创作能力,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你的学习,只不过挤挤时间而已。”
“薛源同学,你的意见呢?会不会耽误到学业只有你自己把握,我的意见现在还是以学业为主,如果两者必须有所选择的话,我建议你暂时选择学业。”林锐在对面的沙发上,喝着咖啡说,“当然,年轻也是资本,我也觉得你可以两者都可以兼顾,年轻人吗?还是要有这种吃苦耐劳精神的。”
“我觉得每天更新一点是没有问题,我现在的创作能力,大概是每天一万字。”
“用不了这么多,每天专栏里只能给你提供三至四千字的文学创作空间,”郭元丽高兴地站起身,握着薛源的手说,“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回到报社就去汇报了,然后回来和你签订协议,聘请你为我们的专栏作家。”
于是,他们结合以前的专栏作家合作意向,谈了合同内的一些细节,林锐在合同内结合薛源的学业做了一些补充,郭元丽整理了,便告辞而去。
“但愿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业。”林锐抚摸着薛源的头颅,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不会影响的!”薛源自然心里十分地激动,在这次交涉中,自己的文学功力得到了社会上的认可和支持,怎么不让自己心情澎湃。
“年轻真好!”林锐感喟着,他说:“看到薛源这样,感觉到自己好像又一次地回到了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涯!”
“真地吗?你的小说要在省报上连载了!”在苏方佳琪的宿舍,苏方佳琪激动地看着薛源说,“这真的不是一件小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苏方佳琪跳到薛源的怀里,用手臂围着薛源的脖颈,QW着说,“还有一件事情,蔡老师和陈团长他们听从了我们的建议,让我们在省剧汇演中,可以修改节目,加入社会中的新生元素,他们对我们加入稍微鬼怪元素给予了认可,蔡老师说以前节目也有这个因素,不过是WG时被拿掉了,当时拿掉的还有那些浪漫的元素,当时他们说那些是NMSS的东西,现在加进去,也不能说是大面积的改革,只不过是还原她原来的模样。”
“建议是采纳了,但是后续工作也多了,比如说道具的费用、时效上的调整,都需要进行革新,让我们回来再探索一下,毕竟汇演一个月后就要进行了,时间上很紧呀!”
“道具不需要改进了,我觉得只需要调整灯光就行了,”薛源说,“我们在建筑设计时,对外墙的灯光选择就会考虑到这一点,比如说以前的天黑,省剧舞台上总会把灯光全部熄灭,只会留下一道追光跟着人物,营造一种深沉的感觉,这次我们可以采用柔和清新的光去营造深夜情景,人物光芒也可以采用一些稍微粗光跟踪,那样就可以营造一种深邃的意境。”
“嗯,不错,那样营造的鬼魂也不是太让人反感。”苏方佳琪回应着说。
“什么事情?两位谈得这样兴致盎然?”陈子健推门进来,看到他们缠绵的样子,又匆忙地退了出去,抱歉地说,“对不起,耽误了你们的缠绵。”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谈这次剧种的改革方案。”苏方佳琪从薛源的身上下来,走过去打开房门,把陈子健让进屋子,然后把刚刚两个人谈好的方案复述了一遍给陈团长。
“很不错,这个建议很好呀!毕竟是年轻人,思路就是开阔。”陈团长的眼睛亮了,他接着对苏方佳琪说,“下午和你说的事情怎么样?我们晚上还要去见几位投资人!”陈子健回头对着薛源抱歉地说,“蔡老师不善于应酬,只得让佳琪去了,不要怪罪呀!这是蔡老师点的将。”
“既然是蔡老师点的,那你们就去吧!”薛源很识趣地说,怪不得自己回来就感觉到空气里的气氛怪怪的,苏方佳琪特意换了一身紧身的连衣裙,原来他们要外出呀。
“那我们回来见!”说完,陈子健就带着苏方佳琪出去了。
薛源看着他们出了门,沉思了一阵,感觉到身边一切都很陌生,似乎有一股燃起的醋气冉冉上升。自己怎么了?是不是神经出了问题,薛源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但他在自嘲的同时还在骂着自己的无能。
手机铃声响了,薛源拿过来看,是报社的编辑郭元丽,她在电话里说,她回到报社已经给社长做了汇报,他们已经答应了她的建议,每期报纸都分割出一块专栏,发表薛源的连载小说《风腾的声音》。郭元丽电话里还说,合同已经起草好了,让薛源有空尽快到省报社里找她签了,就可以尽快提交第一期稿件了。薛源说,可以,他回来时就已经把小说进行了修改,可以随时进行提交。
窗外的月亮慢慢爬上了高墙,身边的星星们闪烁着眼睛,围在月亮旁边,灯光亮了,深沉的路灯从窗外透进来,像迷惑的鬼火。二楼的茶酒店里飘出了饭菜香味,勾着薛源的胃,他感觉到了肚子的饥饿,生活给了自己欢乐,又转身给了自己一个考验。薛源在等待中煎熬着,尽管他刚刚从苏方佳琪的眼神里看到了留恋和不舍,但是他仍然对她的擅自做主有些耿耿于怀,甚至有一些醋意。
薛源于是站起了身子,收拾了一下行装,慢慢顺着楼梯向二楼去了,他要去点上几个菜,最重要的要点上一瓶白酒,然后试着把自己灌醉,这样才能让自己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