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绵绵的雾从海面上吹过来,古镇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之中,压抑,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雾色中的古道里走出来四个人影,在镇口的大榕树下,两辆摩的停靠在路边,司机轻松地抽着烟,说笑着本地方言。
人影渐渐靠近村口,是曲乐乐、李健云,后面跟着手提行李的薛源,和落魄的苏方佳琪,他们都深沉着脸面,一声不吭地向前走。到了司机面前,曲乐乐和李健云上了一辆摩的,回头看着他们。
“你们都先去集市上吧!我随便走过去!”苏方佳琪的声音像发潮的棉絮,几乎能够拧出水来。
“乐乐,健云你们先去吧!我陪她走走。”薛源把手里的行李交给了曲乐乐,看着他们每人跨上一辆摩的,悄悄地向着集市驶去。
依然是无言,薛源他们两个人像落魄的魂灵,轻轻地漂浮在晨雾中,空气中愈加地沉闷和压抑,身边偶尔驶过骑车或者摩的的早晨去集市购买材料的人们,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两具魂不守舍的身体。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薛源吞下几口唾液,就像吞下火焰,清了几次嗓子,才犹豫着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给于大哥打的电话,向他要的地址。”苏方佳琪沉静了一会,才回应了他,然后平复了一下心情,逼近他说,“你没有其他话语给我说吗?”
“其他的,那是什么话?”薛源似乎结巴起来,他不知道苏方佳琪所要的话语是什么样的语调。
“其他类的话,比如我过得好不好?或者说下你在这里怎么样?”苏方佳琪稳定一下情绪,恢复了平时的神色,略作轻松地说。
“我在这里很好,今年刚开学,我们就来到了这里实训!”
“看得出来,在这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又有兄弟相伴,美女环绕!”苏方佳琪的话语透出醋意,她恶意地把美女环绕放在了最后,而且语调非常地沉重。
“那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薛源尽管听出了苏方佳琪的醋意,还是小心翼翼地说。
“嗬,让你这样问就问呀!”苏方佳琪的语调中又有些嘲讽,她拢了一下头发,借此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歪着脑袋对薛源说,“我嘛!不生不死,随意游荡,天地都不能够耐得我何,现在倒是羡慕你呀!”她的嘴角带着挑衅地笑意,“那个女孩不错,高大威猛,和你的胆小细微的性格刚好互补,正所谓天造一对,这次你可要珍惜呀!”
“你不知道具体的事情——”薛源刚要狡辩。
“打住,我不想听你们的浪漫史,我可不想在伤口上撒盐。”苏方佳琪慌忙地制止住,然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自嘲地说,“我真地很悲哀,早早莫名其妙地就结束了自己的恋情,真地很可笑。”
“你可不要这么地想!有些事情眼见的未必真实。”
“真不真实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分开就是分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去走。”苏方佳琪扭过身子,吸了一下鼻子,对着薛源说,“薛源,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受伤了总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呢?”
“你能想起我?”
“偶尔会,说实话,特别在孤独、寂寞,和很受伤的时候!”
“这么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很受伤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苏方佳琪转过头去,她怕薛源看到自己悄然落下的眼泪,“一切习惯了就好,说实在话,我在假期里在实习的岗位上天天地忙,我以为这样的忙碌会让我忘记你,却发现自己错了,你也不是我的初恋,为什么我的思念会这样地浓烈呢?”苏方佳琪拧了一下鼻子,顺着悄悄地揩了一把眼角滑落的泪水,语言中带着低沉的哭腔,她对着薛源问,“你说一下我这样是自作自受,还是咎由自取呀!”
“别这么说,我们都没有犯错,是青春的荷尔蒙在作祟,人不可能总走上坡,偶尔还会走过荆棘坎险。”看着苏方佳琪在自己的眼前流泪,薛源也突然间手足无措。
“我发觉你的青春并不坎坷,也不是走下坡的命,而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到处都是桃花开放呀!”苏方佳琪的话语又回到原点,带着嘲讽和醋意。
“得,我不和你说了,再一直说下去,你又把我放在炉火上烧烤了。”薛源匆忙地告饶。
“快分手了!你不想拥抱一下我!”苏方佳琪突然地站住,脸上满是期待地说。
“还可以吗?”薛源摊开手说。
“权当为青春买回单吧。”
薛源走过去,轻轻地把苏方佳琪搂抱在怀里,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就像突然回到他们的相恋一样。苏方佳琪把脑袋歪在他的肩上,双手紧紧地搂抱着薛源,任凭泪水放肆地流,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体温。
停滞了,一切都静止了,不再流动,和时光一样。
苏方佳琪的心是痛得,为什么这样痛苦?连自己都说不清,她颤抖着身体,紧紧地咬着牙齿,却突然在薛源的肩头狠狠地啃了一口。
突然起来的疼痛,让薛源跳了起来,他匆忙地推开苏方佳琪,脸色苍白地问:“为什么咬我?”
“我让你抱我,没有让你亲我,这是对你冲动的惩罚。”苏方佳琪吐着嘴里的线头,嘲笑着对薛源说,“你女朋友可不对,连衣服都不给你洗呀!味道这么大,快呛死人了,赶紧送我去医院洗胃。”
“你以前也没给我洗过呀!”薛源赶上去追逃跑的苏方佳琪。
“所以说你没有记性呀!还不吃一堑长一智,在一,在二,现在再三还是犯着同样的错误呀!。”苏方佳琪的脸终于晴转多云了。
青春是幸福而美丽的,尽管有时候会有坎坷和挫折,但是总有一个地方让我们安静的亲吻和回忆。
他们走到镇上的集市与买好物品的李健云、曲乐乐会了合,然后送苏方佳琪上了回省城的大巴车,看着她慢慢消失在道路的转角里。
“走吧!多灾多难的孩子,回去还有一道关等着你呢。”曲乐乐拍着薛源的肩头,提醒着他说。
“多灾多难,还多情呀!我的公子哥。”李健云在旁边补刀着说。
三个人抬着打包好的物品,跨上等待的摩的,向着古镇驶去。
果然,刚到村口的榕树下,他们就看到翘首以待的姚璐璐,她辗转地在镇子墓碑下来回踱着步,看着他们回来,慌忙地迎接上去。
“你们回来了?!”姚璐璐说。
“回来了,你怎么没有去上课?”薛源问。
“我请假出来的,你们都没有事情吧?”
“请把你们修改成你,我们可不敢包括在里面,”曲乐乐卸下东西,他早已清楚他问话的核心,用满是醋意和嫉妒的语调说。
“德行,不让说你们我还不稀的说了。”姚璐璐把眼光转了过来,是的,她的主要语言问候和目光都是薛源。
“那你们聊,我们先走了!”曲乐乐、李健云匆忙借口离开了。
“她是来找你的?”姚璐璐看着他们离开,转过头来问薛源。
“是!”薛源的回答很干脆。
“你们还在相互地爱着彼此?”姚璐璐咬着嘴唇说。
“对!”薛源的回答干练而不容置否。
“你能陪着我再去次山洞吗?”姚璐璐低沉而哀求地看着薛源说,“我想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好!”
第二天清晨,公鸡还未在笼子里抬头,两条身影借故相继地离开古镇。
两个人没有言语,默默地通过石桥,绕过竹林,从山脚赌气地爬到山腰的洞穴前,两个人稍微地平静一下心灵,掏出食物和瓶装水吃食起来,稍后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相视地一笑,换上了背包里的紧身粗布劳保服和紧身雨衣、雨靴,这次他们没有补充工具,只是把上次的物品归整了一下,铲子、锤子和绳索都在上次探险时丢在了洞穴里,这次他们可谓是轻装上阵,除了吃食,背包里仅仅剩下手电、吃食、瓶装水和自己随身携带的必需品,为了防止意外,薛源在工具库拿了两把裁纸刀。
当薛源把一把裁纸刀递交给姚璐璐时,她惨淡地谢绝了,说,这个能够顶用什么呢?说完,回头钻进洞穴。
钻过岗哨和大厅,他们两个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地走向储物洞穴,眼前一片狼藉,一股热浪迎向他们,强酸通过水流稀释后和火山岩反应,产生了熟石灰和大量的热量,熏染着两个人的脸,他们迅速地蒙上围巾。地面坍塌下沉了,留下了大大的空洞,按照他们的预想,可以在这边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绳索,现在看起来,希望破灭了,现场除了从石缝里还在冒着的烟雾和热量外,一切都深深地埋葬在地下。
姚璐璐失望地又回到大厅,转身走进旁边的另一处洞穴,薛源紧紧地跟在后面,他们举着手电,借助闪现的光向前走,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交流,只有山洞里冷飕飕的风声。这个洞穴较大厅小了一些,而比起储物室却大了很多,地上零散地堆放着木屑和生锈的钢钉,这里的采光条件不是很好,而通风性能却很好。照例墙壁上多了一些壁洞,但是这些洞穴却很小,有的甚至只能容下一个拳头。
姚璐璐用手电点了一下薛源,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这里可能是他们的宿舍,这些壁洞是插火把或者悬挂衣服的地方。”薛源猜测着,他用手轻轻地推开地上堆放的木条,却看到木屑下密密麻麻上次看到的那些蚁群,中间簇拥着一个肥胖的白色虫子,然而它的头部中间伸出一个妖艳的女性头颅,旋转着诱惑着,薛源禁不住地伸手去碰触,妖艳的女头摇曳着,用母性的声音召唤着薛源一步步地前进,前进着,突然间头颅盛开,变成了滴着血液的骷髅头。
“薛源别看,你又被蛊惑了!”身后的姚璐璐匆忙地推开了他,血骷髅却在自己的肩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疤痕。
薛源从迷惑中醒悟过来,看着痛苦不堪的姚璐璐,他匆忙地掏出裁纸刀,迅速弹开恶狠狠地割断怪物中间连接血管,一道鲜血喷洒出来,受到袭击的白色虫子抖擞着,翻滚着身体,大队的蚁群向他们涌来。
“你怎么样?”薛源用手抠掉姚璐璐肩上的骷髅头和小半根连接的血管,搀扶着即将倒下去的姚璐璐,关切地问。
“伤口有点痛,头很晕!”姚璐璐有气无力地说。
薛源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毒,他迅速掏出姚璐璐背包里的解毒散,塞到她的嘴里,然后打开纱布,迅速地包扎好伤口。
“我们要快速地离开这里!”看着渐渐逼近的蚁群,薛源迅速地背起姚璐璐,他们跑回大厅,却发现层层叠叠的蚁群从石缝里爬出来,阻住了他们的回路,薛源只得迅速地跳上了一块巨石,他这时才知道抽烟人的重要性,而偏偏自己却是个无烟论者,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忘记了携带火源,蚁群渐渐地靠近,它们转动着诱惑的头颅,在微笑,在呼唤,在一步步地逼近。薛源绝望了,他紧紧地用手把姚璐璐束缚在自己的后背上,来吧!啃食吧,把我的肉体和灵魂一起毁灭吧!他绝望地闭上眼睛默默地祷告着。
绝望的薛源却没有发现背上的姚璐璐眼睛里燃出过来,火焰过后,眼眸中盛开了一朵妖艳的花,花蕊里一颗女性的头颅伸出来,周围的蚁群停滞了,纷纷地低下头颅,然后转身悄悄地离去,消失在石缝里。
薛源等了很久,身体上没有感觉,他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周围的蚁群已经消失不见,他感觉到了身上深深的灼烧感,他赶忙地放下姚璐璐,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呼唤。
姚璐璐疲惫地闭着眼睛,她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内有一股力量在横冲直撞地飞驰,这力量要撕破血管,崩裂而去。
“姚璐璐,璐璐——”薛源呼唤着她,撬开她紧闭的嘴巴,灌了一些水进去,他解开姚璐璐的雨衣和劳保服装,把她送到通风的地方,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腿上,薛源努力地支撑着身体,汗水通过姚璐璐的毛孔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冒着热气和腥臭,不一会就湿透了全身,内衣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妖娆的体形。薛源用纯棉围巾不停地为她擦拭着身体,心里期盼着姚璐璐尽快醒来。
姚璐璐的身体爆裂开了,她感觉到自己在飞,在云朵中,迎着微风和细雨,拉着身边男人的手,穿过森林,穿过高山,穿过停滞的人群,彩蝶飞舞,蜜蜂送来香甜的甘醇。
姚璐璐睁开眼睛,看到薛源细心地盯着自己,她感觉到自己沉侵在蜜罐里,在梦中仍在飞翔。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看姚璐璐渐渐地睁开了眼睛,薛源兴奋地像个孩童似的裂开嘴笑了。
“我睡多久了?”姚璐璐疲倦地问。
“大概两个小时!”薛源擦拭着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他突然发现姚璐璐仍旧赤裸着上体,便赶忙地扭过头去,“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姚璐璐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窘迫,上衣被完全地打开,露出了湿透的内衣紧紧地包裹着身体,她看薛源转过身去,也连忙地起身,匆匆拿着纯棉围巾擦拭了身体,就扣上了衣服,然后对薛源说:“我们走吧!去下一个洞口。”
下一个洞穴和旁边的洞穴一样,也是个宿舍,只不过里面却没有一丝的木屑,另一个洞穴依旧是个宿舍,按照推论这三个宿舍可以住的下三、四百人。
“怪不得刚刚那个洞穴里的木材保持良好,原来是蚁群的洞穴。”薛源恍然大悟,但是他同时对群蚁的离去,深深地不解。
他们走到最后一个洞口,洞穴里面黑漆漆地,他们用手电照射一下,仍然不见底。
“走吧!只剩下了这一个,我们要做到有始有终。”姚璐璐拿着手电向前走去。
这个洞穴和别的洞穴不同,它是一直地盘旋倾斜着向着地下延伸,转过几道湾,地下仍不见头,阴冷的风从地下吹上来,就像打着饱嗝的嘴巴一样。
薛源转瞬赶上了她,然后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两个人拿着手电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悠长的巷道越走越陡峭,前面也越来越潮湿,他们仿佛听到水浪拍打礁石的回响,薛源把自己的手电调到最大清晰度,光源束成一个点,果然在前面发现了水,水花在光源的照射下折射出点点的光。
“前面好像没有道路了!”薛源回头对着身后的姚璐璐说,却看到姚璐璐对着他妩媚的笑,她的眼睛里盛开一朵花,旋转着,旋转着,转瞬变成了一个骷髅头颅,嘴角处渗着鲜红的血液,她突然间扑向薛源。
“扑通——”
薛源两个人倒在浪花里,那朵朵盛开的浪花张开饥饿的嘴巴,慢慢地吞食了挣扎中的他们,只留下浪花呜咽地S Y,像饱餐后打的嗝。
“薛源,薛源,姚璐璐,姚璐璐,赶紧醒醒!”大家在井边围着昏迷的薛源和姚璐璐,拍打着他们的前后心,拼命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薛源两个人在拍打和呼喊声中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他们看到眼前一张张惊恐的脸,正着急忙慌地围观着他们。
“我们怎么了?”薛源的头仍然隐隐地痛,他茫然地问身边的于文康。
“我们今早过来这座古井里观测水源,发现你们两个漂浮在井里,就赶紧把你们拉了出来。”曲乐乐解释着。
“怎么?要双双殉情吗?现代版的梁山伯和祝英台呀!”李健云惊慌过后,看着他们醒来,仍然不忘打趣地说。
“别废话了,赶紧抬到屋里去!”余海波指挥着两帮男女把他们抬进各自的宿舍。
在大家的慌忙中,没有人发觉姚璐璐对着古井暗暗妩媚地笑,这口古井里也突然地回应着一声悠然的笑,笑声中凄冷的语调回声地说:“回来吧!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啊!来了,他回来了,这——这——要——要变天了!”躺椅上的房东阿叔突然变了脸色,他颤抖着嘴唇,结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