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斩仙

苏谒不停地安抚着咆哮的战马,经过长途奔袭,尽管他本人还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但他的部队却已疲惫不堪。然则他却不能停下搜索的步伐。阴沉的天空飘下缠绵的雨丝,侍从们蔫头耷脑地跟在他的身后,一万五千人马,这是吴忧能抽调给他的最后的精兵,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临阵分兵的危险,然而吴忧却毫不犹豫地做了,尽管出征前吴忧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什么都没说,他却能体会到吴忧深重的忧虑——截断泸州的补给线固然重要,但吴忧真正的担心却是莫湘,这位云州最优秀的将军,赵扬的大军已然进入云州,她为何至今仍然毫无音讯?她在打击敌人还是正被敌人追逐?她被包围了?她战死了?她被俘了?……苏谒读懂了吴忧眼中所有的担忧,他除了紧紧握了一下吴忧的手,没有做出任何承诺,男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出口的。

苏谒已经尽了力:他出手不凡,雷霆一击斩断了泸州军队的补给线,一口气拔掉了十几个关键的堡垒,他可以确信没有一个泸州兵逃脱报信。原本预计不出三天泸州军就会因补给断绝而陷于困境,这样吴忧就可以以较小的代价把一场消耗战变成追击战。但是意外仍然发生了,那个该死的报信的泸州兵是哪里钻出来的?他还没有想到这可能是清河搞的鬼。决战就这样提前爆发了,吴忧最后能撑住只能说是上天眷顾,但这场决战带来的惨重损失却已不可弥补。隐隐约约地,他感觉掉进了一个微妙的陷阱,但却想不出是谁能布下这让人不得不跳的死局。

莫湘在哪里?她的五万多大军在哪里?苏谒心中越是焦躁如火,面上越是冷静如铁。这一次,恐怕真的要令主公失望了,人力有时而穷,为了寻找莫湘的部队,他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无数的斥候侦骑被他散铺开,为了扩大侦查的扇面,他已经将部队分散到了危险的程度,然而还是没有消息。就在这时候,从吴忧那里反而传来了消息,确切地说,是莫湘的位置。青蓝海子一战后,除了交给苏谒的这两个营,吴忧手下已经没有成建制的部队可以抽调。随着吴忧的信使到来的,还有一句口头的请求:“想尽一切办法营救莫湘。”

苏谒即刻命令大军停下来休息,同时紧急召集分散在上百里范围内的搜索部队。苏谒缓缓将信使带来的绢布团成一团,“斩仙台”三个大字已经如山一般压在了他的心里。苏谒是知道这个地方的。斩仙台位于兴城以北,属库比伦地区,名虽为台,实际上却是一处形势险峻的峡谷,谷道狭隘,两边山势高峻,并非大军用武之地,又因为此地并不在赵扬进军的路线上,因此,苏谒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投入太多关注。让苏谒疑惑的是为将用兵首要明察地理,莫湘乃是当世名将,怎么会偏离战略重心这么远?莫湘的任务本是牵制阻截赵扬,如果莫湘被困于斩仙台,那么赵扬也应在此吧?赵扬放弃了进攻云州最便捷的路线却绕道北方,在斩仙台困住了莫湘,这其中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是苏谒所能猜想的了。

斩仙台。羊山、牛山两山对峙如狱,留下中间一条险恶谷道。如今谷道内和两山前都尸积如山。大部分都是云州将士的尸体。

莫湘识破泸州军陷阱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在付出了五六千将士的性命之后她部下人马终于冲出谷道,又经过一番伤亡惨重的拼死苦斗抢下了两座对山中较矮的羊山。但泸州军反应也很快,很快就调整部署,完成了合围。两天来莫湘不惜牺牲反复冲击包围网,但赵扬如同一个最老练的猎手,一次次将笼中猛虎的扑击无情绞杀,削弱云州军的斗志锐气,耐心等待猎物最虚弱的时候从而完成最后一击。

最后一次绝望的冲锋,这一次抬回来的是马晃插满箭枝的尸体,致命伤是一支粗短的铁弩矢,从前胸贯穿后背,将他整个胸腔内脏都击碎了。马晃年青的面庞失去了生命的光彩,表情却是出乎寻常地平静。莫湘平静如水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马晃是吴忧最早收的弟子,在吴忧三个弟子中最为勇武豪迈,虽说不识字,军略上却很有天分,莫湘心中知道吴忧对这个弟子所抱的厚望。他所统率的也是莫湘手下最后一支凶猛的精锐骑兵,莫湘把最后一点粮食拿出来给他们做了一顿饱饭,又集中了手头所有完整的铠甲给他们装备上。他们原本已经如此接近成功,但是在赵扬的亲自增援下这孤注一掷的突围尝试终究是失败了,这个千人队最后能逃回来的只有百来人,而且个个都重伤挂彩——其实如果不是为了拼命抢回马晃的尸体,他们本来有机会回来更多的人。这个千人队的覆灭标志着突围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马晃的尸首被抬走之后,莫湘彻底放弃了攻势,吩咐杀战马、掘深壕。最要命的问题是羊山是一座石头山,没有水源,也无法掘井。现在莫湘知道赵扬为什么会放弃羊山了。赵扬并不从开始就断绝她的希望,那样的话反而会过早激起莫湘鱼死网破的决心,这样一步步留下一点希望,莫湘不得不付出十倍于平时的牺牲才跳进下一个陷阱,最终却会发现自己仍在绝路上徘徊,而决死的勇气却早在先前就已消耗完毕,剩下的唯有束手就擒而已。这样恶毒周密的心性手段,莫湘征战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牛山之上,赵扬已经卸下了一身重铠,因为地势关系,羊山上的动静尽收眼底,看到莫湘转入守势,数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不由得顿足笑道:“缚住猛虎,缚住猛虎矣!”

“恭喜将军!此战之后,名将之列再无莫湘名号。”楚元礼一身青色长袍,宽袍大袖,丰姿绝胜,翩然若仙。

“不,不能这样说。”赵扬虽然兴奋,却不失理智,拦住楚元礼话头道:“名将并非不打败仗的。莫湘的名头是身经百战打出来的,真论军略,我不如她。若非这次她丧失了主动先机,我们从容布置,以众击寡,谁敢说能击败这当世名将呢?做人应知足啊。”

楚元礼眼中神光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微笑不语。赵扬却似没注意,忙着调整部署,围困莫湘。面对这当世名将,他不敢有任何疏忽。

直到入夜,莫湘没有再发动攻击,两军只是不断发生小规模地冲突。入夜后,牛山上下泸州军营地亮起点点篝火,云州军立足的羊山上却是一片漆黑。

“嚓——嚓——嚓——”鲍雅亲手打着了火绒,点起一支小小的蜡烛来,山风竦峻,鲍雅跟莫湘的几名亲兵一起卫护着这点如豆光明,莫湘就着这一点灯光,写下给吴忧的最后一封书信。

楚元礼趁着夜色潜行至泸州营地边缘,一声唿哨,一团黑影慢慢从地面隆起,楚元礼将一根黑棒投于地上,黑影立即吞噬了黑棒,又逐渐融入了地面。楚元礼施施然走开去。楚元礼刚走,一支黑黢黢的长矛凌空飞至,扑的一声没入地下,一团黑色的血肉尖叫着扭动着从地上显出形来,两只爪子一样的东西拼命抓挠着想将长矛从身上拔出来,但那长矛像是生了根一般死死扎住黑影,转眼之间又是两条挂着链索的飞挠从空而降,五爪闭合,生生将那黑影从地里抓了出来。

赵扬大营中,专职负责密情刺探的耶律奋远密报赵扬,拿获奸细一名。随后将从奸细身上搜来的密信交给赵扬。赵扬一看却是楚元礼写给闻人寒晖的密信,信中对赵扬表现出来的才略表示了担忧,称若是让其顺利消灭莫湘,恐怕会完全压制住云州,此非清河所愿,让闻人寒晖立即采取行动,抄劫泸州补给线,尽量将战争拖长云云。赵扬观信勃然大怒,即命拿问楚元礼。不料军士们却扑了个空,楚元礼刁滑无比,竟已不知去向。

兴城西,胡沛率领着两千多人的骑兵沿呼仑河纵马疾驰,这是莫湘亲自调教的鹰击六哨兴城之战后剩下的所有精兵。与云州大多数军队简陋的衣甲兵刃不同,这些骑兵每人都是一身宝贵的铁甲,配备的是精良的连弩,他们的刀枪兵刃无不精良,这在整个云州军中都是极其罕见的,莫湘这是将吴忧给她的最后的家底都押在了这支部队的身上。胡沛还记得莫湘对他的嘱托:在她以大军主力吸引住赵扬的全部注意力之后,率领这一支精兵切断泸州粮道。五万多人的大军在连续作战的情况下零星少掉两千多人并不会引起注意,因此即便是以赵扬的精明也没有料到莫湘还埋下了这样一支伏兵。至于区区两千人如何在泸州大军眼皮子底下切断他们的粮道,莫湘并没有说,胡沛也不必问。他还不知道莫湘被困在了斩仙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兴城!供应泸州主力的粮草大多囤积于此,赵扬手下大将米镇恶率一万军驻守。这是云州军败中求胜的最后机会。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要打就一定要打胜,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是莫湘的信念,也是所有追随她的将领的信念。

胡沛并不是个莽撞的人,论武艺论计谋他都并不是最顶尖的,但莫湘给他的评价是遇大事有静气,也因此莫湘放心将最精锐的部队最艰难的任务都交给他。这责任如山之重!胡沛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心中默念,为将帅者,心当如钢之坚、如丝之韧,古往今来真正能做到者又有几人?这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任务。

古有名将擅行军,三日五百,五日一千,胡沛追平了这一纪录,三日奔袭五百里赶到兴城。随后就像一辆极速奔驰的马车戛然而止,胡沛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在兴城附近潜伏下来。他只带了三天的干粮,安营的时候,所有粮食都已经吃完了。胡沛果断命令杀马。但他手下的官兵们却拒绝执行,他们宁可饿肚子也不肯杀掉自己的马。胡沛没有废话,一刀杀了自己的战马,喷溅而出的马血溅了他一身,他森寒的目光一个个扫过那些不肯杀马的官兵,这些骄悍的官兵一个个在他面前低下头去。然后就是第二匹,第三匹马……吃着马肉的官兵眼睛都快滴出血来。胡沛的命令是潜伏不动,每日只是以斥候观望兴城动静。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支一千人的马队离开兴城,押粮北上。官兵们请求歼灭这支部队,胡沛不许。又一日过去,随着一名快马信使入城,兴城忽然传出兴奋的呼喊声,次日,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开出兴城北上,兴城守军前所未有地削弱了。官兵们再次请求攻击兴城,胡沛只道,敌仍未懈怠,依然命令等待。又两日,从泸州开到了上万人的援军乱哄哄入城。胡沛于是聚兵准备作战。

左骑校许奋道:“前者兴城兵少不打,如今城内兵已过万人,怎么反倒要打?”

胡沛道:“前者城内驻扎都是泸州精锐部队,并且警惕性很高,兵虽少我们却不得机会下手。如今新补充的士兵数量虽多却多是老弱,军行不成行伍,喧哗没有纪律,警惕性完全丧失,所以这正是我们等待的机会!咱们的间谍已经成功混入城中,今夜袭城放火,诸君努力向前,有进无退,成功还是成仁在此一举!”军官们轰然应诺。

是夜云州军在间谍协助下打开城门,守军乱成一团。一把大火烧毁了泸州囤积在兴城的上百万石粮草,但完成这一壮举的云州统军将领胡沛在激战中中流矢阵亡。得胜却失去首领的云州军将其残暴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推举左骑校许奋为首领,驱赶着被俘的数千名泸州士兵拆毁了兴城城墙,然后残忍地将其全部坑杀,此战之后,兴城作为一座城市从地图上彻底抹去了。许奋从俘虏口中得知了莫湘被围斩仙台的消息,毁城杀人之后率军赶往斩仙台。

在云州方面,苏谒之后,吴忧再次拼凑出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向斩仙台进发。

楚元礼逃回到了闻人寒晖的军营,对闻人寒晖道:“泸州军队如果全歼莫湘所部,云州就完了。必须采取有力措施对云州提供援助。”闻人寒晖只是瞧着地图,仿佛没有听到楚元礼的话。楚元礼看着这位年青将军低头沉思的身影,第一次觉得有点看不清楚这位将军。

“吴忧不会这么轻易失败的,不是吗?现在要担心的,难道不应该是赵扬吗?”闻人寒晖将一份最新战报递给楚元礼。楚元礼一看之下也不由得失色——这正是最近的兴城之战的战报。闻人寒晖所说不错,泸州粮草被烧,赵扬不可能驱使士兵饿着肚子作战,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快速撤军了。这种情况下,是否歼灭莫湘所部,已经没有了意义。

闻人寒晖将手中的勾图笔一扔,喟叹道:“决定战争命运的地方,往往不在正面战场上啊。吴忧大概原本就不需要我们的什么帮助。运气跟奇迹始终伴随着这个人呢。”

目光落在了不起眼的斩仙台上,他阴沉地道:“如果莫湘真的被歼灭呢?”

“吴忧会因此而疯狂,我确信。”楚元礼道。

“我们再给赵扬加把劲吧。”闻人寒晖冷冷道。

“你就不怕摄政……”楚元礼大有深意地道。

“楚兄,有些话何必讲得太明白呢?我自己做的事情当然会承担。”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做的太过了。一位优秀的统帅,不应因任何事情失去冷静。”

“怎样做将帅不用你来告诉我。副官,记录我的命令:因云州战乱,治安不靖,匪患频发,即日起断绝与云州、泸州所有交易。封锁边境。以下货物列为违禁品,一旦发现有商人意图携带出关,即以通敌罪论处:铁、铜器、粮食、羽翎、胶、漆、丝绸、绢、布、油……”

“你要跟云州宣战吗?泸州可以没有这些东西,但云州一旦断绝这些,就相当于掐住了吴忧的脖子。摄政绝不会允许的。”楚元礼忍不住出言提醒。

“……好。此命令立即用印签发。”闻人寒晖结束了他长长的违禁品名单,副官行礼退下。闻人寒晖这才对楚元礼道:“先生过虑了,我只说在我的辖区内‘暂时’禁止,战争结束,我自然会取消禁令,而且我并没有说清河其他地方不准这些东西过境,只是需要多绕点路罢了——如果他们确实需要的话。摄政……做了这事她终于能记起我了吧?也许她会派人来把我抓回圣京砍了我的头,这样我就能见她一面了。”说到后来,他的眼睛已经不是看向楚元礼,而是仿佛穿过了千山万水望向遥远的圣京,望向那魂牵梦萦的倩影。

楚元礼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正如历史的车轮无法逆转,这场战争的残酷已经超越了他能掌控的范畴,也许这是对清河最有利的结局?经此一战云州和泸州必遭极大削弱,没有几年恢复不了元气。闻人寒晖的命运也不是他能掌控的,这位年青的将军不是个受人摆布的人。

“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报入声由远及近,闻人寒晖面色一沉,能这样快捷不受阻拦地通行于他的军营中的,只有来自圣京的特急使者,这样的时候,圣京来人无论如何不是什么好消息。阻止他?这样的念头刚一闪念,一连串的报入声迭次响起,看起来圣京为了防止意外竟是接连派出了多名使者。

闻人寒晖眼中凛冽的杀意终于被沮丧所取代,道:“排仪仗,请军使。”

来自圣京的命令带着阮香一贯的简洁明了——清河军即日起设立燕北行营,以呼延豹为元帅,开府使持节,灵、淄、燕三州一应甲乙种野战师以及乡勇、弓箭手等地方部队皆归燕北行营辖制。正在组建中的燕北行营第一道命令即是令闻人寒晖即刻检点所部人马粮草物资,三日后前往行营听令。

闻人寒晖俯首接令。当即命三军集合,收拾行装。面对楚元礼玩味的眼神,他也只做无视。阮香设立燕北行营的目标毫无疑问直指泸州赵氏。现在不管他给赵扬多少方便也没用了,泸州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全看造化了。吴忧,吴忧,这个名字千百次横亘在他面前,他只能仰视,却始终无法超越呵!闻人寒晖长叹一声,走出了帅帐。这一刻,楚元礼只觉得这位年青将军削瘦的背影无比落寞。闻人寒晖在门口站了一瞬,忽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道:“阴天了呢。”

楚元礼抬头望天,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乌云已经布满了天空,眼见一场雷雨在即。他知道闻人寒晖那个古怪的笑容的含义了——如果这时候下雨,莫湘无疑又能多支持几天,说不定就能等到云州的救兵,赵扬的算计就会全盘落空,楚元礼绝不相信莫湘抢占羊山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场雨,所以现在他心中只是疑惑,难道天意果然眷顾着吴忧?

斩仙台。

滴答,滴答。

赵扬阴郁的目光注视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面对吴忧,他总有种信心不足的感觉,无论他看起来已经占有多么大的优势,吴忧似乎总有机会翻盘。他从不相信天意,只相信自己。当前锋屡屡受挫于莫湘时,他淡定自若;当青蓝海子会战失败时,他相信自己还有机会;甚至兴城粮草被烧毁的消息传来,他依然没有失去信心……吴忧、苏谒、刘衮的军队位置都装在他的心中,清河军的集结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他需要的只是一场胜利,一场堂堂正正击败云州的大胜!但在这雷雨将至的夜晚,他却有种近乎绝望的的挫败感。数年来,一切的忍辱负重,一切的韬光养晦,甚至搭上了最心爱的妹妹的终身幸福,难道就要毁于这一场不期而至的雷雨之中?他绝不甘心!

“主公,战吧!战吧!”众将一片鼓噪喧哗声,焦急期待地目光仿佛都在燃烧。淅淅沥沥越来越大的雨幕遮蔽了视线,赵扬缓缓举起右臂,赵氏家族兴亡的重担如千钧之重,他高擎的手臂始终难以落下。

滴答,滴答。

莫湘朝着天空扬起面庞,难以置信地感受着清凉的雨滴带来的凉意,她有点疑惑地望向部下官兵,仿佛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拯救。响应她的是响遏云霄的欢呼声。莫湘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在一片欢呼声中面朝西方跪地合十默祷。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一面白旗从泸州军中迅速移到羊山之下——赵扬要谈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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