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狱

云州女牢。

宁霜的身份足以让她单住一间牢房。她的案件转交陈笠审理后,陈笠还从未提审过她,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到床头,宁霜怔怔地抬起头来,在这狭隘潮湿的囚室里,一天只有一个钟头能见到阳光,用目光追逐阳光,就是宁霜每日唯一的消遣。不知陈笠用了什么方法,这囚室周围静得可怕,每日里除了一个半聋哑的婆子来送饭收走痰桶,再也没有一人与她发生关系。

开始两天宁霜尚能静心打坐,但这种极端安静却越来越让她心烦意乱,第三天她就把送来的饭菜扔了一地,对那婆子大喊大叫,但那婆子糊里糊涂,嗯嗯啊啊不知所云。第四天、第五天……等到第十天,宁霜已经出现明显癫狂的症状。

“咣当”一声,平时只是一声平常的开门响声,此时听在宁霜耳中却如在耳边打了个霹雳,她尖叫一声扑向布满阳光的门口。但强烈的阳光立刻刺痛了她的双目,她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般缩了回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堪堪将阳光挡住。背对阳光,来人正面一片漆黑,宁霜看不出来人是谁,她瑟缩在墙角,蓬头垢面。

“叱咤风云的宁夫人,现在也不过如此呀。”陈笠唏嘘叹道。

“陈先生,陈先生!求求你,你放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宁家的财产,你要就都拿去,你放我出去……”宁霜急切而小声地说道,她眼神散乱,东张西望,好像害怕谁在偷听。

陈笠对着她的眼睛观察了一下,确认这个精明强干的女人的精神确实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这才慢条斯理道:“这个么不着急,不过我确实有事请夫人帮忙。请夫人通过自己的关系给北面传递一个消息,拖住迷齐人一个月。我要抽调北线刘衮部南下参战。”

“好,我这就写信。”宁霜四下里寻找笔墨纸砚。不过陈笠看她的手一直哆嗦着,估计也写不了什么信了,于是指点她道,“我知道你对外联系有一套暗语,按照这个内容抄写一遍。或者,你把暗语规则告诉我?”

“我告诉你都告诉你,你放我走。”宁霜急切地道。

“这个么,也不是不可以。”

宁霜当下将暗语规则和盘托出,其实也不是太复杂的东西,这套暗语是先选定三本书,每月上中下旬各用一本为密码本,密信每个字对应以相应的页码行列,并有相应跳字、反段等规则,复合使用,不知规则的外人无法破解。

宁霜说过一遍,陈笠已是了然于心,他知道宁霜没有说谎,这样系统详尽的规则,不是一天两天编成的。宁霜要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当场编造一套,难度也太大。

“很好。宁夫人,给你引荐一位故人。”陈笠满意地点头,一抹笑意在嘴角荡漾开去。不知为什么,宁霜看他这股笑意,心里只觉得一股阴寒从头到脚灌下,恐怖欲死,只想越远离这人越好。

陈笠微笑着退出门外,轻声吩咐下人道:“请董将军。”走到门外,又道,“从今日起,这守卫便撤了吧。”

宁霜正愣愣发呆,想不起来吴忧军中有哪位将军是姓董的,她是吴忧的妻子,按理不当见外臣,只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门口已然进来一个昂藏男子。

“宁小姐!”这男子一见宁霜神思不属的惨相,一步冲过来跪在宁霜跟前,双手便要去扶她。

“你是什么人!怎可如此无礼!走开!”宁霜一下子受了惊吓,反手一个耳光就掴在来人脸上。但她的手来不及抽回就被男子抓住。这种大胆无礼的行为让她吓得高声尖叫起来。

“宁小姐,霜妹,我是董不语,董不语啊!我来救你了。你不认得我了?那吴贼竟然将你祸害如此么?”董不语急得语无伦次。

“董不语是谁?我不认得你!你不要碰我!陈先生,来人啊!这里有奸细!”宁霜大声尖叫起来。

陈笠实在听不下去,只好再次走进门来,责备董不语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不是一再说宁夫人与你旧情未了么?马上把她带走吧。再这样下去,惊动了别人,我可不保证不反悔。”

董不语尴尬道:“这……我也没有想到。霜妹她这是怎么了?”

宁霜看看陈笠又看看董不语,脑筋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清醒过来,哀求陈笠道:“陈先生,我不认识甚么董将军,夫君不在,我怎好随便见外边男子?您答应放我出去,却没说跟他走。我怎么能走?我走了我的孩儿怎么办?这人必是奸细,请先生将他擒拿,严刑审讯。”

陈笠再次盯着宁霜的眼睛看了又看,这才道:“这是为你好。这位董将军对你的心意天下皆知。你跟着他想必不会受罪。少公子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了。你以为你犯下了这等谋逆大罪,在云州还有活路么?相信我,你不在,他只会过得更好。”

“陈笠,你为吴忧折磨我这么久我不怪你,今日你敢是要卖了我么?你好大胆子!这云州,只有吴忧能处置我!你若逼迫我,我唯有一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日但使吴忧知道今日之事,他绝不会放过你的!”宁霜咬牙切齿道。

“宁夫人,你可知道董将军为你千里迢迢从徽州前线赶来,为了护你周全不惜在我门下下跪恳求,更甚至愿意违背开州命令主动出兵牵制清河,助我云州攻略吉州。这样的情谊,我听了都很感动呢。有这样的归宿,宁夫人后半生也算有所托付了。”陈笠笑眯眯地,并不为宁霜的指责露出什么担心的神色。

“霜妹,跟我走吧,只要有人在,宁氏基业,在南方一样可以重振。”董不语完全没有领兵大将的样子,苦苦相劝。

“谁是你的霜妹?”宁霜以一种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董不语,“我是燕公吴忧的妻子。我的儿子是云州的少主,将军请自重,我根本不认得你。天底下也早就没有什么宁氏了。”

宁霜这种坚决的态度倒是让陈笠惊讶不已,据他所了解的这位宁夫人绝不会对吴忧有什么忠贞之心的。但照现在的表现来看,竟是颇有点贞洁烈妇的意思。这位董不语跟宁霜的事情他曾经做过调查,董不语的痴心对他而言一文不值,这种为了女人不惜一切的男人在他看来十分窝囊,倒是宁霜的反应让他提起兴趣,看起来宁霜虽然精神不济,脑子却还十分清醒,常人是不可能有这么强韧的神经的,所以陈笠很怀疑这位宁夫人是修炼过法术的。

宁霜开始说话以后感觉自己思路越来越清楚,陈笠用静音造成的压迫逐渐散去,随着话越说越多,她对整个事情把握得就越来越清晰。对陈笠的“险恶”用心也越来越胆战心惊,董不语的出现很明显是一个阴谋,陈笠这是要将她逼上一条绝路。幸好她虽然精神濒临崩溃,却还留有一分清明,没有上当。说不认识董不语那自然是假话,只是现在她看董不语只觉得前所未有地厌恶鄙夷,往日几分情意全化做了飞灰。她憎恨吴忧,但吴忧所作所为至少是个英雄,这董不语虽也英武豪迈,但他的气量格局与吴忧相差何止千里计。

“这么说,夫人对主公忠心耿耿,绝不肯背夫逃亡了?”陈笠追问一句。

“这个自然。倒是先生你要小心了,我夫君可不是个大度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在威胁我?”陈笠真的笑了起来,“我都看不出你的自信来自哪里。你真以为现在说的话还有谁相信么?就算我现在一剑斩了你,只怕云州十个人倒有九个半叫好的。或者你以为我还要费心罗织证据?你既然是为二公子着想,为什么不想想你的存在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你无论活着还是死亡,都只能让他蒙羞。”

“妾身不敢威胁先生,如果我的生命能换回孩儿的地位,我不介意去死。但是我这样不明不白地逃走了,不忠不贞的恶名永远洗刷不掉,我的孩儿岂不是更要遭人耻笑?”

“这怎么是逃走呢,夫人为了主公的大业牺牲自己,这样的美德,大家传诵都来不及。”

“你放屁!”宁霜终于忍不住发怒道,“你当我三岁小儿任你欺瞒么?”

“我有两个故事版本,宁夫人自己斟酌。一个夫人已经知道,另一个么,主公大军出征期间,夫人设计牵制迷齐人,使我可以抽调边防军南下;夫人又主动请缨出使开州,使开州与清河相互牵制,助我顺利夺得吉州。那么此前任何关于夫人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宁霜气急反笑道:“陈先生画了好大一个饼,只不知道妾身有没有命看到。”

“你别无选择,有没有命你都得搏一次,你也应该知道这不是为你自己。主公心胸磊落或许不计较别人的暗算,但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已经超过了容忍的限度,这是嘲笑我们谋士的无能。”

“霜妹……”董不语也想趁机劝说两句,但他关心则乱,反倒无从劝起。

“你闭嘴!”宁霜现在像一头狂怒的母狮子,对陈笠这种聪明到了极致的人精她无可奈何,但对董不语则毫不客气恶语相向。她对陈笠道:“我需要一个保证。陈先生只是空言唬人,并没有甚么切实的好处拿出来。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干的。”

陈笠道:“还你自由身难道还不够么?主公还没死,你留下这条命就还有机会报复,不是吗?已经忍了几年,何妨再忍忍?”

宁霜凄然一笑道:“我这条贱命还有什么用处吗?这监牢进来了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陈笠盯着宁霜打量一番,微笑道:“我知道你要什么,但你的筹码不够。”

宁霜也盯着陈笠,像是一个保护幼崽的母狼,道:“我知道我没什么筹码,我可以退一步,你也不要说话不算话。现在脸皮没了,只好卖肉,但愿我儿以后不会怨恨我。”

陈笠见她终于松口,心中一喜,反过来劝解道:“其实未见得就到那么坏。”

宁霜悲哀地道:“事情能够变坏就一定会变坏。其实还是死了干净。”

陈笠长舒一口气道:“事在人为,人活着就有机会的。”

宁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董不语道:“我跟你走。”

董不语原本听不大懂两人之间的暗语博弈,只是三言两语之后宁霜居然肯跟他走了,这无疑是意外之喜,捉住宁霜柔荑道:“霜妹,你认得我了!”

宁霜厌恶地甩开他的手道:“请自重,我是燕公吴忧的妻子。认识你又怎样?别说是你,就是一条狗我也会跟他走。”

陈笠笑道:“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啊。”

“如果你骗我,”宁霜恶狠狠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我知道夫人也是不信的。咱们还是把精力放在人事上吧。”陈笠对宁霜的威胁完全无视,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别耽误时间了,我虽然有点权力,还不至于一手遮天,现在你们能走,再耽误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了。”

董不语知道陈笠说的是实情,连声催促宁霜快走。

“我要见见我的孩儿!”宁霜忽然声嘶力竭喊了一句,盈盈泪水充满了她的双眼,这一刻她不是那个满腹机心的女人,而只是一个眷恋自己骨肉的母亲。

“董不语!”陈笠厉声道,“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

董不语闻言手起掌落,将宁霜击晕过去,半抱半拖地出门,外面早有马车预备,董不语将宁霜放入车厢,自己站在驭手位置上,对陈笠拱手道:“多谢先生成全,董某言出必践。后会有期!”扬鞭一击,马车辚辚前行。陈笠微笑道:“董将军,别怪我没提醒你,淫人妻子者,必得报应。”董不语脸色一白,不顾而去。

马车渐行渐远,陈笠摇头叹道:“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痴心男子,嫁人生子了还追着不放。爱情么……嘁,还是年轻啊。不过惹上这位宁夫人,算是你姓董的倒霉吧。”马车已经看不到了,陈笠敲敲自己的脑门道:“西面、南面,一边一位夫人,主公真是有福之人啊,这两面应该暂时无事了,下面是北面,可惜那位赵夫人只会哭哭啼啼不堪使用,要不然就完美了啊……”

云州,松茸海子。

这里是云水支流形成的一个小型湖泊,一马平川,水草丰美,是一处天然优良牧场。云州大军前锋在此第一次遇到泸州军。担任云州军前锋索敌任务的揽诸营兵力七千,主将灭速台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是最早一批追随吴忧的胡人将领之一,本身亦是一族酋长,统兵作战风格极为硬朗,吴忧的得意门生曲幽之也在该营担任骑校。根据侦查,揽诸营面对的同样是泸州军的一支前哨部队,人数只有三千左右,这一情报让灭速台非常兴奋,一面派出信使通报吴忧,一面整军备战。

广袤的草原对双方都是公平的,泸州军几乎是与云州军发现他们的同时也发现了对方,云州军开始准备作战的同时泸州军队也立刻改变了行军队列开始列队迎战。与纯粹轻骑兵组成的云州军不同的是,这支泸州军前锋中除了一千五百名骑兵之外,还有八百人的骑马步兵、一千轻甲长矛辅兵。人数只有八百人的骑马步兵虽说是步兵,但他们每个人却有两匹马,一匹马骑乘用以节省体力,一匹驮马专门驮负他们沉重的装具。这就是泸州最精锐的部队之一“铁胡卢”。也是这三千多人的军队中真正的核心。这支前锋部队统军的将领是泸州“三英四秀”之一的兰祖英,他本是山民出身,骁勇彪悍而不乏智谋,被赵扬拔举于行伍之间,经赵扬亲自指点兵法,从亲兵伍长做起,累积战功一直升至赵扬的亲军“铁胡卢”的统领,是泸州军中新崛起的少壮派将星之一。然而他性情桀骜不驯,除了赵扬谁都不服,一向喜欢单领一军,有战功也是独吞,不愿与友军协同作战,因此在“三英四秀”中人缘却是最差。这次追随大军出征,赵扬命他服从赵绶调遣,赵绶原本是让他卫护中军,但兰祖英飞扬跋扈惯了,与同侪皆不和睦,在营中每每惹是生非,赵绶十分头疼,只好仍让他单领一军,担任大军前锋。兰祖英达到目的,这才不再惹事,点起本部人马毫不含糊地领军出征。他性情虽然跋扈骄横,打仗却是一把好手,虽然敌人数量众多,但他毫不慌张,以铁胡卢为中军,以五百骑兵下马取步弓为前部,余下一千骑兵卫护两翼。待侦骑报告敌人相距二十里,轻甲辅兵帮助铁胡卢穿甲具,这可能是有史以来防备最周密的全身重甲,头、胸、四肢、手足关节全都防护,几乎没有破绽,全为精钢打造,重达七十斤,加上长达一丈的斩马刀、链锤、铁鞭等武器,每一个战士负重过百斤,寻常人穿戴这一身之后连走路都费劲,更不必说上阵杀敌了,铁胡卢这八百人都是泸州百里挑一的精兵,非但能够负重作战,甚至能持刃冲锋。这也是兰祖英骄傲的资本。相比较而言,那些骑兵和辅兵战力倒不足论了。

揽诸营轻骑在离泸州军三里处就停下来整队蓄养马力,数十轻骑斥候小队,扇翼展开往来搜索敌情,顺便骚扰泸州军布阵。很快斥候队就与泸州警戒骑兵交上了手。这种热身的小冲突中,双方互有死伤,云州骑兵仗着弓马娴熟略胜一筹。但泸州军的步兵自顾列阵休息,对于零散落在阵中的箭枝并不在意,显示出极强的纪律性。八百铁胡卢着甲后宛如八百尊铁像,随着一声“坐”的命令,轰然坐地,等待出击。

曲幽之被安排在第三校,根据灭速台的估计,两校骑兵在先,足以冲开泸州军阵,如果没有意外,第三校将是战果最为煊赫的一支部队,这也是奉承吴忧的一点心意。

进攻是由云州军率先发起的,沉郁的牛角号声响起,云州轻骑军阵卷起低沉的烟尘缓步向前,马上骑士手挽角弓,凶狠地注视着前方。两军相距里许,随着一阵阵尖利的哨子声,云州军骤然加速冲锋。虽然只是千骑冲锋,隆隆马蹄声却震天动地。随着第一校开始冲锋,第二校开始加速,第三校上马。灭速台留下两校作为预备队,遥遥分出两校迂回泸州军左翼。

兰祖英将一千骑兵调去保卫左翼,一千轻甲步兵卫护右翼,待云州骑兵进入射程,五百步弓手放箭。三箭之后,铁胡卢中军以松散队形前进,步弓手后退至阵后,铁胡卢合拢队形,步弓手仰射。这时候云州军角弓射出的箭雨已然覆盖大部分泸州军,除了铁胡卢对于弓箭完全无视,其他三部不时有士兵惨叫倒地,但变阵命令却仍然被一丝不苟地执行了。铁胡卢立即直面云州轻骑。铁胡卢厚重的装甲的威力这时候显现出来,云州战士角弓射出的羽箭在他们身上最多擦起一溜火花,完全留不下什么痕迹。云州战士最擅长的骑射在这些铁人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云州兵在泸州军阵前数米处拨转马头,左右分开,边奔边射,铁胡卢战士巍然不动。

第一校很快奔腾而过,第二校眼见弓箭无功,已然全数换上了长枪、大刀、铜锤等近战兵器。虽然衣甲单薄,但仍然义无反顾地冲向铁胡卢的步兵方阵。

“刀!”泸州军军官一声怒吼,盖过了云州官兵的喊杀声。铁胡卢齐齐一声怒吼应和“杀!”

上百道刀光如同闪电划过长空,立刻就是一片血花飞腾。一呼吸间,第二波骑兵冲击已经到了,又是百道刀光闪过,又是一片人马惨嘶。每一挥刀,人马俱碎!整整六列百人骑队在这绞肉机上撞得粉碎,其中包括了第二校正副校官,后排骑兵这才反应过来向两侧逃开,但仍有不少骑兵收不住脚步撞入铁胡卢战阵,他们连人带马无一例外遭到了斩杀,曲幽之率领的第三校官兵已经开始了冲锋,看到这种景象立刻发生了混乱,这样冷酷的单方面杀戮完全把他们惊呆了,前排有的想往后逃,有的手脚利落换了角弓仍在前冲,有的拨转马头掠向两翼,后排却仍然不知情地继续向前冲锋。曲幽之对军队已经完全失去了掌控。

看出了云州军队的混乱,兰祖英冷笑一声,铁胡卢击鼓前进,短促的接战之后,第三校全线崩溃,灭速台中军动摇。灭速台也见到铁胡卢正面锋锐不可抵挡,于是干脆甩开正面亲率预备队投入对左翼的进攻,他认为泸州军的弱点在于侧翼,没有了那些辅助兵,铁胡卢再强,机动性跟云州轻骑没法比。

泸州左翼确实危险,两个骑校的云州兵发挥兵力优势,以二对一,疯狂冲击泸州军阵线,泸州军则仗着兵甲坚利,以少敌多,苦苦支撑。灭速台的两千预备队投入左翼后,泸州阵线更是摇摇欲坠。

兰祖英接连接到左翼急报,却拒不救援,反将护卫右翼的轻步兵调向前阵,协助铁胡卢战士上战马,将揽诸营前三校残兵完全驱散。此时左翼已溃,泸州后军弓箭手不分敌我,拼命射住阵脚。在轻步兵帮助下,铁胡卢再次下马列阵,正迎上云州兵杀散弓箭手,席卷而来,铁胡卢大喝一声“杀!”,整齐迎上。这一战从午后直打到天黑,云州军数散数合,死亡两千余,其余几乎人人带伤,却始终奈何不得铁胡卢。泸州兵伤亡千余,最精锐的铁胡卢伤亡只有十余人!天黑之后,两军罢战,泸州官兵从容收敛同伴尸首伤患,就地扎营,云州军却狼狈许多,丢下无数人马尸体,后撤十余里休整,众多最悍勇的官兵冲锋阵亡后,揽诸营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

出师第一仗就遭此惨败,吴忧的心情可想而知。这还是敌人一支前哨部队,这还是在己方兵力双倍于敌军的情况下,这还是最适合骑兵发挥的平川草原之上!以往的作战中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松茸海子一战再次提醒他,敌人的强大不是兵力数量上的差距就能弥补的,赵绶敢以五万兵力横行云州,不是没有依仗的狂妄。对于莫湘的处境他也更加担心起来。难以想象莫湘只凭敌人一半甚至只有三分之一数量的兵力如何作战。这种担心让吴忧心中的焦灼感愈发强烈。灭速台败军失威,自请处置,吴忧考察其战场指挥并无差池,以非战之罪赦免了他。但曲幽之战场上拙劣的表现让他感觉颜面扫地,若非陈玄等老臣求情,吴忧就要将他斩首示众。曲幽之逃脱了死罪也不轻松,他被剥夺了军职,一撸到底,重责四十军棍后,从最低等的无甲辅兵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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