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双城

方略是个尽职的守城者。他自从到任,就继续加强东莱和西莱的城防,东莱和西莱城高都不到八米,同当时多数的城墙高十几米的大城相比,这两座城池规模小得多。但是这里却面临着怀州的六万大军的直接压力。进入十月份,灵州多雨的季节已经基本结束,秋高气爽,草黄马肥,正是兴兵的好时节。灵州南部的山脉已经不能阻挡怀州的大部队行动了。北方的灵州战役还没有结束,方略就被派到了灵州南方,开始接替战役开始以来就由纳兰庆主持的东西莱城防工程。

纳兰庆自七月份以来,一直主持两城防御工作。他调遣五千人左右的野战部队把守住了乐城通往两城的紧要道路,怀州军几次试图通过小规模部队渗透都无功而返。而夏季的暴雨,难行的山道有效阻碍了大部队的行动。纳兰庆趁机组织两城百姓和民兵抢修两城城防。

到方略接手时,城防工程已经完成了大半。方略一点儿都不敢放松。一方面他派遣大量斥候不停地侦察怀州军的动向,另一方面他把城外那五千部队也调了回来,参与城防整修。阮香又调拨了一批淄州战俘过来给他使用。在两城军民的努力下,不久,城防各项工事基本完备,但是有一个不可逾越的难关还在等着方略——护城河里的水太浅。虽然在雨季中已经有针对性地积攒了不少雨水,但是随着护城河的拓宽加深,再加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下过雨了,护城河的水越来越浅。最要命的是两城周围都没有比较大的河流,而最近的一条大河离城又太远。方略计算了一下,要挖一条运河把水引过来的话至少要五万劳力连续干半年,现在怀州军入侵在即,情况也不容许动这么大的工程。

方略为没有水而苦恼,只好贴出榜文布告,如果谁能够解决水源问题,重赏。

这一日,手下士兵来报,有一老者揭了榜文,说能解决灵州军的难处。

方略大喜道:“快快让他进来……不,我亲自去迎接。”

方略迎出府来,就见到一个老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有仙人之姿。方略恭敬地将老人迎入厅堂,分宾主落座,道:“听说老丈揭了榜文,请教先生尊姓大名?不知道有何良策解决护城河水的问题?”

老人轻捋长须,呵呵笑道:“老朽久已不入世,本名早已忘记,有个别号叫听月,将军这样称呼老朽就好了。老朽跟灵州颇有渊源,灵州有难自然义不容辞,为灵州纾难也是分内之事。要说这取水一事,并非什么难事,内行人做来很容易,外行人不知道,所以才无从下手。”

方略奇道:“我这里工匠齐全,各种人才都有,老丈是说哪一行的外行呢?”

听月摇头道:“我说的不是普通的行当,不知道将军可曾听说过风水师这种行当?”

方略道:“略有耳闻,知之不详。”

听月道:“风水师精通堪舆之术,相地术是必修的科目,因此说到对地理的了解,没有比风水师更加擅长了。老朽恰恰就是一个风水师。”

方略道:“虽然这样说,但是周围的地方我已经细细探察过,并没有可以用的水源啊?”

听月笑道:“将军有所不知,一般人只懂得探察地面的形势,风水师通过特殊的方法则可以探察到地面以下的部分。我们可以探察地下水脉的规模和流向。”

方略大喜道:“我也曾多次在城外各处打井,希望寻找到地下水源,但是因为没有高人指点,都失败了,现在有先生之助,真是天佑灵州。”

听月道:“原本在百年前,有一条大河叫做灵水,自东莱和西莱两城之间流过,灵州之名也来源于这条河流。两城之所以挨得这样近,就是因为两城都是靠着灵水来建造的,当时被称为双子城。后来灵水逐渐萎缩,在五十年前彻底干涸,两城才连在了一起。其实河并没有像人们认为的那样消失,它只是从地上转入了地下而已。”

方略拱手道:“还请先生不辞辛苦,找出这地下河河道。”

接下来几天,灵州军在这位听月老人的指点下,在几个地方掘地,很快就发现了那条地下河,将河水引出,灌入护城河的壕沟,至此两城防御体系才算完全建立起来。

方略欲重赏那听月老人,老人坚辞不受,飘然而去。

怀州军自从九月中旬就停止了对东莱和西莱的骚扰性攻击,这也使得方略有时间完成城防工程。方略该庆幸,因为怀州军并不是不想攻击,只是因为内部发生了激烈的分歧,导致了进攻计划迟迟不能进行。

事实上究竟是否对灵州用兵的争论由来已久,从乐城落入了怀州军的手里那一天起,怀州就开始了这种争论。

刘向的重要谋士田矫不同意向灵州派兵,他甚至不同意占领乐城,张静斋明显不怀好意,从张静斋手里接收乐城,无疑会遭人非议,灵州无罪而被张静斋所灭,天下人都心向灵州,如果怀州接受了乐城,无疑会被人指责为张静斋的同伙,也等于默认了张静斋的侵略行为,这将让怀州的声望大打折扣。

另一派声势大得多,刘向视之为友的许德民,将军井麟,谋士林清泉、百里慕等都支持趁灵州战乱进攻灵州,趁机扩大地盘,这也代表了怀州军方主流的观点。田矫势单力薄,却毫不退让,仍然据理力争。

刘向感到难以决断,问计于老师刘梦苇。刘梦苇一反平时对政事模棱两可的态度,明确表示了支持田矫。这让刘向更加犹豫。后来,一方面迫于主战派的压力,另一方面刘向自己也不想错过这个进入灵州的机会,怀州先是派出民政官员进驻乐城,最后终于向乐城派兵。井麟、林清泉、百里慕先后到达乐城。尽管进占了乐城,刘向可不像淄州郝萌那样急切,郝萌和苏中交手的时候,他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他不止是想隔岸观火准备坐收渔人之利那么简单,他还想看看天下人的反应,不出他的预料,对于急不可耐进入灵州的郝萌,多数人不抱什么同情,更多的人是幸灾乐祸。苏中的败亡,阮香军的崛起,他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动。刘向就像一头豹子在仔细观察自己的猎物,他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尽管乐城众将屡屡请战,刘向仍然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阮香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个小姨子早就死在张静斋手里了呢。他既没有出兵助阮香一臂之力,也没有在阮香背后插上一刀,田矫和刘梦苇的意见仍然回荡在他的耳边,刘向是个很重视名声的人,被天下人唾骂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但是他也没那么大度,帮助阮香取得灵州,这种方案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虽然阮香早就名声在外,声威赫赫,刘向没想到她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逐苏中,退淄州,纵横捭阖,叱咤风云,势力也由小到大,急速膨胀。

刘向心中惊惧,暗暗警惕。现在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当初要么听从田矫、刘梦苇的意见不要乐城,落得个清白名声。既然已经接受了乐城就该趁灵州大乱的时候主动出兵。阮香的异军突起以及随后所取得的一连串的胜利让刘向感到震惊。从苏中远遁的时候他就隐约感到了阮香对自己的威胁。但是他既不能拉下脸来真的对阮香动手,那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的;但是放弃灵州他又有些舍不得。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阮香已经攻拔灵州、蓬城二城,彻底击溃了淄州军主力。并且厉兵秣马,有北侵淄州之意。

这时候刘向再好的涵养也已经沉不住气了。淄州主力部队尽数葬送在了灵州,必然抵挡不住锋头正健的阮香军。淄州富饶之地,多家诸侯觊觎,都没有得手。现在正是淄州最虚弱的时候,临近的张静斋和泸州赵熙正在激战,都无暇顾及,机会最好的就是阮香了。本来阮香占领了灵州六城刘向就感到了威胁,现在看来阮香显然其志不小,现在她已经拥有了灵州的彪悍士兵,如果再让她取得淄州雄厚的物质和人力,就再也没人能制得了她了。阮香羽翼一成,她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按说应该是张静斋,但是谁又敢说她不会把怀州当成下一个目标呢?阮香完全有理由不顾亲戚之情,毕竟刘向不救灵州在先,一再回避阮香使节在后,双方已经谈不上什么交情了。星晴是另一个问题——屏兰的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吃素的。

同面对阮香的态度一样,刘向同样对如何处置这位公主殿下犹豫不决。这也涉及到是否让屏兰军入关的问题。虽然怀州不少人极力主张和屏兰合作,但是反对者也大有人在。在灵州问题上分歧严重的田矫和许德民在这个问题上倒是达成了一致,两人都反对屏兰介入怀州。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是被屏兰军就中取利,反咬一口,怀州危殆。

刘向没有信心自己可以凭着怀州一州的力量就平定天下,特别是阮香再度出现在灵州之后,这种危机感更强烈了。屏兰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星晴看起来精明得骇人,尽管不太愿意承认,刘向是有些怕星晴的,他不大敢见星晴。

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阮香顺利拿下淄州。长期以来摇摆不定的刘向终于下定了决心。怀州谋士们这次也达成了一致意见,阮香是他们最危险的敌人。这时候只有星晴提出了不同意见。她认为怀州目前根本不用担心灵州的问题,阮香即使吞并了淄州也不会向怀州下手,极大的可能是直接和张静斋开战。阮香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物。她的军队命名为“靖难军”就很能说明问题。所谓靖难,是指平定使周国陷入危机的奸臣,主要就是指张静斋而言。淄州不识相,跟阮香作对,给了阮香一个很好的讨伐借口。怀州不同于淄州。首先怀州还没有正面和灵州军起过冲突,还没有撕破脸,只要怀州不动,阮香就没有理由和怀州开战,。阮香之所以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特殊的身份,以及她所秉承的大义名分。如果对怀州无罪而伐,必将失去其政治优势,现在看来,阮香还不会走这样不智的棋。

星晴认为,对怀州威胁最大的是怀州西边的柴州。穆恬掌权之后,训练士卒,招揽豪杰,蠢蠢欲动。怀州应该趁阮香无暇南顾的时候攻柴州,并且提出屏兰军可以担任主攻任务。两股军力结合,可以取得对柴州军的战略优势。若是能占领柴州,一可以让怀州获得更大的战略纵深,二就是以后面对阮香时,也可以免除后顾之忧。

怀州谋士则认为星晴的提议显然是包含了私心在里边。谁都知道屏兰对怀、柴两州有野心,星晴所建议的进攻柴州的计划怎么看都像是借刀杀人之计。普遍的看法是柴州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穆恬应该没那么快腾出手来对怀州不利。但是如果不及时遏制阮香的发展的话,怀州就会成为阮香的下一个目标。

因此,最后星晴的意见被搁置在一边,怀州谋士们开始策划进攻灵州的事宜。星晴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一时之间恐怕很难改变怀州高层官员对她这个异族女子的敌视了。

虽然星晴很乐意指导怀州军对灵州攻略策略,不过这些深怀戒心的谋士们并没有跟她商量的意思,星晴简直要气得发狂了,暗自在心中诅咒道:好,怀疑我,不用我,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就这样,经过了几番波折,怀州大军终于出现在东莱和西莱的城墙下。这时候的两城已经和一个月前大不一样了。宽而深的护城河、遍地的铁蒺藜、鹿角木、距马枪等等应有尽有,灵州守军刀枪雪亮,严阵以待。

方略现在手下有一万名士兵,其中两千人是民兵。虽然阮香军的战略重点放在了北方的淄州方向,但考虑到东莱和西莱面临的压力,还是给了方略八千人的正规军,这些士兵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可以说是灵州的精锐。

怀州军分成两支,一支三万人,由将军井麟率领,攻东莱,一支由刘向亲自统帅,有五万人,攻西莱。田矫负责调度粮草。刘向赶到西莱城的时候吃了一惊,这已经不是那个破败的西莱城了,就在不久之前,斥候回报两城正在大规模地修整的时候,刘向还对此不屑一顾。在怀州军的战略构想中,这两座城只是他们前进道路上的一个落脚点而已,他们甚至乐观地认为,灵州在两城的驻军大概会望风而逃,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西莱守军不但没跑,还开出城来,在城外整整齐齐排开了攻击阵形。

方略将八千人的精锐部队尽数集合在西莱城下,摆出一副和怀州军决战的架式。东莱和西莱城城里都只留下少量民兵和青壮百姓守城。

方略见众军面对怀州的优势兵力面现犹豫神色,不禁大为生气,他骑马巡视阵前,大喊道:

“将士们!怀州军侵我疆土,杀我人民,窃据我乐城犹不知足,现在又把战火我们家门口来了!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了!郡主将灵州南方的门户交在咱们手里,那是对咱们的信任。这里就是灵州南方最后的防线,在我们背后,就是灵州的百万民众,那里有我们的妻儿老小,我们退缩了,他们又将陷入战乱之苦,我们绝不能退!还记得西柳那四千视死如归的淄州军吗?他们可以为了淄州舍弃生命,我们灵州军只有比他们更强!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我们的敌人远远比不上我灵州军的战斗力,这正是我们立功的大好机会。勇士们,让我看看你们的勇气吧!跟我冲!”

灵州军轰然响应,敌人的数量优势早就被他们抛在了脑后,如旋风般冲向刘向的怀州军。刘向转头问许德民道:“他们想干吗?不会是凭着这点儿兵就来和咱们决战吧?”

许德民也不明白,这支灵州军就像要来自杀一样,排成了一个锥形阵势,就这样毫无花俏地笔直朝怀州军冲了过来。不过虽然不太明白灵州军的用意,许德民还是下令全军戒备,前军摆开一个中央凹陷两边突出的阵势,弓弩手上前,持厚盾的步兵后退列阵保护主将,又命后队的大车数百辆连环连接,环绕在中军四周。因为没想到灵州军会冲出城来,所以怀州军的队形有些散乱,前军已经和灵州军交上了手,后军还在几里外以行军队形前进,而大型的攻城器械、威力较大的床弩等笨重器械更是远远落在后边。

即使是靠前的前军也没能按照命令及时调整。弓弩手上前,步兵往后退的过程中更是引起了不小的混乱。许德民这个决定虽然不错,但是他还是太高估了怀州军对行军间变阵的领悟能力,怀州军仓促变阵导致了混乱。骑兵、弓弩手、还有步兵乱糟糟的混在了一起。还没等怀州的弓弩手们射出一轮像样的齐射,灵州军已经到了跟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队在射出了几轮密集的弓箭之后,就拔出马刀,直接冲入怀州军密集的多兵种混杂在一起的队伍,开始大肆砍杀。

方略手下的八千人有五千人是重装骑兵,三千人的步兵,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选择野战而不是乖乖地守城,这支骑兵队的冲击力是十分惊人的,不一刻功夫已经把怀州的前阵杀了个对穿,马上又前阵变后阵,掉头又杀了回来。

灵州那三千人的步兵则跟在骑兵后边,极有效率地对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怀州兵展开杀戮。他们把宁雁发明的乌龟刺猬阵发挥得淋漓尽致,外围是手持厚盾的刀牌手,挡住了怀州军零星射来的箭矢还有兵刃的袭击,居中的长枪手、弓弩手则毫不留情地杀戮。骑兵队冲过去之后,怀州军又聚拢来,把这支步兵队伍团团围住,却缺乏有力的指挥,各部队分头攻击,各自为战,很难形成成规模的攻击。结果灵州步兵队就像矗立在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一般巍然不动。在他们身边,倒下了无数怀州士兵的尸体。

一阵震天的呐喊声,灵州的骑兵部队又冲了回来,怀州带兵将领恨恨地看了屹立如山的灵州步兵队,虽然不甘心,却再也制止不了士兵们的四散逃亡了。不到半天的功夫,怀州前阵两万人的部队全线崩溃。

灵州军趁势赶入中军,刘向此时已经稳住了后边的队伍,数百辆大车结成的阵势挡住了灵州军冲锋的正面。将中军牢牢保护在后方,数千名弓箭手、长枪手在大车后方严阵以待。方略有意将败兵赶向怀州中军方向,意图冲垮中军严密的防守,至不济也可以替灵州军前锋做一下挡箭牌。果然怀州军弓箭手们犹豫了,败兵冲得越来越接近,许德民急道:“放箭。”副将为难地看着他道:“可是那里边很多都是我们的兄弟啊。”

许德民铁青着脸道:“再不放箭,我们都得完蛋。”

怀州军终于射出了第一轮箭矢,因为追兵和败兵一起冲来,所以这一轮箭射过,双方的兵都有伤亡,尤其是怀州的败兵伤亡尤其惨重,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友军会对自己下手,没有防备,伤亡惨重。不少人又转头向后逃去,但是等待着他们的是更为凶猛的灵州兵的攻击。败兵们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幸运者跑向了怀州军的两翼。就是这一通混乱,灵州军已经冲到了骑兵的射程之内。

“火箭——放!”方略大喊。怀州军这才发现多数灵州骑兵已经在弓弦上搭上了燃烧的火箭。许德民脸都白了,大喊道:“放箭!不能让他们靠近了。”

顶着密集的箭雨,灵州骑兵射出了火箭。立刻,怀州军环绕的大车上几十处地方同时着火。灵州军特制的火箭上多有硫磺磷粉,一射上大车,这些易燃的引火物立刻散开来,引起了熊熊大火。一时间浓烟弥漫,灵州军占住了上风头,浓烟滚滚,怀州军视线被阻挡。灵州军趁机冲到近前。挑开燃烧的大车,呐喊冲入怀州军中军,左右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兵锋直指刘向帅旗所在,如劈波斩浪一般朝帅旗方向杀来。方圆几里的范围都能听到“活捉刘向”的大喊声。

刘向拔剑在手道:“挡住他们,后退一步者斩!”

但是现在怀州军的问题正是人太多,被灵州军搅得乱成一团,人马自相践踏,早就分不出哪里是前,哪里是后了。无数败军四散逃去,根本就约束不住。眼看灵州军越来越逼近,许德民急道:“主公,事急矣,请上马速避其锋芒。”

刘向不甘心道:“我军人数远胜于敌人,为何会这样……”

左右急忙将刘向扶上马,匆匆向另一路井麟所率部队方向逃去。此战自中午开始,一直打到深夜,灵州军还在追杀来不及逃命的怀州军。战场上到处都是怀州军的尸首。灵州军以八千之众,奋力击败了刘向的五万怀州军,跟着刘向逃脱的不过千余人,灵州军士气大振。

方略命令彻夜追击,追着刘向的屁股,几乎是前后脚追到了怀州军井麟下寨处。刘向早逃进井麟大寨才略微放心一些。井麟大惊道:“灵州军多少人马在此,逼得主公如此狼狈?”

刘向老脸一红,没有说出话来,旁边许德民道:“说来惭愧,敌军不过万人上下,我军措不及防,才吃了大亏。”

井麟问了交战过程,怪许德民道:“先生也是经历过战阵之人了,如何这般不晓事?大军行止这般莽撞?还有明明敌人已经列阵冲击,却仓促变阵,自乱阵脚,前军之败可以预见。这还不算,即使前军战败,剩下来的部队,依然是我军兵多,敌军兵少,大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展开纵深防御,将敌军拖死,或者派一军绕袭敌后,为何采用这种密集防守的阵形?一旦正面被攻破,根本就不能发挥出我军的人数优势。”许德民唯唯称是,刘向道:“井将军也不要责怪德民了,此战失败,最大的责任在我。那灵州军极为凶悍,打起仗来个个都不要命,咱们的军队根本就不是对手,”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斟酌词句,道:“一群疯子,灵州兵就是一群疯子。他们打仗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井麟道:“哦?那我倒要见识一下了。他们一定是很好的对手。”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

林清泉道:“灵州军就在咱们大寨前下寨,我看可以趁他们远来疲惫,趁黑劫营。”

正在这时,忽然井麟军大寨后营火起,军士一片忙乱。众人脸上变色,灵州军居然先他们一步抢先进攻了。井麟叫道:“召集执法队,传我号令,各军谨守营寨,任何人不准擅自离营,违令者斩!”

井麟将军队分成前后左右中五座大营驻扎。后营火起,其它四营都依令没有动。井麟亲自率领一支部队去救后营。待井麟赶至后营,只看到了起火的帐篷和遍地的死尸和伤兵。井麟揪起一个重伤的副将怒道:“你们都是死人么,拖住敌人一会儿都做不到!”

副将用微弱的语气道:“他们……他们不是人,我们打不过他们……”语声颤抖,显然还是十分害怕。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井麟点齐一万军校,命令点起火把,率军冲出大寨。井麟大喊道:“没胆的鼠辈,出来较量较量!”黑沉沉的夜幕笼罩着不祥的阴影,灵州军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儿都看不出刚才他们还攻打过后营。井麟正要带着部队顺着灵州军留下的踪迹追下去,猛然右营火起,原来灵州军并没有走远,又对右营发动了袭击。井麟急忙率军绕向右营,意图切断灵州军撤退的路线,不过灵州军并没有撤退的意思,不一会儿功夫,中营、左营先后起火,灵州军在大营内左冲右突,杀伤怀州军无数。井麟气急败坏赶回大营,却发现灵州军这次是真的撤退了。五座大营被灵州军烧毁了四座,最严重的是,怀州军的士气极为低落,对灵州军的畏怯情绪严重。

井麟骂骂咧咧道:“一群土匪,根本不按规矩来,有本事就堂堂正正来打一场!”

百里慕道:“这支灵州军狡猾凶悍,不好对付。领兵的将领头脑清醒,进退时机把握得很恰当,刚好赶在我们军队调遣的空隙里行动,不是简单的好勇斗狠之徒。”

刘向烦躁道:“这可如何是好?”

井麟恨恨道:“他们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

林清泉道:“灵州军的战斗力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他们的指挥官显然也不好惹,我军现在士气低落,军无战心,恐怕再打下去也讨不了好,我们是不是暂时退兵,从长计议?”

井麟道:“不可,敌人连续作战,就是人受得了,马匹也必然受不了。我们正该趁此机会追击灵州军。只要消灭了这支灵州军,攻克东莱、西莱两城指日可待。”

许德民道:“我军元气大伤,即使能够消灭这支部队,也无力北上,先前的战略意图不能实现了。若是惹来了阮香的主力部队,我军进退两难,难免重蹈淄州覆辙。”

百里慕道:“我同意井麟将军的看法,应该先消灭这支灵州军,否则我军面对灵州军将永远缺乏信心。还有,据我推测,这应该是灵州南方唯一的一支主力部队,消灭了他们,灵州的大门将向我们敞开,我们虽然不能深入灵州,至少让阮香有所顾忌,这也部分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只要能够调动阮香主力南下,给淄州一个喘息的机会,到时候还可以两面夹攻,互相救应。我们这次作战也可以说是成功了。”

许德民道:“可是我们这样拼死拼活,淄州还不一定领咱们的情呢。淄州郝萌,贪而无信,我就怕阮香主力如果真的南下攻怀州,淄州会坐视不理。要是灵州再勾结柴州,对我们前后夹攻,我们的处境就将变得极为危险。恐怕到时候只有借助屏兰的力量了,那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接受屏兰提出的条件,最坏的可能性则是屏兰毁约,趁火打劫,倒打一耙,趁机分一杯羹。”

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林清泉道:“我担心另一种可能性,灵州不会派主力过来,只要派出两万人的军队来救二城,主力继续对淄州攻击。那样的话我们还是要陷入被动。再者这支灵州军如果不顾两城,不和我们交战,躲进山地,这样我们即使占领了两城,也要面临着灵州军的骚扰攻击,进退两难,等灵州援军一到,我们就难办了。”

井麟道:“我们大可不必担心那么多,消灭了眼前这支灵州军再谈进退的事情。”

刘向挥手道:“不要争了。我们撤军。”

井麟急道:“主公三思!难道咱们这几万将士就白白牺牲了?”

刘向道:“我想通了。我觉得星晴说得对,我们的主要敌人还是柴州。我决定和阮香讲和。我军撤出灵州。”

百里慕道:“恐怕阮香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吧?”

刘向道:“我说的是撤出灵州,我们可以把乐城也还给灵州。”

众人默然,井麟大声道:“凭什么!咱们又不欠灵州的。就是撤兵,也是便宜了他们。”

许德民道:“主公说的有理。我们要把战略重点放在柴州的话,就得提防阮香在我们背后来一下子。乐城就是阮香兴兵最好的借口。而且占着乐城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原本我们和灵州的交界处是明云关,只需少量兵力就可以挡住灵州大军。若是还占着乐城,势必要分兵把守,如果灵州军攻乐城,我们救还是不救?出多少兵救?如果要救,我军难免两线作战,还不如现在就做个人情,把乐城还给灵州。”

井麟道:“如果主公这样命令的话,我服从。但是我要说明,我不同意这个计划。”

圣武历二六五年十月三十,方略帅八千灵州军击退怀州八万人对东莱、西莱的进犯。怀州军求和,撤出灵州。灵州兵不血刃,收复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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