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波兰没有灭亡

海伦娜推开栅栏门。

赫尔曼大叔正站在墙边上,用勺子崴着一条鱼肠子往嘴里塞,看见海伦娜回来,便问她:“他们叫你干吗?”

“我打赢了一场战役,赫尔曼大叔!我,海伦娜•奥本海默,犹太之花,谱写了一首史诗!”海伦娜眉飞色舞地说,“十二名德国将军,被我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赫尔曼大叔莫名其妙地看着海伦娜。

“那些外强中干的家伙想在棋盘上打败我,真是痴心妄想!我让他们好好领教了一下犹太之花的厉害!我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您没看到刚才,哈哈!那帮蠢货一个个直眉瞪眼的表情,太可笑了!”海伦娜说着,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开心。

赫尔曼大叔一脸严肃地说:“你饿了吧?”

“是啊,我真饿了。”

“好,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赫尔曼大叔把饭盒放在窗台上,向值班室走去。

海伦娜发觉赫尔曼大叔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感到有些疑惑。

赫尔曼大叔转过头来,说了一句:“今儿的伙食不错,还有海鲜呢。”

“海鲜?”海伦娜一愣。

“虾皮呗!”

海伦娜笑了。

赫尔曼大叔走进了值班室。

海伦娜收敛了笑容,她抬起头,仰望着布满阴霾的天空,抬起双臂,双手食指指向天空。

晚上,整座集中营里一片寂静,听不见歌声和悦耳的钢琴、手风琴的乐曲声,听不见酒杯相碰发出的清脆的声音,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新年的喜庆气氛。

海伦娜推开营房的门往里走。

突然,有人高叫着:“犹太之花!圣海伦娜!”

这喊声着实吓了她一跳,她愣住了,借助昏暗的电灯泡的光,她发现女囚犯们有的趴在“鸽子窝”上,有的排成两行站在“鸽子窝”边上,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她,迎接这位凯旋而归的英雄。这间死气沉沉的营房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一边整齐地拍着手,一边齐声高喊着:“圣海伦娜!圣海伦娜!圣海伦娜!圣海伦娜!”

海伦娜的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笑容。

这时,奥尔加、斯蒂芬妮和另外几名年轻的女囚犯围了过来,她们弯下腰,抱起海伦娜的两条腿,把她举了起来,像众星捧月一样,抬着她往她睡觉的地方走去。

大家高声唱起了威尔第的《凯旋进行曲》,有的拍打着木板床,有的用勺子敲着饭盒,有的吹着口哨。

海伦娜也情不自禁地随着大家唱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比去年7月,在柏林利茨塔尔顿饭店登上领奖台的那一刻还要激动,还要热血沸腾,她觉得自己就是圣女贞德转世、就是勇敢的美人鱼——华沙的守护神的化身。

这时,歌声和掌声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大通铺前的囚犯们笔直地站好,旁边的人偷偷地拍了拍奥尔加和斯蒂芬妮的胳膊,她俩回过头一看,赶忙把海伦娜放在地上。

海伦娜感觉到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死气沉沉,女囚犯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她慢慢地转过身,不出她所料,那个死亡天使像幽灵一样站在门口,离她只有十几米远,和往常一样,手里拿着鞭子,腰里别着手枪,和往常一样趾高气扬。

厄玛用她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冷艳的目光扫视着女囚犯们,忽然,她阴阳怪气地说:“为什么不唱了?接着唱啊,真好听。”

整个营房里鸦雀无声,几乎能听到女囚犯们剧烈的心跳声。

厄玛背着手走到海伦娜面前,紧盯着海伦娜的蓝眼睛,对她说:“接着唱啊。”

冷艳的目光与充满愤怒和坚毅的眼神再次遭遇。

在对视了令人尴尬的几秒钟之后,海伦娜仰起头,继续唱起这段旋律优美的《凯旋进行曲》,还挥动着双臂,打着节拍。

女囚犯们受到了海伦娜的鼓舞,一个接一个跟着海伦娜唱了起来。很快,《凯旋进行曲》再次响彻了整个营房。

这种震撼的场面令死亡天使始料不及,她望着海伦娜坚毅的眼神和女囚犯们的嘴,她们的歌声就像同盟国的百万雄师的呐喊声,像成百上千门大炮的怒吼声,冲击着她的耳膜和她的心理防线,她有些不知所措、惶恐不安,势单力孤的她真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一秒钟也不耽误,可又不想让自己威风扫地。终于,她急中生智,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于是,她虚张声势地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大吼一声:“早……早点儿睡觉!明天谁要是不按时起床,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听见了没有?”说完,她转过身,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厄玛的吼声和皮靴声被嘹亮的歌声和节拍声所吞没。

霍夫曼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烦意乱地背着手走来走去。

这时,那只紫蓝金刚鹦鹉突然一边蹦蹦跳跳一边说:“臭棋篓子!臭棋篓子!”

霍夫曼顿时勃然大怒,他快步走到鸟笼子前,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对准鹦鹉连开了两枪。这只可怜的鸟当即毙命。

门被推开了,厄玛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上校?我听见两声枪响,出了什么事?”

霍夫曼转过身,对厄玛说:“没什么。”

厄玛看见鸟笼子里的那只被打死的鹦鹉,吃惊地问:“您这是……?”

“你有什么事吗,少校?”

“报告上校,我在女囚犯的营房外听到了歌声和欢呼声,她们对犹太之花像对待民族英雄一样顶礼膜拜,这件事在整个奥斯维辛都传遍了,犹太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就好像是他们打赢了这场战争。”

霍夫曼气急败坏地背着手来回踱步,频率越来越快,活像一头在斗牛场上被斗牛士刺伤了的公牛。

厄玛看着这位党卫军上校的这副形象,心里暗自好笑。

“这也难怪,”霍夫曼忽然转过身来,对厄玛说,“因为犹太之花给我们日耳曼军人带来的是什么样的耻辱!”

“所以正像您所说的那样,咱们应该以犹太之花的方式来教训犹太之花,要在棋盘上打败她,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少校,可是今天,我们被她杀得一败涂地。自从战争开始以来,我们一直都顺风顺水,从来没有遭到过这么惨重的失败。”

“我的上校,我可以向您举荐一位象棋大师,能挽回我们优秀的日耳曼民族的尊严。”

“哦?你说说看,是哪位高手?”霍夫曼紧盯着厄玛,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的火花,就象一名陷入重重包围的将军得到了援军前来增援的消息。

“虽然她一念之差,以微弱的劣势败在犹太之花手下,丢掉了棋后桂冠,可是今非昔比,她一直在卧薪尝胆,如果上帝再给她一次机会,我相信,她一定能一雪前耻。”

“真的吗?这太好了!”霍夫曼一下子转忧为喜。

海伦娜平躺在木板床上,她秀美的脸颊上依然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你不应该让德国人输得这么难看,孩子。”施兰妮大婶忽然开了口。

“妈妈,您怎么还没睡着?”

“是啊,我心里有事就睡不着。你应该给他们留点儿面子。”

“什么?他们践踏了我们的国土,剥夺了我们的自由,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都恨不得狠狠地踢这帮禽兽的屁股,把他们的脑袋全都拧下来踢进维斯瓦河里,我还给他们留面子?”

“你想过没有,孩子?你要是把他们得罪了,他们一气之下就会要你的命!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条人命了!你虽然不是我的亲闺女,但我希望你和孩子能活下来。总有一天,弥赛亚会来拯救我们的,到那时候,你跟孩子,还有我们老两口一起相依为命,你爸爸妈妈在天堂上也希望这样,你明白吗?”

海伦娜忽然想起塔尼娅对她说过的话:“不过这也为你自己带来了灾难,你成了敌人的众矢之的,有一股非常强大的邪恶势力企图征服你,将你置于死地而后快。你在二十二岁那年,恐怕要面临一场劫难。”

清晨,德国工兵们有的抬着刚刚拆除的铁丝网扔到卡车上,有的俩人一组,把一颗**放在刚刚挖好的一个小坑里,然后开始安装引信。

海伦娜帮着赫尔曼大叔把一个水桶里的水倒进水槽里。

海因策站在一辆堆满了木箱子的卡车上,两名工人举起一个沉重的木箱子,海因策弯下腰接过木箱子,抱着它,转过身,把它放在木箱子堆的顶部。

吕迪娅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呷了一口,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面前的棋盘,她猛地拿起自己一方的皇后,“啪”地一下放在另一个格子里,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认输吧,犹太猪!到地狱里哭去吧!”这时,她仿佛看到了身穿蓝白条囚服的海伦娜的痛苦的表情。

在炼金车间里,厄玛用鞭子顶着一个犹太男孩的下巴,恶狠狠地对他说:“听说你的手艺不错,金匠,我给你十分钟时间,用这个给我做一枚戒指,拿着。”说着,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颗金牙,递到男孩手里。

“是,长官。”

“要是让我看见一丁点儿瑕疵,小心你的小命儿,懂吗?!”

“放……放心吧,长官。”

厄玛这才把鞭子从小男孩的下巴上挪开,转身离去。

小男孩呆若木鸡地端详着冻得发皴的小手里的这颗金牙。

“哼!又从死人嘴里抠出来一颗,亏她想得出来!”一名年纪在六十岁上下的老囚犯说,“说不定哪天我这颗金牙也得被她抠出来!快干吧,小伙子,不然小命儿就没了,这不是开玩笑!”

在一溜长桌子上,一只装有旧衣物的木箱子被推到下一个囚犯面前。货架子上分门别类地堆满了各种旧衣物。一辆辆装满了木箱子的独轮车被推进车间。

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大门口的车站上,囚犯们排成方阵,笔直地站在铁路的两侧。两排背着机枪、牵着狼狗的德国士兵站在囚犯身后。瞭望塔上架着机枪,德国士兵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台上的囚犯们。

随着“呜——”的一声长鸣,又一列闷罐火车进站了。

大烟囱冒着滚滚黑烟,弥漫在天空中。

眉头紧锁的党卫军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着电话。

厄玛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不时地抬起左胳膊,看一眼手表。

这时,广播响了:“注意!注意!开往克拉科夫的军列就要进站了!开往克拉科夫的军列就要进站了!”

一列载有部队以及一辆辆虎式坦克、豹式坦克、一挺挺MG34通用机枪和一门门各种口径的大炮的军列徐徐进站了。

火车停了下来,车厢门打开了,士兵们纷纷下了车,开始忙着卸车。

头戴一顶宽大的、镶嵌着银色蕾丝花边的黑色礼帽、身穿一件名贵的黑色貂皮大衣、两只耳朵上各戴着一个硕大的耳环的女士走了下来,她浓妆艳抹的脸上写满了高傲和自负。她的穿戴使她在这些身穿灰色制服的军人们当中显得格外显眼。

厄玛快步迎了上去。“姐姐!辛苦了!”

“没想到你能亲自来接我。”吕迪娅露出了笑脸。

“霍夫曼上校听说你要来,要为你接风洗尘。”

“是吗?太好了!”

夜幕降临了。一辆轿车行驶在一条公路上,一辆装载着士兵的卡车跟在后面。

吕迪娅和厄玛坐在轿车的后座上。

厄玛问:“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情况吧,姐姐?”

“没有。怎么了?”

“在波兰南方,游击队活动非常猖獗,他们经常破坏铁路、公路和桥梁,我们运送军用物资的火车、卡车多次遭到过袭击。”

“听说要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围剿,要消灭游击队,所以我就让爸爸替我请缨,押运这批军火,让部队去消灭游击队,我去消灭那个犹太之花,真是一举两得!”

“哼!你来了,意味着犹太之花就要凋零了。”

“怎么样?新的工作环境能适应吧?”

“这些犹太人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可是要打垮他们的精神支柱,让他们彻底俯首贴耳,还得靠你,姐姐。”

“哈哈!”吕迪娅笑了起来,“该让犹太之花在痛苦中慢慢地死去。”

“送你一样东西,我想你会喜欢的。”厄玛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吕迪娅。

吕迪娅接过来一看,是一枚金戒指。

“这是我让一个犹太金匠用犹太人的一颗金牙改装的,我们要彻底征服这个劣等种族,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哈!真有你的!”吕迪娅兴高采烈地摘下手套,把戒指戴在自己已经戴了好几枚戒指的手上。

餐桌上摆满了熏鸡、熏兔肉、牛排、香肠、水果沙拉、德国干红等各种丰盛的美酒佳肴。

霍夫曼举起酒杯,站起身来。“诸位,为我们远道而来的赫尔维格太太,干杯!”

吕迪娅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谢谢上校,为了健康。”

厄玛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为了元首,为了我们伟大的第三帝国,干杯!”

军官们也纷纷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齐声高喊:“嗨希特勒!”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吕迪娅正要坐下,霍夫曼问她:“怎么样,赫尔维格太太,这次跟犹太之花过招,有把握吗?”

吕迪娅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回答:“放心吧,上校,诸位,去年犹太之花侥幸从我手中夺走了我保持了五年的棋后桂冠,是因为我对对手缺乏足够的了解,而现在,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她的弱点,我已经了如指掌,她就等着引颈受戮吧!”说完,她坐了下来。

“不要想得那么容易,赫尔维格太太,我看,您大概还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哼!我不得不佩服她对封闭型局面的掌控,可如果形成激烈对杀的局面,她就不那么得心应手了,我打算一上来就跟她短兵相接,刺刀见红,我相信自己的计算力,您就等着瞧吧!厄玛,你现在就去把她叫来!”

“现在?”厄玛一愣。

“对!我等待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

“不不,赫尔维格太太,”霍夫曼说,“您今天舟车劳顿,我建议您吃完饭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

“不,我不累。”

“是这样,一九四零年的第一天,犹太之花给了我们当头一棒,十二名将军全都败在了她的手下,就是在这间休息室。我希望在同一间屋子,让犹太之花遭到最沉重的打击,这样才能达到复仇的效果。”

吕迪娅环顾了一眼这间屋子,思索了片刻之后,说:“好吧。哼!便宜她了,让她多活一晚上!”

大家哈哈大笑。

吕迪娅的眼睛里露出了像屠夫一样的凶光。

清晨,海伦娜跟在雷娜特身后,向休息室走去。她右手插在腰上,一边走一边想:“这家伙又来叫我,是不是又让我跟哪位将军下棋啊?是不是搬来了什么救兵跟我较量一番啊?嗯,有这种可能,那些妄自尊大的德国鬼子被我杀得晕头转向,丢盔弃甲,他们在遭到更沉重的打击之前,想给自己挽回点儿颜面。那么,今天这个前来送死的会是谁呢?”海伦娜的眼前马上浮现出高傲自负的吕迪娅那双像母狼一样冷艳、凶狠的眼睛和那张气得像烂茄子一样的脸。“哼!要是这个输光了老本儿的赌徒找死的话,那就让她先把脖子洗干净吧。”

当海伦娜再次被雷娜特带进休息室的一刹那,她感觉到气氛比她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子时还要凝重,一场更加惨烈的巅峰对决即将上演。在场的霍夫曼上校、死亡天使以及另外几名德国军官一个个腰里别着手枪,手里拿着鞭子,面无表情,可是在海伦娜眼里,这些人只不过是早就被她吃掉的死棋子罢了。两名士兵背着***一左一右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活像两根木头桩子。这时,在浓密的烟雾后面,一双冷艳的眼睛、一张熟悉的面孔和一串金光灿灿的钻石项链映入到海伦娜的眼帘。

“果然是她,真是冤家路窄!手下败将,又送死来了。”

吕迪娅慢慢地站起身来,嘴角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

海伦娜走到吕迪娅面前,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前不久海伦娜和霍夫曼下棋时用的那张紫檀木棋盘,一枚枚精致的钻石棋子放在棋盘的周围,一只计时钟放在棋盘的旁边。

两个人隔着桌子互相盯着对方,仇视的眼神撞击在一起,犹如两发炮弹在空中相撞,迸发出炙热的火焰。就在这一刻,一场惨烈的、你死我活的决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霍夫曼用德语说:“赫尔维格太太,奥本海默女士,每方三小时时间,超时则被判负。到十一点半,如果比赛没有结束,那就封盘,休息一个半小时,一点钟继续。一盘定胜负,若双方下成和棋,则加赛一盘十分钟快棋,即双方各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若再下成和棋,则再加赛一盘十分钟快棋,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两位棋手谁也没有答话,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海伦娜盯着吕迪娅那双冷艳的眼睛,而吕迪娅则把目光转向海伦娜的隆起的腹部。

“明白了吗,赫尔维格太太?”

“明白。”

“你呢,奥本海默女士?”

海伦娜瞟了一眼霍夫曼,用德语回答:“对不起,我不懂德语。”

“好吧。”霍夫曼用波兰语重复了一遍,海伦娜并没有聚精会神地听,而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远道而来的老对手。霍夫曼重复完比赛规定后问海伦娜:“这回明白了吗,奥本海默女士?”

“明白了。”

“请二位猜先。请坐。”

吕迪娅坐了下来。

海伦娜把身边的椅子搬过来,也坐了下来。

“你们喜欢怎么猜先?掷硬币怎么样?”

“随便。”海伦娜用德语回答。

“那好。”霍夫曼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枚面值为10芬尼的硬币,他左手扶着硬币,把它立在桌子上,用右手中指一弹,硬币转了几下,用右手把它按住,然后问吕迪娅:“您猜哪一面朝上,赫尔维格太太?”

“鹰徽。”吕迪娅不假思索地回答。

霍夫曼又看了一眼海伦娜。

“正面。”

霍夫曼把手拿开,是鹰徽那一面。

吕迪娅开始把白棋往自己一方的格子里摆。

霍夫曼拾起桌子上的硬币,不小心把硬币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海伦娜的腿上。

海伦娜拣起硬币,很不经意地把它翻过来放在桌子上,可是她无意中发现,这一面竟然也是鹰徽!她抬起头,盯着霍夫曼。

霍夫曼慌忙拣起硬币,把它揣进口袋里,张口结舌地说:“开……开始吧。”说完,背着手走开了。

海伦娜望着霍夫曼的背影,用鼻子哼了一声,心里暗想:“这就是堂堂的党卫军上校,优秀的日耳曼军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妙计,遗憾的是,这低俗、拙劣的、只能用来骗小孩子的小把戏穿帮了。这说明什么?除了说明他们怕我以外,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执黑就执黑,有什么大不了的?别以为拿白棋你们就能打败我犹太之花!当初我从眼前这个对手,这个不可一世的卫冕棋后手中夺走棋后桂冠的那一盘棋,拿的就是黑棋。”想到这儿,她开始把黑棋往相应的格子里摆。

吕迪娅已经摆好了棋子,她心里在想:“犹太猪,你的末日到了!”

海伦娜摆好了棋子,严阵以待。

吕迪娅拿起e2兵,向前拱了两格。两代棋后时隔半年之后的再度交锋就此全面爆发。

海伦娜把c7兵向前拱了两格,以西西里防御应对。

德国军官们纷纷围了过来,为他们的棋手观敌掠阵。

前几个回合,双方轻车熟路,走得很快,随后形成了半开放形的局面。

吕迪娅擦着一根火柴,把叼在嘴上的香烟点着,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在想:“哟!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并没有到影响她精湛的棋艺和扎实的基本功,好像比几个月以前更成熟、更老练了。”

海伦娜用手赶了一下从对面的“烟囱”里冒出来的刺鼻的烟雾之后,把手放在额头上,把头发往上搓起来,心想:“看来她是有备而来,她虽然人品很恶劣,可棋艺不得不让我敬佩。”

“她的开局走得还真是无懈可击,而且看起来她并不在乎和我短兵相接,我必须格外小心。”

“她是一名典型的战术组合型棋手,特别是她犀利的攻杀力和精准的计算力,能和男子特级大师相抗衡。我已经感受到了压力,必须格外谨慎。”

“我今天非得打败她不可,把犹太之花摘下来,把她撕得粉碎,从精神上摧垮犹太人,把他们蠢蠢欲动的苗头抹杀在摇篮里,只有这样,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既然德国鬼子不服输,那今天就让他们再好好领教领教犹太之花圣海伦娜的厉害,尽管她的实力,是霍夫曼,还有那些无名鼠辈所无法相提并论的,那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犹太人不是好惹的!”

吕迪娅把双臂抱在胸前,心里暗自祈祷:“我的元首,请您在国会大厦静候我的捷报吧!伟大的腓特烈大帝,但愿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您忠实的子孙凯旋而归。”

海伦娜双手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美丽的蓝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怒火。“约瑟夫,给妈妈加油助威吧!爸爸、妈妈、叔叔、哥哥、嫂子、雅各布、艾琳、萨缪尔,还有为了给我摘野草莓而不幸踩**身亡的那个小弟弟,以及所有被德国法西斯杀害的人们,但愿你们在冥冥之中保佑我大获全胜。”

德国军官们欣赏着棋盘上激烈搏杀,这些对象棋一知半解的爱好者们对双方的战略意图琢磨不透,也弄不清究竟哪一方占有主动权,而对于双方心理上的激烈角逐,他们根本体会不到,有的干脆把目光转移到两位美女棋手的脸上,在观察她们表情变化的同时,也欣赏她们的美貌。可是这两位美女棋手都面沉似水,没有一丝笑容,甚至还透着一股子杀气。

这两位象棋界的女子顶尖高手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盘上,对于她们来说,世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眼前这些棋子和六十四个方格子,甚至连她们自己仿佛也置身于这方格子棋盘里。这两位棋手与其说是一对对手,不如说是一对不共戴天的老冤家,与其说这是一场象棋比赛,不如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双方都恨不得一剑就把对手斩落马下,置之死地而后快,因为她们都清楚地意识到,她们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代表着各自的国家和各自的民族,她们要把必胜的信念灌输到自己的头脑中和血液中,让每一枚棋子都像战场上的将军和士兵一样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经过一系列难解难分的鏖战和斗智斗勇之后,双方的子力势均力敌,局面也是不相上下,任何一方想一下子把对方挑落马下都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挂在阿道夫•希特勒头像旁边的时钟指向了十一点三十分,霍夫曼宣布:“休息时间到了。”

海伦娜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回到棋桌旁,仔细看了看棋盘上还剩哪些棋子,以及它们的位置,又瞟了一眼挂在对手脖子上的那串令她至今记忆犹新的钻石项链,这才转过身,走了出去。

吕迪娅把手中的刀叉并排放在还剩着一片面包、烧鸡块和半根香肠的餐盘的右边,把餐巾布扔在餐桌上,端起酒杯,一边喝着干红,一边若有所思。

海伦娜坐在猪圈值班室的木板床上,端着饭盒,早已饥肠辘辘的她用勺子崴着萝卜皮放进嘴里。饭盒里有土豆皮、黄瓜皮、苹果核、桔子皮、玉米棒芯、鸡骨头、草料、烂菠菜叶子。

当海伦娜回到棋桌前时,挂在墙上的时钟指向一点钟。吕迪娅已经坐在那里。

海伦娜检查了一遍棋盘之后才坐了下来,战火随即再度点燃。

激烈的战斗迅速波及到全部六十四个方格。在更加错综复杂的绞杀和兑子之后,吕迪娅一个巧妙的闪将,抽掉了海伦娜的一个马,把它扔到桌子上,伸手按计时钟的同时瞟了一眼自己的对手,想看看她大惊失色的样子。

可是,她失望了。她的对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神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观众们更是无法从海伦娜的脸上判断出局面的优劣,但他们看得出来,白方取得了子力上的优势,净多出一个马。

海伦娜意识到自己失算了,意识到自己一下子陷入到被动的局面,但生性沉稳的她并没有把懊恼、慌乱写在脸上。

吕迪娅心里暗自窃喜:“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的形势已经很不乐观了吗,犹太之花?你的花期就要结束了,今天就是你枯萎、凋零的时候。”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德意志高于一切》:“Deutschland, Deutschland über alles, über alles in der Welt. Wenn es stets zu schutz und Trutze, Brüderlich zusammenhält! Von der Mass bis an die Memel, von der Etsch bis an den Belt.(歌词大意: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高于世间所有万物。无论何时,为了保护和捍卫, 兄弟们永远站在一起。从马斯到默默尔,从埃施到贝尔特。)”

这歌声搅得海伦娜心烦意乱,她皱紧了眉头,抬起头,紧盯着霍夫曼。

霍夫曼似乎看出了海伦娜的心思,他故意把目光移开,也跟着吕迪娅唱:“Deutschland, Deutschland über alles, über alles in der welt! Deutschland, Deutschland über alles, über alles in der welt!(歌词大意: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高于世间所有万物。)”

海伦娜一想:“投诉又有什么用?这间屋子里,除了我以外,其他全是德国鬼子。”她只好先把必走的一步棋走完再说。

现在,轮到吕迪娅走棋了,歌声顿时停了下来。

吕迪娅右手托着腮帮子,看着棋盘,又瞟了一眼对手,她想:“我虽然占据了子力上的优势,可要想一下子将死她,暂时还没有机会,现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去年夏天,我为轻敌付了沉重的代价,现在我得争取最大限度地简化局势,一有机会,我就硬逼她兑子,看她怎么办!”于是,她按照自己的战略意图走了一步棋,然后又接着唱:“Deutsche frauen, Deutsche treue, Deutscher wein und Deutscher sang.(歌词大意:德意志的妇女,德意志的忠诚,德意志的美酒,德意志的歌曲。)”

霍夫曼、厄玛和在场所有的军官也跟着唱了起来:“Sollen in der welt behalten ihren alten schönen klang. Und zu edler Tat begeistern, unser ganzes leben lang. Deutsche frauen, Deutsche treue, Deutscher wein und Deutscher sang! Deutsche frauen, Deutsche treue, Deutscher wein und Deutscher sang!(歌词大意:遍及世界,却永远保持他们古老而高贵的名声;激励我们从事高尚的事业,即便要用去我们的一生。德意志的妇女,德意志的忠诚,德意志的美酒,德意志的歌曲。)”

随后,一轮到海伦娜走棋,《德意志高于一切》的歌声立刻响起,而且越唱越高亢,越唱越嘹亮,海伦娜没办法,只好用双手捂住耳朵,尽量让自己的耳膜少受这种噪音的刺激。等她一步棋走完了,歌声立刻停止,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海伦娜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挽回落后的局势,她告诫自己:“别怕,犹太之花,不要乱,还有希望。”

吕迪娅随后贯彻自己的战略方针,迫使海伦娜不得不将皇后和车全部兑掉,目前,她剩下王、一个象、一个马和两个兵,而海伦娜只剩下王、一个象和两个兵。

紧接着,双方的边兵展开了赛跑,谁的兵抢先一步冲到底线,谁就能一举奠定胜局。就像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样,要求兵贵神速,胜负往往取决于时间和速度。可是现在,双方的象所处的位置都迫使不得不停下冲兵的脚步,谁继续冲兵,谁的象就会立刻被对方的象吃掉,两个兵升变的道路将被封锁,而对方的兵可以大摇大摆地沉底变皇后。

现在轮到海伦娜走棋,计时钟清楚地表明,她只剩下五分多钟的时间,而吕迪娅还有二十多分钟。

群情激昂的歌声再次响起:“Einigkeit und Recht und Freiheit, für das Deutsche vaterland! Danach lasst uns alle streben, brüderlich mit herz und hand! Einigkeit und recht und freiheit, sind des glückes unterpfand. Blüh' im glanze dieses glückes, blühe Deutsches vaterland! Blüh' im glanze dieses glückes, blühe Deutsches vaterland!(歌词大意:统一、正义和自由,为了德意志祖国;让我们一起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像兄弟那样团结起来,手拉手,心连心。统一、正义和自由,是我们幸福的保证。在繁荣昌盛的光芒中绽放,绽放,我们的德意志祖国!)”

就在这段唱完的一刹那,就在这个直接关系到胜负的紧要关头,海伦娜灵机一动,发现了一步绝妙的好棋。她当即立断,把象从g2格挪到h1格,随后按了一下计时钟的按钮。

《德意志高于一切》的第一段刚唱完第一句便戛然而止。

吕迪娅显然没有料到海伦娜会弃象,她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叨在嘴里的香烟迟迟没有点燃,她那一侧的计时钟的红色秒针在不停地转动。

在场的观众一个个看得莫明其妙,谁也看不明白海伦娜这步棋的意图。

吕迪娅的细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她紧咬着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计算出绝对不能接受对方的弃子,否则对方的兵可以抢先一步变皇后,而她的兵升变时,将被对方抽吃掉。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吕迪娅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拿起h8格的马,可是这枚棋子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倒在棋盘上,她赶忙把它扶起来,放进g6格里。霍夫曼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看见霍夫曼的手指向了计时钟,她这才想起按计时钟的按钮。

《德意志高于一切》的歌声没有如期而至。

海伦娜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即把黑王挪进g5格里。

吕迪娅照着自己的脑门狠狠地拍了两下,这“啪、啪”两声传遍了这间静得令人窒息的休息室,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妈的!臭棋!将这一军有什么用?”

五分钟过去了,吕迪娅的用时已经超过了海伦娜,可她还是没有想出任何切实可行的应对办法。可是时间越来越紧迫,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把马置之不顾,把b5格的兵往前拱了一格。

在吕迪娅按下计时钟按钮的一刹那,海伦娜从容地把白方的马从棋盘上拿掉,扔到桌子上,把王挪到g6格,她按下了计时钟按钮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

吕迪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墙皮一样煞白。

整个休息室死一般的沉寂,德国军官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海伦娜从兜里掏出那张全家福照片,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又装进兜里,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然后轻声唱起了《波兰没有灭亡》:“Jeszcze Polska nie zginela’, kiedy my zyjemy. Co nam obca przemoc wziela’, szabla odbierzemy. Marsz’, marsz’, Dabrowski’, z ziemi wloskiej do Polski’, za twoim przewodem, zlaczym sie z narodem. Marsz’, marsz’, Dabrowski’, Z ziemi wloskiej do Polski’, za twoim przewodem, zlaczym sie z narodem. Przejdziem Wisle’, przejdziem Warte’, bedziem Polakami’. Dal nam przyklad bonaparte’, jak zwyciezac mamy. Marsz’, marsz’, Dabrowski’, z ziemi wloskiej do Polski’, za twoim przewodem, zlaczym sie z narodem.(歌词大意:波兰并没有灭亡,只要我们一息尚存。即使领土被敌人霸占,我们将举起手中的战刀,前进!前进!达布洛夫斯基!从意大利到波兰,遵照您的命令,我们要重返家园!前进!前进!达布洛夫斯基!从意大利到波兰,遵照您的命令,我们要重返家园!渡过维斯瓦河,越过瓦尔塔河,成为顶天立地的波兰人。我们看到拿破仑通向胜利之路。前进!前进!达布洛夫斯基!从意大利到波兰,遵照您的命令,我们要重返家园!)”

她的声音虽然很低,可是,这铿锵有力的旋律就像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坦克的轰鸣声和千军万马的呐喊声,她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射出的坚毅的目光犹如两把利剑刺向万恶的法西斯强盗们的喉咙。

吕迪娅目光呆滞地凝视着棋盘,一直到计时钟走到最后一刻,她叨在嘴里的那支香烟仍然没有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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