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性 下

世人皆说地狱可怕,然而地狱究竟有多可怕终究是谁都没见过。司徒子佩瞧着堆积成山的尸体向任引城说道:“任先生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你们全都会死,为何临死还要拉上门人垫背,难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仅仅只是针对我?”

任引城犹如刚从血池里爬出来一般,恶狠狠道:“小妖女,你多行不义,必招天谴。昔日白莲教虽恶却也总算是光明磊落,阴险更是难及你万一。”

忍耐大多时候是痛苦的,而且很多时候,这种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或许是忍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司徒子佩狂笑道:“你们不想被杀,难道我白莲教就该杀,你门下弟子就该杀?”

任引城失声笑道:“我不杀他们然道还等着他们来杀我?”

司徒子佩道:“你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一个人有多能忍,就有多无情。司徒子佩又冲着叶澈微笑道:“我不愿你死,可如今也只有对不起你们了。”

火折自她手中缓缓落下,所有人都知道:生命即将结束!死亡本是所有人的终点,死亡也本是安详的,可死亡同样能让一个人丑态毕露,任引城身旁一老者右手持矛飞身刺向司徒子佩,道:“小妖女,即便是死,老夫也先宰了你。”

司徒子佩竟仿佛没瞧见一般,她仍旧只是微笑着盯着叶澈,任由长矛刺向自己。缓缓闭上双眼淡淡道:“若有来生,定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长矛并没有刺中她,那老者脖子却是被一根金灿灿的峨眉刺刺穿,他虽已倒地不起,手却仍旧紧握着那柄长矛,脸上的表情竟与之前那愤怒的样子毫无二样,很显然他死的很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火药也并没有被点燃,一根玉簪已将点火所用的火折子牢牢钉在汉白玉石柱上。玉器本是易碎之物,如今却完好无损的插入石柱,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南宫沁笑吟吟道:“你动作倒是快!”

叶澈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瞧了瞧广场边上被精心修剪过的奇花异木,淡淡道:“花花草草都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又何况是人。”

北风从未停歇过,只是此刻更加冰冷刺骨。死里逃生本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诸人谁也没发出死后余生的感叹,因为任谁都知道叶澈想救的并不是他们。

司徒子佩知道叶澈为何出手却还是冷冷道:“姐夫,你定要如此不可?”

叶澈道:“倘若我非要如此呢?”

司徒子佩道:“倘若你非要如此,我便从此恨你!”

叶澈叹了口气,正待说什么却听见南宫沁道:“大师哥莫要理会她,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叶澈瞧向司徒子佩道:“有些人,即便是撞碎了脑袋也不会回头的。”

司徒子佩恨道:“你既知道,就不该阻止。”

叶澈淡淡道:“我答应过你姐姐。”

司徒子佩冷冷道:“你答应的是她,与我何干!”

叶澈黯然道:“你活着,这是你姐姐最后的愿望!”

司徒子佩道:“可这并不是我的愿望!”

叶澈竟无言以对,缓缓道:“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司徒子佩忽道:“你希望我好好活着?”

叶澈淡淡道:“是你姐姐要你好好活着,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所以······。”

“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死都是因为姐姐。”司徒子佩冷声说道。

叶澈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惨淡一笑!

司徒子佩瞧他神情便已知晓答案,她虽早救知晓会是这样,却还是忍不住怒,道:“好,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我周全对也不对?”

叶澈道:“是,既是我死也决不让人伤你分毫!”他随即又道:“可也绝不会让这些人因我而死。”

司徒子佩冷声道:“此时我若出手你会制止?”

叶澈道:“不错,可同样也不会让人向你出手。”

司徒子佩道:“为什么?他们每派身上都沾满了我司徒家的血,然道我不该报仇?”

叶澈淡淡道:“我身上同样也沾满了他们的血,你姐姐身上也是!这世上好人总多过坏人不是吗,即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总还有可怜之处。再好的人逼急了也是恶人。”

司徒子佩突然大笑道:“好人,你的确是好人,一辈子没伤天害理,可苦难不也同样没放过你?”她缓了缓又继续自语道:“苦难从来都只是欺负好人。”

叶澈轻声笑道:“苦难并非只欺负好人,天欲祸人,必先以微福骄之,天欲福人,必先以微祸敬之。尘世中,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轮回,苍天也定将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善心之人。”

司徒子佩冷冷道:“你是朝廷探花,不管什么话都能说出理来。不过今日就算你说破天也阻止不了我复仇。”

百里驷道:“如若复不了仇呢?”

司徒子佩盯着叶澈冷冷道:“那我便死,所有人一起死。”

她的话如一头游荡在暴雪荒原上的饿狼,撕咬着叶澈的皮肉、啃噬着他的筋骨。

雪虽停,风却未止。空中满是厚厚的灰黄色的浊云,北风也在狂暴的怒吼着,仿佛要将世上的一切给吞噬掉,呼啸的北风就像一个剑客握在手里的一柄锐利的匕首,能刺穿世间万物。更别说暴露外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

叶澈静静的瞧着她,他实难相她会说出这般决绝的话,他轻声叹道:“我知道你身上火折不止一个,你若执意如此,那我陪你便是,黄泉之下我自会跟你姐姐谢罪。”他掏出酒壶,浅浅喝了一口,淡淡道:“这世上可还有你能相信的人么?一个人若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人生岂不糟糕透顶。”

司徒子佩冷冷道:“我相信人,不过却不相信人性!”

众人听闻皆是大惊,本以为至少性命可保,谁曾想到头来还是要命丧此地。这种感觉简直比酒鬼有钱却没地方买酒,嫖客听说妓女皆从良还要难受。

叶澈瞧着司徒子佩,淡淡道:“点火之前给我两炷香时间?”

司徒子佩道:“好!”

叶澈瞧向人群,道:“于万知于先生,阁下不必再躲。”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道:“叶探花怎知是我?”

叶澈笑道:“老虎长得胖是健壮,要是一头猪长胖了就只怕是要挨刀子了。人怕出名猪怕壮,阁下这么出名,虽被剃光了头发,但想要认出来只怕也不是那么难?”

于万知取下假发,露出光头。他恶狠狠盯着叶澈,眼神若能杀人,叶澈只怕已不知被杀了几回,只恨自己技不如人。他恶道:“叶探花有何请教?”

叶澈微笑道:“请教倒是不敢。江湖事,阁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于万知冷笑道:“是又怎样?”

叶澈道:“在下只想打听一件事?”

于万知阴笑道:“叶探花也有不知道的事?”

叶澈微笑道:“仙佛大能,也尚有未知之事。区区在下,又岂能事事知晓。”

于万知道:“要想打听消息这简单,不过在下是生意人,买卖的规矩叶探花想必是知道的?”

叶澈笑道:“不知阁下要什么?”

于万知道:“寻常人,黄金白银,字画古玩都可以。”

叶澈微笑道:“哦,阁下想要什么不妨直说。若是想要活命,那在下做不了主。”

于万知也笑道:“叶探花想要打听的事,世上只怕也只有我知晓了。”

叶澈道:“阁下知道我想问什么?”

于万知笑道:“若连这也猜不出,在下又凭什么跟叶探花这样的人物谈生意?”

叶澈微微笑道道:“也是,生意人若连对方想要什么也猜不到,那他的生意一定做不大,说不定还会暴尸街头。难怪阁下生意做这么大却还能活到现在。”

于万知道:“叶探花谬赞,在下现在只想活命,所以叶探花若想从在下嘴里知道答案,也只有用在下的命来交换。”

叶澈正待说什么,南宫沁忽然道:“于先生是说,生命的等价物只有生命?”

于万知回道:“不错,命都没了,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这么浅显的道理在下还是知道的。”

南宫沁笑道:“那不知于先生的命价值几何?”

于万知笑了笑,道:“姑娘是什么意思?想买在下的命?”

南宫沁也笑了笑,道:“你的命也值不了多少钱,本姑娘只是想用你的命买你的命。”

于万知摸了摸他根本就不存在的头发,道:“用我的命买我的命?”

南宫沁道:“不错。”

于万知有些懵圈,道:“姑娘做的倒是无本生意,我的命本就是我的,姑娘又何以用在下的命来买在下的命?”

南宫沁忽然冷冷道:“你的命刚才却是你的,不过现在却不是了。”

于万知忽道:“你想杀我?”

南宫沁道:“你不想死的话就说出我大师哥想知道的。”

于万知哑然失笑,道:“这就是姑娘所谓的以在下的命买在下的命?”

南宫沁道:“不错。”

于万知笑道:“在下的命很值钱,即便姑娘现在买了在下的命,那不过也就两炷香时间的命,在下的命价值远远不止于此!”

南宫沁故作不懂,道:“于先生是生意人?”

于万知道:“不错,是个商人。”

南宫沁又道:“那请教于先生:商人是否分毫必挣?”

于万知笑道:“是,蚊子再小也有肉。”

南宫沁道:“蚊子再小也有肉,那两炷香时间的命便不是命么?”

于万知冷声道:“账要这么算,那在下早就血本无归了。在下经营这么多年未曾倒下,自然是知道有命花的钱才是赚到的钱。”

南宫沁头部向右微侧,右手很自然的拨弄耳环,道:“这么说于先生是执意不肯了?”

于万知道:“不肯,这笔交易不划算。”

南宫沁冷着脸,道:“于先生久历江湖,想必知道一个人有时求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万知还是笑着道:“你不会这样做的。”

南宫沁道:“你肯定?”

于万知道:“还不如说有人会阻止你这样做。”

南宫沁冷声道:“你是说我大师哥?”

叶澈轻轻拉下南宫沁右手,叹道:“他说的不错。”

南宫沁瞧向叶澈,不解道:“为什么?”

于万知忽接道:“因为姑娘是姑娘,叶探花是叶探花。”他瞧了瞧南宫沁又笑道:“叶探花可是姑娘的心上人?”

南宫沁道:“是又如何?”

于万知道:“既是姑娘心上人,姑娘为何还这般不了解叶探花为人?”

南宫沁冷着脸道:“这与你何干,在多嘴割了你舌头。”

于万知并未害怕,反倒笑道:“叶探花杀人无数,却从未对人使过这般阴辣的招式。”

南宫沁瞧向叶澈,道:“他说的是真的?”

叶澈微笑道:“他说的没错,大师哥从未让人生不如死。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人去敬畏的,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于万知道:“所以叶探花跟姑娘根本就是两类人,他不会像姑娘这般不择手段。他也知道我并没有义务非要回答他问题。”

叶澈忽叫道:“小师妹住手!”

待到叶澈出言阻止时却是为时已晚,只见那五星镖流星般射向于万知嘴里。南宫沁冷眼瞧着满嘴鲜血却讲不出话只能啊,啊,啊乱叫的于万知冷冷道:“我说过,你在多嘴就割了你舌头。”

叶澈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于万知了,于万知断发是因为自己,如今被割舌头也是因为自己。他只能喃喃道了句:“抱歉!”

他又冷冷瞧着南宫沁道:“即便于先生言语上冲撞于你,你也不该如此这般残忍。”

南宫沁眼角微红,似有泪珠,抽泣道:“对不起,大师哥。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听到他那句我跟你不是一类人,就忍不住出手了。”

叶澈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南宫沁道:“大师哥不是还没问出到底是谁散布的假消息么?”

叶澈皱了皱眉头,道:“还怎么问?”

南宫沁道:“他不还有手么?”

叶澈冷冷道:“他若还是不愿说出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废掉他双手?”

南宫沁低下头,双手不停搓这衣角,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小声道:“我再也不敢了大师哥。”

“令师妹这般歹毒,竟无故毁掉于先生舌头,这件事叶探花怎么讲?”于万知身边一人替他点穴止血后大声问道。

叶澈尚未回答,南宫沁便道:“伤人的是我,跟我大师哥有什么关系?想报仇尽管出手便是。”

叶澈眼皮略抬,瞧了一眼。淡淡道:“足下是谁?”

那人道:“不管在下是谁,这事恐怕都不能就这么了了吧?”

叶澈又道:“哦?那阁下想怎么解决呢?于先生又是阁下什么人呢?”

那人道:“叶探花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此事大家都瞧的明明白白,叶探花想糊弄过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叶澈淡淡笑道:“阁下是聋了又或是傻了?”

那人右手握紧剑柄怒道:“叶探花何意?如此羞辱在下?”

叶澈一边喝酒一边道:“在下已说的十分明白,为何阁下还是不明白?”

那人恼道:“叶探花何时说过?”

叶澈故作叹气,道:“我是否问过此事阁下想要如何解决?”

那人道:“不错,你是问过。不过那又怎样,叶探花不也一样没有讲出怎么解决?”

叶澈淡淡笑道:“瞧阁下样貌,想必是已过不惑之年?”

那人不解道:“是又如何,叶探花休要拖延。”

叶澈笑道:“那在下倒要问问阁下这几十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在下已说的明明白白阁下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那人道:“叶探花你这还是在拖延,我们若同样也割了令师妹的舌头你也同意?”

叶澈笑道:“难道阁下没有拖延?若是寻常时候,于先生即便是死了,阁下恐怕也不会瞧一眼吧?此时阁下这么卖力,难道不是在拖延时间。是等人来救?还是等在下说服司徒姑娘?”

那人脸皮再厚,此时被人当众说出心底的龌龊想法,也不觉红了脸。怒道:“事关武林道义,叶探花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叶澈笑道:“好冠冕好堂皇的理由,于先生却是在下师妹所伤,在场的若是当真想替于先生出头那便请出手。”他又瞧着南宫沁微笑道:“墓地是寻常人的最终长眠地,而江湖人的最终长眠地却是荒郊野外,孤坟野岭,不过大师哥却相信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南宫沁娇笑道:“好!”

叶澈转身道:“那个谁,阁下若要打抱不平的话就出手吧!”

那人瞧向叶澈谨慎道:“叶探花不会强行出头?”

叶澈道:“阁下尽管出手便是!”

那人瞧着叶澈道:“叶探花当真不会出手?”

叶澈掏出酒壶晃了晃,道:“尽管出手便是。”

那人又转身朝着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马会意拿起兵刃准备出手。

叶澈忽冷冷道:“若是有人想以多欺少,或是想抓在下小师妹做人质的话········在下虽不想动手,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叶大侠别误会,我们只想出手阻止王振那反复无常的小人。”那几人连忙辩道。

叶澈眯着眼睛,瞧了瞧那几人,又瞧着王振。道:“王先生,现在又怎么说?”

王振恶狠狠的瞧着那几人,愤道:“既是江湖,那自然便离不开小人谄媚,反复无常。”

叶澈道:“对,江湖本就是生死抉择,尔虞我诈。王先生既明白什么是江湖,为何还做出这般丢脸的事情?既做了这般丢脸之事就不该再来责怪这江湖。”

王振道:“你想怎么样?”

叶澈淡淡笑道:“现在的江湖多少缺了点义字,倘若你当真想替于先生出头,那在下倒还真当你是个人物。”

王振道:“叶探花既知湖如此,何故还要指责在下?”

叶澈喃喃道:“人真是个奇怪的物种,为何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他又瞧了瞧王振,继续说道:“在下并不想将你怎么样,阁下若要打抱不平就请继续出手,若是不想就请回!”

他不待王振回答便转身面向司徒子佩,因为他知道他会如何选择,就像狼要吃肉这是天性使然一般,人为了活着有时也就不会再顾及面子了。

南宫沁婆娑道:“大师哥对不起,要不是我一时冲动,是谁散布的假消息也许就······。”

叶澈笑了笑,道:“算了,天意如此,你又能如何。”

司徒子佩瞧着叶澈,脸上瞧不出半点表情,她淡淡道:“两炷香时间未到。”

叶澈回答道:“多谢!”

司徒子佩又道:“你的事办完了?”

叶澈又回答道:“第一件事算是办完了。”

司徒子佩皱了皱眉,道:“还有第二件事?”

叶澈道:“我师弟师妹,还有于先生并未参加十年前灭门惨案,所以······。”

“所以你求我放过他们?”司徒子佩淡淡说道。

叶澈近乎恳求道:“不错!”

“天下闻名的奚琴剑,大明皇帝的御赐探花居然也会求人。”司徒子佩轻轻笑道。

叶澈喝了口酒,笑道:“探花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都会有求人的时候。”

司徒子佩走进叶澈,道:“我只想杀该杀的人,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铁索桥已断,不该死的人也只有陪着一起死了。”

人总是这样,哪怕自己明明知道会有最坏的结果,却还是不想再听第二遍。那各门各派的人闻之已无生还的可能,纷纷拔出自己的兵器。眼下只有抢在司徒子佩点火之前杀了她才会有生存的希望。

叶澈见状笑道:“谁若出手,那在下也只有奉陪了。”

那王振说道:“司徒宫主若能放过我等,那我等自是不会冒着得罪叶探花的风险动手。”

叶澈淡淡笑道:“足下久历江湖,该知道江湖上是怎么说我的?”

王振道:“在下知道,探花一击,无常索命。”

叶澈道:“足下有把握避开在下出手一击?”

王振回道:“没有,就像天下没人能躲得了索命的黑白无常一样,叶探花的出手一击天下同样也没人能避得开。”

叶澈瞧着各门各派并未被吓退,兵器反倒握得更紧,隐有出鞘寒光闪出,不禁笑道:“看来能使人摒弃前嫌,团结一致的也只有灭顶之灾了!”

百里驷忽道:“大师哥说的没错,这些人只要有一丝退路,就绝不会这般团结。”

叶澈也笑着道:“看来做人做事还是要给别人留一些退路的好。”

王振身后走出一人,道:“我等并不愿与叶探花为敌,更无把握能接得了叶探花出手一击,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叶探花恐怕也无把握一击便将我等尽数杀灭吧?”

叶澈道:“不能。”

那人又抱拳道:“在下巴山派仲康请问叶探花能否将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尽数屠杀?”

叶澈道:“不能。”

那仲康又道:“如若开战,叶探花最后是否也难逃一死?”

叶澈道:“不错,在下一击万万杀不了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所有人。”

仲康笑着道:“而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人数众多,也必有人会死在叶探花之后?”

叶澈道:“阁下说的不错。”

仲康又笑道:“既是如此,不如我们做个生意如何?”

叶澈掏出酒壶,这酒壶好像能装的下整条江一样,永远也喝不完。他喝了几口酒笑道:“不知阁下要跟在下做什么生意?”

仲康也不急,他瞧着叶澈喝完酒,收起酒壶这才慢慢道:“只要叶探花能让司徒宫主无法点燃火药,今日之事我等绝不再提起,往后也不会再与紫晶宫为难。”

叶澈淡淡笑着道:“可在下做不了司徒宫主的主。”

那仲康闻言喜道:“叶探花出手一击犹如无常索命,想必司徒宫主也不会例外。”

叶澈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阁下是要在下让司徒宫主出不了手?”

仲康道:“若叶探花能劝服司徒宫主让我们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人安然下山也可不必如此。”

叶澈故道:“可否容在下想想?不过若是阁下会如何选择呢?”

“可以,不过叶探花可要尽快,如若不然大家动起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在下所说的法子恐怕也是目前代价最小的法子了。”那仲康笑着说道,他以为天下人都像他这般贪生怕死。

叶澈朝着百里驷笑问道:“二师弟你是做生意的,你觉得仲先生的买卖划不划算?”

百里驷道:“这笔买卖很不划算,简直就是血本无归的买卖,赢了性命却输了人格。”

叶澈又向南宫沁询问道:“小师妹觉得这笔买卖怎么样?”

南宫沁故作沉思道:“我还有一法子,比这笔买卖还要划算。”

叶澈也故作沉思道:“哦?小师妹不妨将你的法子说来听听?”

南宫沁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大师哥只需将十年前作恶之人尽数杀尽,这样不仅对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剩下的人有了交代,同样对司徒宫主也有了交代,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叶澈道:“不错,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对所有人都有了交代。”

那仲康瞧向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剩下的人,见多数人竟点头表示赞同,不禁怒火冲天,他取下腰间悬挂的铜锤,恶狠狠道:“妖女,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老夫先送你上路。”

叶澈忽挡在南宫沁身前,道:“阁下若想切磋的话,在下倒愿奉陪。”

仲康见状收起铜锤,冷冷道:“令师妹心肠如此歹毒,老夫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收敛收敛,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叶澈笑道:“哦?那倒是在下错怪阁下了,原来阁下并没有打算杀人?”

“老夫一把年纪,又怎会同小女娃一般见识。不过言归正传,不知叶探花考虑好了没有?”那仲康恨不得一脚踢死叶澈,但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叶澈道:“考虑什么?”

那仲康虽恼火,却还是重复道:“只要叶探花能让司徒宫主无法点燃火药,今日之事我等绝不再提起,往后也不会再与紫晶宫为难。”

叶澈故作恍然大悟模样,道:“哦,原来阁下指的是这个。”

仲康急忙道:“怎么样?”

叶澈道:“阁下这主意并不怎么样,甚至还很糟糕。”

仲康闻言冷着脸道:“这么说叶探花是有把握一击就将我等尽数歼灭?”

叶澈笑了笑,道:“这点,在下并无把握。”

仲康奇道:“即便你叶探花不怕死,难道你要连累令师弟师妹一起死?”

叶澈淡淡道:“在下虽无把握将你们一击而灭,但却能保证在司徒宫主点燃火药之前谁也无法接近她。”

“难道你当真不在乎令师弟师妹的性命?”那仲康叫道,他不想就这么放弃活的希望,因此不到最后一刻他还在拼命的劝说着。

叶澈此刻已陷入两难,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抬手之间,可他不想杀人,他也知道只要杀了当年犯恶之人便可解今日之困局,可他内心还在想怎样不杀人就能解开如今的局面。

南宫沁忽道:“大师哥在想什么?”

叶澈俯身悄悄道:“司徒姑娘手里并无第二根火折。”

南宫沁瞧了瞧司徒子佩,又瞧了瞧叶澈。道:“当真?”

叶澈无奈点头道:“也许!”

广场忽然安静起来,空气竟像是被冻住一般,听不见一丝声响。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安静并不是件好事情,它更像是黎明前的黑暗,因为谁也不知道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将会发生什么事。

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觉得要比寻常时候冷一些,司徒子佩瞧着那些缩成一团的所谓大侠,眼神在一个方向停留了些许时候,她忽然俯身靠近叶澈耳垂,用手指了指南宫沁与百里驷,低声道:“崖下有船,他们只需跳入水中,便可上船逃生。”她虽在低声说着话,然而整个面部却依然正对着那群大侠,眼神还是一样冰冷。

叶澈顺着她眼神所停留方向瞧去,除了那群瑟瑟发抖的大侠外似乎也没瞧出什么不同。不过他却并不准备将这消息告诉师弟师妹,因为他知道百里驷既有法子能进的来那自然也会有法子出的去。

忽然,她眼神所停留的那群大侠中忽然冲出一人,不知是何原因,飞快冲往崖边纵身一跃,消失在视线里。正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那跳崖之人周围忽有人叫道:“他懂唇语。”接着又是一群人冲向崖边纵身跃起······转眼间那群大侠只剩下数十人,所剩之人皆已是年过不惑。

司徒子佩瞧着那些人,嘴角上扬,道:“你们不信那人的话?”

剩余的人中走出一人,瞪着一双丹凤眼邪邪的笑道:“陈泉铭少侠的话我们自然是信,不过却不信你的鬼话。”

司徒子佩道:“哦,你又是谁?”

那人身穿水墨色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面孔看起来虽俊朗却透着一股邪味,尤其是那两条八字胡子让人瞧着很不舒服,他邪笑道:“在下岳安仁,司徒宫主知道的,在下也未必不知道。”

司徒子佩道:“这么说你是知道这不过是我设下的骗局?”

那岳安仁道:“崖下根本就没有船,这点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他又瞧了瞧身旁之人笑道:“不单我知道,他们都知道。”

叶澈此时忽道:“阁下是怎么瞧出这是司徒宫主所设的骗局的?”

岳安仁道:“这并不难,司徒姑娘若真想告知叶探花崖下有船的话,那她说话时脸部为何非朝着陈泉铭少侠的方向?又为何当众用手指着令师弟师妹?很明显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要陈泉铭去读她的唇语。若在下跟叶探花一样不知陈泉铭懂得唇语的话,说不定也就跟着跳崖了。”

百里驷冷冷道:“你既知道这是司徒宫主所设的骗局,为何不出言制止?累得这么多人命丧大海。”

岳安仁冷眼瞧着叶澈,冷冷道:“你百里大侠是谦谦君子,在下却不是。他们若是活着难免不为司徒宫主所用,若当真如此,难道在下还等着他们来杀我?这种伎俩司徒宫主不是没用过!况且杀他们的人也并非在下,而是司徒宫主。”

百里驷摇摇头不再说话,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人心阴暗至此!

叶澈这才明白她为何一直瞧着那一个方向,为何跟自己说话时脸部却依然正对着那个方向。他冷眼瞧着司徒子佩沉声道:“你知道那人会唇语?”

司徒子佩道:“知道,几年前偶尔见过一次。”

叶澈又道:“那崖底也没有船?”

司徒子佩道:“没有。”

叶澈叹了口气,道:“那他们······?”

司徒子佩道:“这里距崖底有三百丈,轻功再好的人掉下去也绝不会有活着的可能。叶大哥你当年不过是个意外。”

叶澈忽冷冷道:“我若当真将你这话告知我师弟师妹,你又会如何?”

司徒子佩道:“我赌你不会?”

叶澈道:“万一呢?”

司徒子佩冷冷道:“那也只有各安天命了?”

叶澈冷冷瞧着她,半晌没有言语,他眼角发出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如宝剑泛寒一般让人不敢直视。许久他才喃喃道:“我这一生只看重两件事?”

司徒子佩道:“我在听。”她一脸平静,仿佛知道他要讲什么。

叶澈道:“第一件就是你姐姐,这你是知道的。”

“那第二件呢?”司徒子佩问道,也许她早就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第二件就是他们,这两样是我的底线,我绝不允许他们受到半分伤害。”叶澈瞧了瞧南宫沁跟百里驷回答道。

“所以,姐姐被抓,你便血洗周家庄?”司徒子佩忽然冷着脸说道。

叶澈点头道:“不错,我之所以在这里,只是为了查找到底是谁散布了假消息,说太祖遗物在你姐姐衣冠冢里面。”

“若查到了又如何?”司徒子佩道。

叶澈掏出酒壶,拧开盖子,不过这次他却没喝,只见他又缓缓拧紧盖子。道:“不死不休!”

司徒子佩瞧着叶澈的眼神,她突然觉得很冷,冷的直打哆嗦,就好像身体里面正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失,她颤道:“那这次你打算怎么对我?”

叶澈又拧开酒壶,一口气喝完,道:“待此事了结,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说完这句,他整个人都好像虚脱一样,瘫坐在地下。

此刻也只有南宫沁理解叶澈的心情,她知道他是个重信守诺之人,此刻他不仅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还是对司徒子衿的临终誓言,她慢慢搀起他,柔声道:“我想子衿姐姐泉下有知,她也不会怪你的。”

司徒子佩一直盯着叶澈,缓缓道:“叶大哥当真如此决绝?”

叶澈不再言语,也不再瞧她。

被人无视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而被人无视的滋味,也没有谁愿意忍受。也许有的人舍不得一个人,不得不忍受对方的无视和冷落。可有的人不会自讨没趣,若是不被重视,他们绝不会自欺欺人。司徒子恰恰正是这样的人,她冷冷道:“你说待此间事情了结,怎么了结?”

叶澈淡淡道:“在下绝不会让人伤你分毫,同样也不会让你伤人分毫。”男人若对一个女人过于客气,那说明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已经开始渐渐疏远了。

“我若出手呢?”司徒子佩道。

叶澈淡淡回道:“司徒宫主若想出手,那在下也定会阻止。”

风越来越大,那呼啸的寒风将人冻得冰冷冰冷的,似乎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冻僵了才甘心,当春暖未来临之前,世上所有的一切似乎也只有忍受着。

“阿弥陀佛,叶居士宅心仁厚。”突然所有人都听见一道大气磅礴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犹如万马奔腾,延绵不绝。

所有人都瞧向声音传来之处,只见一大和尚缓步而来。

那大和尚慈眉目善,胡须皓白,头戴僧帽,身披黄布僧袍,脚着芒鞋。待行至广场时右手行于胸前,道:“阿弥陀佛,叶居士宅心仁厚,将来必有福泽!”

叶澈弯腰还礼,微笑道:“性空大师,别来无恙。”

“善哉,善哉,有劳叶居士惦念,老和尚甚好。”性空大和尚回道。

“司徒妖女残忍至极,还请大师为我等武林同道主持公道。” 那岳安仁,仲康等人忽然跪地,性空大和尚的到来使他们又重新燃起希望。

性空合掌道:“阿弥陀佛,大和尚并非佛主,受不得各位施主一跪。”

仲康起身合掌施礼道:“我佛慈悲,性空大师乃得道高僧,还望大师主持公道。”

性空大和尚的到来犹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然是谁也不愿放弃这根救命稻草,那岳安仁生怕弄丢了这根救命稻草。拼了老命的游说道:“司徒妖女生性歹毒,我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数千人尽数被屠,如今仅剩这几十人,还望大师替我等武林同道讨回公道。”

性空道:“阿弥陀佛,一切恩怨皆有头,老和尚今日来此实受故人之托。”

叶澈忽道:“大师来此是受何人之托?所托之事为何事?”

性空道:“大和尚受尊师南宫岛主之托,特来化解这场武林恩怨。”

司徒子佩瞧着大和尚道:“大和尚方外之人不问世事,又岂能明白尘世恩怨。”

性空合掌道:“世上无不可度之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叶澈瞧着司徒子佩叹道:“佛为教化众生而来,怎奈众生却非人人都与佛有缘。地藏菩萨之所以未能成佛,皆因地狱不空,可见世上也并非人人皆可度。”

司徒子佩道:“敢问大和尚,我司徒家灭门血案,佛又如何度得?”

性空和尚笑道:“叶居士好口才,大和尚辩不过。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和尚愿一试。”

司徒子佩道:“大师你远离红尘,根本就不了解江湖,江湖本就是以血还血,以命还命,大师如何一试?”

性空道:“上古我佛割肉喂鹰,今日大和尚愿效法大佛,只愿施主放下心中执念。”

叶澈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大和尚竟以命来化解恩怨。道:“大师不可!”

性空笑道:“有何不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和尚已是风烛残年,一条残命换得江湖些许太平,如此买卖如何做不得?”

叶澈也笑道:“世上聪明的人太多,如你这般呆子世上已不多见,若就如此圆寂,岂不可惜。”

性空不禁哑然失笑,道:“若如此,大和尚愿世人皆呆!”

叶澈瞧着那群无动于衷的大侠,淡淡道:“只怕事与愿违,世上的呆子只怕也没几个,所以大和尚还是活着的好。你这样的呆子若是死了,那些聪明人岂不又要无端生事,在下虽不怕事但却怕麻烦。”

性空闻言,心中不免为之一振,他瞧向那群武林大侠,道:“大和尚今日渡人渡己与旁人无关,各位施主万不可再生事端。”

岳安仁瞧了瞧司徒子佩,道:“若司徒宫主当真得大师感化,我等岂能不遵大师之命。”

司徒子佩瞧了瞧那群大侠,又瞧了瞧性空大和尚,最后面向叶澈冷冷道:“你配不上我对你的念想,更配不上姐姐对你的倾城之恋。”

叶澈沉默不语,他竟无言以对。

司徒子佩又朝着性空大和尚,道:“大和尚高风,不过小女子无需大和尚度化。得失我命,我司徒家的人无需任何人度化。”

叶澈心中忽然一紧,忙道:“你要做什么?”

寒风风吹起她洁白的裙摆,翻动着的皱褶,如同上天临凡的仙女。此时她竟然笑了,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一人,只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笑是那么孤寂,悲伤。

叶澈又大声叫道:“你要做什么?”

司徒子佩冷冷道:“时间若能倒流,我绝不会爱上你,也绝不会让姐姐爱上你。”说完便转身奔向悬崖的另一边,纵身一跃。

叶澈大惊,紧随着一跃而下,想要抓住司徒子衿唯一幸存的妹妹。 这一变故众人皆是所料不及,唯有南宫沁心头一紧大叫一声:“大师哥。”跟着便一跃而下。

叶澈腰间忽然一紧,他自是明白这是有人用绳索拉住了自己。忽听见南宫沁一声大叫,回首一瞧更是吓的不轻,急忙单手抱住南宫沁,与此同时他也抓住了司徒子佩的衣袖。他艰难道:“你是子衿妹妹,便也是我妹妹,姐夫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司徒子佩竟瞧也不瞧他,她从怀中摸出弯刀决然割向自己衣袖,叶澈大叫道:“小妹,不要。”

瞧着司徒子佩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若不是怀中抱着南宫沁他真想拉断腰间的绳索。此刻他心中满怀愧疚,也充满愤怒,他右手抓住绳索,奋力一拉,抱着南宫沁一跃而上。待上到悬崖他放下南宫沁冲着性空大和尚道:“多谢!”

性空大和尚放下绳索,道:“叶居士你······”他话为说完便被叶澈点了穴道。

百里驷不明所以,话未出口,便也被叶澈点了穴道。他猜出叶澈想要做什么却还是道:“大师哥你要做什么?”

叶澈道:“杀人!唯有如此才能将你与小师妹撇清,这件事是我一人而为,与师门无涉。”说完不待南宫沁有任何动作,便已将她穴道点上。

百里驷脸色凝重,大声道:“大师哥不可,你如此做法必被江湖所不容。”

叶澈不再理会,慢慢向那群大侠走去,道:“世人只知在下一击如无常索命,却不知在下若当真只有一击之力岂能活到现在。”

在某些方面来看,浪子和孤儿十分相似。都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既不知来处,也不知归向何方。他们都只是人生中的过客而已。是过客,不是归人。归人似箭,过客漂浮。凄凉的晚风吹落最后一片叶子,他已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悲伤跟苍凉就与他如影随形,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司徒子衿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眼神,最后一句话。

当叶子一个个打着旋飘落的时候,往往是最伤感的时候。风一吹来,难免显得有些凄凉,正像世上最凄美的爱情故事。凋落的叶子是最催人泪下的,正如失去的爱情才是人们最想守候的爱情一样。

风吹叶落同样也是杀人的时候,对他而言司徒子衿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即便他曾对司徒子佩说过往后生死都与他无关的话,那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而已。人永远不会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多轻,但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司徒子佩的死正是那最后一根稻草。叶澈动了,但也没动。他使的正是师传轻功九元归一步,九元归一既九九归一,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最后始终又回到本初状态,此轻功练至极致连同本身可同时生出九道身影,让人无法分辨真伪。

他身如鬼魅,广场上竟同时出现六道身影,看似同时分击六处,实则出手的只有本尊一人。待到那五尊身影消失时,广场上已有五人倒下,皆是胸口深陷成巴掌样,显然叶澈已用掌力将他们心脏震碎。

那性空大和尚已是不忍再瞧,他闭目道:“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那仲康忽然跪倒在地,双眼尽显惊惧之色。道:“叶大侠,那司徒宫主是自杀,不关小人们的事呀!”杀人他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次,可等着被杀且毫无还手之力却是第一次。那五个已经被杀的人倒还罢了,至少他们是在还不知什么是怕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现在他虽然活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死去。一个人要是害怕痛苦,惧怕种种疾病,惧怕不测的事件,惧怕生命的危险与死亡,那么他就会慢慢变得为了活命,哪怕再丢脸的事情也会去做。

叶澈冷冷瞧着他,道:“你们都会死,她是不是自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因为你们而死。”正待他准备再次出手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叶澈转身失声道:“二师弟,你······!”

他想推开百里驷,却为时已晚。

就在此时那仲康忽然起身,一只铜锤砸在叶澈后背,岳安仁一条铁棍横扫在他腘窝,只听见啪的一声,他两条腿及后背的剧烈疼痛使他跪了下去,人群中又钻出一人,那人出手如风转眼间就已点了他后背三处大穴。同时乘着百里驷分神之际也将他点了穴道。那仲康想起跪地之辱,忽然一脚将叶澈踢飞两丈远,又追上给了叶澈一巴掌,冲着他脸颊吐了两口口水。

南宫沁就只能眼睁睁瞧着,她眼角擒泪,双目赤红。此刻她恨极了百里驷,若不是他忽然冲开穴道,叶澈又岂会受此大辱。

百里驷无法动弹,只能哽道:“大师哥,小弟对不起你。”

口水顺着他脸颊滑下,他却仿佛浑然不知,只是笑了笑,道:“原来师傅已将混元破穴功传授与你。”对于刚才之事,他只字不提。

百里驷道:“大师哥,小,小弟实在对不起你,若不是我······。”

叶澈皱了皱眉头,淡淡笑道:“二师弟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人是我杀的,他们要找的也是我。”

百里驷叹道:“若不是刚使完混元破穴功,一个时辰内无法凝聚足够的真气······不过大师哥你放心,他们若敢伤你分毫,我定叫他们生不如死。”

叶澈打断道:“也许他们舍不得杀我呢?”

岳安仁奇道:“舍不得杀你?叶探花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勾结魔教妖女,荼毒江湖正派人士,你倒说说如何杀不得你?”

适才点穴之人道:“岳兄,他说的没错。”

岳安仁转身道:“陈兄,为何杀他不得?”

那人冲着叶澈抱拳道:“叶探花可还记得在下?”

叶澈眼皮上扬,笑道:“摧花圣手陈一鸣,阁下声名远播,在下恐怕想忘都忘不了,只是可惜······?”

陈一鸣道:“哦?叶探花可惜什么?”

叶澈道:“可惜没能早点认出阁下。”

陈一鸣道:“早点认出在下又如何?”

叶澈道:“在下若是早早认出阁下的话,那阁下现在只怕是已说不了话了。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

那陈一鸣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哦?叶探花请讲。”

叶澈道:“在下若有有美酒可海饮,有美色可伴,那此生便足以。阁下号称摧花圣手,想来也是此道中人,未知阁下要那太······?”

陈一鸣不待叶澈说完便打断道:“所以世上也只有一个叶探花。”虽说那太祖铁卷在叶澈手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那少林僧人也都是与世无争之人,可这种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和尚也难免会有动凡心的时候。他瞧了瞧南宫沁,又瞧向叶澈道:“叶探花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代劳的?”

“只有两件事。”叶澈自然也明白陈一鸣这是在跟他做交易。

陈一鸣道:“哪两件?”

叶澈道:“第一,不得伤害我师弟师妹,但也别解开他们的穴道。”

陈一鸣又道:“那第二件呢?”

叶澈笑道:“第二件便是给在下一壶酒。”

陈一鸣笑道:“叶探花打得一手好算盘,第一件倒是好办。第二件请恕在下办不到,若是解开你穴道,谁知道阁下的手是用来喝酒?还是用来杀人?”

叶澈也笑道:“那阁下办了第一件事即可。”

陈一鸣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叶探花?”

叶澈道:“阁下只需取一块石砖抛两岸之间,再以石砖为垫脚即可。”

陈一鸣道:“多谢!”他又解开性空大和尚穴道,道:“大师尚好?”

性空道:“大和尚无恙!只是不知施主意欲何为?”

陈一鸣道:“叶探花滥杀无辜,大师可亲见?”

性空无法开脱,只能点头。

陈一鸣又道:“江湖上的腥风血雨都跟他有关,就连武林盟主江万洲也未能幸免于难,所以我等准备在下月初六武林盟主府中公审叶澈,以慰诸多江湖豪杰在天之灵,届时还请大师及少林高僧大驾光临主持公道。”

性空大和尚合掌,道:“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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