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本就是个丰收的季节,一路上也算是风景宜人。若是寻常时候叶澈必定会坐在马车里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这丰收的季节。
世上的人有很多种,路也有很多条。有些人一出生走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而有些人则注定命运多舛。
南宫沁骑在马背上问道:“大师哥,你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叶澈竟好似没听见一样,拉着缰绳策马狂奔。
南宫沁双腿发力,坐下的马屁吃痛发足狂奔,不一会便追上了叶澈。南宫沁拦下叶澈喘着气,道:“大师哥你这么着急赶路,体力会消耗很大的,即便你及时赶到了,恐怕也没有体力再对付那些人了!”
叶澈略沉思一会,随即眯着眼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南宫沁不急不慢道:“不如去雇辆马车,沁儿驾车,大师哥你就躺在车里养养精神可好?”
叶澈轻轻一笑,道:“车厢里是舒服,但舒服的久了大师哥恐怕连刀也握不住了。”说完便单手朝着马的臀部拍去,随着马儿吃痛的嘶鸣声,叶澈已驾马奔出数十丈。
南宫沁急忙掏出峨眉刺,轻轻刺在马的尾部。立时马儿就像疯了一般拼命飞奔,不一会便追上了叶澈,叫道:“大师哥你真不打算再管沁儿了吗?”
叶澈终究硬不起心肠,停下马来柔声道:“怎么会呢!”
南宫沁哽咽道:“紫晶宫离这不近,像你这般着急赶路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你这明显就是去送死的,你死了还怎么管我?”
叶澈昂首道:“也许···也许是我的感觉错了呢?也许······!”
南宫沁低声道:“你的也许也许你自己都不信!”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也许她们死的真值?”
叶澈皱着眉头,缓缓叹道:“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死是值得的。”接着又狂笑道:“她们就是两个傻瓜,居然傻到愿意替我这个声名狼藉的浪子去死!”笑声越来越小,到最后竟夹了些许哭腔,空气也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南宫沁驱马靠近叶澈,牵起他的手道:“有时候活着比死还难,相较于死了的人,活着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往后的日子里,活着的那个人将会暗无天日,伴随他一生的只有孤独跟思念。”她拿出手绢擦了擦叶澈的眼角又继续道:“子衿姐姐跟周姐姐她们都是女子,她们承受不了那无尽的孤独跟思念,因此她们选择了容易点的死,将困难的活留给了你!”
叶澈自怀里掏出一壶酒一饮而尽,道:“驾!”
南宫沁急道:“大师哥,你这般着急赶路,无异于送死!”
叶澈回头笑道:“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
南宫沁叹了口气,只能紧随其后!她明知叶澈此去多半凶多吉少,也明知这条路是条绝路,可她却阻止不了。绝路!不错,这正是条绝路。世上没人愿意走上绝路,唯一能够让你走上绝路的就是你自己。
天色渐黑,空旷的天空总少不了繁星点缀。星空里,越来越亮的勺子星,璀璨的北极星恒久地挂在天空,给回家的游子指明了方向。一轮金黄色的圆月散发出圣洁的月光,神秘而美丽。
美到极致成凄凉, 或许美与凄凉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世上任何物或景,美到了极点往往都会让人心生悲凉。
也许是叶澈太过完美了,而上天却又不允许人间出现这样的人,因此他活得比任何人都累,都苦。他本是御赐探花,风流翰林,天之骄子,却身入江湖,一生漂泊。论武功,他鲜有敌手出手一击更是无人能挡,奈何心爱之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因此他一生孤寂。
紫晶宫墓地,参天的大树已断了大半,墓前的尸体更是堆积成山,被张汉叔砸成肉酱的尸体更是就着血液与泥土混合在一起早就分不清哪是肉酱哪是尘土。
“阁下若再不让开,那就休怪我辣手无情了!”人群中一人朝着背靠在只剩半截墓碑上的张汉叔说道。
张汉叔身体虽无伤痕,却也是无力再战,他大口喘着粗气冷冷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要我让开除非我死。”
那人道:“今日之事本就与你无关,何况你已尽力,在下念你是条汉子不想杀你。不过墓中之物我等势在必得,你若再不让开那在下也只有杀了你。”
张汉叔扶着半截墓碑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死者为大!多说无益,动手吧!”
那人瞧了张汉叔一眼,道:“上!”他话刚完,身后便走出三人,三把剑同时朝着张汉叔刺去。
无论是谁,其实每个人都是在等死。只是有的人知道要等多久,有的人不知道要等多久。死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但等死的滋味却并不好受。张汉叔缓缓闭上眼睛,此刻他甚至连手都已抬不了了,只能静静地等着剑刺向自己。他喃喃道:“叶兄,在下已经尽力了!”
就在张汉叔以为必死无疑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抱歉,在下来晚了。”
张汉叔咬着牙睁开眼睛,只见用剑的三人倒在了离自己仅有半步的地方,每个人的脖子里都插了一根筷子。他朝着叶澈笑了笑,道:“叶兄若晚来片刻,只怕在下身上就要多几个窟窿了!”
叶澈此刻如杀神降临,缓缓走过人群,所经之处所有人竟自觉分出一条道路。他轻轻扶着张汉叔靠在一株树根下,道:“张兄,辛苦了!”
张汉叔瞧了一眼半截墓碑,道:“抱歉,在下食言了!”
叶澈此时也已瞧见了那半截墓碑,他脸色煞白,眼睛里闪烁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握紧的拳头竟发出咯咯咯的响声,连带着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过了约一炷香时间他才朝着张汉叔抱拳道:“对张兄在下只有感激!”
接着他又走到只剩半截墓碑的坟墓旁边颤抖着摸着那半截墓碑,忽然猛的转过头来,红着眼朝着人群道:“谁?”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没见过叶澈本人,可仅凭三根筷子瞬间便杀了三人,他们自问无法做到。
“是······?”叶澈忽觉喉咙一甜,左手紧紧扶着半截墓碑,全身发抖,接着便一口鲜血喷在地下,他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众人,半晌说不出话,显然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
南宫沁见状,急忙伸手扶起叶澈。待叶澈有所好转后,她怒视的众人,场上也瞬间多了八个一模一样的南宫沁,人影所过之处已有八人手捂喉咙倒地不起。
“小师妹回来!”叶澈见场上的众人已对九道声影形成合围,来不及细想南宫沁是何时练成的九元归一步便急忙喊道。
南宫沁闻言想撤已然晚矣,就待她想要奋力一搏拼着身死也要多杀几人时,她正前方拦着去路的那人忽然倒地,咽喉部赫然插着一根筷子,筷子的一端渐渐出现了一滴血珠。南宫沁抓住机会,瞬间便逃回了叶澈身边。
叶澈急忙伸手相扶,却发现南宫沁全身都在颤抖着竟连站着也是奢望,他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柔声道:“往后再不可这般透支体能了,你若有丝毫闪失大师哥怎么跟师傅交代!”
南宫沁恼道:“不要你交代,这是我自己愿意的!”
叶澈不再言语,他冲着众人道:“在下并不曾邀请各位来此?”
众人皆不语!
叶澈又道:“各位来此的目的在下知道,各位为何毁我妻墓在下也知道。”他不露痕迹地收回替南宫沁运功疗伤的手,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在下不愿杀人,为何各位却总要逼着在下杀人!”
人群中走出一人道:“江湖传言风流探花挂印散金随红颜,不料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总归是传言!”
叶澈道:“哦?打断在下妻子墓碑的人是不是阁下?”
那人道:“是在下打断的又如何?这么多人叶探花能杀······”
叶澈不待那人讲完,道:“是阁下就好,免得杀错了人。”他话刚完,筷子已经插在那人的咽喉处。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瞧见他什么时候出的手,也没人瞧见他是如何出的手,他们能看见的只是一具尸体,咽喉上还插着筷子的尸体。
九月的天气并不冷,甚至白天还有些热。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感觉到了丝丝寒意,快,太快了!这根本就是不人类该有的速度!
叶澈继续道:“还有谁?”他瞧着没人回答又继续道:“倘若诸位没人承认,那在下只有将你们全都杀光!”
众人皆退后几步,其中一人道:“叶大侠,尊夫人的墓碑并不是我打断的,为何却找在下的麻烦?”
叶澈瞧了那人一眼,道:“不是你是谁?或者只要阁下说出毁碑之人,在下也可以不杀你。”
那人转身瞧着众人,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到底是谁自己站出来,不要连累大家。”
飓风过后伏草唯存是个自古不变的道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人都是久历江湖的老油子,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怂,什么时候该出头,也自然知道什么是法不责众。
叶澈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想法,朝着那人道:“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颤道:“在下叶时宪!”
叶澈轻声道:“哦,原来还是本家!”
叶时宪忙赔笑道:“是,是,是!”
叶澈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根筷子,他瞧着叶时宪冷声道:“既然没人愿意承认,阁下也是姓叶,那就从阁下开始吧!”
叶时宪闻言顿时脸色惨白,急忙跪下道:“叶···叶大侠,真不是我。”随即又朝着身后众人撕喊道:“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有胆做没胆承认!”
叶澈忽然朝着叶时宪问道:“树剥了皮还能不能活?”
叶时宪不明所以,只能回答道:“树没了皮自然是活不成了。”
叶澈又道:“在下却知道一种树,这种树是不要皮的,就跟人一样,没了脸也一样死不了!”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也别指望会有人承认,人只分要脸还是不要脸,一次不要脸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又朝着众人道:“诸位是否承认都已无关紧要,杀一人是杀,两人也是杀,所以在下绝不会介意多杀几个人。”
他慢慢朝着叶时宪走去,叶时宪瘫坐在地上,双脚拼命蹬着地,奈何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力气,他拼命叫道:“叶···叶···大侠,墓碑真不是小人毁坏的,真···真不是。”
叶澈瞧着他身后的众人,道:“有谁知道你不是?所以你们都要死。”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一只手上,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一只与寻常人绝无二样却能使一根普通筷子变成杀人利器的手。这只苍白的手里轻轻握着一根筷子缓缓抬起,诸人皆屏住呼吸,谁都知道筷子脱手的时候便是叶时宪被杀的时候,只是谁也不知道第二个第三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求生是一种本能,人们恐惧死亡正是因为对死亡的一无所知,如果知道死亡之后会发生什么,那死亡本身也就失去威胁性和可怕性。
同样死亡也会让人奋力一搏,做困兽之斗。忽然,叶时宪身后人群中一中年青袍男子跃在半空叫道:“别人或许怕你,我却不怕。”只见他在空中急速旋转,借着旋转的力量右臂的袖口里瞬间掷出数十枚柳叶镖。此种暗器既薄且利,又细又长,是以速度极快,若是寻常人定会被射成刺猬。
不知何时,叶澈手里的筷子已消失不见,那数十枚柳叶镖速竟好似醉酒一般左摇右摆,尚未接触目标便已纷纷落地,青袍中年男子也跟着掉落在地上,单手捂着咽喉发出‘嘎,嘎,嘎’的声响。
原来那青袍中年男子出手的瞬间,叶澈手里的筷子便已射中他的咽喉,是以柳叶镖中途便力竭落地。“好···好快的速度!”他一把拔出咽喉的筷子,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很快整张脸都已喷满血,样子极其恐怖。
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所有人都没想到叶澈竟能后发先至。青袍中年男子的死也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他们亲眼见证了什么是鸡蛋碰石头,但很不辛的是他们都是鸡蛋。
南宫沁虽已无大碍,脸色却还是煞白,她站在叶澈身后若有所思,道:“倘若你们自己都愿意死,那自然是由着你们自己。”
这番话如惊雷般炸醒了所有人,他们都在犹豫着。其实在死亡的面前已没有多余的选择可供他们挑选,犹豫便是权衡利弊,在犹豫的瞬间其实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谁也不知道叶澈究竟还有多少根筷子就像没人知道沙漠里有多少粒沙子一样。也没人知道叶澈射出去的筷子究竟有多快,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叶澈的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根筷子,他瞧了一眼地下的尸体,慢慢道:“诸位若是想跟这位仁兄一样,在下乐意帮忙。”
在场的人都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对翅膀,也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蹚这趟浑水,弄的自己狼狈不堪。进退维谷。若是供出毁碑之人日后传到江湖上便是不仁不义出卖朋友,终究也难逃一死,相反则片刻之间就得命丧黄泉。
叶澈见众人都在观望,都指望着有人能够出面指认。他用筷子敲了敲自己脑门朝着叶时宪道:“看来阁下的朋友也并不是很讲义气,如此在下就只能先从阁下开始了,不过你放心,你绝不是最后一个。”
叶时宪大声嚎道:“叶···叶大侠饶命,在下···在下当真···当真是不知道。”
叶澈抬头朝着众人扫视片刻,道:“毁墓的是谁,说与不说都已无关紧要,在下只需知道那人就在你们当中便已足矣。”
见叶澈右手稍动了一下,叶时宪顿时大小便失禁,瘫坐在地下嚎啕大哭。
叶澈并不想杀人,至少不愿将这里将所有人都杀了。他缓缓将右手抬至左肩,他在等,等着有人出来指认,他也相信肯定会有人出来指认。因为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毕竟不多,至少这里没有。
“等等,且慢,叶大侠!”就在众人以为叶澈要出手时,三声急切的叫声从人群里传来。
叶澈借着声音顺势放下右臂,道:“在下说过,现在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人群中走出三人朝着叶澈作了一揖,其中一人道:“在下等人无意冒犯叶大侠虎威,叶大侠又何须赶尽杀绝?”
叶澈掏出酒壶喝了口酒,道:“在下亡妻冒犯过诸位的虎威?”
那三人皆不语。
叶澈又道:“在下亡妻既不曾冒犯过诸位的虎威,诸位却为何连在下亡妻的墓地也不放过?”
第二人接道:“并非我等执意要冒犯尊夫人亡灵,只是···只是我等都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说···说···。”
叶澈道:“说在下将太祖遗物埋藏在亡妻墓里?”
那第二人道:“是,正是!”
叶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诸位当真以为在下可欺负?莫说太祖遗物已被在下销毁,即便是没有销毁这又与诸位何干?”
那三人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低着头默不出声。
叶澈朝着诸人道:“是不是在下也可以这么认为呢?”
所有人都抬起头瞧着叶澈。
叶澈接着又道:“倘若诸位之妻皆有沉鱼落雁之貌,在下是不是也可以强夺?”
第三人道:“叶大侠,事已至此我等无话可说。在下愿将那人说出来,只希望叶大侠说话算话,不要迁怒旁人!”
叶澈道:“在下一向说话算话。”
那第三人转身瞧了一圈,朝着叶澈道:“叶大侠,那人是······是···。”
叶澈忽大声喊道:“小心!”暗器的破空声虽轻,却也还是被他听见,只是已然来不及阻止。他瞧了瞧地下三具眉心被石子射中的尸体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道:“二师弟既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不过数月时间,紫晶宫的宫殿虽还在原地巍然不动地耸立着但却早已不复往日的富丽堂皇,各种奇花异草也因没有人为的干预而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叶澈知道,百里驷此时就躲在爬满绿植的宫殿顶上,他又大声道:“这三人虽非我亲杀,但到底却是因我而死,师弟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
宫殿顶上依旧是一片寂静!
叶澈又道:“大师哥从未有过害你之心,也从未想过与你争夺什么,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不妨直言相告?”
此时整个紫晶宫仿佛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尔一两声的寒蝉哀鸣,整个紫晶宫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叶澈灌了口酒继续道:“师傅待我们视如己出,恩重如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师弟你何以忍心出手偷袭重伤恩师他老人家?”
沉默了片刻,宫殿顶上忽传来一阵狂笑:“视如己出?恩重如山?你道师傅当真······。”
南宫沁忽然厉声喝道:“忘恩负义的小人!”只见她高高跃起,两只耳垂上的流星镖迅速刺破空气化作两颗流星急速朝着百里驷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同时,百里驷已从宫殿顶上跃至叶澈面前,三根手指缝里还夹着两颗流星镖。他伸出握有流星镖的手,瞧着南宫沁道:“小师妹,流星镖还你。”
南宫沁自怀中取出峨眉刺照着百里驷眉心刺去,她左闪右晃身形忽虚忽实,时而如雄鹰扑兔时而声东击西。本来功夫都是以杀人为目的的,但此时的南宫沁却如一只在空中翻滚的吧白色玄鸟,乍一看竟不像是在以命相博反倒像极了天宫上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女子天生体魄体能都不如男子,因此江湖上的女子大都擅长暗器轻功一类的功夫。南宫沁的招式虽美,却并不是对手,甚至连对方的衣襟都没碰到。百里驷也并未还手,他偶尔弯下腰,偶尔侧下身,偶尔移下脚,只是每次的动作都能恰到好处。
叶澈也瞧出了百里驷并无伤人意,他冲着南宫沁道:“小师妹,回来吧!”
南宫沁不予理睬,招式反倒越攻越凌厉,破绽也愈来愈多。此刻她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守,一心要置百里驷于死地。
叶澈见她已渐失理智,大声喝道:“小师妹快回来,你不是他对手!”
女人失去理智是很可怕的,有功夫的女人失去理智就更可怕了。百里驷只守不攻本就吃亏,此刻竟被逼得有些狼狈。南宫沁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此时的她没了刚开始时的飘逸,招招都朝着致命部位招呼,阴狠,毒辣,刁钻。
叶澈越看越奇,他虽已离岛多年,离岛后也很少使用蓬莱岛的功夫,但师传的功夫路数却不曾忘。蓬莱岛的功夫虽也是以攻为主,可招式却讲究正大光明,大开大合,绝没有这等阴狠毒辣的招式。
眼见百里驷已渐渐失去耐心,招式越来越凌厉,每招也是直逼要害。南宫沁也越打越清醒,越打越心惊,她心生惧意,暗道:“不好!” 过招时最怕心生杂念,百里驷本不愿伤了南宫沁,奈何她招招致命再加上又想起了往日诸事,他索性狠下心来乘着南宫沁分神之际以剑代刀一招破云刀法照着对方头顶砍下。此种刀法虽然只有三招:劈,扫,刺,但速度极快势大力沉极为霸道,是种硬碰硬的刀法。
刀渐至,南宫沁已被吓的六神无主,竟呆在当场。眼瞧着这一刀即将劈上,忽然一根筷子硬是将这一刀改变了方向。
百里驷瞧了瞧剩下的半截剑,收剑回鞘,道:“大师哥!”
叶澈道:“是!”
百里驷瞧了一眼南宫沁,道:“我杀不了她?”
叶澈道:“是,你杀不了。”
百里驷又道:“同样,我更杀不了你?”
叶澈回道:“是,你也杀不了我。”
百里驷叹了口气,道:“你也杀不了我?”
叶澈也叹了口气,喝了口酒,道:“我不会杀你。”
百里驷道:“多谢!”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叶澈忽道:“等等!”
百里驷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道:“大师哥还有何见教?”
“二师弟还有话没有说完?”叶澈思量许久,终于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疑惑已久的事。
百里驷慢慢转过身子,道:“大师哥真想知道?”
人有时候还真不如挂在画像上的一尊佛像佛,因为他是挂在墙上的,所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佛全都不知道,所以佛永远都是笑着的,因为佛量无边!
不知道有时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一旦知道的多了,那烦恼痛苦也必然为之增多。叶澈思之又思,喝光了整壶酒后才缓缓道:“恩,该知道的事老天总会想方设法的让你知道。该痛苦的,即便走到海角天涯也还是会痛苦。”他缓了缓又接着道:“人毕竟不是画像上的画,画像上的画可以没有是非没有恩怨,人活着就绝避不了是非恩怨。”
百里驷叹了口气,道:“好,大师哥既然想知道真相,那······”
他话尚未说完,南宫沁忽然大声哭了出来!
叶澈转身略带疑惑询问道:“怎么了?”
南宫沁还在抽泣道:“大师哥,沁儿还以为必死无疑了,再也见不着大师哥了!”
叶澈拍了下她后背,淡淡道:“怎么会呢!”
南宫沁一脸认真道:“怎么不会,大师哥要是再晚片刻,那沁儿可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你了。”
叶澈安抚完南宫沁后朝着百里驷做了作揖,道:“二师弟,多谢!”
百里驷还礼,道:“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叶澈道:“有些话未必要等讲完才会知道结果,你一开口愚兄便···便知道了!”
百里驷略微思索,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澈瞧了一眼南宫沁,道:“大师哥只求你一件事?”
百里驷也瞧向了南宫沁,他虽已猜出叶澈所求何事,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是逼不得已呢?”
叶澈道:“你尽力就好!”
百里驷道:“好!告辞。”
叶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道:“等等!”
百里驷道:“大师哥还有何事?”
叶澈道:“你身体无恙?”
百里驷苦笑一下,道:“暂时还死不了。”
叶澈惊道:“以后呢?”
百里驷叹了口气,道:“有酒吗?”
天下没人知道叶澈究竟是如何发出那无人可挡的一击的,也同样没人知道叶澈的酒量到底有多大,随身究竟带了多少酒。他笑着从腰间取下酒袋递给百里驷,道:“酒的确是个好东西,只可惜江湖上懂它的人不多。”
百里驷只浅浅喝了半口,笑道:“懂它的人无需太多,懂酒的人若是泛滥了,那也就体现不出酒的价值了。”
他又喝了点,递还给叶澈,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一个人若是能预知自己的未来,那他这一生也未免太无趣了。”
叶澈两指搭着百里驷的脉搏,苦涩一笑,道:“那倒是!一个人若是什么都知道了,那确实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喝完剩下的酒,接着低声道:“你的事还没做完,我没死,他们也还活着!”
百里驷笑道:“你知道了?”接着又道:“也是,你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世上那么多人,哪能都死的完。”
叶澈道:“那你怎么办?”
百里驷道:“生死由命。”
叶澈淡淡一笑,道:“好!”
百里驷抱拳道:“告辞!”
叶澈道:“恩!”
南宫沁急叫道:“他伤了爹爹,大师哥你怎么放他走了?”
叶澈瞧着百里驷的背景,道:“他已时日无多!”
南宫沁闻言竟丝毫不觉意外,道:“如此算便宜他了。”
叶澈直直地瞧着她,道:“小师妹你的功夫比起二师弟如何?”
南宫沁想不明白叶澈为什么会这么问,也猜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只能老实回答道:“他的功夫远胜于我,我打不赢他。”
叶澈摇头道:“他毕竟没伤你性命!你招招都想要他性命,他却始终都没伤你!”
南宫沁道:“若再有下次,大师哥你还会放了他?”
叶澈不再理会,他转身冲着叶时宪道:“又轮到阁下了,只是不知现在还是否有人愿意替你!”
叶时宪目光呆滞蓬头垢面,一边咧着嘴傻笑一边流着哈喇子,一阵微风吹来竟夹杂着一股恶臭味。叶澈寻着恶臭味传来的方向瞧去,这才发现叶时宪竟已大小便失禁,整个人痴痴呆呆像疯了一样。他这幅模样反倒让叶澈心里产生些许愧疚,无论他是真疯还是装疯,今日这幅模样必然会让他脸面尽失,江湖上也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一时之间,叶澈竟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找出毁碑之人。而南宫沁压根就不叶时宪会疯掉,她握着峨眉刺捏着鼻子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对着大腿便刺了进去又迅速退回。
“真疯了!”
“不是装的?”
·········
人群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峨眉刺还插在叶时宪大腿上,地下一片通红,血还在不断涌出掺杂进了大小便里发出阵阵腥臭。南宫沁退回至叶澈身边便迅速转过身来,她直瞪瞪的瞧着叶时宪眼睛里渐渐露出失望的眼神,叶时宪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嘴依旧咧着,哈喇子也依旧挂着,似乎当真是疯了。
无论是真疯还是假疯,叶澈都不愿这般去试探。他没想到南宫沁会乘他分心之际突然出手,因此来不及制止,不过却也确定了叶时宪是在装疯卖傻。
他装的实在是太完美了,瞒过了包括南宫沁在内的所有人。太过完美的东西往往并不真实,也正是因为装的实在是太过完美,所以才会露出破绽。
此时的叶澈倒有些佩服叶时宪了,一个人为了活命竟能忍受这般疼痛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微笑着道:“叶先生定力耐力之强天下罕见,在下佩服!”
“他已经疯了,叶大侠还要苦苦相逼吗?”叶时宪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人道。
叶澈轻轻一笑,道:“疯了吗?”
那人道:“叶大侠明知故问,他若不是疯了又怎会眼睁睁瞧着大腿被刺。如此剧痛,若不是疯了又怎会毫无知觉?”
叶澈道:“毫无知觉吗?”
那人怒道:“令师妹的峨眉刺还插在腿上,叶大侠瞧不见么?”
叶澈瞧了一眼叶时宪腿上的峨眉刺,笑道:“的确是还插在腿上。”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跟筷子,接着缓缓道:“不过阁下只是疯了并不是失去知觉,疯子虽神志不清却也还是能感觉得到疼痛的。”
所有人皆是一惊,随即便反应过来:“只是失去知觉的人才不会有疼痛感。”南宫沁顾不上腥臭,她又是一个箭步瞬间便拔出了扎在他腿上的峨眉刺。
叶时宪心里已将南宫沁咒骂了不下数十遍,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表情,痴痴呆呆地傻笑着。
人疯了到底是不是还有知觉众人也并不确定,毕竟谁也没有疯过。“叶大侠不曾疯过,怎知疯子还会有知觉?”
“阁下尊姓大名?”叶澈实在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想到这地方竟会变成了戏台子。
那人道:“在下严德球。”
叶澈道:“阁下确定他疯了?”
严德球道:“若是没疯为何两次都没知觉?”
叶澈笑道:“阁下若是确定他当真是疯了,那在下便跟你打个赌。”
严德球谨慎道:“赌什么?”
叶澈道:“倘若他当真是疯了,那在下便放你们离去。”
严德球小心道:“倘若···倘若没疯呢?”
叶澈微微一笑,道:“倘若他要是没疯······。”
严德球急道:“没疯怎样?”
叶澈一字一字,瞧着严德球周围之人,缓缓道:“若是没疯,那在下便放了他们!”
“我呢?”严德球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阁下的咽喉里会多一根筷子!”叶澈轻轻道。
在场的众人听完顿时松了口气,纷纷瞧着严德球,祈祷着他能接下赌约。
“这并不公平!”严德球叫道。
叶澈尚未说话,先前人群中说话之人道:“有何不公平?叶时宪明明没疯严兄竟说他疯了。”他忽然瞧着叶澈赔笑道:“叶大侠大名鼎鼎岂会瞧走眼!”接着他又继续道:“严兄既肯定他没疯,为何却不敢打赌?”
严德球眼里冒着怒火,道:“赵四维?”
赵四维笑着道:“在下在。”
严德球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七窍冒烟,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手掌渐渐握成拳状,眼里泛着红光,像嗜血的猛兽一样。
“本来就是,除了你我们都相信叶大侠说的话。叶时宪明明是在装疯卖傻,你却说他是真疯了。”人群中又走出一人,他接着道:“倘若叶时宪当真是疯了,叶大侠大人大量自然不会再去为难他。”那人忽然故作恍然大悟之状,道:“原来还有你,毁坏墓碑的人还有你严兄,你怕叶大侠试探出叶时宪是在装疯之后会供出你,因此这才拼了命说他疯了。”
严德球颤抖着指着那人,道:“孟···冲···,好···好···。”他转身朝着叶澈道:“叶大侠,这个赌在下跟你打。”
叶澈瞧着他们相互推诿,同室操戈就像是在看场闹剧一般。他瞧着严德球,缓缓道:“阁下确定要打这个赌?”
严德球坚定道:“确定!叶大侠要怎么试?”
叶澈转动着手里的筷子,道:“很简单,在下由一数到十,地下的叶大侠若还不起来,那在下手里的筷子便会插在他的喉咙里。”他淡淡的笑着,道:“1···2···3···4·······。”
不待叶澈数完,瘫坐在地下的叶时宪完全顾不上大腿疼痛‘嗖’的一下跳了起来,急忙道:“叶大侠饶命!”
严德球瞪着眼睛,叹道:“叶兄,你我相交数年严某竟不知你这般贪生怕死!”
“不错,我是怕死,也是我连累了你!”叶时宪点穴止血后又接着道:“天下根本就没有不怕死之人,在完全碾压的实力下,任何人都怕死,严兄你不怕?”终究做了不要脸的事,叶时宪耷拉着脑袋声音愈来愈小,甚至都不敢用正眼去瞧严德球。
江湖原本就是肮脏的,江湖也原本就是干净的,只不过肮脏的人在江湖上做了肮脏的事因此江湖也就变成了肮脏的藏污纳垢之所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上没做过龌龊事,违心事的人只怕没几个。赵四维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珠他们完全惊呆了,说相信叶澈也完全是为了活命。他不得不佩服叶时宪,为了活命能忍到这般地步的人天下只怕也只有他一人。
“叶大侠,我们能走了吗?你不是说过赢了便会放过我们么?”惊讶归惊讶,佩服归佩服,赵四维毕竟是老江湖了,他怎会放过活命的机会。
叶澈并未理睬赵四维,他瞧着严德球慢慢说道:“叶大侠,严大侠,你们二位怎么说?是愿赌服输呢?还是······。”
“叶大侠,君子言而有信,既然是讲好了的事,那我等先告辞了!”赵四维身后一些人急道。他们生怕叶澈反悔,毕竟谁也无法将希望寄托在一句不知能不能兑现的承若上,只要尚未离开这是非地,命也就还没完全属于自己。
叶澈瞧着他们,冷冷道:“在下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倘若诸位非要即刻就走的话,那在下手里的筷子只怕便会出现在你们当中某人的脖子里。”
众人心里都明白,若要集合这里所有人的力量未免不能一战,哪怕是人海战,车轮战累也能累死叶澈。只不过天下尽知叶探花出手一击无人能挡,因此谁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叶澈的筷子就像是悬在众人头顶的剑,众人也都亲眼见过这把剑杀死了人,但谁也没瞧清楚这把剑是怎么杀死人的,因此这把剑还是悬着时候比较好些,起码它悬着的时候就不会有人被杀。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走?”赵四维陪着笑脸战战兢兢问道。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四维也是怕极了,生怕这柄悬着的剑会落在他的脑袋上。
叶澈冷冷道:“赵大侠很急么?”
赵四维忙道:“不急···不急···”
叶澈道:“不急的话便多待一会如何?”
赵四维陪着笑脸,苦涩道:“好···好···好···”
“严大侠,到你了。”叶澈淡淡说道。
严德球平静道:“愿赌服输,你出手吧!”说完便闭目待死。
即便是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等死的滋味依旧是不好受,尤其是长时间的等待。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不管你做了多充分的准备也避免不了心中对死亡强烈的恐惧。
“要杀便杀,叶大侠不必戏耍在下!”严德球实在是受不了等待死亡的折磨,他睁开眼瞧着叶澈道。
叶澈叹了口气,道:“你走吧!以后若再踏足此地,你,你的家人全都要陪葬。”
严德球不可思议道:“你当真放我走?”
叶澈指着铁索桥,道:“铁索桥在那边,路在你脚下。”
严德球正要转身离开,南宫沁忽然道:“大师哥,你当真要放他走?”
叶澈点了点头。
南宫沁又道:“为何要放他走?挖坟掘墓之仇不报了么?”
叶澈有些苦又有些无奈,道:“罢了!”
南宫沁急道:“死者为大,这些人连子衿姐姐跟周姐姐墓里的东西都不放过,该杀。”
叶澈抬起头瞧着南宫沁,一字一字道:“墓里有东西么?”
南宫沁心里一惊,忙道:“沁儿失言了,沁儿是说他们居然听信传言,以为太祖遗物就在墓里。”她略加思考,随即道:“沁儿若要杀了他们,大师哥会不会帮我?”
叶澈再次抬起头,直直盯着南宫沁,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人?”不待南宫沁回答,叶澈朝着严德球道:“走吧!”
叶时宪见状急道:“叶大侠,那我呢?”
叶澈轻声叹了口气,瞧着他那条带血的裤子,道:“你也走吧!”
叶时宪弯着腰做着揖,喜道:“多谢···多谢···”
世上的人大都不愿有人比自己过得好,一群人遇险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第一个被救出去的。倘若有人比自己过得还好,遇险时自己也不是第一个被救的人,那他必定非常痛恨那个过得比自己好的人,也痛恨救人的人为什么不先救自己。
“叶大侠,那我们呢?”赵四维等一群人皆阴着脸瞧着叶澈,只不过命还不再自己手里,这些人都懂得隐忍。
叶澈淡淡道:“毁碑之人是谁在下已不想知道!”
赵四维道:“那在下可以走了吗?”
叶澈道:“可以,不过走之前要给在下亡妻磕头赔罪。”
“墓碑又不是我毁坏的,为什么要我磕头赔罪?”人群中又走出一人道。
叶澈瞧着那人,淡淡道:“阁下若不愿磕头赔罪那就请说出谁是毁碑之人,若毁碑之人也不愿说出那就只有与在下一战,生死各安天命。”
那人等着叶澈一会,忽然转身朝着赵四维道:“赵兄,咱们人多未免不能一战。”
赵四维瞧着那人,道:“兄台是?”
那人道:“在下兴化高铭泉。”
赵四维身旁又有一人冲着高铭泉道:“高兄说的不错,咱们的确人多,在下陈延儒愿助高兄一臂之力。”
叶澈并不着急,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这群人的表演。
高铭泉抱拳道:“多谢陈兄······”
“高兄先别忙着道谢,不知高兄能否接下叶探花出手一击?”陈延儒不待高铭泉说完立刻打断道。
高铭泉垂首道:“不能,天下还没有谁能接下这出手一击的。”
“诸位放心,在下的筷子只有这一根了,一根筷子是万万不能杀了你们这么多人的。”叶澈忽然插嘴道,他瞧着对方数十位大侠又接着道:“在下也只有这第一击勉强还算过得去,至于第二第三击可就不怎么高明了,诸位只要找个替死鬼接下在下的第一击,那在下只有任人宰杀了。”
替死鬼顾名思义就是替人去死的人,赵四维,高铭泉,陈延儒等人各怀鬼胎,谁都想杀了叶澈扬名立万可谁也不想去硬接叶澈手里的那根筷子。
叶澈瞧着这些所谓的大侠相互扯皮,不禁笑道:“诸位可想清楚了,只需找个替死鬼,那么无论是谁杀了在下都能名动江湖,扬名立万。”
“叶大侠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么?”赵四维等人冷眼瞧着叶澈,明知他是在嘲笑讽刺却无可奈何。明明自己等人只要通力合作便能杀了叶澈,却偏偏谁也不肯合作,因为人都是自私的都是怕死的,尤其是怕死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叶澈道:“挖坟掘墓阁下都不觉得过分,如今只是让你对着你要挖的坟磕头赔罪而已,倘若赵大侠膝盖打不了弯,那在下也乐意助你。”
赵四维恨恨道:“赵某的年纪做她们的父亲都绰绰有余,叶大侠如此纲常沦丧就不怕百年之后上不了天堂,堕入阿鼻地狱么?”
叶澈环视这众人轻轻一笑,道:“阿鼻地狱,这不就是吗!地狱再可怕只怕也比不上人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他猛地喝了口酒又接着道:“地狱,这不就是地狱么,人间本就是地狱!”
高铭泉,陈延儒等人缓缓后退,等到赵四维发现时,他的身旁已空无一人,原本说好的共进退如今只剩他独自一人面对叶澈。他似乎有些万念俱灰,朝着叶澈笑道:“人间果然要比地狱还要可怕些,地狱只怕也不会有这种背信弃义,言而无信之鬼!”说完便马上跪下磕头,随即起身一步一步缓缓离去。
待到赵四维背景消失时,叶澈才道:“诸位呢?”
世上从来都不缺吃螃蟹的人,只是谁也不敢第一个去吃。高铭泉,陈延儒等人谁也没跟谁说话,谁也没看向谁。有了第一个下跪的人,他们似乎找到了理由,连下跪的动作都那么整齐划一。
南宫沁瞧着这些人迅速离去,道:“大师哥,这么容易就放了他们?”
叶澈道抚摸着剩下的半截墓碑,道:“这些人总归是要死的吧?”
南宫沁楞了一下,随即道:“人哪有不死的,时辰一到,勾魂的黑白无常自会来索命!”
叶澈瞧着南宫沁那纯真的脸,道:“既然始终都要死,为何一定要死在我手里呢?”
南宫沁为两座坟墓添了两捧土,道:“只是对不起子衿姐姐跟周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