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过春梢见尾,整整半年时间江湖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叶澈的身影。不过有关他的流言却始终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有人说他已经殉情有人说他已经归隐,甚至还有人说他已经找到了太祖遗物里面的东西,只是流言始终是流言,谁也无法证实。
江湖从来都是充满诱惑的地方,江湖上的人也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叶澈是生是死是否归隐江湖上没几个人在意,他们更多在意的是太祖遗物。虽然没人知道叶澈的下落,也没人知道流言的准确性,不过欲望这东西能使人疯狂迷失自己,因此江湖上寻找叶澈下落的人也从没有断过。
半年时间里,南宫沁走遍大江南北塞外莽原,只是她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不过她知道叶澈还活着,也知道他必定会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与司徒子衿周幽一起生活着,或许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睡着,因为梦里的世界往往要比现实的世界更加美好,所以他并不想醒来!
‘与世隔绝’,南宫沁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地方,一个她已经寻找过了的地方‘紫晶宫’。
紫晶宫的春末已不再雪白,但凡眼睛所能瞧见的地方都充满了生命。南宫沁相信叶澈一定会在这里,因为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爱的气息!爱是人生之源,一个人的心中倘若没有爱的泉水,那也就不会有人生的绿荫。有了爱,纵然是满眼阴云、遍地荆棘,她都会对这个世界充满无限的迷恋和神往。爱造就人成为独一无二的动物,物质的贫缺只会导致人生的艰难,而爱的匮缺则会使人生空虚和灵魂孤独。
半年里她吃过的苦流过的泪多的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未想过放弃寻找,因为在她心里始终相信现在吃的苦越多流的泪越多往后他就越舍不得让自己吃苦流泪!她也坚信她一定会找到他。
南宫沁瞧着通往紫晶宫必经的铁索桥又一次被砍断不禁喜极而泣,她记得十分清楚,紫晶宫之战后仲康等人又将铁链重新连接起来,上次她来这里寻找的时候铁索桥上的铁链也还在,除了叶澈没人会做这种自断后路的事。
“大师哥!”南宫沁瞧着对面凌乱不堪杂草丛生的模样不禁一阵心痛,她知道叶澈的心也一定是凌乱不堪。
可对面并没有人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山谷连绵不断的回音。即便是嗓子已经沙哑她也没有死心,她知道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必定就在对面。
此时她仿佛已经下定决心,眼里透着坚定的眼神朝着对面哭喊道:“大师哥,沁儿知道你就在对面,你不想见我也的确跟我没关系,不过沁儿若是没了大师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说完她便纵身一跃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跳了下去。
她这是在赌,用自己的性命赌,她赌叶澈一定就在对面,也赌叶澈肯定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问。在她心里叶澈从未令她失望过,这一次她赌赢了。就在她刚刚跃下的时候对面射来一根绳索将她的腰牢牢缠住,迅速将她拉到对面。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瞧着对面的人时,不禁使劲揉了揉眼睛,她没想到半年的时间叶澈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原本他的衣服虽算不上华丽但至少也是干干净净,可如今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一股酸臭,尤其是那双原本泛着光一样的眼睛如今也目光呆滞无精打采,整张脸就如死人的脸一样苍白了无生机,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再无瓜葛。
南宫沁替他整理了下袍子,红着眼道:“大师哥你这般模样,沁儿心痛!”
叶澈仍旧是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南宫沁又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泣道:“大师哥你别这样,沁儿害怕。”
叶澈依旧是目光空洞不发一言,仿佛活死人一般。
南宫沁忽然止住了哭声,道:“周姐姐葬在哪里了?她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你生不如死的模样,她也一定希望你好好得活着。”
提到周幽,叶澈眼里好像有了些生气,他转头瞧着不远处的两个土坡慢慢走了过去。
南宫沁也跟了过去,她瞧着墓碑上殷红的字迹,不禁抓着叶澈的右手放在心口握紧,她知道墓碑上的字定是他割破手指用血书写的。忍不住心痛道:“手还疼吗?”
叶澈还是一言不发,他随手抓起地上的酒坛拼命往嘴里灌酒。
南宫沁仔细瞧了瞧墓地周围竟堆满了空的酒坛,她一把夺过酒坛砸了稀烂,大声道:“子衿姐姐跟周姐姐为你舍了命难道就是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么?”
叶澈瞧着南宫沁忽然道:“你走吧!”
南宫沁又忍不住哭道:“大师哥你赶我走?你知道这半年为了找你我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流过多少泪吗?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竟然要赶我走?”
叶澈道:“我是个不祥的人,但凡跟我沾上边的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不会例外。”
南宫沁忽然冷冷道:“不会有好下场?子衿姐姐怕死了吗?周姐姐怕死了吗?她们若是怕没有好下场,若是怕死还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你吗?她们都不怕死大师哥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
叶澈低着头,伸手摸了摸墓碑。
南宫沁继续道:“她们从来都不怕没有好下场更不怕死,就只怕你从此沉沦从此一蹶不振,她们要你好好地活着。”
坟墓里躺着的人也好像听见了南宫沁的这番话,她们借助着忽然刮来的怪风发出阵阵尖锐的刺耳声。南宫沁随即道:“你听见了么?她们是在责怪你,责怪你没有听她们的话好好活着!”
叶澈揉着眼睛,喃喃道:“是你们回来吗?你们回来了为何不出来让叶大哥见见你们?”
南宫沁道:“因为子衿姐姐还有周姐姐在生你的气,你辜负了她们为你舍了的性命。”
叶澈抚摸着墓碑自言自语道:“真是这样的么?小师妹说的可是真的吗?”
他话刚说完风忽然停了,天上的阳光也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两座坟墓上,就像是躺在墓里面的人在回应着他。南宫沁暗道好巧,她轻轻道:“大师哥你瞧见了么?子衿姐姐跟周姐姐她们都要你好好活着,别再这般作践自己。”
叶澈并没有瞧向南宫沁,他轻轻抚摸着两座墓碑道:“往后大师哥会好好活着不会再糟蹋自己,现在你也见着大师哥了,还是尽快回岛吧!”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师傅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你还是回去好好侍奉他老人家吧!”
南宫沁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要赶自己走,不禁红着眼道:“我不走,就是你赶我也不走!周姐姐临死之前也说过我能照顾好你的。”
叶澈道:“你不回去,师傅他老人家谁来侍奉?”
南宫沁道:“我不回去正是爹爹的意思,是他让我出来寻找你的。”
叶澈疑惑道:“师傅让你来找我?”
南宫沁道:“爹爹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叶澈正色道:“师傅他老人家让你告诉我什么话?”
南宫犹豫道:“爹爹说···说让你日后要是遇见二师兄不必顾忌师兄弟间的情分,替他清理门户!”
叶澈惊道:“师傅出事了?”
南宫沁吱吱呜呜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叶澈实情。她缓缓道:“爹爹被二师兄打伤了?”
叶澈急道:“怎么会?我不是点了二师弟的穴道了吗?难道他自己冲破了穴道?还有师傅的武功远高于二师弟,怎么会被他打伤?”
南宫沁道:“大师哥的内力远胜二师兄,他并没有冲破穴道,穴道是爹爹解开的。”
叶澈奇道:“就算是师傅解开了穴道,二师弟也不会是师傅的对手呀,难道他是出手偷袭了师傅?”
南宫沁红着眼道:“爹爹本想杀了二师兄清理门户,但二师兄说要给娘亲上最后一炷香感谢娘亲的抚育大恩。”
叶澈道:“二师弟是乘着给师母上香师傅分神的时候出手偷袭的?”
南宫沁哽咽道:“不错,二师兄正是乘爹爹思念娘亲的时候出手的。”
叶澈急道:“师傅伤势重不重?师妹你还是赶快回岛照顾师傅,直到他老人家伤势痊愈。至于二师弟,大师哥会留心的。”
南宫沁道:“爹爹让我从此跟着你,他说···他说他已经看错了一个徒弟不希望再看错第二个。”
叶澈朝着蓬莱岛方向拜去,道:“师傅,弟子绝不会让你失望的。”起身后又朝着南宫沁道:“小师妹你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师傅伤势未愈这时候更需要你。”
南宫沁道:“爹爹的伤已经好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丢下爹爹出来找大师哥。”
叶澈沉默一会,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师哥不愿你受到一丁点伤害。大师哥也是个不祥的人,你若是受到一丁点伤害,那大师哥···大师哥······,所以···所以你还是······。”
南宫沁斩钉截铁道:“子衿姐姐周姐姐她们不怕死所以我也不会怕死,反正这辈子沁儿是跟定你了,大师哥你若是不要我,那我就去死。”
叶澈瞧她这般坚定,正准备说什么。忽然他按着南宫沁蹲下,小声道:“对面有人。”
此刻的叶澈竟跟之前的他有着天壤之别,袍子还是那件袍子也依然散发着酸臭,头发同样也是披散在肩上,脸上的苍白也不曾消去。变得只有那双眼睛,原本空洞无光的眼睛此时竟似迸射出夺目的光彩,令人不敢直视。
南宫沁瞧着对面的人,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澈瞧了一会儿,对面的二十七人他竟没一个认识的。摇着头道:“不认识,不过看打扮不像是帮派中人。”
南宫沁忽然发现对面其中一人往空中扔了块碗口大的石块,接着那人忽然跳向那块未显落势的石块,借着石块之垫又迅速跃至对面。
那群人见那人已到对面,又有一人拿出早已备好的铁链扔向那人如此连续两次。待铁锁链两端都固定好,又有人不断往两根铁索上铺上木板,不到半刻铁索桥就已铺成。
叶澈见那群人越走越近,急忙拉着南宫沁跃上傍边一个密不透风的梧桐树。随后便听见那第一个跳过来的人说道:“这坟墓边上这么多酒坛,看来那只醉猫果然来过这里。”
他边上一人忽然拉着那人道:“吴兄禁言,小心叶探花就在附近。”
那人笑道:“高兄多虑了,那醉猫若还在这里又何必毁掉铁索桥呢?他毁了桥只能说明他已离开这里又怕有人找到这里,因此才将这铁索桥毁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也幸亏他走的早,要不然我还真想让他领教领教我彭城吴家堡的诛神刀法。”
这时又有一人道:“不错,彭城吴家堡的诛神刀法可诛神,想必吴越吴少堡主已尽得吴老堡主的真传,有吴少堡主在此又何惧区区叶探花。”
吴越傲笑道:“孙兄过奖了,若叶澈那醉猫在此,有你峄县怪侠孙承先一人便足以,哪里还轮得到在下出手。”
“不错,对付叶澈有峄县孙承先孙大侠一人足以,若再加上吴少堡主想必那叶澈也只有望风而逃了。”这时一黑衣女子忽然娇笑道。
吴越瞧着黑衣女子笑道:“那只醉猫也是只色猫,黑寡妇胡媚娘有颠倒众生之相。色猫若是见了你只怕都快走不动道了,哪里还需要我们出手。”
胡媚娘笑得前倒后仰外衫也故意滑落一尺露出半只香肩,继续娇笑道:“瞧吴少堡主也是性情中人,今晚贱妾愿与少堡主把酒言情到天明,少堡主愿否?”
吴越虽也是好色之人,但却知道分寸。他笑着道:“与黑寡妇把酒言情必是极乐之欢,可凡享极乐之欢之人也必会死于极乐之欢,我虽愿享极乐之欢但却不愿死于极乐之欢,因此只能辜负胡姑娘了。”
忽然一黑衣男子踏空而至,他瞧着这些人冷笑道:“是吗?只怕你们连叶探花的身子也无法靠近。”
吴越冷冷道:“阁下是谁?在下并不记得邀请了阁下?”
那黑衣男子道:“骆川也许你们没听过,不过追命剑你们应该不会陌生吧。”
此时吴越边上姓高的那人满脸俱是惊恐之色,道:“你就是追命剑?”
骆川道:“正是,你就是凤阳高家漏网之鱼高少鹏?”
高少鹏颤抖着道:“小人正是高少鹏。”接着他又忽然跪下,道:“骆大侠饶命,小人···小人······。”此时高少鹏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孙承先一把拉起高少鹏,道:“不就是一个追命剑吗,也至于将高兄吓成这样?”
那高少鹏奋力挣脱后,又重新跪下道:“小人不敢对骆大侠不敬,小人真不敢对骆大侠不敬。”
骆川瞧着高少鹏如此狼狈模样,厉声道:“你父亲高文翔虽是被我所杀,可他至少是条汉子,怎会生出你这样的软骨头。”
那高小鹏忽然被吓得晕倒在地,骆川瞧着吴越等人道:“就凭你们也敢打叶探花的主意?”
吴越傲道:“别人或许会怕你,你追命剑的名声能吓到高小鹏却吓不到我,我彭城吴家堡的人又岂是吓大的。”
孙承先也应声狂道:“不错,彭城吴家堡的诛神刀法对付你搓搓有余,若再加上在下····呵呵,只怕······。”
“吴少堡主若与孙大侠联手,只怕名人榜上排名第一的催命判官任天行也要望风而逃。”胡媚娘娇笑道,她声音越笑越大,这声音仿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让人浑身发烫,已有不少人解开了衣衫就连吴越孙承先也已耳根发烫。
骆川瞧着胡媚娘冷冷道:“你若继续这般发浪,我不介意将你丢下山崖。”
胡媚娘停止笑声,道:“你没事?”
骆川道:“你再多说一个字,便让你下海喂鱼。”
胡媚娘不死心道:“对于男人,我的摄魂法从来没失败过,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骆川右手已按着剑柄。
胡媚娘又喋喋不休,一脸媚相。道:“让奴家瞧瞧,骆大爷的那个还在不在?”
她的话刚说完骆川就已出手,他的剑就如闪电般迅速划过胡媚娘的脖子。这一剑非但将她的脑袋直接削掉,剑气还顺带着将她身后几株磨盘粗的大树直接拦腰截断。
他弯腰从她尸体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将剑擦拭干净后,直接用脚将尸体连同头颅一起踢下悬崖。冷冷道:“我说过,你再多说一个字便让你喂鱼。”
吴越此时已说不出话,他瞧了瞧地上的血迹又瞧了瞧被拦腰截断的大树,直接瘫坐在地上。
骆川瞧着他冷冷道:“吴少堡主的诛神刀法能否诛神?”
吴越结巴道:“不···不知道······。也许不能把。”
骆川道:“既不能诛神,你吴家堡岂不是徒有虚名,枉担诛神之名。”
吴越紧张道:“在下真不知道,也许能也许不能吧。”
骆川道:“能不能诛神,待我领教完便知分晓。”他又瞧着孙承先道:“孙大侠若有兴趣可一起赐教。”
孙承先也哆嗦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骆大侠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骆川道:“我若偏要见识呢?”
孙承先更是紧张,啃啃哧哧道:“这个···那个······。”
骆川厉声道:“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
孙承先忽然普通一声跪下,自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道:“骆大侠饶命,在下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他斜眼瞧见骆川脸色毫无变化更是惊惧。道:“小人就是个屁,骆大爷的剑如此金贵怎能沾上小人的血,杀了小人岂不是脏了骆大爷的手!”
“骆大侠饶命。”高小鹏刚刚醒来便瞧见骆川右手握着剑,险些被再次吓晕。
骆川将剑还鞘,道:“你们怎知叶探花在这?”
吴越小心道:“我们都接到过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又瞧见铁索桥被砍断,以为叶探花已不在这里了,才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什么便宜。”
骆川瞧了瞧叶澈藏身的那棵树,道:“你们来的时候铁索桥已经断了?”
孙承先道:“是的,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断了,所以才推断叶大侠已经走了。”
骆川道:“为什么这么推断?”
孙承先回答道:“叶大侠武功盖世,他要是没有走的话为什么要砍断铁索桥,他砍断了铁索桥难道不是不想让别人进去吗?”
骆川冷冷道:“他砍断铁索桥并不是不想让别人进去。”
吴越道:“叶大侠武功惊人,他要是还在这里又有谁能进得去?只有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才需要砍断铁索桥不让别人进去。”
骆川道:“他砍断铁索桥不是不让别人进来而是不让自己出去。”他瞧了一眼那棵大树高声道:“是吗?”
吴越等人以为这两个字是对他们讲的,连忙齐声道:“是,正是!”
骆川又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孙承先道:“啊?”
骆川又冷冷道:“有些话,我不喜欢讲第二遍。”
吴越急忙道:“是,是,小人记住了。”
骆川这才慢慢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孙承先连忙抢先道:“信里说叶大侠把周幽周姑娘的遗体埋在了紫晶宫,也把司徒子衿的衣冠冢迁到了这里。”
骆川厉声道:“还有呢?千万别考验我的耐心。”
吴越连忙接上道:“信里还说叶大侠把从皇宫里盗来的太祖遗物也埋在了这里,据说···据说······。”
骆川冷冷瞧着他们,慢慢拔出手里出佩剑。
吴越急忙道:“据说若能找到太祖遗物,便能让皇帝下台。”
骆川道:“没了?”
高小鹏浑身颤抖着,紧张道:“确实没了。”
骆川道:“滚吧!”
直到此时,吴越孙承先跟他们所带来的人才松了口气,连滚带爬向铁索桥跑去。
骆川瞧着他们都上了铁索桥,这才瞧向那棵大树。他正准备说话却忽然听见一声巨响,铁索桥又被破坏桥上的人也全都掉落大海,接着几道声影疾驰而至,其中一人道:“还是晚来一步,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管谁先到,敢有虎口夺食的一律杀了再说。”还在空中的第二人说道。
骆川瞧着三道声影,道:“你们是谁?这里并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南直隶书生李元东。”这时一书生模样的人回答道。他相貌俊秀手执折扇,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蓝色长袍,袍子四周镶有宽边,乍一看竟如此清静儒雅!
骆川又道:“这里并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在下南直隶商人吴醒,不过阁下怎知这里没有我们要的东西?”又有一商人模样的人接过话。他穿着与一般商人无异,只是胸前秀了个大大的福字两肩还各秀了只蝙蝠。
“在下再说一遍,这里并没有你们要的东西,所以各位哪来的回哪去!”骆川冷冷道。
“我们若是不回呢?”这时又有一手提木匠工具盒的人开口道。
骆川按着剑柄冷声道:“你又是谁?”
那人也冷冷回道:“南直隶鲁班匠邱无用。”
骆川道:“奉劝你们还是回的好。”
“我若执意不回,阁下是不是就要杀了我们?”此时那尚未说话之人开口道。
骆川瞧着那头裹汗巾身着短袖脚蹬麻布鞋的人道:“士农工商中的士工商都到齐了,你就是南直隶黔首农啸?”
那人道:“正是!”
骆川道:“若不回,那在下便送你们回。”
那农啸将扛在肩上的铁锄头咣当一声砸在地砖上,顿时就将地砖砸的四分五裂。道:“小子狂妄,天下谁不知南直隶四虎,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四弟小心!”书生李元东忽高声叫道。
黔首农啸闻声急忙双手举起铁锄头护住头部。
剑本是轻巧之物,以剑为兵器者也多善以巧劲克敌,鲜少有人以剑代刀。骆川本有机会在他护住头部之前就将他杀死,可他的剑却偏偏在空中停留片刻,特意待那农啸举起锄头时这才砍下。
他这一剑似有万斤之力,竟直接将那纯铁制作的锄头一剑劈成两段,顺势架在农啸脖颈处,冷冷道:“回还是不回?”
深山里那种总带着几分凄凉的阴寒,这绝不是闹市中人所能想象得到的。此时虽已渐入初夏,可骆川这一剑立时便让农啸后脊梁发冷也让士农工商闭全上了嘴。
书生李元东谨慎道:“阁下是谁?”
骆川的剑还架在那农啸的脖颈上,他并没有收回的打算。冷冷道:“骆川!”
李元东手握判官笔,道:“你也想得到太祖遗物?”很显然他并不知道骆川就是追命剑。
骆川道:“不想。”
“阁下既不想,又为何阻止我等?”此时反倒是李元东有些不解了。
骆川道:“你们要找东西与我无关,只是你们不该这个时候出现。”
李元东两指夹着判官笔转了几圈,道:“这么说阁下是定要与我们兄弟为难了?”
骆川道:“我并不想为难任何人,但却也不想被人为难。”
商人吴醒摸着八字胡笑道:“世间无论什么东西都有价格,我们兄弟四人也无意为难足下,只要你放了在下四弟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骆川道:“我说过,这里并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邱无用冷冷道:“有没有并不是阁下说了算,我们兄弟四人跟阁下一样也不想被人为难,若是有人执意要为难······呵呵。”
骆川道:“你是在威胁我?”
邱无用道:“这得看阁下怎么理解!阁下若以为是威胁那就算是威胁吧。”
骆川右手握着的剑又向农啸的脖子进了一分,道:“以前也有人威胁过我。”
邱无用道:“想必以前威胁过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不过我们兄弟四人并不是他们。”
骆川道:“在我眼里并无分别。”说完他的剑便朝着农啸的脖子抹去。
“咦!”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整个人忽然急忙后撤。他的剑竟然只在那农啸脖颈处划出一道伤痕,并没有割断他的咽喉。
邱无用笑道:“你的剑竟能割伤我四弟的皮肤也算是不易,现在阁下还认为在下是在威胁你么?”
骆川道:“练铁布衫需得是童子之身,这门功夫并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练的。”
邱无用笑道:“不错,我们兄弟四人也仅仅只有老四练成而已,也就是老四愿意花这么大代价来练这门功夫。以他的聪明才智,他若肯多花点功夫练其他的功夫,说不定他就是老二了。”
骆川道:“你是说,我杀不了排行第四的就一定也杀不了排名在他之上的?”
邱无用道:“不错,阁下不妨一试。”他瞧了瞧那两座孤坟笑道:“稍后我四弟便会去挖那两座坟,阁下最好还是待在原地的比较好。”
骆川道:“我若定要阻止你们呢”
邱无用笑了笑,道:“那这里便会出现第三座坟墓!”
骆川道:“你怎知东西还在?别忘了你们并不是第一波人。”
李元东笑了笑,道:“有阁下在此,那些人又岂会是对手!”
骆川忽然瞧了一眼农啸被剑划破的伤口,朝着邱无用道:“你可知我的剑为何没有割破他的脖子?”
邱无用笑道:“我师弟铁布衫已大成,天下能伤了他的没几个人,阁下能将他划伤已实属不易,不过就这点伤恐怕还要归功于阁下那柄黝黑的宝剑。”
骆川瞧了一眼手里的剑,笑道:“宝剑么?”
邱无用道:“若非宝剑,阁下焉能伤得了我四弟?”
骆川随即把手里的剑抛给邱无用,道:“拿去,既是宝剑送予阁下便是。”
“这么轻?”邱无用接过剑惊讶道。
李元东也接过剑,惊讶道:“竟是把木剑!”
“什么?一把木剑竟能划伤四弟?”商人吴醒一把将剑掰成两截,他瞧着黑漆里面的木质材料不可思议道。
“你就是用这木剑砍断我金刚所制成的锄头的?”农啸瞧着地上段成两截的铁锄头瞪大了眼,即便是宝剑也不能伤其分毫的金刚锄头竟会被一把木剑砍成两段。想比脖子上的伤痕,他显然更惧怕这柄木质的剑。
骆川冷冷道:“趁我还不想杀人的时候,你们最好立刻消失!”
李元东握紧判官笔,道:“阁下功夫虽高,可也未必是我们兄弟四人的对手。”吴醒瞧着其他人各自取出了自己的兵器后,又继续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骆川道:“在下并不是商人。”
吴醒笑着道:“阁下先别忙着拒绝,不妨先听听在下要拿什么东西交换。”
骆川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冷冷道:“你们若再不走,现在可就不是只划伤脖这么简单了。”
吴醒好似吃准了他一般,仍旧是笑着道:“走之前阁下能否容在下问两个问题?”
骆川道:“说!”
吴醒指着地上已经干枯的一滩血迹,道:“死的这个人是你所杀?”
骆川道:“不错!”
吴醒接着道:“这人的武功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了?”
骆川道:“是!阁下两个问题已结束,若再出言······。”
吴醒趁着他话未讲完急忙打断道:“你要找叶探花比武?”
骆川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吴醒掏出折扇拍了拍掌心,笑着道:“因为直到现在,在下都未曾察觉到阁下的杀气。所以在下猜想,阁下的保留着全部的杀气都是用来对付叶探花的。”
骆川静静道:“在这之前,在下已经杀过人了,所以并不存在保留全部杀气。”
吴醒道:“对于追命剑而言,杀了那人也许用不到杀气。”
骆川道:“你知道我就是追命剑?”
吴醒道:“在下也是刚刚想到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争锋相对。”
骆川道:“既已认出了我,你们还不走?”
吴醒理了理嘴角边的八字胡,笑着道:“若是刚开始便认出阁下便是追命剑,那我们兄弟四人绝对不会停留,可现在······?”
骆川道:“你既认出了我,就该知道北直隶四雄也是在下所杀,你们跟他们比如何?”
吴醒继续道:“没比过,也许差不过,也许还要稍稍差点。”
骆川道:“我杀他们用了不到十招。”
吴醒道:“杀我们也许四招就够了。”
骆川奇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们?”
吴醒道:“自然是怕,不过这个时候追命剑是不会出手的。”
骆川道:“既然怕,阁下最好趁着在下还没想出手的时候赶快消失。”
此时李元东也明白过来,道:“江湖传言,追命剑可没阁下这么多废话。”
骆川阴沉着脸,道:“阁下是在怀疑在下的真实身份?”
李元东笑了笑,道:“阁下误会了,在下已确定你便是货真价实的追命剑。”
骆川道:“哦?”
李元东道:“江湖还有传言说阁下曾败于叶探花之手,不知是真是假?”
骆川虽不愿提及,却还是道:“不错,而且败的非常彻底。”
李元东道:“败的彻底但却不甘心?”
骆川沉默着不再说话。
李元东又道:“所以,跟叶探花比武之前你是不会出手的。而我们兄弟四人也不是你刚刚所杀的人,要杀我们也并非简简单单的事,所以你要留着全部的杀气来对付叶探花。”
骆川道:“说说你们的交易。”
吴醒笑道:“很简单,你帮我们寻找太祖遗物,我们帮你对付叶探花。”
骆川忽然厉声道:“北直隶四雄堂堂正正,至死都是一条汉子。与你们南直隶四虎齐名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吴醒笑道:“在下是生意人所谈的也是买卖,何来耻辱一说。”
骆川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冷冷道:“滚!”
吴醒也从怀里取出他的兵器,一只金黄色的秤砣,秤砣的顶端系着一根银白色的金属线。他朝着老四农啸道:“四弟动手!他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