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回宫去的云剑大人转身走向西大街, 街上熙熙攘攘的一派繁荣景象。而实际上根据探子的奏报,多地饥荒已经十分严重了,只是这些朝中的大臣仍然是歌舞升平、隐瞒不报。
云突然想到其实活人署也距离西大街不远, 也就突然想要绕道去看看——其实他的内心, 也是希望哪怕处在不利的环境下, 老师的女儿也能多开心一些的。
当他来到活人署的时候, 阳明君、烟雨正在和一群孩子们一起玩着“打蚂蚱”的游戏。其实这个游戏, 小时候在许炎家里几个人也是常玩的,说起来论到玩,云虽然一直都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 但却可以跟阳明君玩到一处去,而许炎则是因为总想着读书、读书、读书, 反而不会那么好动。
说起来, 其实自己从前还是跟阳明君最是要好啊, 只要见到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想办法让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有时甘愿出些洋相,也要逗自己笑。
看着场子里正在游戏的人,云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幼时一样。希望阳明君不要怪罪自己才好,因为自己虽然做出了承诺,还告诉他领相将会在不久后身死, 但关于烟雨和阳明的走向, 自己其实也是不知道的。因为自己, 不该在一起的在一起了, 那么结局会如何, 也说不准了。
云就站在暗处发呆,不知不觉中竟然已是日头西落, 在场中央玩耍的孩子也回家了。云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小孩儿是让自己去西市买糖炒栗子的,好吧,到这时候了,也都收摊了。但是还是要赶紧赶回去的好。
心情忐忑不安的一路上一直在想怎样跟暄王解释糖炒栗子的事,可是直到云回到康宁殿连晚膳都用过许久了,也没见暄王问起栗子的事儿。
云自然不会蠢得自己去提及,可是总是觉得有些不安,这孩子不该是这么健忘的,莫非蚀礼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云借口出恭走到殿外,找到守卫的侍卫想问问下午都来了哪些人。
守着殿的侍卫平时也少有能跟云剑大人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被问及事情能帮得上忙,却又涉及到宫中的条例,这事儿怎么说也算是殿下的隐秘,不该对外人说的,不过,如果是云剑大人自然不同了,这可是殿下最为信赖的人了。“下午,星宿厅的国巫大人来了,后来仪宾大人也入宫了。哦,对了,还有义禁府都事大人也被殿下传召来过,不过很快就离开了。”
“义禁府都事?”
“是曾经做过成均馆掌仪的那位吗?”
“是啊,就是洪奎泰大人,据说他可是义禁府办案一等一的高手呢。不过说得的办案,这宫里身手能赶得上云剑大人的,恐怕还没出生呢。”
国巫、仪宾、洪奎泰,原来是这样。看样子是已经发现了吗?那么,蚀礼之前的问话,难道是试探?
云走入殿内,复又回归到暗处。只是眼睛却不自主的常常偷偷看向暄王,心里也是不断的纠结着,暄王并没有挑明整个事情,却摆明了在放冷气,这是要自己去坦白呢?还是没想明白其他的事儿?
想着想着,云愈发忐忑起来。
其实暄王对于云不时扫过的目光,并不是没有发觉。只是自己也是在纠结。
下午召来了国巫,又是太极似得打着哑谜,不过可以得出的是,当年烟雨的突然发病的症状是巫术可以做到的,国巫自称八年前因为神力受到了损伤不得不离开皇宫,那么那个下咒的人不是张绿英本人也多少该和她有些关系。自己试探问,国巫却没有反驳,那么能说得动国巫来下咒的,这天下没有几人。国巫说若是施咒者未死,那么被施咒的也一定存活于世,也就是说,烟雨也确实活在人间。自己又问国巫,这个还存活的是不是就是她的神女巫女月,国巫却又打了太极。
想来想去,似乎这个国巫也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样子,相反竟然有些为人所迫的无奈。那这个逼迫她的人会是谁呢?
当年这件事情获利最大的就属领相了,会是他吗?借用巫蛊之术,让自己的女儿坐上世子嫔的位置……不对,说不通,若是张氏当年能够为他做事,那么自从张氏回宫之后明显心悸之症不再出现了该如何解释?而且自张氏回来,本应该获得星宿厅国巫之位的代国巫被驱逐……难道,难道是祖母?
虽然与大王大妃素来不是很亲近,但是这不意味暄王能够对自己亲人的所作所为包庇纵容。虽然明知道人命这种东西在祖母的眼中如同草芥,可是真真正正面对着这种血腥之事,饶是暄王已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在心中也是有些受不了。
大王大妃命令国巫下咒,而领相获利最大,看来两人都脱不掉干系……云难道是察觉了一切,用假死药保住了当时的世子嫔?可是为什么这件事情不直接说出来?察觉到领相和大王大妃的阴谋,还有世子嫔没死一事……是了,当年他也只是禁军中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可是假死药显然与他有关,但是他却把烟雨没死一事足足瞒了这么多年……他是否也是受人胁迫?还是有着其他的理由?
肯定还有哪里没有注意到啊,到底是哪里呢?
最后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暄王放弃了,转而终于想到被自己遗忘的事情——糖炒栗子。“云啊,我的糖炒栗子被你整到哪儿去了,嗯?”
暄王突然这么一问,让云吓了一大跳。可是这答案嘛,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殿下请恕罪,微臣,微臣忘了。”
“恐怕不是忘了吧……说吧,出去了这么久都去哪儿了?走得连个糖炒栗子都记不住了?”
“禁足令一解除,阳明君就去了活人署。微臣也就跟着去看了看。”
“看来阳明君兄长真是对那个巫女情根深种啊,堪比当年他对仪宾大人的妹妹许烟雨了,你说是吗,云?那个巫女过得还好吧?按说这些天了,身体也该恢复得不错了吧?”
说者不能说是无意,听者也必然上了心。“微臣所见,过得还算不错。也多亏了殿下暗中打点着,身体似乎也已经恢复了……阳明君跟那个巫女在一起,两人很是开心快活。”
“可惜啊,巫女和宗亲,即便是有情也难得终成眷属啊。云,你似乎很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
是试探,还是?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但最终还是化成了一个字,“是”。
暄王突然合上了书,目光灼灼得看着云:“云啊,若要是哪天我跟阳明君王兄起了无法调和的争执,你会为了阳明君背叛我吗?不行,‘背叛’这个词我不喜欢,那就这么问好了,若是有这么一天,你会因为阳明君的缘故欺瞒我吗?”
望着暄王直盯盯瞅着自己的眼睛,云在一瞬间感觉冷汗淋漓,心思千回百转间,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答案:“云,永远不会背叛主上殿下。无论发生何事,云剑都会站在殿下这一边。”
暄王左手执着书册,右手却不自觉的在书脊上来回的抚着。云不会背叛,那就是说有欺瞒,云剑会站在我这边,也就是说曾经的金齐云并不是站在寡人这边。这话说得,云啊,平时不善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你怎么如今这些个都用到对付寡人了?
想是这么想,心里却也知道这是明摆着的语言游戏,但是到底还是一没证据,二下不了狠心。“云啊,我还是觉得你有事情欺瞒了我,你一直不善说谎,虽然一定是为我着想说了谎,但是你的眼睛欺骗了你。”
说着暄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云的身边。正当云觉得暄王该说些什么了,谁料,暄王却一下将云抱了起来。云显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抗挣扎,也更不想因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触怒了暄王。只能乖顺地任暄王揉圆搓扁。
“云剑大人啊,这事儿可没这么容易结束,寡人可是一定要治你这个欺瞒之罪的。或许你怕了,长了记性,以后也就再不会欺瞒寡人了,你说是不是呢,我的云剑大人?”
暄王就这样目有深意地盯着云吻了过来,把云放在榻上,欺身覆上。这一吻直吻到云将要窒息,最终只能挣扎开来,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可是暄王显得连这样短暂的时间都吝啬非常,又用唇舌堵住了云的嘴,似是再也不想从中听到欺瞒的话语。
那天晚上云最后是自己昏了过去的。暄王虽然那天粗暴得让人认不清,但到底还是温柔的为云做了扩张,才突然一下到底的进入,不顾内里的艰涩,横冲直撞。像是要惩罚云,为了让他涨记性,暄王总是在云快要到达顶点的时候停了下来,铁了心的不让云释放,却换了各种姿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律动。这些天来,暄王已经摸清了云身体的敏感点,怎样能让他舒服,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像是要想着法子折腾云,即便是最后云哭喊出声了,暄王也没有放过他。直到最后,“说,你再也不会对我有欺瞒。”引诱着云说出了这样的话,暄王终于松开了手,快速的抽动起来,当最后两人一同到达顶点之时,云已经昏了过去。
只是暄王并没有从这种身体的满足中感受到心里的满足,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住着野兽啊,越是想要得到,就越是害怕失去,越是害怕失去,就越是想要不择手段。
他瞅了瞅已经昏睡过去的那人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一边在恨着自己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一边又在恨着那人为什么会如此隐瞒。只是自己还是狠不下心啊,狠不下心啊。
当清理完满室狼藉,将已经收拾清爽的云放到洁净的床榻上,抱到自己的怀里。暄王紧紧地搂着云剑,在心里说:你是寡人的人,寡人不会让你离开,无论是身,还是心。说着,像是在做仪式般,在云额头上附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