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瑞雪融溶春意闹(下)
第二天,蕊王府一行人,浩浩荡荡杀至阁老别院,分头住下。
那别院果然像花半羽所描述的,占地极大,一半建筑在山上。别院内殿阁疏朗、小巧别致,景致很好。
根据汤池分布,别院内还建了些独院。院内汤池有的在室外,有的在室内,装修风格样式各不相同,但都以舒适为首要特点。
众人初到都想一泡为快,纷纷收拾洗浴用具跑到最大的露天汤池——洗香池,泡澡欢聚。
区小凉头上顶块布巾,靠在池壁上,舒服地半合上眼睛。
这里的温泉果然是名不虚传,水温热略烫,泡在里面格外适宜。泉水拂之则轻盈滑柔,带着淡淡的香味,闻之令人心情愉悦。
池壁是青石凿就,四周铺了厚松木板,方便坐卧休息。池边还陈列着十几张竹榻,但因下雪天冷,虽然上面打扫得很干净,但并没有人去坐 。
这次来别院,所有门客几乎一网打尽,现在都散泡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享乐闲聊。
十几个童子侍立在池边,手捧托盘,各种酒果茶点罗列其中,任浴者取用。池边还放着成堆的干布巾、浴袍,也有侍童守着,随时侍候出入浴。
有水流轻轻向他荡来,接着有人坐在了区小凉身边,在水下握住他的一只手。
区小凉微微睁开被热气熏得朦胧的眼睛,瞟花半羽一眼,姿态慵懒无力,极像□□后的倦态。
花半羽细细抚摸那只手,痞痞地冲他坏笑。
区小凉白他一眼,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看,不解地小声问:“你干嘛把他也叫上了?”
池子的另一边,青流正泡在那里,从侍童的托盘中拿柚子。
“呵呵,小衣儿吃醋了。”花半羽轻笑挠他手心,桃花眼笑得快合上了。
“谁吃醋了?要吃,我也只吃你的牛奶。”区小凉反驳,不怀好意地看向水下。池面上冒着热气,水下其实并不能看到。
“我也只吃你的。”花半羽哑哑地说,伸头过来作势欲吻。
区小凉大惊,连忙躲闪。花半羽扑个空,停在那儿笑出来。
笑完了,他懒懒地靠回原位,低声说:“为夏贵妃的事,晋王那边的人,暂时不能冷落,以免他心里有嫌隙。”
区小凉站在他的角度认真想了想,点头表示理解。
静默一阵,他四下看看,见别人和他们离得都较远,又都在轻松谈笑,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们。他这才小声地说:“半羽,你这个王爷,当得很累。有没有想过回到封地,终老于林泉呢?”
花半羽探究地看他,然后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沉静地说:“现在不行,小衣儿,以后还得看局势。若我现在归隐,也许咱们两个谁也到达不了封地。所以,此事非我不愿,实是不能。”
区小凉怎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办起来会困难重重,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盼着以他蕊王之能,也许只要有心最终可以顺利解决。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想不想倒成了其次,能不能反倒是首要的了。而第一条不满足,花半羽自然是不会考虑这件事。
他不由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和花半羽要想修成正果,前途仍是遥遥。
暗暗叹口气,他收紧手臂,搂抱住他精壮的腰。
隔壁传来隐隐的笑声,区小凉听得更加不快,满脸黑线。
这个楼春深,一听旅游费用全免,包吃包住不说,还外带免费讲解,竟屁颠颠地乐得忘乎所以,报仇般把他那七名夫人、十几个美婢一同带来了。
因为男女共浴不雅,花雨不得不把仅次于洗香池的一个池子分给了他们,当时楼春深和他那群莺莺燕燕们高兴得差点当众尖叫。
如今他们没有顾忌,在那边温泉里竞效鸳鸯、追逐戏水,闹得连邻院都听到了。这边可是清一色的青壮男子,当他们都是聋子吗?他气鼓鼓地翻花半羽。
“听听,都是你!干嘛那么大方,要是听我的,哪会来这么一群喜鹊?”区小凉轻轻用膝盖碰碰他的腿。
花半羽眼睛不睁,懒懒地笑着安慰他:“好啦!大过年的。他也不易,被你盘剥了这么些日子。你若气不过,以后机会多多,也不在这一次半次。何况,叫上也有好处。否则咱们一大群人聚在一起,都里又有人会不安。”
区小凉不响。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他远没有花半羽敏感,总是想不了那么深远。所以基本是花半羽怎么说,他怎么听。
只是想想连出都泡个温泉,都得事先想清楚利弊得失,他不由灰心。
百无聊赖地向四周再看看。透过白色的水汽,他的目光正撞上青流那双漂亮阴沉的眼睛。他促狭心忽起,脸上浮起个奸笑。
他故意无视青流妒意,将头凑近花半羽耳朵,向他哈气,小声说:“半羽,我想……”手上使劲,捏了他腰一把。
花半羽慢慢睁开湿漉漉的桃花眼,脸色被热气熏得有些微红,神态性感迷人。
他转过头看区小凉,试探地问:“小衣儿,你难道是想……?”
区小凉肯定地用力点头,再掐他一下,天真无比地冲他眼冒桃心。
花半羽亲昵地拍拍他的脸:“小色鬼!”起身上岸。
蕊王入浴,侍童都退得很远静候。今见他出浴,飞跑过来两个侍童侍候他拭身着衣。其中一个是他的贴身大侍童。
花半羽穿好宽松的厚袍子,掠掠长发,扭头见区小凉正爬在池边一脸馋相地望他流口水。
他不禁失笑,走回池边一把将区小凉从池中捞出,亲自给他擦身穿袍。然后,两人手拉手比肩而去,留下大池内一群石化的人。
前一阵只是听说蕊王和留香小筑的祝公子关系亲密,到底并非亲见。如今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终将传闻做实。
青流美目如炽,重重地捶了一下池沿,震得上面搁的一杯新茶溅出几点。一旁的侍童受惊,悄悄向远处挪动脚步,神情戒备。
顾先生双目无光,长叹:“美人兮,仰望……”
周屿淼眼睛直勾香云,香云也正用眼角瞄他。两人目光对上,周屿淼轻抚嘴唇,暧昧地笑,香云脸红不敢再看。
香奴瞪香云一眼,快步跟上走远的两人。花半羽的大侍童也跟过来,两人随后缀着。
花雨花雪远离众人,并肩泡在池中,水下两只手十指紧扣,情意绵绵。
柳老先生不以为然地摇头,喝下一口青梅酒。陈先生眯眼看他们走远,兴味地笑,转头继续和人辩论。
百工诸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两个大男人没事干嘛要拉手,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谁行走不便啊。
其他看到的人也是表情名异,都略有些不自在。
唯有游走侍候的侍童们见怪不怪,面不变色地穿梭往来,给泡着的众人送去想要之物。
出了洗香池大门,走在曲折的游廊上,区小凉用手拨弄着头发,惊讶地嚷嚷头发冻成冰棍了。说完他忍不住笑,嘴都合不拢,像只偷吃成功的坏狐狸。
花半羽笑点他鼻尖:“气死人倒要银子的小色鬼!可满意了?”
区小凉脸一垮,抱住他的腰,和他眼对眼,委屈地嘟嘴:“我真的也想和你□□,谁专为气他了?”
初闻“□□”这个新鲜词儿,花半羽曾不明所以。后听他解释说,是□□做的事的简称。他不由笑倒,连赞贴切,然后顺便拉区小凉一起做了那件俩人都爱做的事。
现在听他说得楚楚可怜,眼前那双令他着迷的眼睛又离得如此之近,花半羽不禁回抱住他,微微含笑地低声呢喃:“专为气他也不要紧。”薄唇翘起和他的唇形相合,温柔地细吻他。
区小凉仰头和他唇舌交缠,身体微微发颤,额际都红了。他像八爪鱼一般巴在花半羽身上,紧得扯都扯不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从宽袍中露出,遇到冷空气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花半羽微哼,一把抱起他,勉强辨认一下方向,就一边与他激吻一边走进区小凉的卧房。
香奴紧跑几步替他们关好门,然后坐在廊椅上候着。花半羽的大侍童中途回了蕊王寝居,并未跟过来。
卧房内不一会儿传出低低的□□,时断时续,似是极快活又有些难奈。
香奴想了想,再坐远些,直到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洗香池的众人泡够了温泉,各自回房休息时,区小凉卧室的门才被打开。
花半羽身上胡乱套件袍子,抱着区小凉走到隔壁。那里有个小汤池,只可容几人。一到别院,花雨就分给了区小凉。
香奴赶忙泡了新茶送进去,又去准备区小凉的替换衣物。花半羽的大侍童恰也送来一套干净衣服。香奴一统捧了,进去放在池边的竹榻上。
小池内水雾迷漫,香气四溢。那两人挨得极近,相互凝视,完全没有察觉有人在进出。
香奴垂下眼帘退到门外,和花半羽的侍童一块听候招唤。
那个侍童比香奴年纪要小一岁,却十分机灵。见香奴出来,他忙把自己的坐垫让给他,自己则坐到略凉的廊椅上去。
香奴推让不过,只好坐下,和他轻声交谈。
初春的阳光没有多少热度地洒了满院。草地上的雪化了,除了绿油卷篷的游廊,到处都是潮湿而泥泞的。
松树上残存的积雪仍在,偶尔无声地掉落到泥地里,洁白的雪花转眼化泥成水,不复原貎。
没有风,周围也没有什么嘈杂的声响。有时两人谈话中断,能听到细微的融雪的簌簌声。
一切都是宁静祥和的,像是久远的梦境,里面是上古的神话。虽有悲欢离合在其中,但总因隔了太过遥远的时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听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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