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吾爱,吾爱(上)
虽然丁九一再说他没有问题,但区小凉终究是不能放心,连夜冒雨敲开百草农的家门。
被人打断清梦百草农很是恼火,不过在看到他们的狼狈相后,他顿时释然还露出一脸终于玩出火看你们再玩的不屑。
区小凉讪讪地厚着脸皮将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遍,请老先生帮忙。丁九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梦游般跟在区小凉身后,听任那俩人折腾。
“你小子要想死,吱一声就得,不用那么费事弄个气胸出来!喏,你们的药,一天三次,每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他喝三天,你喝十天!”百草农扔给他们一堆药,挥袖赶人。
“哎,不对吧?是他溺水,不是我啊!”区小凉大为诧异,以为百草农还没睡醒。
“废话!他只是溺水。你是气胸、心律不齐、肾虚阳亏,再不治等死吧!快走,不要烦我!”百草农关门,不理会外面仍是风雨交加。
跑进家门,区小凉仍在疑惑:气胸是因为在海里上升太快,心律不齐那是吓的,可肾虚阳亏是怎么说的?他只和……他不禁扭头望了眼丁九。
只一眼就让他的脸有些作烧。丁九也正在看他,可是他的目光很奇怪,似乎已经明白他的心思。
他们最近的确做得有些多,大部分原因在丁九,小部分则是因为区小凉。丁九还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欲 望,平常的接吻也会激情四射。欲 望释放后他又尽职尽责地帮助区小凉,因此俩人都有舒解。
不过丁九被区小凉养得很好,身体可比他的小破身体要强壮多了,所以丁九才会没事,有事的偏是区小凉。
不过,按理以丁九的智力不可能会想明白这些的,他一定是做贼心虚眼花了罢。
区小凉心里有鬼,不敢再看丁九,忙忙地烧水煎药。
喝药后俩人上床休息,柔软的床让区小凉惊吓后的神经很快放松,不久即沉沉睡去。
丁九却意外地清醒,当区小凉睡得浑身生香时,他仍然大睁双眼呆望着他,目光里有困惑有不敢置信,更多的则是深深的爱恋和狂喜。
他看着怀中这个不时乱动、流口水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仿佛要把他看进自己心里去。
一盏琉璃灯的芯子堪堪燃尽,跳了一下灭了。
面前的人忽然变得模糊,丁九吃了一惊,本能地抱紧区小凉。
区小凉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在他怀里蹭蹭找到新的最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丁九适应了变化,稍稍松开他些,目光停留在他的面容上。细长的眉、浓浓的睫、挺直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嘴唇,都让他着迷心跳。
他一遍遍地端详着区小凉的睡颜,柔情万千地轻抚他的长发。
再看片刻,他试探地贴上去,去亲吻对方的脸。
从额头一点点亲到嘴唇,轻如蝶翼的吻饱含着无限的爱意。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唇温热清香,睡梦中的人习惯地回应他,呢喃:“……小九……唔……”
两颗滚烫的泪滴坠落在区小凉的眼睑上,他慢慢转动一下眼珠,仍旧没有醒来。
丁九珍而重之地搂住他,将头埋进那头浓郁的乌发中,身体微微颤抖,不可抑制地轻轻抽泣。
“……吾爱……”
他含糊地低吟,眼泪成串地渗入到区小凉的发丝里。
区小凉睡梦中忽然“咯”地笑了一声,然后表情重又恢复平静,丝毫不知道有个人正在因他而落泪。
他梦见和丁九坐在白云上,那云居然是棉花糖做的。他们大把地抓来吃,吃够了又将云团成球互掷。
甜丝丝的白云、甜丝丝的空气,还有甜丝丝的他们,实在是……好甜啊,他不禁笑出声来。
第二天区小凉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丁九那双大熊猫眼,他大叫一声差点滚下床去,幸亏丁九及时拉住了他。
忙三慌四地切柠檬片给丁九敷眼圈,区小凉又托来吃早饭的两位老先生代丁九向李维先请假。
谁知丁九就此再也没有去上学,哪怕是在他的眼圈被区小凉敷得都泛白了后。区小凉很觉奇怪,问他为什么不想去上学。
丁九笑笑说,他不愿意,所以不去!
区小凉几乎被他的这个回答弄得背过气去,苦口婆心的威逼利诱都不管用,丁九就是不肯去,再说急了就以吻封缄。
被吻得晕晕乎乎之际,区小凉也就忘了劝说的事。不过在事后他常想到,丁九的吻技怎么一下子提高得这么快?到底谁才是师傅啊?
他总觉得自溺水后,丁九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刚失忆那会儿,丁九常常发呆,后来慢慢变得活泼一刻也不安静。
现在他又有点发呆,经常一个人坐在天台上一待就是半天。他的笑容也像是少了些,不再一天笑到晚。不过也并不是不快乐,和他在一起时,笑容依旧很灿烂,但对其他人……
再来是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虽然亲吻仍很多,甚至有时区小凉正忙着,丁九也会忽然抱住他,亲个天昏地暗。可是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冲动,身体一直很安静。他也不再索求区小凉的身体,连沐浴都和他分开进行。
最后是两人的相处模式。
过去拿主意的都是区小凉,丁九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可是现在,丁九居然敢和他背道而驰,常把区小凉气得翻白眼。
可是在生活细节上,丁九却开始变得对他相当体贴。他会学着做家务让区小凉休息,还会在饭桌上将过去区小凉对他的照顾全部还给他。
区小凉第一次被他代擦了嘴上的汤汁,竟有半刻怔忡,然后满脸黑线地担心丁九是不是把学样的本事又扩大了。
可是,变化了的丁九注视他的目光却始终喜悦而迷恋,最近还增加了热切。每次和他这种目光对上,区小凉都会没来由地心乱跳几拍,呼吸也不稳,脸上还会莫名其妙地作烧。
这目光,常让他回想起那个在热气球上亲吻他的丁九,从而猜测是否因为极度缺氧,让丁九恢复了记忆。
可是,他的猜测却在听见丁九喊他“衣衣”时而完全放弃。依从前丁九那个别扭的性格,是绝对喊不出这个称呼来的,估计只要是听到都会恶心闪人吧。
不过,不管丁九有没有恢复记忆,他始终都是那个对区小凉全心全意的丁九,也是区小凉现在认定了的人。他对这一点坚信不移。
楼春深总算从温柔乡里爬出来,满怀期待地跑回快活湾验收成果。
得知俩人因为溺水正事耽搁了不说,关系竟不进反退,楼春深不禁大为挫败。也不住区小凉家了,跑去和黄龙子挤,把个老先生喜得立马将他捉回家谈天说地。
区小凉觉得有点对不住楼春深,特意用心做了几个好菜去慰劳他,以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小心肝。
这天区小凉和丁九习惯性午睡,醒来后却发现半边床是空的。他不禁纳闷地也顾不上收拾卧室,匆匆穿戴梳洗后出门去找丁九。
小小的快活湾被区小凉翻了个遍,居然没有找到要找的那个人。
丁九从不独自去串门,何况岛上现在除了楼春深也没有什么人。游轮早已驶走,丁九不可能乘船离开。自溺水,丁九有些畏水,也不大可能去游泳。岛上又没有其他危险源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所以区小凉看着空无一人的潭水,搅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会在哪里。
他一身臭汗满头大问号地蹭回家,赫然发现那个他百寻不见的人竟然在卧室,还正在整理乱成一堆的床铺。他的脸上平静又愉悦,动作麻利干脆,仿佛刚从床上起身。
慌乱不安的心境奇迹般地立刻安稳下来,区小凉靠在门框上看丁九忙碌,忽然间就有了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他微微含笑轻声说:“你在这里啊,小九,我找了你很久。”
丁九早就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却仍是不紧不慢地整理好了床铺才默默走到门边,将他压在门框上俯头亲吻。他可能刚刚喝过冰镇酸梅汤,口中微凉,带着一股酸甜的清香。
区小凉紧紧挽住他的脖子入迷地回吻,觉得一身暑气尽消,却有另一种热度在升腾。
俩人唇齿相依,互换热吻,像是久别重逢般谁也不肯首先放开对方。
不出声地吻了很久,区小凉松开他,琥珀眼睛水光迷漫,满脸红霞。他声音嘶哑地说:“我去冲个凉,刚才跑了一身汗。”他目光炯炯地注视丁九。
丁九的呼吸也极不平稳,胸部的起伏幅度比平常要大很多。
他回望着区小凉目光闪烁,半晌才拉下区小凉仍缠在他脖子上的双臂,低声说:“去吧,衣衣。我擦下地板,有点脏了。”
说完他垂下目光,和区小凉擦身而过。
区小凉僵在当地,半天才机械地走进浴室,打开水阀。
清凉的泉水均匀地洒在他发烫的身体上,连带将他的热情也一并冷却了。他不明白丁九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么避讳俩人的裸呈相对。
地脏?亏他想得出,那地板明明在午睡前就被他擦干净了。区小凉郁闷地捶了下墙。
闷闷不乐地从浴室出来,区小凉径直从后门出去走进工作室。可是他在里面待了一下午却什么也没能搞出来,灵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一阵子,因为和丁九的感情稳步发展,激发出了他数不尽的灵感。他一口气新配了十几种香水,都是愉悦型的。沈笑君还开玩笑说他春情勃发。他听了不怒反喜,着实得意了好些日子。
可现在,他脑子里全是丁九奇怪的表现,根本静不下心工作,让他越发丧气加闷气。他恨恨地切着块茎,当是丁九弄个粉碎,面容很是狰狞。
都是丁九害的,让他每天心烦意乱没一刻安生!他切,切,切……不好,切到手指了。
他把流血的指尖放进嘴里,用力吸出污血,眼眶抑制不住地发热。
闷了半天向晚回家,准备忙乎晚饭。谁知那几个蹭饭的居然不在。
听丁九汇报,是楼春深请去了吃烧烤,可是竟然没有请他们俩。区小凉大怒,暗骂楼春深心胸狭窄、挟私报复。
大热天吃烧烤小心吃出痔疮。他最后恶狠狠地诅咒,走进厨房做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