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兆琪微笑着看着儿子和儿媳，说道：“回来就好，静儿天天盼你回来，福民、燕子也天天盼你回来。你是这个家唯一的男子汉！你回来了，这个家才有主心骨。不要让妈妈失望，妈妈成天在外面忙，希望有一个坚定稳固、和谐愉快的后方。你要向你爸爸学习。你爸爸在外边是个人物，指挥千军万马，为党和人民冲锋陷阵。回到家里照顾妻子、教育儿女，没有一天缺失。你爸爸为实现复兴中华民族的伟大梦想，奋斗了一生。他就是你的榜样，你得好好学习你爸爸的为人处世。静儿是你万里挑一的好妻子好媳妇，你得好好待她、爱她。你要做个好爸爸，多多关爱燕子和福民，他们是党的事业的红色接班人。你不只仅仅关心他们吃饱穿暖，学习好文化，更重要的是培养他们要热爱祖国、热爱共产党、热爱人民，沿着你爸爸、我和你为党、为人民献身的道路走下去，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梦而奋斗终生！”
长胜听了很是感动，郑重地说道：“妈妈，爸爸和你永远是我、我的儿女子孙的榜样，长文长武哥哥为了党和人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保持了他们的共产党员光荣称号，妈妈，我决心向他们学习，永远做党的好儿子！做人民的儿子，把一切献给党。”
“好，妈妈这就放心了。妈妈要问你，去年你在江佑钢厂干得怎么样？”
“妈妈，去年春天我和援朝回到钢厂后，我被任命为钢厂副厂长，我根据农村中正在实行的联产承包方法，在各分厂、车间、工段、班组和个人也全面实行联产承包，并且产量质量和成本同个人分配挂钩。经过一年的奋斗，钢厂生产上去了，超额国家下达的生产任务，超额达五十个百分点，全厂扭亏为盈，创造了一亿多元的利润，工人拿到了丰厚的奖金。国家、工厂、个人三方面都满意。干部们也发了奖金，比工人们少一些，也有二千多元。我和吴书记只拿了个平均奖金，每人二千元，是我们十个月的工资。从去年八月起我们办了高考补习班，把在厂青工和在乡村的知青三百多人送进了大学。任哥姐姐的两个儿子援朝和胜利，还有胜利的媳妇玉妹三个人全考上了大学。我们去年不仅在经济上，而且在教育上都打了大胜仗。”长胜一一详尽地向兆琪做了汇报。
“好，好，很好，听了这些妈妈替你高兴。”兆琪听了笑起来了，“难怪，前天林青书记来辽远视察，专门找我谈起你，说在北京开会时他曾经同你们省委高书记谈过你的调动问题。高书记说省委常委会决定先选你去中央党校学习，然后调省里担任什么厅长之类的工作。看来你们省不打算放你。你工作有成绩，妈妈高兴，但是你决不能骄傲，不能松懈。林书记说一定要把你调回来，到辽远工作。我表示坚决反对。妈妈年纪大了，六十七岁了，早就该退休啦。可不允许把你调回辽远，来个子继母业。当初让我出任市委一把手的时候，我就反对搞什么妇继夫业。这简直是封建时代世袭继承！没有一点儿共产党的味道。妈妈这样做，你理解吗？”兆琪目光殷切地看着儿子。
“妈妈，你做得对！现在一些刚刚解放出来的老干部开始信奉一条什么‘权力在手得用，过期作废，不能吃亏！’于是把自己儿女往领导岗位上塞。还有一些干部子女拉帮结派，搞什么‘太子帮’，结党营私。这是一股腐蚀党的肌体、破坏党的优良传统的恶劣风气。此风不刹，国无宁日、党无宁日！”长胜表示支持母亲的做法，“其实我心中理想是在平静校园里有一张书桌或者实验室，让我专心一意地研究学问做实验。咱们中国在近十年浩劫中失去太多了，意识形态的争斗让大家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科学落后了，技术落后了，经济更是一塌糊涂，几近崩溃。我只希望这一切都尽快过去了，让世界尽快恢复平静，让我们尽快像六六年以前的团结安定和谐宁静中去。”
何静紧抱着长胜的左胳膊，颇有同感，说道：“我也希望像过去那样和谐宁静，不要再无休止的争斗了。”
兆琪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和儿媳，思绪万千，她发觉孩子们比自己更渴望安定团结、和谐宁静。但是她十分清楚，现在的领导要“按既定方针办”，对过去的阶级斗争和意识形态不想改变，大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所以她把话咽下了，话题一转讲起了一个月以前的一件事：
市委市政府开会讨论七八年高考招生事宜，各高等院校都派领导干部出席会议。理工大学派了一位校党委副书记叫李志国的来开会，大约有四十七、八岁，在学校专门负责抓落实政策工作。会议间隙他特意来找兆琪。
“罗书记，晏长胜是您的儿子？”他问道。
“是的，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落实办的同志向我反映，当年的领导同志错误地把晏长胜同志以‘五·七’战士的身份下放到三线工厂劳动，按照中央政策，现在我们学校必须将他收回来。落实办的同志说长胜同志在工厂中表现极优秀，被省里提拔起来担任了三线一个中央企业大厂的厂长了，职务相当于师级即正市级了。若是回学校，依其研究生毕业的资格，顶多是副处级，担任讲师或者副教授。两者差别太大，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是不是不用将他收回学校，我们把他的工作关系和档案干脆转到钢厂去。”李志国讲道。
兆琪说道：“李书记，长胜是我的儿子，但是儿子大了，他有他的想法和打算，我不知道。这个对他的前程有很大关系，所以一定要征询他的意见。春节前他肯定要回家来的，我会和他谈谈的。所以春节后我会答复你的。”
李志国点头答应了，同意春节以后再问。
于是兆琪说道：“么儿，李书记的话你听明白了吧？你的意见呢？”
长胜想都没想，说：“妈妈，刚才我说过，我还是回到理工大学，当一名普通的讲师，安安心心在学校里做学问、搞研究。这是我平生最大的愿望。”
兆琪心中笑了，非常高兴儿子有这种想法，但是她还是不放心：“么儿，你现在是省政府正式任命的市级干部、大厂的厂长，工资高，有车有秘书，待遇不错。你回理工大学之后，这一切都没有了，不后悔？”
长胜淡淡一笑：“妈妈，世上的名呀利呀，全是过眼烟云，只有真正的科学学问才是永恒的。蔡伦是谁，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是人们天天用笔在纸上写字画画，一天离不开它。纸就是蔡伦留给世界的永恒。我愿意回学校当一名普通的讲师，为了是自己自甘寂寞为人民搞一点儿实实在在的永恒来。”
兆琪还是不放心，问道：“你若是回学校了，那边厂里的工作又交给谁呢？”
“妈妈，钢厂有许多人才，我离开了，他们自然有人接下去干。可是在学校里搞实验做学问却不是任何人能干得了的。做学问搞科研，要有智力、毅力，最重要是要一个平常的人，坚强的毅力，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何静听长胜这么说：“老公，你若回理工大学，咱们一家就团聚了，好，好，我坚决支持你回来。”她紧紧抱着长胜的胳膊不放，脸颊贴在胳膊上，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兆琪拍手说：“好，我上班就通知李书记，说你坚决要求回理工大学！”过了一会儿她叫何静：“快叫燕子和福民来吃早饭，吃完早饭他们上学，何静你和孩子们要上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