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到了第三天下午苟营长的士兵们押着一百二、三十个*和同样数目的嫖客回城来了。嫖客们都是些穿戴整齐的爷们，这时候个个蔫头耷脑，精神萎顿。*窑姐到底见过世面，打扮的花枝招展，油头粉面，到这时候了还是说说笑笑，不时和那些兵哥们打情骂俏。赵怀中被五花大绑。苟营长骑在马上，栓一根绳子把赵怀中拖在后面。后面是警察署的人。最后面是三辆马车装满枪支弹药，由苟营长的士兵护送着。
到了广元县政府大门口，苟营长翻身下马，抬着马鞭来到刘绍才面前，用马鞭指着赵怀才一行人说道：“报告县大老爷，苟某说话算数，人嘛，都押回来啦。大烟嘛，抄出了三百多两，好货，清一色云烟！收获不少，感谢县大老爷。至于嫖客，全交给你啦，要他们交赎金。说明白啦，咱们二一添作五！”
“好说，好说，爽快。”刘绍才拱手道。
“哈哈，哈哈。”苟营长得意的一扬马鞭，“这些娘们嘛，苟某就带回营房，叫她们好好慰劳慰劳我的弟兄们。弟兄们来回二百里，累坏了，弄个娘们，轻松快活一下。等我们玩够了，再送回县政府。窑姐，一个男人睡也是睡，一百个男人轮流睡更痛快。县大老爷，你说，对吧。”
刘绍才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不出来。
苟营长见刘绍才那样，得意一笑，“男人睡女人，就想犁地一样，只有犁杖坏，哪有土地耕坏的。女人嘛，男人的玩物。好啦，兄弟们，带着娘们回营房，快活三天！”
苟营长一甩鞭子，忽然看见赵怀中，对刘绍才说：“这姓赵的小子，私藏军火，组织逆贼准备造反，交给你啦，由你处理吧。好，再见。”他扔下拴着赵怀中的绳子，扬长而去。
刘绍才立即下令把赵怀中和嫖客收监拘押起来。
“知事大人，每位嫖客该交多少赎金？”警察署长走过来悄声问道。
刘绍才皱皱眉头，狠狠说道：“这些人既然有钱嫖*玩窑姐，就得狠狠宰他一刀，一人交一百大洋，咱们才能放人。”
“是，是，卑职照办。”警察署署长答道。
“等一下，若是苟营长来要钱，就说，我们是按照每人十块大洋收的赎金，他哪，只能分五块大洋。”
“明白。”
“还有，赵怀中是条大鱼，要好好看住了，一关单间；二多派人手；三好吃好喝，不得亏待。绝不准有半点闪失。”
“是，卑职一定照办。”警察署长领命而去。
目送他们走了，照理刘绍才应该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苟营长把一百多窑姐弄到兵营里，会闹出啥事情，谁也想不到。
“贾五，过来，你悄悄去军营瞅瞅，苟营长如何处置那些窑姐的。”刘绍才祈求千万别出大乱子。
晚上，贾五回来了，报告说苟营长选了四个年轻漂亮的窑姐，自己留了一个，其余三个给了三个连长。剩一百多*都分给当兵的。三个兵分一个窑姐，脱光了当众兵面就开始寻欢作乐起来，整个兵营里乌烟瘴气，闹成一团。
“不像话！全是畜生！”刘绍才气得骂人，却也无可奈何。
正这时候，泽元从门外进来，因为门房老头知道泽元是知事的贵客，所以也不通报直接放行。
泽元对他说：“刘先生，刚才你手下人告诉我金三爷从成都到了广元。说是明天一早就要去汉中了，学生想跟他们走了。”
刘绍才马上上前拉住泽元的手，说道：“走，我马上带你去见金三爷，好好想他交代几句，要他一定保护你平安到达西安。走……”
说完就拉着泽元去见金三爷……
三天后，刘绍才正焦急地等苟营长把窑姐都送过来，门房老头来报，广汉方面来人求见。刘绍才忙说：“快请，快请。”
不一会儿，广汉罗家妹夫的大管家罗大进来了。
刘绍才问道：“罗大，广汉家中可好？”他以为是罗家出了什么大事，抑或遇见什么难事，否则不会让罗大跑这么远来找他。
罗大微微一笑，恭敬答道：“回舅老爷话，家中一切都好，老爷和夫人都十分惦记舅老爷和舅夫人，特意派我向舅老爷问安。”
“哎呀，罗大，你老人家跑这么远来问安，太折我的寿啦。在广汉你是么叔，是长辈，我哪儿承受的起呢。你家老爷还是安康？”
“托舅老爷的福，老爷虽然有病，却因时时有叶大夫医治、吃药，将息休养，并无大碍。”罗大说的是那一年，为罗伯雄出殡归来路上，罗鸿飞两眼一黑，栽下马以后，回家就高烧不退，咳嗽不止，大病一场。幸亏叶至善大夫医术高明，诊断为肺痨——现在叫肺结核。虽然在当时为不治之症，但是叶大夫对症下药，用药得力，高烧渐退。又因罗鸿飞当时年轻，经过大夫精心治疗调养，终于控制住了病情，不过时阴时晴，十多年过来，尚且还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刘绍才自然很有些安慰，既然妹夫安康，妹妹也没什么可忧虑的。一个家没了男人，恐怕这个家就没了主心骨。
“小姐和少爷也都还好吧？”刘绍才又问道。他知道罗鸿飞的大女儿兆琪是在罗伯雄即将出任四川省革命军都督府省长时出生，今年满十岁了。罗鸿飞的儿子鹤鸣则是六年前生的。人们有些奇怪，丈夫得了肺痨，却还有精神养这么一个大胖小子。鹤鸣嘴脸越大越像父亲，活脱脱一个小罗鸿飞。
“小姐与少爷都很好。小姐已经进了成都女子大学堂读书，读书读得极好，常常是第一名。少爷今年夏天也该读书了。”罗大回答的十分细致，“小姐和少爷时常叨念要来看望舅老爷和夫人，表小姐呢。”
“哈哈，哈哈，他们还太小，哪能让他们跑这么远的路来看我们呢，不必啦。谢谢小姐和少爷。等过两年，我们再回去看他们的。”刘绍才此时完全沉浸在家庭温馨之中，“婷婷在外婆家还好吧。”
“表小姐还好，现在长得有这么高了。和我家小姐、少爷天天在一起玩，非常开心。”
“唉，开心就好。”刘绍才心中有些酸酸的，自己的三个儿女，分散在三个地方，父母怎能不心酸，只能自我安慰道：“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忽然他发现罗大是站在自己办公桌前面，这才意识到自己尚在办公，于是赶紧说道：“罗大，你听我说，我正在办公，无法脱身。请你先去我家，叫厨子老张给你下碗牛肉面，权且充充饥。等下班后，咱们再聊也不迟。”
“舅老爷，小的路过昭化时，有人托我带封信给你，非要我亲手交给你不可。”罗大从容从怀中摸出一个很大的牛皮信封，双手呈上来。
刘绍才满腹疑虑，心想这老小子也学会替人办事啦。瞪了一眼，这才接过封，看见上面工工正正的写着：“广元县政府知事，刘大人收”刘大人钧鉴：
小民赵天盛仰大人清名，无缘得见，实为抱憾。犬子赵怀中今陷囹圄，求大人赐见，小民有紧要之事禀告，万望恩准。
顿首
赵天盛亲书。”
刘绍才看罢，疑团重重，问道：“罗大，你如何认识赵天盛的？”
“舅老爷，你是贵人，很少知晓小的家中琐事。我原本就是昭化人氏。前日母亲病故，小的回家奔丧料理后事，不想多住几日，正赶上一队官军来昭化查禁烟和军火，封了昭化全部妓院，还收缴了赵怀中少爷所管辖的治安队的枪支，说他走私军火、私招军队，准备造反，要治重罪，赵天盛老爷才求我来见你的。”罗大神情自若，从容答道。仿佛他不知道赵家种种劣迹、桩桩罪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