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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渡过淮河,在去庐州的路上获一白鹿,以为胜利之吉兆。

完颜亮见淮河沿岸的宋军主力都被调到了上游和下游,中游寿春至濠州一段已空虚,便决定马上渡淮河。

清晨的淮河,水流十分缓慢,水面蒸腾着淡紫色的薄雾,水鸟自由自在地飞翔。忽然河面上涌出一队接一队穿着红背子的金兵,从高空往下看,红殷殷的一片,似烈火,又似鲜血,水鸟惊得不知所措,嘎嘎叫着,盘旋几圈又向远处飞去。

完颜亮金盔金甲,穿着白色战袍,骑着火红的战马,走在浮桥上。他身后是坐着车辇的嫔妃和扛枪持刀御前侍卫。行至中流,完颜亮接过药师奴递过来的一杯酒,高高举过头顶,对天高呼:“天啊,今日,这滔滔淮河改姓完颜了!”说罢把酒倒进河里。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完颜亮激动得脸都红了,心里默默地说:“贵妃啊,朕进入江淮了!”

此时,宋军主帅刘锜正在淮阴与徒单真两万金兵对垒。守卫寿春的宋将李显忠率百余骑兵埋伏在山林险要处,欲袭击过河的金兵。不料金兵行动太快,前锋军已渡过淮河,掩袭他的后背,他只好引兵迎击,虽然也俘获数名金兵,但回头一看,远处,已渡过河的金兵主力,如狂风骤雨般地压过来,他自知不敌,急忙撤退。完颜亮的大军迅速占领了寿春、蒋州。

御前都统韩夷耶过来请示,是否在寿春扎营?

完颜亮说:“兵贵神速,要趁宋军还没明白过来,拿下庐州、和州,然后从采石镇渡长江。”

大军马不停蹄,急赴庐州。

完颜亮骑在马上,四下望去,满眼是绿色,不禁感慨起来,北国的十月,已经树木凋零,大雪纷飞了,而江淮之地却依然草木葱茏,间或还有鲜花盛开,他心想:“这么美丽的地方让赵构那个昏君治理,真是糟蹋了。如不把这大江南收入金国的版图,那将是多大的遗憾啊!”

正在这时,忽见路旁的灌木丛中白光一闪,好像有一只白鹿惊慌而逃。完颜亮惊异地想:“江淮也有鹿?”

前面兵士一见有鹿,立刻兴奋起来,他们嗷嗷叫喊着,把鹿团团围住,那鹿惊得腿一软,几乎跌倒,两个女真人兵士扑上去,将鹿抱住,用绳索拴住,牵至完颜亮的跟前。那鹿浑身洁白,上面星星点点缀着乳白色的斑点,正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完颜亮。

梁珫在身后惊叹道:“吉兆啊,吉兆!”

完颜亮回头问:“何为吉兆?”

“这白鹿啊!”梁珫近前说,“昔日,武王伐纣时,就曾在河里捕获一条白鱼,从此转败为胜,最后灭了商朝。后人称之为‘白鱼之兆’。”

完颜亮大悦:“莫非说,这白鹿也是胜利的吉兆,朕此番伐宋要大获全胜么?”

身边的侍臣一齐跪下说:“此乃皇上之福,大金国之福啊!”

完颜亮哈哈大笑。

让完颜亮没想到的是,这“白鱼之兆”果真灵验,大军渡淮以后,节节胜利,所向披靡,逼得宋将王权弃昭关退保和州,刘锜退保扬州。

前锋军完颜元宜,拔昭关,胜宋军于柘皋,至和州,又遇宋兵十万人来拒阻,完颜元宜麾军力战,一直打到日暮。宋军又趁夜来袭营,元宜早有防备,双方打到黎明,斩首宋军数万。完颜元宜以此大功官升至银青光禄大夫,完颜亮又增置浙西路军,让完颜元宜任都统制。

萧琦军由藕塘进攻滁州,宋滁州知州陆廉弃城逃跑,金兵兵不血刃,进入滁州。萧琦占领滁州后,继续东进,进攻真州,真州守将邵宏渊以为有滁河阻挡,金军全是骑兵,没法渡河,所以没有设防。没想到,金兵从滁河上游的竹冈镇,仅仅半天就绕到真州。兵临城下时,邵宏渊正在饮酒,听兵卒报,金兵已至城下,大惊失色,急忙披挂应战,没战几个回合就大败而逃。

淮南乡间,每隔十里驿路就设置一个烽火台,乡民也都置备长枪大刀,准备迎战金兵。可是金兵行动迅速,没等烽火点燃,就已来到跟前,乡民弃枪而逃,烽火台下预备点火的干草正好充作金兵的马料,长枪大刀也都落入金兵的手中。

宋将姚兴拒金兵于尉子桥,力屈而死,完颜亮作诗哀之:

《哀姚兴》“独领将军将姓姚,一心忠孝为南朝。元戎若解征兵援,未必将军死尉桥。”

这首诗虽然名为哀宋将,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其中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大将萧琦并没完全领会完颜亮的战略意图,到了藕塘以后休整了几天,没能截断刘锜军的退路,让刘锜军领先一步退入扬州,破坏了完颜亮的战略部署。

完颜亮只好再派高景山去攻打扬州,刘锜抱病迎敌。金军分作两路包围了刘锜军,刘锜跃马横抢,麾军突围,只杀得头颅乱滚,血肉横飞,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血战,刘锜战马受伤,只得下马步战,杀出一条血路,撤回本营,高景山仍然穷追不舍,幸亏刘锜的部下王佐率弓箭手半路接应,神臂弓万箭齐发,杀退高景山。刘锜才得以退守瓜州。

完颜亮的主力大军攻取庐州以后,又攻陷和州。守将王权弃城逃跑,还命人放火焚城,金兵趁乱而入,城中军民都想渡河逃跑,自相践踏,被挤入河中溺死的人不计其数。

王权退保南岸,完颜亮进入和州,留在和州的宋国官员前来问候完颜亮起居。完颜亮说:“你们来窥探我军虚实吗?今后不要再来,等朕平定江南再来表贺!”和州官员羞赧而退。

至此宋国的江淮防线陷入总崩溃,完颜亮的大军已抵采石,并准备从杨林渡过长江,直捣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