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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带一不小心得罪了完颜亮,终日惶惶不安……

宗本等人被杀,乌带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他庆幸自己有远见,及早和宗本切割了,不然,那可就是诛灭九族之祸啊!谁知这竟是一场虚惊,他不但没被宗本、唐括辩等人株连,皇上还说他举报秉德有功,晋封他为司空、左丞相兼侍中,还将秉德猛安谋克及其子妇家产尽赐与他,当然他也明白这多半是为了定哥。不管怎么样吧,这总是个好事。当初和完颜亮一起造反的人,现在除了忽土是完颜家的人,外人就只剩乌带了。而皇上疏远萧裕,竟然把督建燕京宫室的差事也交给他了,就更忘乎所以了。他记食不记打,以为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了,也学着秉德的样子,耀武扬威,招摇过市。没想到他高兴过了头,惹出一场祸事。

这天,一早起来天就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完颜亮昨夜批了大半宿的奏章,天快亮了才和衣睡下。忽土来到来到寝殿门口请皇上起驾上朝,听药师奴说皇上刚刚睡着,没敢惊动,就站在殿门口等候。

上朝的时辰到了,文武百官都来到朝门,等了大约一个时辰,还没见皇上到来。因为完颜亮从未迟到过,百官不禁议论纷纷,有的说:“皇上近日龙体欠安,许是来不了了。”有的埋怨:“皇上来不了,殿前点检也该出来言语一声啊。”有的说:“还是耐心地等一会儿吧。”

乌带认为天阴欲雨,皇上又是在病中,今天一定不会来上朝了,见大家莫衷一是,谁也不敢拿主意,觉得这正是左相发挥作用的时候,于是便站出来说:“诸位大人,皇上龙体欠安,都这时候了,还不上朝,恐怕就不能上朝了,天又阴晦将雨,再等下去,就要挨雨了,大家散了吧,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众大臣也正想回去,见乌带这么一说,都表示听从左相安排。乌带先趋出朝,百官随之而去。

百官刚走,完颜亮就上朝来了。忽土在殿门口喊:“皇上驾到!”只有殿前侍卫跪下接驾。忽土惊异地问:“这金殿上怎么没人呐?人都那儿去了?”

殿前侍卫没敢吱声。

完颜亮喝道:“说!百官呐?百官为何都未上朝?”

殿前侍卫只好如实禀奏:“大臣们都来上朝了,可是,他们等了一会儿,不见皇上上朝,就以为皇上不来上朝了。”

完颜亮怒问:“谁说朕不来上朝了?”

殿前侍卫说:“是左相。左相说皇上龙体欠安,天又阴晦将雨,皇上不会上朝了,要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他怎么知道朕不上朝了?”完颜亮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又问,“人呢?人都上哪儿去了”

殿前侍卫说:“都回府了。左相一走,大家也都随左相走了。”

“真是给脸上鼻梁,不除掉乌带,朕这皇上也没法儿做了。”完颜亮气得七窍生烟,回到寝宫还气愤难平,“那乌带,当上左相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就可以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左相哪有那个胆量,是皇上多虑了。”药师奴跟在后面一个劲地劝慰,极力平息事端。

“朕多虑?朕今天上朝就晚那么一会儿,他怎么就叫百官退朝了?”

“也许是他因为皇上龙体欠安,天又阴沉沉的要下雨,就以为皇上不上朝了。”

“那也得等朕传旨再走啊。”完颜亮气忿难平,对药师奴说:“你去传旨,朕要撤了他的司空之职,叫他去当崇义军节度使。”

“那唐括小姐呐?”药师奴问。

完颜亮迟疑一下,挥挥手说:“随他走吧,离京城远点儿,也免得朕眷恋。”

“崇义军现屯扎在蛮荒之地,穷山恶水,唐括小姐岂不要跟着受苦吗?”

药师奴这话说得在理,完颜亮心疼定哥,便说:“那,那就算了。看在定哥的份上,就饶恕他一回。”

第二天一早乌带刚进金殿大门,殿前卫士就把他叫过去,告诉他昨天的事,还说,皇上很是生气,要他多加小心。乌带一听,惊出一身冷汗,上朝后,尽量往后躲,低着头不敢抬眼上望。可是完颜亮并没有提及昨天的事,议完军政大事就宣布退朝了。

乌带心里惶惑不安,回到乌带府,也没心情去看定哥,匆匆吃了两口饭,就回到自己的卧室。贵儿进来伏侍乌带洗脚。乌带忍不住问贵儿:“老爷如今当了左相,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加官进爵,当然是好事了。”贵儿回答。

“好事?”乌带苦笑着,摇摇头,哭丧着脸说,“可是我这个官儿,不好当啊!”

“这我就不懂了,您原先是大理卿,后来是平章政事,如今又当上了左丞相,除了皇上,谁敢把您怎么样?还不是说啥是啥,要啥有啥!”

“贵儿,你可说错了。”乌带不无感伤地说,“我这个左相纯粹是个牌位儿,既不能说啥是啥,又不能要啥有啥,大权都在皇上手里掌握着呢。”

“不掌权更好,皇上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岂不省心?”

“省心?省不了心!我得时时刻刻捉摸皇上的心思,要事事处处按皇上的意思去办,一不小心,就得脑袋搬家。”

“哪能呢,怎么说,您也是一朝的宰相,哪能说杀就杀呢。”官场的事儿,贵儿还真的闹不懂。

“唐括辩、秉德,哪个不是宰相?不也说就杀了!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乌带这一反思,立刻就有了危机感。

“这么说,老爷,您要小心着呢,可别惹恼了皇上。”贵儿也不免替他担心起来。

“我是处处小心,可是千虑也有一失,昨天早上,我就把皇上得罪了。”乌带懊丧地说。

“您把皇上得罪了?”贵儿很惊讶,“您怎么可能得罪皇上呢?”

乌带说:“昨天早上,天气阴晦欲雨,文武百官在朝堂上等了半天也不见皇上上殿,百官议论纷纷,说皇上可能是身体不安适,不能上朝了。我想,我是左相啊,皇上不来,我得负起责任来呀,我就对百官说,皇上可能不上朝了,大家就别等着挨雨淋了,都回府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大家都随我走了,可是我后来听说,皇上又上朝了。”

“呀,皇上又上朝了?”贵儿不安地问,“他知道您把百官都放走了,还不得治您的罪呀!”

“要是治我的罪也就好了,打我三百杖或罚一年的奉禄,我心甘情愿地领受。可是,皇上问也没问,说也没说。”

“那是皇上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贵儿松了一口气。

“不会,唐括辩和秉德,都只是说了两句冒犯皇上的话,皇上当时没说啥,可他记在心里,以后寻个错,就把他俩杀了。”

“这么说,皇上也许会杀老爷?”

“难说。”

贵儿着急了:“那,老爷,您得想点办法呀!”

乌带忧愁地说:“有什么办法?唉!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