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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陆路、水路两路大军在瓜州会师,并与宋军展开决战。

完颜亮退还和州,准备休整一下,再渡长江。

这时,留守汴京的丞相张浩,派快马送来警报:完颜乌禄已在东京即皇帝位,改元“大定”,大赦天下……

完颜亮手拿着着警报,半晌不语,但谁都看出,他怒在心里。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暴出,两眼血红,但还紧咬牙关,抑制怒火,故作轻松地说:“朕本想平定江南后,改元大定,不想让乌禄抢先了,莫非这就是天意?”他从文牍箧里取出改元拟诏,给众臣看,又说,“都怪朕太仁慈,没有早把乌禄杀死,才有今日之乱。这就叫‘养虎为患’啊。”

梁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担心地问:“皇上,我们该怎么办呢?”

完颜亮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乌禄既叛,朕只好北归,平定内乱,再来伐宋!”

这是上策,梁珫赞许地点点头。可是李通却在旁边说:“眼看就要渡江,此时北归岂不前功尽弃?”

完颜亮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冲他吼叫道:“难道就让乌禄稳稳当当地在东京当皇上?”

“那也不是。”李通急忙跪下,“臣的意思是,皇上亲师伐宋,无功而还,难孚众望。况且燕北诸军,接近辽阳,若是他们意在乌禄,必将溃散在前,此时宋军要是从后面追来,形势岂不危矣?”

这话虽然有理,但完颜亮此时已无心伐宋,因为赵构不会危及他的皇位,乌禄才是心中大患,于是便说:“那就让他们渡江,朕当北归。”

李通又说:“若兴兵渡江,车驾北还,诸将恐怕也要解体。为皇上着想,不如令燕北诸军先渡江,然后将舟船烧毁,以绝归望。他们必将奋力南进,不怕宋室不灭。那时皇上再乘胜北还,平定叛贼,就易如反掌了。”

完颜亮点点头,认为李通言之有理,他想自己有数十万大军,还怕那个小小的乌禄吗?

这时有兵士来报,说水军都统制苏保衡已到扬州。完颜亮大喜,忙问:“水军战况如何?”

兵士禀报说:“水军出海口,在陈家岛遇宋军战舰的火箭攻击,副都统完颜郑家阵亡。”

原来从海上进攻临安的一路军也不十分顺利,在密州胶西县陈家岛与李宝水军相遇,两军相距仅一山,呈对峙状态。因北风骤起,逆风无法举帆,被李宝军用火箭射中,火烧战船,郑家战死……

完颜亮心不禁一沉,又问:“苏都统呢?”

兵士说:“苏都统的几十艘战舰完好无缺。”

“好!”完颜亮终于下了决心,“兵贵神速,我们连夜出发,到瓜州与苏都统的水军会师,然后全军渡江!”

宋将虞允文见金国水军到了扬州,料定完颜亮必到瓜州与水军汇合,便向李显忠分兵两万,来到瓜州渡口。到了瓜州,他先去探望老将刘锜,询问他的病情。刘锜拉着虞允文的手说:“病不须问。只是朝廷养兵三十年,寸功未立,却叫你这儒生亲临战阵,真是惭愧死了!”

原来虞允文本是一文官,奉旨到和州来犒军,不想王权弃城,刘锜病重,他临危受命,担当起督军重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完颜亮便赶到了瓜州,与苏保衡会师后,便来到江边巡视。

虞允文正在临江阅兵。南岸舟船密布,江中十几艘战船正绕着金山行驶,往来如飞。

完颜亮命兵士用箭射船,船快箭迟,俱不能射中。完颜亮大惊,心想:“这么大的船怎么如此轻盈?莫不是纸船?” шшш ●tt kan ●c o

他哪里知道那叫车船,是用脚踏的机械船。大金国虽然迅速崛起,但在经济文化方面还远远落后于宋。就拿造船来说,女真人早先只会刳木为舟,即将一段木头破开,将中间挖空,便成了船。这样的船,长可达八尺,形状如梭,所以叫“梭船”。梭船只能用来捕鱼,要是运车、马等大物,则用方舟。后来金人举兵南侵,才从宋人那里学会了造商船、战船。这样的机械船,他们不但没见过,恐怕听也不曾听说过。

回到御营,完颜亮一言不发,站在窗前,思考战策。他见南岸宋军防守密不透风,战船以十艘为一舫,都用铁链连在一起,一舫挨一舫,船上军旗,密密麻麻,遮住半条江面。心想:“要是强攻,很难取胜,即使取胜,也会伤亡惨重……”

这时苏保衡站在他身后,不无担心地说:“皇上,南军有备,不可轻敌,不如先回驻扬州,缓图进取。”

完颜亮以为是那个军官怯阵,头也不回地怒叱道:“你敢慢我军心么?”

苏保衡不敢再多嘴。

完颜亮见没人接话,转过身见是苏保衡,歉然一笑:“原来是爱卿。朕以为是那个胆小怕死的梁汉臣呢。爱卿说得对,宋军防守确实严密,但我军也必须过江。乌禄东京称帝,朕如不及早北归,唯恐事情有变……”

苏保衡说:“既然如此,莫如火攻。”

完颜亮点点头:“正和朕意。孙子说,‘以火佐攻者明’。‘火发上风,无攻下风。’如若刮北风,我军就处在上风头,即可用火箭攻之,宋军战船连着战船,如若火攻,必然燃成一片火海……”

也许是天从人愿,第二天早上,果真刮起了北风,而且风越刮越大。渡江时顺风顺帆,很快就驶到中流。完颜亮心里一阵高兴,暗想:“朕今日也学学三国周郎来个火烧战船。”他甚至还幻想,打下江南,就到赤壁去凭吊一下周公瑾。

可是,没想到,战船还没行驶到火箭发射的射程以内,忽然,一声鼓响,不知从哪儿,蹿出数十艘车船,没桨,没帆,却行走如飞,并抢先向金军发射了火箭,万道金光一齐向金舟射来,风助火势,刹那间,金舟俱已起火,就连完颜亮自坐的龙凤大船也被烧着了。完颜亮一面督兵扑救,一面叫弩手也发射火箭。但是宋船快,金舟慢,他们屡射不中,而宋船的火箭却一射就中。龙凤大船的龙头也烧焦了,凤尾也烧糊了,数百艘战船,只剩下一半,还都残缺不全。停泊在南岸的大船也万箭齐发,完颜亮抵挡不住,只好退兵,仓惶逃到北岸。

完颜亮气急败坏回到御营。

梁珫献计道:“强攻不行,莫如招降。”

完颜亮问:“怎么招降?”

梁珫说:“想那王权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莫如许以高官厚禄,叫他归顺大金国。”

完颜亮想:“当年梁王就是招降了秦桧,才逼得宋国画淮为界。”他点点头,说,“此计可行。”便派使臣到宋营去送劝降书。

很快,使臣便持回书来报,完颜亮拆开一看,脸色骤变,回书上写:“权因弃城退师,已置宪典,新将李显忠也愿再战,以决雌雄。”完颜亮素闻李显忠威名,他原名李世辅,曾在梁王金兀术帐下任职,后归宋,赵构赐名显忠,颇为金人所惮。完颜亮叹道:“朕以为南岸只有老将刘锜,原来还有个李显忠,怪不得这般厉害!”

其实,南岸哪有李显忠啊,不过是虞允文怕自己是个儒生,在军界无名,金人无所忌惮,故假托李显忠之名,虚声扬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