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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去试探徒单太后,徒单太后依然以慈母之心规劝完颜亮。

完颜亮听了高福娘的一番话,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不愿相信那是事实,于是便到康寿宫去见徒单太后,想探探虚实,所以他进门就直截了当地问:“忽土昨日与太后所议何事?”徒单太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想借机劝阻他南伐,便说:“忽土说‘撒八谋反是由南伐征兵引起’……”

没等徒单太后说完,完颜亮就板着脸说:“忽土是朝中大臣,有可言之事,当在金殿公开言之,言而不从,是朕的不是,为何要私下议论?”

徒单太后见完颜亮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便知有人进了谗言,索性把话说明,免得他猜忌:“那不是忽土之过,是厄宁问他,他不得不说。”

完颜亮仍然板着脸:“太后在后宫享你的清福得了,为何非要干预政事?”

“厄宁不是干预政事,厄宁是想让你做个好皇上。”

“难道太后认为朕不是个好皇上吗?”完颜亮的话中显然带着某种挑衅的味道。

徒单太后熟知完颜亮的性格,知道他对自己心怀不满,但仍以慈母之心劝谏道:“我儿自登基以来,定官制、律令,还颁布‘励官守、务农时、慎刑罪,恤穷民、节才用、审才实’七件定国之策,使大金国日渐强盛,国富民安,这都是我儿至德圣明之处。但是我儿不该耽于声色,更不该花重金修建两京宫室,一殿之费以亿计,五彩金屑如落雪……这些都不是一个勤勉爱民的皇上之所作为……”

徒单太后故意先不提南伐之事,完颜亮虽然也不爱听,但还能忍耐,他强辩道:“太后此言差矣!虽然书上说,‘内作色荒,外作禽荒,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此乃戒人君不恤国事,溺于此耳。朕每当闲暇,颇愿听教坊声乐,聊以自娱而已,而非沉溺,有何妨碍?朕修建两京宫室,也是为了统一中国,而非享乐。朕一向勤政,即使有时身体不佳,不能视朝,也要在便殿奏决民事,所以虽使声乐喧天动地,国政依然清明,宰相不敢卖官,官吏不敢受贿……”

“可是,国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又自中都迁至汴京,今又兴兵,涉江淮伐宋,疲惫中国。我听说,南伐造战船,江上毁民庐舍以为材,煮死人膏以为油,殚民力如马牛,非财用如土苴……民怨沸腾,盗贼蜂起……”

这话有些过重了,完颜亮终于无法忍耐,他霍地站起:“太后管得太宽了吧?”

徒单太后哽咽着说:“皇儿啊,不是厄宁爱管闲事,厄宁是担心,万一南伐失败,会危及我大金国的江山社稷啊!”

虽然这是太后的肺腑之言,但未出征就言败,让完颜亮觉得过于丧气,他强硬地说:“此番南伐,定要一举成功!朕不但要灭宋,还有灭高丽、西夏……朕要做大中国的皇帝!”

徒单太后见劝不了他,摇摇头,长叹一声:“愿皇儿好自为之!”

徒单太后的这些话句句直冲完颜亮的肺管,说这话的要是别人,完颜亮不杀她,也要打她几百杖,但她是母后,自己再生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他从寿康宫出来,憋了一肚子气,便想到唐括定哥那儿散散心,他知道只有定哥不会劝阻他南伐。

唐括定哥此时正在和贵儿一起教阎乞儿舞剑,还戏说要带阎乞儿一起去临安观看钱塘江大潮。因为梁珫前日送来一幅画,题曰“钱塘秋涛”,画的就是钱塘江涨大潮时的壮观景象,画上还题着一首诗:“涛来势转雄,猎猎驾长风。雷霆云霓里,山飞霜雪中。”梁珫送画的目的当然是讨好定哥,但也是为了取悦完颜亮。

这幅画和梁珫讲的钱塘秋潮的壮观景象,又激起了定哥对江南的向往,她便拉着乞儿出来学剑。看着乞儿那笨拙的姿态,唐括定哥心中又出现了完颜亮那矫健的身姿,她好久没有见到完颜亮了,虽然身边有个阎乞儿,但也止不住她对完颜亮的思念。正在定哥想得出神时,忽然外面有人喊:“皇上驾到!”定哥又惊又喜,慌忙把阎乞儿藏起,快步走到宫门口接驾。

完颜亮一见定哥那娇媚的模样,心情稍微有些开朗,他双手搀起定哥,笑着问:“多日不见,可曾想朕?”

唐括定哥娇嗔地说:“皇上都把臣妾忘在脑后了,臣妾就是想死了,也没什么用啊!”

完颜亮说:“朕何尝不想念爱妃,只是朕正在筹备南伐的事,无暇顾及爱妃,爱妃莫怪。”

唐括定哥问:“皇上可愿带定哥南伐江南?”

完颜亮说:“带,一定带。朕要带爱妃游遍江南。”

定哥挽着完颜亮走进内室,完颜亮一眼就看见墙上挂着的《钱塘秋涛》图,喜欢地问:“哪来的这幅画?”

定哥说:“是梁珫梁大人送来的。”

完颜亮点点头,说:“也就是他,还能懂得朕心。”

定哥一撅嘴,不乐意了:“难道臣妾就不懂得皇上的心吗?”

“爱妃别吃醋,”完颜亮笑着说,“我是说除了爱妃……当然,那梁珫哪有爱妃和朕知心啊!”

“这还差不多。”定哥撒娇说,“既是知心,就应该长相伴。”

“那是当然……”完颜亮又问,“画的可是钱塘江?”

定哥说:“这是钱塘江的秋潮,听梁大人说,钱塘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大潮来时,若素练横江,声如金鼓,刹那间,海涛千顷,万马奔腾……”

完颜亮望着这《钱塘秋涛》,心动如潮,他仿佛置身于大潮之中,那亘如山岳,奋如雷霆,浊浪排空,翻江倒海的钱塘江大潮,激起了他心中的万丈豪情,他决心排除一切障碍,坚决挥师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