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九十九节

在三峰厂的最后几天时间在兴奋与期盼中度过了。上完最后一天班的时候,我问老板:“老板,我明天几点钟领工资?”老板说:“明天上午十点钟。”三峰老板是一个典型的无赖,从这家工厂出去的人,没有几个人领到了工资。不过,我的工资拜托他不要赖着。在辞工以后,我曾经在厂里面放出了口风:“老乌龟(三峰人给老板起的外号)要是敢不给我发工资,我去劳动局整死他。”当然,他也应该知道,如果赖我的工资,就算我不去劳动局,也会有人替我出气。易曾经对我说:“有我在,他哪敢克扣你的工资?”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我准时来到办公室。老板、阿丽都在。我发现,老板居然在对着我微笑。在三峰呆了三年,老板的微笑见过无数次,但是只有这一次看上去还有一点真诚。因为我不再是他手下的员工了,我们之间没有了雇拥与被雇的关系,地位算是平等了。从阿丽手里接过工资,直奔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大堆拉罐,一人一支。没有在办公室的,我就放到他们的桌上。当然,易的桌上没有放拉罐,等下我会拉着他去小店,让他自己选,我买单就是了。

我真的就去找易。易上夜班,此刻他已经下班,而且美美地洗过了澡,冲掉了工作一夜的汗臭。我们去了兴勤购物中心。工资捏在手里还是热的,得给自己买一件衣服,好好地慰劳一下自己。易帮我挑了一件橙色的T恤。然后回到工厂,我就换上了新T恤,然后就在易的宿舍里面吹空调。老板算是给了我面子,没有让我结了工资就立即走人,我还能够在三峰厂内活动。我曾经亲眼见过一个文员的离去,那天下着暴雨,结完工资,雨还在下。那个文员想在厂里面停留片刻,等雨小一点再走,但是老板却要她马上离开。

在三峰厂工作了三年,刚来的时候只有一只箱子,三年时间零零散散地添置了一些东西,加在一起就很多了,光是厨房用具都可以装几桶。衣服有两箱。还有书本、被子。小妹让我去东坑找工作。东坑,那可是我的老巢,多少年前我就盼望着回去呀,好不容易才有了回去的机会。而且,还有一个对我特别方便的条件:小妹刚好接母亲来东坑玩,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去了有吃有住,不用自己掏钱,何乐而不为?

我把行李全部搬到了易的宿舍。吃过了中午饭,休息到下午三点多钟,然后我只提了一只装着我换洗衣服的箱子离开了。那只箱子可是我当年从老家一路南下时提着的箱子,我把它从老家提到广东塘厦,又把它从塘厦提到东坑,再把它从东坑提到惠州沥林。这一次,它要跟着我从惠州沥林回东莞东坑去了。这只箱子,后来还是被我从东坑提回沥林,然后我从沥林把它提到惠阳淡水。在淡水,这只箱子陪着我流浪了五年的箱子,终止了它的旅程。它坏了,被我丢弃了。刚开始提着它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后来,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伴。再后来,当我丢弃它的时候,我正在孕育着新的生命。这只箱子坏了,于是被我丢弃在淡水某间工厂的宿舍楼里面,等着清洁阿姨前来收拾它。

我和易走下宿舍楼。我惊奇的发现,我和易的穿着,貌似情侣装。我们都穿着橙色的T恤、浅灰色的休闲中裤。虽然布料不一样、衣服的牌子不一样。当我走到厂门口的水泥路上的时候,我看见,办公室走廊上,有许多张脸在望着我。有许多双手,一个劲儿地朝我挥动着。我也朝他们挥动着双手。走了好远,还听见阿丽和小莲在后面叫:“有空回来玩呀。”我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一说话,我就会流泪。三年的时光,就这样溜走了。三年啦,小莲,阿丽,小李子,我们在同一个办公室里面坐了三年。离开三峰,当然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可是,身后朝我不停挥手的那几个人,我真是一点都不舍。

我走远了,不再回头看。然后,我们在路边上拦了一辆开往樟木头方向的车。樟木头车站,那个曾经与我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车站,我又来了。这一次,又是离别。

在樟木头汽车站,我坐上了开往东坑的公交。还没有到发车时间,易就站在车子外面。我对他说:“跟我去一趟东坑吧。”他不敢去,说是这样空着手去怕挨骂。当然,后来他还是跟着我回湖北见过了我父母,那是豆豆出生以后,我们带着豆豆一起回去。我和易就隔着窗户聊天,直到车子启动,我缓缓地离开樟木头车站。其实,在离开的时候,我有一个特别自私的想法,想一去不复返。我只想恋爱,却害怕婚姻,婚姻就是一座坟墓,女人跳进去了就出不来。我曾设想,如果我和易结婚了,突然有一天,我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比我喜欢易有过之无不及,我该怎么办?所以,我怕我会后悔。在沥林,我久久未走出三峰厂,就是一直在想,要不要绝尘而去。因为我曾经设想:如果我去了东坑,立即就找到了理想的工作,或许我顶多再来沥林一次,从易那儿搬走我的行李,然后。所以,我故意和易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我到达母亲和小妹租房的地方时,五点多了。母亲和小妹都不在家。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见她们提着菜回来。母亲说:“要过来也不早一点,天都快黑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过不来了。”我当然会过来,而且是来吃晚饭。虽然我一点都不饿。

出租屋很小,卧室也就十来平方米,只有一张床。厨房洗手间也不宽敞。小妹上夜班,我和母亲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多少年没有和别人挤一张床了,又是夏天,我一点都睡不好。第二天我就去超市买了席子铺在地上,白天我懒得坐凳子,盘腿坐在席子上,晚上就打地铺。天气太热了,与地面近距离接触,才会感觉一丝凉意。所以当有一天小妹的男朋友来了,看见我盘腿坐在席子上时,他特别惊讶,觉得我很异类。不过后来他知道,我并不异类。

东坑之行运气一点都不好。从三峰厂出发的时候,中耳炎就犯了,而且在化脓。本已经耳朵自己会好,没有去看医生。谁知到了东坑以后,中耳炎就变本加厉地来袭击我。化脓还在继续,耳痛也发作了。去医院给医生看过,让我打吊针。偏偏护士的水平不怎么样,扎针眼的时候没有找到最方便轮流的血管,每次打吊针都打得痛死了,有一次本来一个小时就能打完的药水,居然打了三四个小时还没有打完。我白天开始打针,直到天黑了好久,母亲担心我,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一路从出租屋找过来,我们在医院旁边相遇。

我去了人才市场找工作。投了很多简历,去了好多地方面试,工资都不理想,还没有我在惠州的工资高。我的心情都凉透了。几年没有回东坑了,东坑居然找不到理想的工作。

闲着无事的时候,我就和母亲逛超市。东坑大的购物中心倒是比沥林多,有三家,而且三家挨着。从出租屋走过去并不远,不过我们习惯了坐公交。两块钱一个人,坐上公交车,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到站了。我们去购物中心买吃的,买喝的,买穿的。

没有逛超市,没有找工作,没有打吊针的时候,我就一个劲儿地思念易。我们认识以来,只有两次长时间的离别,每次半个月。那两次离别,是易在老家,有家人陪着,我在广东一个人思念他。这一次倒过来了,我有家人陪着,易一个人在工厂。这一次是第三次。那种思念就像一只小虫子,在你的脑子里你的心里一个劲儿地瞎钻,提醒着你:还有一个他呢!电话、信息是我们联络的方式。有时候想着想着他,我就打电话给他了。有时候,正在想着他,还没有等我打电话过去,他的电话就恰到好处地打过来了。每天晚上十一点钟,总有他打电话过来问候。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只要我们没有在一起,每晚十一点钟,他就会打电话给我,这样坚持了好多年,直到有一天,他忘了打电话,然后,就忘记的次数越来越多,然后就没有这个习惯了。那几天电话费花得特别多。充一张五十块的电话卡,在我的手里面玩转不了几天就光了。

在东坑住了几天,我突然特别想回惠州。特别想飞到易身边。什么害怕婚姻,害怕后悔,这时全成了假话。我就想每天见到易。就想每天和他在一起。于是,我对易说,我要回来。易马上在外面找房子。他出去转了老半天,告诉我,房子租好了,让我快点回去。我于是拖着箱子回去了,从东坑到沥林,两个多小时。当我下了公交,朝他租房子的地方走过去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到了,让他来路口接我一下,因为那儿房子特别多,我根本不知道他租的是哪一栋哪一间。易说,你向前走就是了,我在门口等你。我一个劲地向前走,走着走着就看见易。他站在某栋房子一楼的楼梯口,抱着一个刚从楼下水果店买来的黑美人,一副居家男人的打扮,朝着我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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