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空的门口,那个,“东主有事,暂停营业。”的木牌,已经挂了两三天了,这小街巷却不似往日那么清幽,居然时不时就会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
陶乌自觉这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在进去之前,猜疑的回头又再扫视了一眼外面,可是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他也没有办法立即做出判断,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这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苏河让他们先到屋子里去,然后冷冷的看了眼外面,就,“呯。”的一声关上了木门。赤火没有跟她一同进屋,身形一晃就蹿上了院子里的那棵高大杨树,将自己隐藏在了繁密的枝叶阴影中。
“白钰让我给你带个话,你要找的东西,在一间叫做‘静’的会所。”陶乌连坐都懒得坐,歪倚着一张酒桌,开门见山的对苏河说道:“别的他就什么也没说了,这事估计他是不会掺和的,因为这家伙说要去办别的事……”
苏河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结果一丝毫不感到意外,但她却对陶乌的态度有些玩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接过了话头,“那你呢?还专门叫了这位小师傅过来,怎么,平淡的日子过得久了,觉得太寂寞吗?”
杜仲也想知道陶乌把自己召集到这个地方来,是有什么打算,便也望着他,等着听下文。
“我倒是想过得平淡点,可是偏偏遂不了愿。”说到这个陶乌就觉得烦躁,他原以为窝在柳烟那里,会是一件舒适惬意的事,可是自打住进了那个小院,就没安生过,“我总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能在这个世界里安身立命,我的直觉一向是不会出错的,所以我不觉得那个怪物跑去淮荫巷,真的就是巧合。总之呢,这次我得弄清楚究竟惹上了什么东西。”
杜仲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对他而言,真的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如果那天不是送文皌回家,兴许就完全置身事外了。这些日子他很认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过去的行事,觉得这么几千年,数不尽的术士都干着所谓驱魔除妖的事,也没见人类世界的妖怪因此绝迹,而且就拿最近认识的这几个妖怪来说,他们好象也真的就是想偏安一隅而已。
“这件事,我还没有头绪。”杜仲开口道,自从那天在柳烟家里,说起吸血鬼和炼金术的事,他也有了种微妙的危机感,“但我感觉也许有什么人,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可是我的线索就是在那个老祠堂里拍到的几张照片而已,别的就无从下手了。”
“我得到的东西也并不比你们多多少,那间‘静’会所,我倒是留意到了。”苏河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好象是在考虑要怎么描述自己查的情况。她忽然折身到后面鸦片床上的矮几上,拿过来两张纸,分别递给了陶乌与杜仲,“那个会所看起来是个现在很流行的灵修馆,好象一直在招纳会员,好象是会定期办一些香道、冥想之类的活动。”
文皌插不上什么嘴,瞅瞅陶乌,又看看杜仲,最后坐到杜仲旁边,从他手里把纸张拿了过来,翻转着观察了一下。那是很普通的宣纸单,文字
内容极其精简,只有三四行,大意就是放松身心灵、感应天地自然之类。她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要放下,可是在纸张翻动间,她好象闻到一种淡得极易被忽略的气味。
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纸挪到鼻尖下,努力的嗅了嗅,接着就皱起眉头,在记忆中努力的搜寻,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味儿。见她这么做,陶乌也不禁把宣传单拿近了仔细闻着,可是却没有闻出什么异常。
“小妹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苏河从来没有在意过文皌,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探究这个小家伙是什么妖物,只当是柳烟收藏的宠物。可是现在看她的举动,好象真的从那张纸片上,觉察到了异样。
“有种……不对,不是一种,是好几种混和在一起的味道。”文皌晃动的了下纸片,想以此令其散发出的气味加强一些,“可是太淡了,我很难分辨出来……”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又转头凑近杜仲,在他肩旁吸了吸鼻子,接着又抓起他的手来闻了闻。杜仲被她闻得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也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早起才换的干净衣服,应该不会有什么怪味儿吧?
“把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文皌对他说道,又捏着那张宣传单晃了两晃,“这上面的一种味道,你身上也有……”
杜仲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她的话,把帆布包里的东西,一古脑儿的倒了出来。原本空荡荡的酒桌上,一下子就杂乱起来。苏河跟陶乌没有催促文皌,就看着她跷着手指,一样一样的翻看桌上的东西。
一小叠黄裱纸、几种不同颜色的符篆、连同一把红线,首先被文皌挑到一旁。接着是罗盘和、三清铃和两个小草人,也被她挑开去。剩下的就是几个巴掌大的盒子、几截拇指大小的蜡烛,还有一扎三寸长短的香段。
陶乌从来没有注意过术士都会随身带些什么东西,此时忍不住也弯下腰去打量,心里居然还有几分好奇。那几个盒子也被文皌挑到了一旁,他一一打开来细看,原本是朱砂、雄黄、天阳之类的矿石粉末,被碾得极细。都不能吃,这让他顿时没了兴致。
最后剩下了蜡烛与香段,文皌也终于确定这两个物件里,都有她要找的香料,“这些是什么东西做的?不用告诉我全部,就是香和蜡烛里都有的同一种东西。”
“都有的……”杜仲想了想,然后一拍脑袋,回答道,“雾陵香!这两种东西里都加了少量的雾陵香。”
“雾陵香是什么东西?”苏河也拿过了香烛,仔细闻了闻,那其中的香味果然与寻常的味道有些许差异,认真分辨,就能感觉出一点泥土腐败的味道混杂其中。
“那是一种只生长在南方古墓周围,需要依靠瘴气滋养的菌类植物。每年盛夏季节会有菌丝覆盖在生长的地面,不是很好采集,而且数量很少。”杜仲一边说,一边点燃了其中一只蜡烛,豆大的青色火苗攒动着,没一会儿,那种味道就浓烈起来,“这种东西可以用以安抚逝者的灵魂,通常如果要招魂、或者是超渡亡灵
的时候,就会用到。”
“安抚灵魂……”苏河喃喃的重复道,“那是不是也有镇魂的效果?”
“理论上说,应该是可以的,但是这种东西很少人知道,况且得去千年以上的古墓旁边才能找到。所以就算有人要做什么镇魂的法器,也不会考虑这种极不易得的香料,太费事了。”杜仲摇了摇头,觉得苏河的猜测,可操作性实在是太低了。
“不一定是镇魂,也可能是摄魂……”文皌却立即对他们的这个说法,表示了否定,“也不一定就真的那么少见,可以用人来种。”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儿?”陶乌听得一阵泛恶心,好好的人不用来吃,种什么蘑菇啊,“你打哪儿听来的瞎话?”
“不是瞎话。”文皌撇了撇嘴,“我是很久以前听族人说的,我们生于山野之中,自然对草木很熟悉。这个雾陵香,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但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知道它为什么只生长在南方的古墓边上,那种墓地一般都不会只埋个把人,里面的尸体解化之后,尸气逸出地面,但散之不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瘴气。”
“那如果不是在墓地边去采集,要怎么种呢?”苏河从文皌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关窍来。
“我只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就那样。”文皌在文狸族里毕竟没有呆太长时间,所以知道的东西也相当有限,“首先就是要保证用来做菌床的人要一直活着,并且保持清醒的意识。然后将人皮揭下来,不能揭太多,要留着身体上的脂肪,然后就把菌种撒在上面,放置在尽量干燥、没有水分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长出很多菌丝来。而且,只要人一直活着,就可以一直不停的收割。”
文皌的话,让其他三人听得差点没呕出来,如果真如她所说,这种人工种植的方式,实在是太恶心、也太残忍了。尤其是陶乌,他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一堆被剥了皮的人,躯干上露出黄黄白白的脂肪,一动不动的被码放在一起,而他们的身体上都包裹着密密实实的菌丝,菌丝还随着活人的呼吸呈现出些微的起伏……
“那……摄魂又是怎么回事?”苏河也仿佛看到了那种恶心的场景,忍不住抬手轻掩着口鼻。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听到过这种说法,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文皌摇着头,她所知道的,能记得起的,也就是这些了。
由此看来,那间叫做,“静。”的会所,一定隐藏着什么古怪。否则,怎么会在当街散发的宣传单上,留下那种极不常见的香料。何况,这种香料,要么采集的方式太过麻烦,要么种植的方法太过残暴,不管是如何获得的,使用者的目的,都不单纯……
既然决定了要去那间会所探个究竟,那就要好好的谋划谋划。可惜,聚在这里的,姑且算五个,“人。”吧,套用玩网游的一个词,就是临时组的野队,怎么看都缺乏战斗力。倒不是说每个人的能力有什么问题,而是他们都习惯于独来独往了,几乎没有什么团队协作的经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