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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瑟瑟苍穹,人间芳菲已尽。一颗心禁于一座城,为他画地为牢。

“什么?选妃?!”可怜她机关算尽,终是棋差一招。万万没想到太后横来一脚,几乎搅乱了她所有的计划。锦袖狠狠一挥“啪!”桌上的的碗倾覆在地,腾起的热气烤的空气滋滋作响。气氛霎时凝重,令妃面容扭曲,眸中之色宛如剑锋冷冽骇人,手上的帕子碎的惨烈,全无平日里的柔婉妩媚,倒是像极了市井的泼妇。底下的人皆是一惊,不禁暗叹这哪里还是自己的主子啊!

正自无人敢言语半句之时,外面突的进来一宫女“娘娘,太后身边的姑姑来了,说是太后让您去一趟寿康宫。”令妃闻言十指兀地死死扣了下一旁的桌角,用力的闭了下眼,等到再睁开时已是瞳眸清澈,盈着汪汪水意的柔婉佳人。扶着小腹缓缓起身,片刻已是入了寿康宫。

“皇兄!皇兄!”弘曕一入景仁宫便喧嚷个不停,只见弘历神色游离,眸光涣散,正由高无庸撑着先前艰难的挪着。

容不得多想,便径直奔了过去“皇兄!臣弟有要事禀报,步青云……”不待他说完,弘历只觉身体骤然失重,脑子中混沌,眼前一黑,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皇兄你怎么了?皇兄!”急忙伸手将他扶住,转身,又顿了顿。眸中突的流光溢彩,不禁抿嘴笑出了声。匆匆低头遮过,与侍卫一起将他抬到了景仁宫的偏殿。

景娴瘫坐在床边,耳边阵阵充斥着他奋力的辩解。不管是如今,还是从前,他的话,她一直辨不清真伪。从前,他的话,她信,从不过问半句,原以为心照不宣便是如此。犹不知是她的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娘娘,喝药吧。”紫荷声音放的极轻,似是不想打扰她。景娴抬手抹掉鬓边的水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从没有似这般畅快,淋漓。喉间传来紧密的苦涩,眼眶涨的通红,紧紧咬住贝齿,不让眼泪轻易决堤。果然,身上苦了,心里也就没那么苦了。

紫荷实是心疼的紧,却又不敢多言。景娴的性子自小便是这样,若是自己不想的明白,透彻,任谁,如何说,也都是没用的。

自偏殿震出一声爆呵“太医,皇兄如何?!”

花盆底轻击石砖之声已是许久都不曾在寿康宫响起了,今日乍闻,倒是令人颇感不适。

令妃眸光一转,眼见高贵妃已是坐在了正殿。便走上前“参见太后!”福了福身子“参见贵妃娘娘!”这个女子太后看在眼里,她因何得宠太后她怎会不知,不过是仗着与景娴眉目之间的几分相似罢了。想到这,不禁叹惋,景娴的孩子终是没有留住,不然瞧着弘历与景娴的模样,这生出来的孩子还不知是有多俊呢。又是一番唏嘘,如今……唉,也真是可惜了这个妙人儿,以后也是不行的了。

顿了这许久“起来吧,赐座!”太后缓缓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又不紧不慢的拿起一旁的缃帙,翻阅,轻叹。

这个儿媳她实是喜欢的紧,帝后二人和如琴瑟太后又何尝不是高兴的,偏生在这时选妃自是委屈了景娴,但她到底也是无奈之举。令妃也好,高氏也罢,只要有人能为皇帝绵延后嗣,她也便不做它想了。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她,便可以随他去了。

令妃冷眼旁观,竟辨不清太后眼中的神色。挪了视线,高贵妃正自不知气恼着什么,心中所想尽数写在了脸上。令妃不由得轻蔑一笑,面上却是不改的柔婉。还真是蠢!真不知这样的人是怎么坐上贵妃的!

姿色,这深宫里的女人那个没有几分,自己到底还是出挑的。这些年,皇上身边的人也是不断的,自己不还是圣眷优渥。玉手轻柔的攀上耳后的流苏,眉眼含笑,似是有意无意的抚了抚。高氏仗着家世日盛圣眷亦是有增无减,不管是为了什么,皇上总要去她的宫里坐坐。后位,她,是最大的障碍。寒光募的掠过,匆匆被掩在了浓密的羽睫之中。

宫外忽的一声惊呼,太后倏的站了起来。

“皇兄,皇兄!你了好些了?”弘曕俯身将他扶起,关切的问着。

“咳咳……朕没事。”他靠在床头,磕上疲累的双眸。

“皇兄,先喝着水吧!”弘曕将茶盏递到他的唇侧,他点点头,突的想起了什么。

“弘曕,你方才不是说有要事禀报吗?”他推开他的手,对上他略显惊慌的眸子。

“皇兄,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你安心养好身体,臣弟……”

“到底何事?朕的身体没事,你尽管直言!”

“这……”朝堂之事早已是千头万绪,如今他病了,弘曕着实不愿他再分神了。

“你……”话未出口,凌厉的嗓音已是凌空漾起。

“太后驾到!贵妃娘娘驾到!令妃娘娘驾到!”

闻声,弘历便要起身。太后忙快步上前,免了他兄弟二人的礼。

“皇帝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因何会晕倒?”太后盯着太医发问,那太医吓得先是磕了几个头才敢起来回话。

“回太后,皇上是忧思过重,加回太后,皇上是忧思过重,加上长期的辛劳,这几日又着了些风寒,所致晕倒。”他自是不敢说皇上是因为在景仁宫外守了一夜,着了风寒所致。

太后微怒“皇帝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提醒个一二!都是干什么吃的!”此话一出便跪满了一屋的奴才,转了语调“皇帝也是,怎不知爱护自个儿的身子?国事再忙,也要以龙体为重。”太后的话语重心长,弘历频频点头。

“对了,皇帝何时可挪会乾清宫?”

“皇额娘不可!太医说了,皇兄身子虚,又染了风寒,现下有些高热可要好好的将养,不宜挪动!”不待太医回复,弘曕便急急的开口。弘历微怔了一下,旋即眸中闪出了大片的明媚。太医更是云里雾里,明明只是小小的风寒,一碗姜汤也就便没事了,何以说的这般的骇人?

“皇额娘放心,儿臣定会服侍好皇兄,您还是安心回去吧!”太医向来圆滑,自是不会拆穿他的。弘曕扶着太后缓缓站了起来,与令妃高氏说了会子选妃的事,又惊闻皇帝晕倒,太后着实是有些心力交瘁。没有多想,拍了拍弘曕的手。便转身欲走,那朱唇轻启“可皇上如何能住偏殿?”

殿中霎时静的出奇,面面相觑,弘曕心底不由的一惊。看不出看似柔弱的令妃城府竟如此之深,一语双关。难道,步青云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