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子隔心

容若怒极愤极,偏又发作不得,心情异常沮丧,但怎么也不甘心。

恨得极了,只好把手掌重重拍在案上,信手拿起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想要扔出去发泄一下火气,却在身边楚韵如一声低低的惊呼中,又把书给放下了。

他再气晕了头,还不至于不知道,宫墙外头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懒得去考虑是那些笨蛋侍卫们藏身技巧太差,还是萧逸有意让他们露出形行来示威。可是,这一本书真砸出去,也不管砸的是不是萧逸,都极有可能弄出一场刀光血影,把皇太后和萧逸努力维持的这个局面莫名其妙地打破,弄得双方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容若暗中咬牙,把书又重新摔回了桌上。

萧逸既真的撕破了脸,也就不再同他虚套客气,淡淡道:“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就要告退了。”口气里虽然还守着君臣之仪,声音中却全无谦卑之意。

容若长长叹息,望着萧逸,一字字道:“七皇叔,我知道你在争什么.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并不记恨你,也并不想杀死你。在私,我自问不是帝王之才,我也没有能力、没有精神、没有心情去处理那些国事;在公,当今天下,诸强争雄,有你在一日,才有大楚国的安定一日。大楚国若没有你这擎天之柱,只怕奇祸立至,我更不能因私利而害你。我希望我们可以有以诚相待的一日,我希望我们可以君臣不疑,我可以放心过我的清闲日子,你可以放手成你的英雄之志,母后也可以不必再为你我伤心。七皇叔,请你相信我好不好?请你不要再做那些会伤害我、伤害母后、伤害其他人,也伤害你自己的事,好吗?”

许多话,他其实很早就想说,但是又自知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只得一直闷在心中,但这次被小绢的事刺激,终是不得不说,他无论如何不想再看到第二、第三个小绢,不想让更多的人,因为这场他根本没兴趣介入的权力纷争而无辜惨死。他的声音开始还徐缓,但渐渐激动,眼神诚恳,明知希望不大,却还是渴盼地望着萧逸。

萧逸闻言微笑:“皇上言重了,皇上的话,为臣子的岂能不信。”

他口里说的是信,语气里、神态中,却实实在在一点相信的意思都没有。

容若早知他不会信,可是他不反驳、不嘲讽,却只淡淡回他一句其实根本不信的相信、恨得容若牙痒痒,忍不住愤然说:“七皇叔你既然不信,外边又已布满了侍卫,怎么不乾脆叫他们进来把我杀了,从此你什么烦恼都没有。”

“皇上越来越爱开玩笑了。论公,你我是君臣之份;论私,是叔侄之谊,萧逸又怎会做这样不忠不义、遗臭万年的事。”萧逸笑得云淡风轻,彷彿只是回应他一个玩笑,又道:“侍卫们保卫皇宫,自有重责,到处巡守一下而已,既是皇上不喜欢他们在外头,臣出去训斥他们一番就是了。”

他一边说,一边举步往外走。

容若眼看着他人已到了殿外,心中愤闷难忍,忍不住叫了一声:“七叔。”

从摄政王,到萧逸,到七皇叔,再到七叔,短短的时间里,他对萧逸的称呼已经变了多次,正如他不断变化的心理,和不断加重的无奈。

萧逸在殿门处停步,这一次,他连头都没有回:“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容若声音苦涩:“七叔,我们是至亲骨肉,这样狠下心肠,你真的会快活吗?”

萧逸负手,抬头,举目望天。

殿门之外,阳光洒了他一身,可就连阳光照到他身上,竟也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

“骨肉至亲,至亲骨肉。我何尝不想叔侄情重、和乐融融,奈何你我身在皇家,这骨肉之情,我顾不得,也不敢顾。”

萧逸没有回头,容若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他这一句话,并不冷酷森寒,仍旧一片淡漠,却又比无数声叹息,更让人觉得怅然伤怀。

容若怔怔看着萧逸立在殿外阳光下的身影,他四周有许多的太监、宫女,还有他自己的心腹、随从,可感觉上,却觉得他的背影孤孤寂寂,似是独自一人,在这空旷天地间,孤单地站了千年,站了万载,并还要一直这样寂寞地站下去,承受起整个苍天的重量。

容若心中一阵惆怅,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长街之上,拉着他嘻笑胡闹,做尽小孩儿姿态,虽说都有些演戏的成份在内,但说笑之间,终是有些骨肉亲情的。才不过隔了十几天,事情就演变成这样,当日共马而行的叔侄,如今已是针锋相对的仇敌。只是,自己伤心,他似乎也并不快乐。

忽然间又想到了自己,这样一个天真而带着不悔意念的自己,身在这个皇权纷争的世界里,根本无人瞭解、无人明白,不也与他同样孤独吗?心中的惆怅变做惨然,他黯然说:“你去吧!”

萧逸仍不回头,只施施然步下台阶,在两名随从护卫下,从一众宦官高手之中穿过,形若无事,直出宫门.

宫殿外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似乎有无数的人在迅速散去,声势又如此明显,可见根本无人想要掩饰。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全像是刚从河里捞起来似的,全身都被汗湿透了。

楚韵如刚才一直坚持着,直到此时身心松懈下来,脸色反而更加苍白,站立不住,身子有些摇晃,忙坐了下来。

容若看她形容楚楚,心头也是大感歉意。

本来,萧逸的野心虽然大家都知道,不过还基本守着一层君臣礼仪.皇帝的人,皇太后的人,摄政王的人,好歹也都陪着笑脸互唱着谁都明白的戏,大家一块做表面文章。

如今,却被他一个失控,让许多本来还可以掩饰下去的事,一下子挑明了。分明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为了一个错误的理由,挑起一场错误的争斗,并把一切弄得非常糟。

他忙走到楚韵如身边,伸手轻抚在她肩头:“对不起,韵如,是我太任性,害你受惊了。”

楚韵如余惊犹在地笑一笑,柔声说:“皇上无需自责,其实这种事,大家心中何尝不明白,先揭开、晚揭破都是一样。皇上还请放心,摄政王虽拥大权,倒也未必敢真的用武力逼慑君王。朝中清议,还是有铁骨的臣子,史笔如椽,摄政王爱名,也会虑及,再加上楚家的势力亦不可小看,此时纵然闹翻,皇上也还是皇上。”

容若见她受了这么大的惊,还温柔宽慰自己,心中更是难过,明明是想保护身边每一个人,让他们所有人快乐,可是,他付出了这么多真心,好像却还只是在不断地连累人,反让人凭添烦恼忧愁。

他轻叹着低声问:“韵如,刚才我对萧逸说的话,你信吗?”

“哪些话?”

“我无心皇权,愿放手于他,只求从此叔侄一心,不要再有这些阴谋诡计、暗算陷害。”

楚韵如婉然一笑:“皇上的苦心,臣妾明白,只是摄政王城府极深,这样说话,他绝不会相信,倒不如以后做出好逸游乐的样子,绝不议论国政,慢慢松懈他的心思。”

容若无语,他连叹息都叹息不出了,放在楚韵如肩上的手,连指尖都冰凉一片。他自问语出至诚,实在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人看了,那又怎么样呢!连楚韵如都不相信他真的不把皇权放在眼中,还能指望萧逸信他吗?

所有的真诚,在别人眼中看来,都不过是一场演得活灵活现的戏。

他心头郁闷之极,扭头望向殿外性德漠然的脸,眼神悲凉之极.无论他做什么,所有人都不信他,都不会真正懂他,而唯一信他懂他的,又根本不是人,完全没有人类的感情。

他郁闷之极地大喊:“关上殿门.”

话音才落,那些刚才在外头吓得脚发软的一干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把殿门关上。

殿内再无第三个人,容若这才看向楚韵如,神色庄重。

楚韵如第一次看他表情如此凝重,心中一惊,忙站了起来:“陛下。”

“韵如,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忙,但是,此事说不定对你的声誉会有损伤。”容若一边说,一边对着楚韵如深深一揖。

楚韵如吓了一跳,要扶又不便扶,想也不想,往下拜去:“皇下莫折杀了我。”

容若双手齐出,扶住她,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道诏谕:“你看。”

楚韵如接过一看,惊道:“贤妃不贤,夺去贵妃封号,逐出宫去。

皇上你……”

容若微笑:“这诏书我写好已经好几天了,也盖好了私印,就是找不到机会拿出来,而且贤妃毕竟是贵妃,要去她的封号,逐她出去,还需皇太后同意,在皇太后面前,我希望你帮我说话。只是,如今我只得一后一妃,刚与你和好,便驱贤妃,多少会有些流言,称你好妒无德,有失国母风范,却是我对不起你了。”

楚韵如自小受皇后教育,早知道皇帝不是一个人的,所以对于其他的妃子,倒并没有太多忌恨,更何况都一样受冷落,又各属不同的势力集团,本来地位就敌对,除了每日请安之外,和贤妃别无私交,不过,也从不曾想过要去害贤妃。

她看到这道诏书,实在有些惊奇:“皇上,这是为了什么?”

“对皇太后,我会说,既与摄政王撕破了脸,也就不必再客气,拿贤妃立立威,也叫萧逸知道,我毕竟还是皇上,还有皇家的尊严与骨气,只是……”容若一笑又道:“对你,我说实话,我只不过想要救一个可怜女子,让她可以逃出生天罢了。这诏书我以前不敢发出来,怕的是无端废了贤妃,萧逸动怒,会对无辜弱女,甚至他们全家下毒手。但这次,我和萧逸大吵一架,再下这道旨意,就成了因为萧逸而迁怒于贤妃,罪不在贤妃。萧逸不是过分心狠手辣的人,说不定不但不会为难他们一家,还会多方抚慰。”

楚韵如微微垂头,想到自己两年多来的冷清孤寂,想必贤妃的日子必是比自己更难过的。容若的办法,对于出身不过是普通将领之女的萧纤容,实是大幸。只是,一个皇帝,再怎么仁厚,把自己的妃子放出宫,也实在太太太让人不能置信了。

不过,为了一个小宫女的死,闹得差点血染宫殿、国家内乱的皇帝,再做出什么荒唐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她觉得容若的行为,如此异常、难以理解,却又因那一声“可怜女子”触动了女儿情怀,柔软了心肠,似水一般轻柔地说:“皇上有这般宽容胸怀,臣妾敢不从命。只是,皇上虽是一片好心,但贤妃被逐出宫,多少也是蒙了羞辱,心中只怕会记恨皇上。”

“如果因为我的决定,可以给一个人幸福,我就心安了,至于她怎么想我,我也不在乎,反正这一出宫,以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她恨我也好,怪我也罢,也损伤不到我。”容若宽心地笑笑,又道:“其实,如果有可能,连你,我都想放出宫去,免得陷在这样的权争里,白白受累。只是,你与贤妃不同,要废皇后,需要盖玉玺,下明诏,撞景阳钟,召集百官,祭告太庙,这些权力,我一样也没有。而且你不像萧纤容只是将军之女,以你楚家小姐的身分,若受如此大辱,只怕生不如死。唉!只得累你与我一起在这深宫里,受这权争之苦了。”

楚韵如闻言屈身施礼:“臣妾有一事相求圣上。”

容若拉着她,头疼地叫:“韵如,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肯不要这样动不动下跪?不要自称臣妾,有什么事你直说,我怎么会不答应你。”

“我求陛下,以后若是忽然动了什么心思,想像对贤妃一样来为我着想、替我安排,不论是什么,都请先告诉我,不要让我误会陛下,怨恨陛下。”楚韵如的话依然轻轻柔柔,但细一掂量,又觉份量沉得让人经受不起。

容若大为动容,嘴唇一动,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一时竟想不出话语来,耳旁却已传来了由远而近的一声声传报:“皇太后驾到。”

容若并没有感到惊讶。从萧逸入宫,消息应该就传到皇太后耳中,直到皇帝和萧逸对峙、吵僵,皇太后应该就坐不住,要从永乐宫动身了。依照永乐宫和这里的距离,也的确该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他冲楚韵如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笑说:“来吧!我们一起迎接皇太后。”

“皇帝。”楚凤仪一进大殿,也不理容若和楚韵如正在按礼数下拜,快步过来,一手挽一个,细细把他们从头看到脚,才叹道:“幸亏你们都没事,否则叫我……”话没说完,声音哽咽,眼中有雾气浮现,忙用手帕拭了拭泪.

虽说在半路上,楚凤仪就已经得知皇帝安然无恙,但母子连心,关心情切,终是放不下的。非要亲眼见到了,这颗心才安了一安,不由地动了情怀,竟是止不住要落泪了。

容若本是孤儿,以前从未受过父母关怀。自入太虚之后,和皇太后之间,虽还是保持每日晨昏定省的礼数,又尽力亲近,但皇太后总端节持礼,又对这个一向不太亲近,而今忽然改变得有些过头的儿子暗存些猜疑之心,总不肯撤去心防、赤诚相对。但今天情急之下,关心情切,表露于外,立刻感动了容若。

他忙扶着皇太后坐到正中的龙椅上,屈膝跪在她身旁,依在楚凤仪膝前低声说:“全是儿子不孝,害母后担心了。”

楚凤仪再也顾不得礼仪风范、皇家规矩,伸手轻抚他的头顶,带着泪含笑说:“皇帝若能长保龙体,一生平安康泰,就是最大的孝顺了。你就是再有什么事,急了恼了,也不该这样冒险,平白惹怒摄政王做什么,为了一个宫女,这是何必呢?皇帝而今也长大了,懂事了,现今危机重重,皇帝也都明白,我安排了这么多人手在皇帝身边,多少险而又险的事,挡下了、压住了,也全当没发生,这苦心,皇帝也该知道?皇上就是再气再怒,也该来和母后说一声,天大的事,由母后出面为你争一争,总也要好些。”

她语气温和,虽是责备,倒是关怀的意味更浓一些。

容若不敢争辩,在这种母性的关爱之前,也不好争辩,只低头认错:“都是儿子一时冲动任性,闯了祸,又惊动了母后。”

楚凤仪笑了一笑,神色微带怅然:“罢了,这些事,原也是迟早要发生的,如今也不过是提早了几日罢了。好在,皇帝的面子,摄政王的面子都要顾着,那些书面儿上的仁义道德,谁也不会缺了去做,我猜萧逸也未必愿意这事儿传扬出去,我这边也下了禁口令,想来,暂时也未必有什么大祸事。”

容若看楚凤仪焦虑悲伤的神色缓和下来,忙说:“儿子还有一件事,想求母后答应。”

楚凤仪微笑:“你我母子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皇帝有什么事,只管说来。”

“虽说这次和摄政王相争,是儿子一时冲动,但既已闹到这个地步,儿子这个做皇帝的,若不做出个姿态,立立威风,君臣之纲就真的荡然无存,朝中百官,哪个还会敬我为君。”

楚凤仪什么人物,岂会听不出容若的弦外之音,只淡淡笑道:“皇上到底想要如何立威,尽管直说.”

容若脸上微微一红,取了方才给楚韵如看的诏谕,双手奉给楚凤仪.

楚凤仪接过一看,神色微动,低低哦了一声。

容若暗中伸手,扯了扯楚韵如的衣角。

楚韵如知是要她帮腔,正要寻机会开口。

此时楚凤仪却已淡然道:“如此也好,贤妃是摄政王义女,摄政王有违人臣之道,触怒皇上,罪及贤妃,本是应当。”

容若和楚韵如同时一呆,贤妃在皇宫中的政治意义和政治姿态,楚凤仪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原本还以为要费无数口舌才可以说服楚凤仪,没想到,楚凤仪居然会答应得这样轻巧。

楚凤仪抬头看向容若,目光无比深长:“皇帝,我和你是母子至亲,你是我骨中的骨、血中的血,无论你要做什么,我总是会帮着你的。”

容若心中一凛,垂首低应:“是,儿子知道母后对孩儿的疼爱。”

楚凤仪微微笑了一笑,笑容平淡而从容,低唤一声:“赵司言,取皇太后印玺.”

一直侍立一侧的赵司言应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只明黄丝缎包裹的小盒子,盒子口被一黄金小锁锁住。

楚凤仪也自袖中取了钥匙,打开黄金锁,拿起皇太后玉印,轻轻盖在诏谕上。却没把诏谕还给容若,收起印玺后,连着诏谕一起拿着站了起来:“这件事,由我来为你们办吧!你们年轻,这些惹人厌憎的事,不要沾了。”

容若和楚韵如同时喊:“母后。”

“就这么定了。”楚凤仪淡淡一语,却有无限威严,甚至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已经随口发令:“摆驾永乐宫.”

赵司言上前搀了楚凤仪往殿外去,外面负责皇太后仪仗的太监们一声又一声高喊着:“皇太后摆驾永乐宫.”

容若与楚韵如无奈,只得在殿前施礼相。

赵司言扶着楚凤仪走出殿外,上了凤辇。

楚凤仪把诏谕递给了她:“这件事,你去办吧。”

赵司言低声道:“皇太后,真的觉得如此妥当吗?皇上只是一时生气,冲动下旨,说不定过两天气消了,就没事了。”

“一时生气?”楚凤仪低笑一声,笑声却又似一声叹息:“你仔细看看诏谕上的墨迹,这像是跟萧逸吵完架后新写的诏书吗?我看玉少写好了三天以上,就等着这个机会拿出来呢!我虽不明白他到底想什么,只是这个孩子看样子倒似真的懂事许多,或许另有他的想法。

如今,他的日子也难过,纵然不愿对我说真心话,我也不能和他做对,更添他的烦恼。”

赵司言看了看诏谕,又道:“皇太后明察秋毫,实非凡人所能及,只是贤妃毕竟是摄政王的义女,这样不给摄政王颜面……”

“罢了,当年贤妃入宫只是为了和韵如相抗,两年来,皇帝从不近她一步,她留在宫中也是个摆设,放了出去,最多只扫扫萧逸的颜面,并没有实质的影响,料萧逸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只是,贤妃毕竟是皇帝的妃子,依旧例,若是失德,也该赐死或打入冷宫,怎可赶出宫去?”

“她也是个可怜女子,男人的战争,伤的总是女人,能让一个超脱苦海,也算积件功德。你去宣旨时,索性让她不必到永乐宫请罪告别了,连皇帝与皇后那也不用去了,她进宫两年,我也不曾善待过她,就免了她这最后一场辛苦的羞辱吧!”

“皇太后宽怀仁德,泽及天下。”

“宽怀仁德?”楚凤仪悲凉一叹:“这皇宫院里,哪来什么宽怀仁德?我整日想的,都是些血腥杀戮、见不得人的事。”

“皇太后。”赵司言低唤一声,语意悲伤。

“这是我的命,我也已经认命了。”楚凤仪略略沉默,然后再用极低的声音问:“纳兰玉是不是一直住在诚王府?”

“是,已经是第五天了,想必,该问的、该说的,问的人都问过了,说的人也都说过了。纳兰玉这几天听说非常消沉,病恹恹地,像是半个死人,什么也没做,就是闹着要回大秦,不肯再待了……皇太后,皇太后。”

“我没有事。”凤辇里的声音,微弱低沉得几似不属于人类。

赵司言心中悲伤:“皇太后不必太多虑了。”

凤辇中传来一声似悲似叹又似哭的笑声:“我有什么可多虑的,这个时候,该知道的人,怕都知道了,该做的事,怕也开始做了,哪有什么可容我多虑的。你替我传旨,若是纳兰玉真要走,就让他进宫来,他好歹是远来的客人,入楚一趟,总也该赏些东西,才不失秦楚两国的脸面。”

“是。”

“你去贤妃那宣旨吧!不用再陪我了。”

司言停住了脚步,不再跟随凤辇,只是目光遥送着凤辇的远去。只觉那装饰了无数黄金珠宝的豪华凤辇,分明就是一座黄金打就的活棺材,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生气,活活埋葬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第二章 黑狱森然第五章 一夜销魂第七章 连场挑战第六章 兄弟之情第五章 母子隔心第八章 冤家路窄第九章 卫王悲声第一章 大猎之前第四章 偷听之术第五章 死而复生第二章 泣血深情第四章 真情相激第三章 冲锋陷阵封面投票第一章 济州知府第七章 三日之诺第一章 伤情之死第三章 戏假情真第三章 不平之事第十章 古怪囚徒第十章 纳兰垂死有关最新章的萧逸,向大家求助第十章 一诺之盟第八章 啼笑误会第十章 兵临城下第十章 古怪囚徒第四章 偷听之术第九章 再见周茹有关小说情节不相连的原因第七章 人性之叹第十章 练武之苦第七章 夺喉一招第二章 死士死计第一章 伤情之死第四章 真情相激第一章 嘻笑应变起始章 偶入幻境第八章 奇缘孽缘第四章 倾世一舞第一章 伤情之死第二章 孤辰孤心第七章 情深反痛第四章 真情相激第八章 新人新规第七章 纳兰神射第十章 一诺之盟第三章 一语感人第三章 楚人归航第九章 意外惊变第二章 干戈玉帛第二章 孤辰孤心人物介绍第四章 苏氏侠舞第八章 蒙尘之悟第六章 兄弟之间第七章 苦命皇帝第七章 裙钗之战第十章 古怪囚徒第八章 剑气纵横第十章 血腥命案第一章 不死之身第七章 求婚宣言有关萧逸的讨论第八章 收徒盛会第四章 情比金坚第二章 铁骨县令番外篇 再世为人第十一章 秦楚大婚第三章 惊世一诏第六章 异变再起第五章 孰忠孰奸第六章 庆国来客第八章 孰疯孰醒第二章 各逞心机第七章 连场挑战第五章 君臣之间第四章 救卫灭卫第二章 干戈玉帛第五章 制度人心第八章 神子恶魔第一章 魏王欲见第四章 何府婚宴渐行渐远渐无书有关苏良赵仪的争论第八章 重至逸园第二章 干戈玉帛第四章 美人舍命第四章 似是故人第二章 挤提风波第三章 戏假情真渐行渐远渐无书第四章 美人舍命渐行渐远渐无书第九章 乞愿之箭第七章 月夜庆功第九章 突生异变第十章 惊世之剑第三章 慈母苦心第六章 重逢之时第十章 决斗之议
第二章 黑狱森然第五章 一夜销魂第七章 连场挑战第六章 兄弟之情第五章 母子隔心第八章 冤家路窄第九章 卫王悲声第一章 大猎之前第四章 偷听之术第五章 死而复生第二章 泣血深情第四章 真情相激第三章 冲锋陷阵封面投票第一章 济州知府第七章 三日之诺第一章 伤情之死第三章 戏假情真第三章 不平之事第十章 古怪囚徒第十章 纳兰垂死有关最新章的萧逸,向大家求助第十章 一诺之盟第八章 啼笑误会第十章 兵临城下第十章 古怪囚徒第四章 偷听之术第九章 再见周茹有关小说情节不相连的原因第七章 人性之叹第十章 练武之苦第七章 夺喉一招第二章 死士死计第一章 伤情之死第四章 真情相激第一章 嘻笑应变起始章 偶入幻境第八章 奇缘孽缘第四章 倾世一舞第一章 伤情之死第二章 孤辰孤心第七章 情深反痛第四章 真情相激第八章 新人新规第七章 纳兰神射第十章 一诺之盟第三章 一语感人第三章 楚人归航第九章 意外惊变第二章 干戈玉帛第二章 孤辰孤心人物介绍第四章 苏氏侠舞第八章 蒙尘之悟第六章 兄弟之间第七章 苦命皇帝第七章 裙钗之战第十章 古怪囚徒第八章 剑气纵横第十章 血腥命案第一章 不死之身第七章 求婚宣言有关萧逸的讨论第八章 收徒盛会第四章 情比金坚第二章 铁骨县令番外篇 再世为人第十一章 秦楚大婚第三章 惊世一诏第六章 异变再起第五章 孰忠孰奸第六章 庆国来客第八章 孰疯孰醒第二章 各逞心机第七章 连场挑战第五章 君臣之间第四章 救卫灭卫第二章 干戈玉帛第五章 制度人心第八章 神子恶魔第一章 魏王欲见第四章 何府婚宴渐行渐远渐无书有关苏良赵仪的争论第八章 重至逸园第二章 干戈玉帛第四章 美人舍命第四章 似是故人第二章 挤提风波第三章 戏假情真渐行渐远渐无书第四章 美人舍命渐行渐远渐无书第九章 乞愿之箭第七章 月夜庆功第九章 突生异变第十章 惊世之剑第三章 慈母苦心第六章 重逢之时第十章 决斗之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