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南决虽说是身着女装,可行动间却也是依然行云流水,他是做不来那些莲步轻挪,身子妖娆的姿态的。所幸,这阿芙也并非一般闺阁女子,那是霍芷的得力心腹,身量没有一般姑娘纤细轻柔,否则于付南决真是一个艰难的值得头疼的问题。
虽说是外罩盔甲,付南决行动得也很是方便,一来是他本就习惯了如此,二来这叶国女子用的盔甲材质,的确比起景国那边自己用得那副盔甲要轻得多,行动间是好不受任何影响。
叶国军中的士兵大多已经早有不满,这次的战事,双方拉锯太久了,已经将近一年,多数士兵更是未过年便离开了家,千里迢迢赶来边关,为得本是保家卫国,却没有料到这竟是昔时太子,今日新君的个人恩怨,他们为了这样一个理由,白白牺牲很不值得。
付南决倒是诧异于叶国的军心不稳,民心不齐。早几月前,霍芷救向朝廷请求支援而被驳回,广招兵丁却也鲜有人前来应征,时至今日,叶国的大军人数已经不若景国那般多。
原本在没有付南决带来那些兵丁的时候,叶国还有些许胜算,如今就只能祈求景国的军心更是散乱,才可以一举将景国拿下,否则现在对抗,势必会有一场恶战。
整个叶国大军,恐怕最不想输掉的人,便是霍芷。她是期盼能够借此扭转乾坤的人,只是以一人之力,想要扭转数万之中的军心,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即使叶国军心不稳,对抗上一个横冲直撞的乱军败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阿芙站在你军营之外翘首以盼,他是很想第一时间知晓,这景国带队的人是谁,是谁究竟这样不开眼,不长脑子,居然这个时候带兵突袭。
常布带着士兵连夜偷袭,虽然银、瑶二城相隔不过三百里。可连夜奔袭三百里,也不是可以轻易尝受的。而且,若是一般步兵也就罢了,他带来的都是自己的旧部,那神机营的士兵,本就是擅长埋伏,打伏击,很少尝试这种百里奔袭,直接开战的战事体验。
疲惫不堪,地形不熟、事无准备,每一项都是可以击垮一个战争队的。两军交战,最忌讳打没有准备之战,且若是没有先前的战事部署,即使将领武功再高,本领再强,也是无济于事。
两个军队交战,比得就是谁战略部署更胜一筹,谁的兵法谋略更是精通,军队交战,并不是街头混子打群架,一股脑上去就打是万万不可能的。
常布看着自己带来的精英良将一个个倒下,他第一次有些惊慌,他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了。心中虽然胆怯,常布面上却依然冷静如常,不会露怯是常布的为人准则。
他是轻易不服输之人,眨眼睛,百余人的小队,就只剩下他一人。其余士兵不是身受重伤被砍下了马,就是早已经魂归西天,寄希望于下辈子了。
常布面对着叶国士兵的重重包围,只是想着杀出一条血路去,冲出去,宁可被斩杀于马下,也绝对不要受伏。他是没有自杀那个心思的,常布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是家规极为森严,他是不好轻易自尽的,因着常家之人深信一个诅咒,自尽之人会下十八层地狱,遭受万世轮回之苦。
常布认为叶国势必会对着他狠下杀手,却不料在几十位将领的包围下,只是将他打上,并捆着回到了叶国的大营。
屈辱,非常的屈辱,尤其是被自己瞧不上的女子所俘虏,他就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这次直接将阿布打败,并且俘虏的是霍芷的副将,虽然是副将,但是在朝中一直没有官位,依然如同婢女地位的所在。
常布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他恼恨得要死,之前被唐锦兮打败羞辱也就罢了,敌国这军队竟然也派女将来羞辱于他?这不是打他的脸吗?传出去,他阿布如何混?
阿布骂架的声音很高,因着霍芷先前便下过口令,说是要留下活口待日后审问,是以在收降阿布后,叶国士兵并未对着他做出什么虐待,只是将他捆在了帅旗之下,接受着日头的暴晒。
因着一夜已经过去,阿布竟是体力超强的骂到了第二日正午时分,这期间自然是没有人给他去送一碗水的。因着叶国军队之中女子并不是少数,谁能受得了他这般羞辱?若非是霍芷早先有命,这阿布早就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付南决原本一直在军营外站着,他是想知道谁人这样按捺不住心气,竟然敢擅自行动,等到看到被绑来之人是阿布指挥,整颗心就凉了下来。
原本付南决最是欣赏阿布的战斗水平,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心悦阿布的性格,较真认死理,脑子转不过弦儿来,又有着非人一般的执着。回想当初,他就对着自己带回阿莉罗不满,后来发觉阿莉罗精通医道后,也只是捏着鼻子认下。
想想阿莉罗那泼辣的性子,他都时常与阿莉罗对上,甚至对着阿莉罗哪一个女孩子,都敢下手欺负,叫泼辣的阿莉罗头痛,可想而知阿布偏执到了什么地步。
而当初唐锦兮尤是,自打唐锦兮进入军营,阿布毫不掩饰他的不满,处处针对于唐锦兮。他也是后来调查才得知,当初唐锦兮落水,也有阿布的手笔在,是他设计让唐锦兮滑落水中的。
暂不提那闯帐之事。单是说唐锦兮被陈老误会为敌国细作,这背后就是有阿布的推动,是他背后道尽谗言,才害得唐锦兮吃受了莫大的苦头。这些,还是之后陈老与自己意外说起,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阿布对着唐锦兮有着这样大的敌意。
他会给唐锦兮留下一队士兵,为得就是让唐锦兮安安稳稳。他派去的士兵,看似并无归属,其实是良将奇才,他承认这是他的私心,但是他没有办法,如果不护好了唐锦兮,他就连心也没有了。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付南决看到阿布被困在帅旗下仍然有着不忍,他本市想去送一碗水去,却被阿布好生一顿的羞辱,用词极其不堪,难听得令人作呕。
付南决想到自己身着女装,如今做女子打扮,竟是被昔日的好兄弟这样羞辱,他竟是觉得心头有些难受。他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个兄弟,那些义气、那些豪气冲天的忠肝义胆、那些想着天下和谐人间安定的心,已经不再了。
躲在了营帐后,付南决听阿布骂了一晚上,心头突突地痛着。他一直期盼于,这是与路江等人谋划好的设计,这只是个计谋,阿布不是这样的人,不会是。只是,他终究是要失望了。
霍芷得知被俘的景国将领,是曾经付南决的得力战将,心中大痒,尤其是听闻他就是曾经将敌国皇帝一箭射死的阿布,就更是好奇万分。
她对着阿布兴趣满满,准备礼贤下士,可是阿布并不稀罕霍芷,如果他对唐锦兮的鄙夷有三分的话,那么对着霍芷的鄙夷就更是十成十了。
阿布见到霍芷前来,并不看她,只是侧过头。一夜的咒骂,让阿布已经口干舌燥,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虽然对着霍芷仍然万分恶心,却的确开口骂不出了。
霍芷并不知晓阿布此时的心态,反而吩咐副将将阿布解下,对着他躬身一礼,“阿布先生。早闻先生武功奇高,箭术绝伦,小女子承蒙错爱,得以统领一军,甚是爱惜人才,不知小女子可否有这个幸运,一观先生的绝技?”
阿布呸了一声,嗤笑着:“叶国莫不是没有人了,竟是让你一个女子统帅三军?一个姑娘家,见天的出来抛头露面,还与一帮男子混于军中,脸皮也不要了,面见个男子就喜形于色,我阿布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是个讲道德的人,生平最恨不知羞耻的女人,想让我展示技巧给你,下辈子吧。”
阿布这一番话,就踩到了霍芷的痛点上。叶国的新君,被就是瞧不起女人之人,她早就心生不满,碍于家国天下,霍家满门的忠烈,她不好针对于皇帝,不好直接造反,只是一个阿布,敌国的一个败军,她还是没有必要容忍的。
“呵,一个败军之将,还有你说话的地方?你不是瞧不起女子吗?你不是仗着你是男人就傲气三分吗?那么我就断了让你得意万分的根儿,看你还嚣张万分。”霍芷发了狠,直接吩咐副将将阿布捆起,要将他当众断根祭旗。
付南决到底与阿布还有朋友之义,上前劝说,“将军,这并不好吧?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这样是不是……”
“老子用不着女人求情!”阿布知晓这霍芷要对着自己做什么,本就悲愤万分,却手脚酸软,无法挣扎。他已经屈辱极了,又如何能够接受‘阿芙’的好意呢?
霍芷拳头紧握,深呼吸几口气,狠心交代:“断个干净,别让他死了。不是觉得自己做个男人,要有阳刚吗?处理干净了,给景国付南决送回去,告诉他,这次偷袭的大礼我接下了,还礼还给他个妹妹。”
付南决在一边听着,心中仍然是流露出来不忍心,却别过头去不再发言。此时付南决彻底心寒,只期盼着阿布这人不要撑过去,否则将会是有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