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大家正在学生食堂吃饭,田胖胖脸色难看地在马小飞和苏月的餐桌旁坐下来。“不行,我受不了啦!”他说,“马小飞,帮帮我吧,就算我求你!”听他的话可怜巴巴的,但语气里却明显地透着愤怒,就仿佛有什么意外的变故,使他一夜之间从挥金如土的阔少爷,沦落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似的。
“我能帮上你什么?世界上还有你田大财主用金钱摆不平的事情吗?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变成了穷小子了。”马小飞带答不理地说,他留意到这家伙在落座的时候大肚子把校服上衣的拉链撑开了。
“马小飞,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田胖胖扇动的鼻孔里喷着粗气。
没等马小飞说话,苏月将她的筷子啪地拍在了桌子上。田胖胖一激灵。
“田胖胖,你和林子明严重违反校规,被校领导罚在这里刷盘子是罪有应得,别指望谁能帮你们!”苏月绷着脸,用与夏老师一样的口吻说,“你要不想教校领导改变决定,罚你去打扫厕所,最好在我面前免开尊口!”
田胖胖腮帮子上的肥肉突突跳动了两下,他凶狠地瞪了苏月一眼。“我是说……”
这时,那边桌上宋琢举着一只盘子站了起来。
“田——田胖胖,”他嚷道,“这——这就是——你刷的盘子吗?我真纳闷,你的活儿——是怎么干的。瞧这上面,嘎嘎巴巴的,还——残留着昨天的——菠菜叶呢。太不卫生了!你是——故意想教我们大家——吃坏肚子吗?你这个坏种!我要向这里的——厨师阿姨投诉你!”
大家纷纷猜测田胖胖可能要有**烦了,因为谁都知道,学生食堂里新来的两位厨师阿姨是两头母狮子,如果说她们发火时把炒勺扣到某某的脑袋上了,都不会有人感到意外。但田胖胖面对宋琢的威胁居然没有显露出应有的紧张,这在大家看来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要投诉我,随你的便,小子!”田胖胖满不在乎地大声说道,“但愿你那条笨拙的舌头,不会引起厨师阿姨的反感。去吧!去吧!”
“你——你——等着!”宋琢信心十足地捧着那只盘子走进灶房。
田胖胖对着他的背影阴冷地一笑。
马小飞预感到情况不妙。
“别理他,还是继续说咱们的事情吧。”田胖胖跟马小飞说,“你真的得帮帮我!”
苏月神情严厉地瞪视着他。
“我帮不了你,田胖胖。”马小飞一口回绝道。“别看我能取代你参加足球比赛,刷盘子的活儿可得你自己干。”
“我不是在说刷盘子的事情,”田胖胖急赤白脸地说,“我是说现在总有一些人,整天在我身后指指点点,或者当着我的面指槐骂桑(指桑骂槐),污蔑我是忘义负恩(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受不了啦!”
马小飞和苏月对望了一眼。他俩没想到田胖胖说的原来是这事。
“那跟我有什么相干呢,田胖胖?又不是我唆使他们那么做的。”马小飞觉得很无辜。
“怎么跟你不相干啊?”田胖胖说,“你知道,那次事件之后,几乎育龙中学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份很大的人情。他们在对我进行人格攻击的时候,丝毫也不顾及我的感受。可我是一个有自尊的人哪。他们再这样搞下去,我就要发疯了。我必须清了你的账,堵住他们的嘴!那辆破——不,那辆崭新的山地车你瞧不上眼,就向我提点儿别的要求吧。你肯定想得到点儿什么。说出来吧,别不好意思。你说出来我就满足你,你不说我可猜不着。”
田胖胖充满期待地等着马小飞开口,故意装作没瞧见苏月脸上轻蔑厌恶的表情。
马小飞真想一跃而起挥拳打塌这个家伙的鼻子,然后大喊一声:咱们两清了!可他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
“我并不想得到什么。”马小飞说,尽可能使自己显得自然。“要么,你就请我去星光酒吧喝一杯吧。听说那是个好玩的地方,我很想去那儿潇洒一次。”
他的话差点儿使苏月从椅子上跌下来。“马小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脸色苍白地说。
“没问题。”田胖胖爽快地答应道。“不就是请客吗?我老田在这种事情上啥时候含糊过?咱们就定在今天放学之后。苏月你也一块儿去吧。”
“去你的!”苏月一甩胳膊,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哼哼地走了。
田胖胖却格外的开心。
“我知道她不会跑到老师那儿去告发你,马小飞。她是你的好朋友嘛。她不告发你,我也就安全了。——带上我的两个好朋友诸葛弘和小斜眼儿一块儿去,你介意吗?”
“那有什么关系?大家一块儿去更热闹。”马小飞说,“不过,我并不清楚那个酒吧在哪儿,可能还要劳驾你找个人问问。”
“不用问谁,我知道在哪儿。”田胖胖说。
“哦,你常去那地方?”马小飞感到有些意外。
“我哪会去那种地方啊。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满足你的要求,我一辈子都不会去那地方。”田胖胖挺起胸脯说,“因为那儿是穷小子们玩乐的天堂,档次太低了,在那种酒吧出入不符合我有钱人的身份,我只喜欢光顾高档豪华的场所。不过,小斜眼儿从前倒是星光酒吧的常客,我就是从他口中听说那地方的,但自打他成了我的跟班,品位也在不断提高,现在早已经不去那儿了。”说到这,田胖胖瞧着马小飞奇怪地一笑。
马小飞猜他准没憋什么好屁。
“你当然知道,五星级大酒店我也请得起。”田胖胖说,“我不相信你点名去那地方就只为了喝杯啤酒那么简单。实话实说吧,我会替你保密的,你是不是对哪门技术产生了兴趣?”
为了掩藏自己去星光酒吧的真实意图,马小飞只好顺坡下驴,他假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说:“我的天!被你猜中了,田胖胖!没想到你这么有头脑!”可事实上他连田胖胖所说的“技术”指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但田胖胖显然乐晕了,大鼻涕泡在他的鼻翼上晃动着。“马小飞,你真的是在说我吗?……有头脑……哈哈,你能说出这话太让我感觉意外了!”
他忘了,同样的夸赞之辞此前马小飞已经对他说过一次了,那次他上了当。
宋琢终于从灶房里出来了。大家正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一只盘子追着他的脚后跟摔碎在地板上。紧接着,一个胖墩墩的“母狮子”出现在了灶房门口,她两手叉腰冲着宋琢的后背大声吼道:“小屁孩儿,再有这么一回,当心我把你的脑袋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