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河水波光潋滟,映衬得杨彩芽欢愉笑容灿如夏花。
水面上的倒影随着水波轻轻荡漾,曹卓低头看了一眼,不由跟着笑起来,唰的一下收起画卷,抬脚上岸。
岸边的细沙地上留下一串深色脚印。
将画卷递给杨彩芽拿好,曹卓撩起衣摆拧水,随意在腰间打了个结,沉声问道,“你刚才说要让小权氏和许巧儿将功赎罪,怎么个将功赎罪法?你已经想好了?”
语气低沉平静,却直呼长辈和表妹的名姓。
可想而知曹卓自此之后,对小权氏和许巧儿会是个怎样的态度。
杨彩芽嘴角噙着讥诮的笑容,丝毫不觉得这对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母女可怜,闻言略一沉吟,和曹卓商量道,“她们自己做的恶,就让她们自食恶果
。证物的事你来办,我就不插手了。至于李二郎和张寡妇的事,还得你暗地里加把柴,至于出头揭露的人,自然要由小权氏来出面。”
李二郎和张寡妇的话涉及到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别说杨彩芽和翠花,就是许巧儿都不能明着牵扯进去——许家毕竟是曹家的正经亲戚,有事情关起门来自家人怎么闹腾都行,但不能把把柄送到外人手上,这样和小权氏母女使的下三滥手段有什么区别,一样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两件事并到一起解决,对曹家和杨家都好,关键就看小权氏识不识趣,届时能醒悟过来尽心出力,事情要是办得漂亮,多少也能修补一下许家的脸面。
许家人大张旗鼓的住进曹家,总不能让她们真的灰头土脸的离开,小权氏母女行事没有章法,就连和许家车夫搭话的张寡妇都能窥探一二,别人要是看了,难免起疑,又起风言风语,最后落脸的是住在青山村的曹家。
曹卓闻言哪里会想不通其中关节,却是沉默着不做声,方才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薄唇抿得紧紧的。
想到曹卓自进了县衙后杀伐果决的威名,杨彩芽心知他这是难忍怒气,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小权氏母女和李二郎张寡妇,只是人活在世又怎么可能没有诸多顾忌,只得斟酌的安慰道,“不要说李二郎和张寡妇所说的话无法对证,就说许巧儿这事……毕竟没成事,真要闹到权婶婶跟前,权婶婶只怕是最气闷的那个……”
连她这个异世灵魂都觉得小权氏母女做得太出格了,何况是权氏,只怕知道内情,除了气闷还有自责——自家儿子险些就被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害了,权氏为人母为人姨母,即便性子刚硬会全力维护儿子,面对这样腌脏事又怎么是出口气,和许家闹翻就能烟消云散的。
“况且权婶婶年纪也大了……何苦让她操这个心。”男人想事总是不如女人感性细腻,杨彩芽细细道出自己的担忧,低声劝道,“阿卓,这事还得你暗***面,连我都不能直接和小权氏母女还有李二郎张寡妇对上。不过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两件事只要处理的好,不说永绝后患,至少能压制住那些人的龌蹉心思。”
曹卓深吸了口气,偏头看向并肩而行的杨彩芽时已恢复了柔色,顿了顿才接口道,“媳妇儿,我只是替你委屈。你说的话我明白,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我听你的就是了。”
话说得妥协,却仍有些不甘。
杨彩芽微微一笑,招招手示意曹卓弯下身来,附耳一阵低语。
曹卓听着先是眉头微蹙,随即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等杨彩芽说完退开,俊颜上已经溢满笑意。
杨彩芽眨眨眼挑挑眉,“阿卓,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要是你觉得可行,这件事就拜托你和小权氏说道清楚,省得她办不利索,又节外生枝,扯出乱七八糟的事来。”
“媳妇儿,你这小脑袋到底怎么长得?哪儿来的这么多鬼主意?”曹卓身形松快,伸手刮了刮杨彩芽的鼻子,语气透着愉悦,“就按你说的办
!小权氏和许巧儿不是爱搅事?这次就让她们搅个够!”
杨彩芽皱皱鼻子,捂着鼻子躲开,故作不满的道,“这叫借力打力,说的好像我成天没事都琢磨着怎么折腾人似的!”
想到杨彩芽以前是怎么惩治王六郎的,曹卓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笑声已恢复一惯的清朗。
杨彩芽暗暗松了口气,嘴角笑意直达眼底。
青柳溪下游掩在郁郁葱葱的绿树下,又连着村东土庙的水井,即便是初夏天热,水温也比青山河要凉上几分。
见曹卓在溪水了泡了大半个时辰回转,脸色难掩煞白,杨彩芽忙端了煮好的姜汤送上,“没事了?要不要泡个热水澡再回镇上?”
“没事,我受得住。”曹卓不愿再多说此事,三两口灌下热汤的姜汤,长长吁了口气,“事不宜迟,我换了衣裳就回食肆。小权氏和许巧儿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好好‘将功赎罪’,这两天食肆要是不忙,你就留在家里,也帮着暗中留意下她们和村长那里的动静。”
除了收家具,她手头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忙,已经提前跟吴氏翠花打过招呼,会在家里待两天再回食肆。
过完七夕,食肆和零嘴铺的生意已经步上正轨,她在不在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杨彩芽点头应下,目送曹卓身影消失在西墙小门后,自回了屋内。
等听到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响,马蹄声渐行渐远,杨彩芽便安下心来,取出明天要给李广余两兄弟的图纸,细细看过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才洗漱歇下。
第二天大早天色刚亮,杨彩芽正用着早饭,李广余和李广年便拉着大车登门。
簇新的三把摇椅细心包着油布,拆开来样式和图纸如出一辙,抬手一按,底部弧形椅脚上下摇摆,摇椅晃得稳稳当当,没有一丝木材的嘎吱声响。
杨彩芽满意的点点头,满脸赞赏,“广余哥,广年哥,你们这手艺真没得说!等以后你们自己开起木工店来,不愁打不出名声来!”
事情虽还没说定,但杨彩芽将来很可能是木工店的股东和图纸画师,她这一句肯定分量不轻。
李广余两兄弟听得精神一振,两人相视一笑,谦虚几句,撸起袖子按着杨彩芽的交待,将三把椅子分别搬进曹卓书房和杨家南房放好。
权氏和白叔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杨彩芽一个小姑娘,李广余收了余钱,便要和李广年告辞。
杨彩芽忙笑着招呼,“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麻烦你们做。不拘用什么木料,你们闲着没事的时候慢慢做,十月之前能做好就行。到时候跟我说一声,直接送去食肆就行
。至于价钱,广余哥看看要多少。”
话外之意,是杨彩芽私下要定做的东西,不送来杨家送去食肆,是要对杨家二房保密?
李广余先是疑惑,待看到图纸已是明白过来,啧啧叹了两声,脸色大亮,“彩芽,这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李广年凑上去细看两眼,眼睛也是一亮,“我还没见过谁家有用的。”
要是做出来能推广开来,也不失为将来木工店的一条财路。
还没影的事杨彩芽不欲多说,只指着图纸简单说了几处可能不好做的地方,李广余两兄弟是手艺人,对新奇的东西自有手艺人的热忱和跃跃欲试,两人也不急着走,满脸雀跃的和杨彩芽围坐在天井石桌旁讨论起来。
图纸的事说定,杨彩芽正要起身送人,目光落在李广余两兄弟身上心头一动,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广余哥,我听说李氏族人建起青山村不过几十年,你家和广年哥家又是嫡亲的堂兄弟,怎么就单独离开青山村,搬去了镇里?”
古人十分看重宗族,轻易不会离开宗族的庇护。
李广余两兄弟闻言一愣,见杨彩芽满脸好奇,想着几家关系亲近,不由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重新跟着杨彩芽落座。
她方才灵光一闪,想问的其实是另一件事,不过拿这个话头做开场罢了。
看两兄弟这样,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她算不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击即中?
杨彩芽精神一振,等着二人回答。
“原先我们两房是住在一起的,后来我祖父和二叔祖相继去世,两房就分了家。”李广余略一斟酌,皱眉回想旧事,“虽然分了家,我们两房还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后来家里兄弟多,各自成家后院子就不够住,我爹这才带着我们搬到了镇上。”
李广年点头附和。
这样听来,也没什么不妥。
难道是李广余的爷爷,和李广年爷爷两位老人的去世还有分家内里有什么故事?
这却是不好深问。
杨彩芽不动声色的顺着李广余的话茬,问出她想问的话,“广年哥,你家在村子里住得久,我们家来了这久,怎么只见过李村长一个村官,青山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七八十户人家,怎么没有里正和保长?”李广余和李光年没想到杨彩芽会问起这个,俱是一怔。杨彩芽目光微闪,随意搭在膝头上的手,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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