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杨小玉睁开眼睛,见到舒怀已经穿好衣裳,正抱着自己微笑,日光灿烂落在他脸上更显温柔。杨小玉睡意未觉,朦朦胧胧,自己都不知道纤纤玉手伸了起来,抚摸着舒怀的脸庞。一道道肿起的痕迹,杨小玉突然想起这是舒怀昨夜打在自己脸上的指印。
“还疼吗?”
舒怀摇摇头。
“你骗我。”
舒怀捏住脸上的软玉纤手,放到唇边一吻。
杨小玉坐起来,身体前倾,往上一攀,依偎在舒怀身上,脸贴着脸。杨小玉在那指印上吻了一下,微微眨动的眼睛若非酸涩,定要用泪水洗涤这最温柔的伤痕。
“快些穿好衣裳,岳大哥还在等咱们呢!”
“嗯。”
杨小玉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竟是赤条条趴在舒怀身上。只是经历昨夜之事,她也不再抗拒,脸色微微一红,依然傍在舒怀身上,伸直了手臂去勾衣裳。
舒怀轻轻抱起至爱的美人,漫步来到阁楼,见到岳断山正与昨日天香楼认识的韩清池对饮,云裳换了一身鹅黄衣裙,轻飘飘的颇是可爱,果然是云想衣裳花想容,花容月貌不说,还这么在意打扮。
两人走近,云裳扭头看去,舒怀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风度翩翩,秀气中透着可爱,他怀中的杨小玉却面带桃红,青涩少了两分,温婉多了三分,一日不见,更显迷人了。
“舒小弟,杨妹子,快快坐下,待我好好向你介绍介绍这两人。”
“前辈说笑了,晚辈一介武夫,有什么好介绍的。”
“当然要介绍,一介武夫太好,顶多是朽木一根、愚石一块。”
“怎么又生气了,师妹?”
瞧着两人模样,舒怀与杨小玉心中暗笑,这个韩清池果然是朽木愚石。
放下杨小玉,舒怀切饮一杯,微笑道:“两位果然人中龙凤,我若不听岳兄好好介绍一下才是朽木一根、愚石一块了。”
云裳俏脸微微一红,嘟嘟道:“我不是凤凰,他也不是龙,我只是一只专啄虫子的麻雀而已,而他居然甘愿当一条臭虫也肯和我比……比较一下。”
“我是臭虫还不好,至少不会让你饿着。”
“我挑食得很,什么虫都吃,偏不吃臭虫!”
“……”
“云裳仙子,他可不是臭虫,虽然像是一块朽木,其实是一块假宝玉,只可惜……”舒怀顿住不说,想到那两人境遇,竟有一丝悲伤,想不到读了那么多年的教课书,真真切切有感情的竟是这些闲人看的小说。
“只可惜什么呀?”云裳等不及,她可是真心想知道用什么才能让这块假宝玉开窍。
舒怀略一犹豫,云裳眼睛睁得更大,叹息一声:“只可惜没有经过泪水浇灌,假宝玉终究是假的,内心空空荡荡,无所寄托。”
韩清池微微动容,想不到这舒怀竟能看穿自己的内心,自八年前出道时,行走江湖,一心以为江湖上豪杰如云,见江湖纷乱,尔虞我诈,十分失望,从此冷剑无情,斩除邪魔,也无意所谓的道义。反而聪明的云裳满头雾水,眼泪?意义不明。
“舒小弟,这云裳仙子你已听臭栗子说过了,这韩清池么,也是一等一的人物,这次白城之选,你便可以看到他出手了。不过比起云裳仙子还是差的远了,江湖人敬称仙子,而这仙子的师兄却是冷剑无情,既非侠,亦不奸,名头虽大,却是吓人用的,哪里比得上仙子美誉。”
虽是介绍,却把韩清池狠狠教训了一番,韩清池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总结他,心中也微微诧异,师妹的确是极受赞誉,无人对她不敬,而自己却被他人畏惧,没人愿意招惹,但是细细想来,也完全想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岳前辈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帮人治病,救人苦难罢了。若非医术有限,我也不忍心看到白姑娘受这样的苦。”
“也不妨事,本来这病也只是让我行动不便,如今有舒大哥照顾,我可比常人舒服多了,倘若真治好了这病才是大大的可惜。”
“你倒是赖到我怀里了。”舒怀苦笑。
杨小玉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抱着舒怀。
云裳一旁看着两人,不断叹气,韩清池瞧见,以为是她自责自己医术不精救不了杨小玉。一拍云裳肩膀,柔声道:“别难过了。”
云裳一愣,脸色立即阴沉,甩开韩清池的手,扭过头哼哼道:“有你么个白痴一样的师兄,注定我这辈子不得开心。”
韩清池想不通自己哪里招惹她了,悻悻的收回手,也不说话了。
“好啦!你们两个别闹别扭了,等舒小弟两人吃完饭就要赶路去白城了。”
听岳断山这么一说,云裳也转过头来,依旧是气呼呼的样子;盯着杨小玉看,又越看越伤心,只好闷声闷气地喝酒,却喝得太快呛着了,惹得舒怀笑个不停。
四人说说笑笑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走出四季居,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岳大哥,我身体也没那么差,如果再这么慢慢走的话,恐怕要赶不上白城之选的前面几场比试了。”
“不急,白城离这里不远了,就这速度,在傍晚时分也能赶到,明天的比试我们一场也落不了。”岳断山悠悠道,掏出一个烟斗,呷了一口,呼出一口青烟从小窗子飘了出去。
舒怀讨厌烟味,一旦有人在一旁抽烟自己就会走远些,但是岳断山手中的烟草却不知道是什么炼制成的,带着沁人的幽香,一点也不闷人;再看杨小玉,见她脸上也无不适神色,心中煞是疑惑。
正想问岳断山,云裳就开口了。
“前辈,这个可是天子峰特产的雀耳?”
“哦,我以为仙子只知药草,对这烟草不敢兴趣,想不到也知道这么多。”岳断山神色不变,一脸惬意,仍旧不停地吸着。
“呵呵,我倒是真的对烟草没兴趣。不过,这个雀耳是一味药材,我以前不慎打翻了一盘,烧着了,正是这个味道。”
岳断山一听,“噗”的直起腰杆,却被烟呛着了,把烟斗里的烟草洒出来不少,又赶忙捏住,叹息道:“可惜,可惜。”
“不就一点洒了点药末儿么,有什么好可惜的。”云裳心中一笑,早就听雷师伯说岳断山嗜烟如命,果然如此。
“我是可惜你居然把一盘子雀耳都洒到了火里,仙子却不懂得品味。可惜可惜。”
“那雀耳我倒是多得很,岳前辈如不嫌弃,改日我送你十几包。”云裳呵呵一笑。
“敢情仙子这么富裕,又是如此大方,岳断山可是撞到贵人了。”
“就怕你闻得多了对这气味讨厌了,把我那雀耳一股脑又全都转送给别人,我可要难过死了。”
“这雀耳若是到了我手上,仙子你把刀架到我脖子上也别想讨回去。”
“如此甚好。只是我一直都是把雀耳和龙抹香乘在香炉里,再把赤脊蛇血和烈烟兽毒涎三比一混合均匀,取一小杯浇入香炉,半个月药庐都可以幽香四溢。前辈这么直接烧掉真是有点浪费。”
虽是吸烟,岳断山却莫名其妙咬到了舌头,这云裳仙子莫不是有聚宝盆在手,什么天下稀罕的奇珍异宝她都能心安理得的享用。干咳两声,岳断山试探的问了一句:“仙子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珍稀香料,而且这等混合手法又是谁教的?”
“这些香料很稀少么?”云裳盯着岳断山,又看了看韩清池。韩清池沉默不语,只微微叹息一声。
“天子峰雀耳且不说,单单是龙抹香就是西海龙鲸吞吃了龙卵,导致龙卵生出棘刺扎在龙鲸肠胃中。龙卵既不能被消化,又不能被排出体外,在吸食了龙鲸血液之后与龙血融合而成龙抹香。这吸食的血液又不是越多越好,只有恰到好处的龙抹香才是香料中的上佳极品。以龙鲸之威猛,无人胆敢靠近,人们所得的龙抹香都是龙鲸死后尸体腐烂了浮出海面的,因此质量好坏没法控制。但是即便是最最劣等的龙抹香也是千金难求,仙子说来好像那药庐幽香不曾消散一般,实在太过奢侈。”
“除了出门以外还真是每天都有香味呢!想不到龙抹香这么难得。”云裳恍然大悟,但脸上平静,看箱子依然没觉得龙抹香有多珍贵。
岳断山长叹一口气,才知道什么才是财大气粗,自己为了一盘雀耳连呼可惜实在是惹人笑话。
“但是云姐姐也不像是腰缠万贯的大富人,不知道这些香料都是哪里来的?”杨小玉生于经营香料的大家族,对这些香料的珍稀程度有更加生动的感受,她也忍不住想知道什么人居然能拥有这么多的罕贵香料。
云裳本想实话说出来,却瞥见韩清池眼中也微微透出好奇之色,心中一哼,俏脸却突然眉开眼笑。
“这些香料当然不是我的,假如真有这么稀奇的话,没有那位公子,我这辈子也别想闻到这些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