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传说的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么?
过了片刻,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拄着一根拐杖气呼呼地走了出来,嚷嚷着“哪个混蛋敢在我单进财的店里自称煞星,乖乖交出一千两黄金滚蛋!”
只瞧他拄着拐杖的走路一瘸一拐的快步走向柜台,有点气急败坏的模样颇有几分好笑,仔细一看这人居然一脸清秀,倒是十分帅气,这是眼神迷蒙,显然是眼睛受创过,若是有一双好腿脚,便可把名字中的财字改为色了。
单进财高高抬着头,慢吞吞走近柜台,眯着眼快速地在舒怀五人脸上一扫而过。突然满眼含笑,猛一抬手,大鞠一躬,连连陪笑道:“原来是我的姑奶奶来了,只是姑奶奶你是我天生的福星,怎的好端端自称煞星了?”
岳断山脸色一沉,重重地在单进财肩头一拍,单进财纹丝不动,一撇头,对着岳断山恶狠狠道:“姓岳的老匹夫,单某在这里生意做得好好的,你来捣什么乱,今天我心情大好,准你住在我这驱尘阁里,若你还是不识好歹,小心打断你那两条狗腿!”
“我瞧你是见不得别人有两条好腿,嫉妒老夫了,哈哈哈哈!”又是重重一拍,隐隐带着真气。
这一掌下来却是连半点响声都没有,单进财冷笑道:“知道老夫肩头有只虱子,给老夫挠痒痒么?”
岳断山不可思议地看着单进财,百年前还没不是自己十招之敌,忘川河谷一战自己遇到那神医之后,依着那药方服药,伤势一愈合后修为增长不少,怎么今儿个居然拍不动他了?
“你的修为增长了不少嘛!难不成你都按我说的那个法子天天吃药修炼吗?”云裳瞧岳断山拍不动单进财,心中也很诧异,料想是那个方子的功劳,但是在想不到真有人能坚持一直服用那能苦死人的药。
“呵呵,所谓良药苦口,那药越难喝就自然越滋补了,只是那几味药材委实不好找,离开了药庐我也只喝了三个多月,就实在凑不齐药方上的那怪异药材了。所以呀,哎!”单进财看了看自己的腿,心中颇是遗憾。
“不妨挑个时间再来药庐看看,我没准能把你的腿完全复原呢!”
“药庐我自然要去,只是这腿就不必了,省得某个姓岳的老匹夫总是纠缠着我显摆他那套破剑法!”
“老夫的剑法再破烂,也把你打得屁滚尿流,你那套腿法不是更烂吗?”
“不和这个好战的老匹夫说话了,仙子请坐,这边三位是仙子的朋友吧,快快请坐!”单进财左手拉着云裳的手,右手拄着拐杖往一个地势稍高的靠窗座位走去,这显然是上座了。
“哼,老夫坐哪里?”
“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岳断山哈哈一笑,跟了上去。哪知要坐下了,单进财一把拉走板凳不让岳断山坐下。
“单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岳断山眉头一皱。
“仙子身旁岂能坐你这样的粗人!”
“天下谁不知道这最凉快的地方便是仙子周身,你让我坐这里,我自然求知不得。你好歹是驱尘阁掌柜,怎么这么不守信义?”说罢快手一击,震落了单进财手中的长凳,但未落地,单进财左脚一勾,又把凳子震到了手中,同时食指与中指一聚气,一道无形刀光直射岳断山腹部。岳断山袖袍一抖,一把拇指大小的小剑激射而出,刀剑相撞,竟然激起一阵狂风。周围几桌人只觉得一道强烈吸引力拉扯着自己,一运气化解了,但是桌上酒菜居然尽数被吸进了那撞击的黑点中火星不断,猛地炸裂开来,火花四溅。
“绝影?”韩清池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这两人轻微交手便是如此声势,若是生死相搏该是何等模样?不禁想到忘川河谷那一战,正邪两道顶尖高手决一死战,虽未看到却已被想象中的景象震惊。
“你们不要打了,就为一张凳子而已。单先生,你腿上未愈,可别乱出手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求我我都不管了。”
单进财敬云裳如敬神明,一听她开口,什么事都能撒开手,于是赶紧一松手,把凳子推倒桌子旁,嘿嘿笑道:“我去腾几间上方,若是想休息了随时招呼。”突然目光一转,“老匹夫,看在仙子的份上,也给你备个柴房。”说罢又对云裳鞠了一躬,呵呵离开了。
岳断山坐下,苦笑一声:“这个单进财还真是臭脾气,也不知仙子使了什么手段把他驯得服服帖帖的。”
“我只是治好了他的腿伤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岳前辈和单先生关系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好什么好啊,哎!”
“岳兄与云裳孩儿混在一块儿,还能不好好的?倒是我看不住徒弟,让他四处捣乱,头疼不已。”声音从后面传来,舒怀回头一看,见是一个中年男子,容貌端正,眉宇间隐隐剑气,修为颇高,舒怀觉得此人散发的剑气有些熟悉,不知是何人。
“原来是李迁兄弟,我正带着你这徒儿四处找你呢?”岳断山站起来,突然大声道:“小二,怎么还没把酒菜端上来?”
“免了,岳兄把愚弟灌醉了还怎么惩治这私自下山的逆徒。”说罢走向舒怀,舒怀心中一凛,急忙站起来,对这李迁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正声道:
“徒儿拜见师父,想不到在白城能遇到师父,真是谪仙峰太大而这世间太小了。”
“谪仙峰再大不也装不下你这个逆徒?私自下山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我谪仙峰如此不堪么?”李迁怒意更浓。
“李前辈,对待病人可不能这么粗暴,杨妹妹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了,莫非李前辈如此憎恨杨妹妹,竟容不得她多活两日么?”说话的正是云裳,原本见是师门之事不想多管,但她对舒怀二人极是喜欢,身为医士更加不能容忍病人随意受人欺凌,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只是李迁乃江湖资深长老,也不敢随意出口不逊。
云裳虽是小辈,但是师父雨纤仙子是江湖人人尊重的神医,心肠极好。师承雨纤,云裳亦是如此,出道三年便已天下闻名,只要上了药庐,无论是谁云裳都会全力医治。她心地善良,每一个病人都会感恩戴德;她不求功名利禄,但下山之人无不好礼相赠,或是一点蔬菜,或是如岳首峰那般一掷千金。李迁瞧了瞧云裳,怒意不减,但脸色稍微柔和一些。
舒怀在心中暗暗吃惊,自己入门三个月,从来没见过师父,怎么今日他竟然如此轻易就认出了自己。于是四处看去,见到大师兄吴昌明一行人坐在不远的地方,吴昌明则目不转睛盯着这边。舒怀暗暗摇头,师兄不可能会说出来的。
“舒怀对师父救命之恩不敢相忘,但舒怀无意修真寻道,留在山上与我并无益处,还请师父放过弟子,倘若师父要收回这条命,也尽管来拿,舒怀死过好几次,也不在乎了。”语声悲凉,竟是一副历经沧桑模样,岳断山也不禁微微动容。
“你若要死,也不配我动手。”李迁虽不知这舒怀究竟经历什么,但他一副视死如归模样让他也不禁汗颜。又看他身旁杨小玉目光盈盈,对舒怀痴迷至极,云裳说她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必然是真话,但瞧她模样哪有悲伤神色,与舒怀竟是绝命之爱,心中登时软了许多。
“多谢师父。”舒怀低头抱拳。
李迁哼了一声正想离开,突然夜空一白,随后惊雷滚滚而至,震得杯中水酒都荡起了涟漪。
星月皎皎,何以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