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位公子如此大方?”舒怀心中诧异,又有点担心地看了韩清池一眼。
云裳自然也想知道韩清池的表情,微微看了一下,却见他神色不变,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位“公子”。
“混蛋。”云裳一不小心说出了口。
“嗯?我?”韩清池往周围看了一下,觉得云裳的目光似乎没盯着别人。
“哼!谁让你打断我说话,不是混蛋是什么?”
“我没……”韩清池话没说完,心知师妹是故意找自己的茬儿,于是也学乖闭嘴不说话了。
看到韩清池突然沉默,云裳心里更恨,又说:“半年前有位穿着白衣的公子半夜里闯到我的药庐里来,说是自己受了内伤,又中了寒毒,求我救他。”
说完又停顿一下,韩清池仍然没反应,正欲说话,舒怀却问了。
“事隔半年,仙子居然还记得他穿着白衣,是半夜来的,当真好记性。”舒怀自然不是要讥诮云裳,想来以云裳的聪明应当知道自己是在配合她的意思。
“我……我……”云裳被这么一问,俏丽的脸蛋立即红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舒怀暗道不妙,太自以为是了。但是云裳终究不是韩清池那样的榆木疙瘩,立即明白了舒怀意思,微一冷静,又开口说:“那位公子气质非凡,虽然身受重伤却依然面色不改,谈笑风生,是以过了半年依然记忆犹新。”
韩清池虽然不知道这是云裳故意这么说来气自己的,但心中却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了。
这一幕当然没逃过云裳的眼睛,心中一阵欢喜,却又立马哼哼两声。
“我虽不知道那位公子品行如何,但是既然上门求医,我自然来者不拒。只是他身上的内伤虽是小事一桩,但寒毒却极为诡异,任我想尽办法也束手无策,最后只好……只好用那个鬼法子了。”
舒怀轻轻一笑,显然这“鬼法子”是云裳仙子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但是韩清池却没这么聪明,居然直接问那“鬼法子”是什么。
云裳一阵尴尬,心中又一向,莫非他很在意我和那个岳首峰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暗暗一喜,但想到那令人羞耻的驱毒法子,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欢喜立刻变成了怨念。
嘟嘟道:“就是,把他脱光了放到药水里蒸,然后什么也没了。”
“没了?”舒怀一脸不信。
“真的没了。”云裳红着连争道。
“我不信。”舒怀仍是满脸狐疑。
“是真的。”云裳眼泪都快急出来
了。
“我信。”韩清池轻声说来,语气又十分坚定。
“真的?太好了!”好像一根救命草,云裳一把抓住了激动得要死。
“韩兄对云裳仙子到是十分信任,但任你们自幼相处,青梅竹马,也未必就完全知道一个人的品行。”
“可是我偏偏知道云师妹,她虽喜爱捉弄人,却从来不曾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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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云裳脸色桃红,温柔的问。
“当然了。”
“那可未必,云裳仙子既不曾捉弄我与小玉,也不曾捉弄岳兄,你却说她喜爱捉弄人,若云裳仙子幼时如此,你如今怎敢轻易断言?”舒怀微微一笑,饶有意思地看着韩清池。
“这……但这几日来师妹的确捉弄了我好几次,幼时如此,现在依然是这样,我为何不能断言?”
“她只是爱捉弄你而已,哈哈哈哈!”一旁的岳断山也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韩兄,你怎么始终不能明白云裳仙子的心意呀?”
韩清池仍然不明白,敲了敲云裳。只见她脸色绯红,低头端坐,一双小手握着拳头压在大腿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偶尔偷偷地瞄韩清池一眼,却正好四目相对,吓得赶紧收回目光,一个劲儿摇头,把汗珠都甩了出来。
“哪怕师妹只是喜爱捉弄我,我也相信她是毫无恶意的。”
“噌!”云裳心头一记惊雷,什么?恶意!混蛋韩清池,笨蛋,白痴,蠢猪!低着头,脸却正对着韩清池,目光如剑,恶狠狠地盯住不放。
见此情景,舒怀大是无奈,干咳两声,扭过头去,好像这一切和自己无关。岳断山也颇是无语,就和舒怀聊起了当今的江湖俊杰。唯独韩清池被师妹死死盯着心里怕得要死,但岳断山和舒怀正说得开心,杨小玉身子疲软趴在舒怀肩头既不说话也不动弹,都搭不上话,两只眼睛没地方瞧,转来转去,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坐垫似乎也生出了铁锤,让人没法坐安稳。
“岳前辈,马车似乎有点慢了。”
“要说这青年高手,名头最响亮的莫过于流川岛的少岛主方纹云,手执长剑灵仰,深得其父真传,又从鬼神道那一式风遣云上领悟出独到剑气,在方浩天手上都能走上十招,厉害呀!若是老夫与方浩天交手也不过二十招以内。”
“确实厉害,但我听闻铁山庄剑圣与流川岛主不分上下,不知道这剑圣的弟子如何。”
“舒兄,剑圣弟子……”
“那剑圣的弟子,”岳断山声音一扬,打断了韩清池,接着道:“这剑圣他发了三十年的疯了,几个月前和霄兽一战时更是一剑把抚养自己长大的师兄给杀得尸骨无存。你猜他弟子如何?”
“如若已经疯了三十年,那他便是有弟子,也已不是年轻人了。”
“舒兄,这你可猜……”
“哼哼,错了!”岳断山又打断韩清池,吐一口烟气,大声说:“旁人不知道剑圣弟子,我身为铁山庄三长老却清楚得很。二十年前,剑圣突然发怒,冲出了铁山庄,当时庄主不在,没人敢阻拦。我与大长老跟了三天三夜,居然跟丢了副庄主,过了半月有余,才终于找到。我们看到副庄主时,他正与一个不到两岁的幼童嬉戏,要带走副庄主委实困难,既怕会动起手来,又怕他逃走。于是最终之得让那幼童做饵,把副庄主一步步引回了庄内。以镇魂锁将他困在悬铁冢内,但副庄主不见那幼童一日,便发狂一日,庄主于心不忍,就与三位长老一起护送那孩子到副庄主面前,想不到副庄主一件那孩子便安静如睡猫一般,只是不停与那孩子玩耍。众人放下心来,离开了悬铁冢。而那孩子也就在这悬铁冢内待了二十年。上一次副庄主杀了自己的兄长,二十年不见的疯魔又跑了出来,困在悬铁冢内也不得安宁。那孩子居然随手拔出一柄锈剑,将副庄主的疯魔压了下来,虽身受重伤,却震动了整个铁山庄。”
“竟然敢与剑圣正面交手,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那个白衣人是谁?”韩清池突然这么问了一句,舒怀和岳断山立即安静下来,瞅着云裳和韩清池。
“哼!”
“……”韩清池吃瘪,也不再说话了。
众人沉默一阵,云裳心里还以为他会再问一遍,哪知却闭嘴了,恼恨不已,但这么安安静静又太过尴尬,于是清了清喉咙,低声道:“叫做岳首峰。”
“原来是他,怪不得仙子能毫不心疼的使用那些香料。真是福气啊!”岳断山连连叹气,煞是羡慕。
韩清池听到这个名字也禁不住眉头一皱,脸色顿时阴沉。
舒怀不知道岳首峰,当然想问,可是看到韩清池模样,又乖乖闭嘴,只瞧着云裳,看她有何反应。
云裳一直以来住在药庐,极少去外面走动,只知医药,不知江湖,原也想问岳断山,但看到韩清池脸色,心中窃喜,装模作样的说:
“岳公……岳大哥寒毒解去之后,始终不肯下山,我也不忍……不愿意看着他走,就留他在药庐住了几天。那几天天气也很不错,只是水汽重了点,在山里采药回来我总是弄的一身湿,于是岳大哥就非要陪着我去。他想要一同去我当然很开心,特别开心。不过草药需要用心找寻、识辨,采集也需要谨慎小心,任他武功比韩猪头厉害许多,回到药庐也是湿淋淋的。”云裳顿了顿,瞥了韩清池一眼,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又气上心头,但脸上却变得开心了。
“药庐也没有男子的衣服,岳大哥的衣服也好久没换了。我只好把床单剪成长袍让他披着,帮他把衣服都洗了。但却好玩得很,说什么让一个姑娘帮他洗衣服实在不成体统,我倒是觉得帮他洗洗衣服挺开心的。他跑过来抢,我不给,还冲他笑,结果那个傻瓜一脚踩在湿滑的青石上朝我这里摔过来。我倒是很有把握抓住他,只是他比我想象的要沉得多,一下把我砸倒了,盆子里的水洒在我们身上。他趴在我身上,我有点……”
韩清池一听岳首峰居然借机趴在师妹身上,原本对岳首峰没什么好感的他此刻再英特忍不住,厉声道:“那个混蛋,堂堂云谷世家的大公子居然这么无耻,下次让我见着非宰了他不可!”
云裳心里甚是开心,嘴上却不老实。
“哼!这怕你没这个本事,反倒让岳公……岳大哥宰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帮着你。”
“你只管在一旁看着就是。”
“你要是伤着了他,我就毒死你。”
“你……”
韩清池心情激动,眼看就要和云裳吵起来,舒怀立马插口道:
“这个岳首峰韩兄何必去管,云裳仙子尚且不追究,你去找他麻烦岂不是存心要害你师妹么?”
“我怎么害她了?”
“云裳仙子在药庐待了多年,未曾下山,见到的人本就不多,岳首峰前去药庐可谓天降姻缘,你把人家赶跑了,岂不是要云裳仙子一辈子独守药庐吗?”
“啊!没……”云裳羞不胜言,心慌意乱,一句话没说出来,舒怀又开口。
“师妹又不喜欢他,我找他麻烦又有何妨?”
“你怎么知道仙子不喜欢岳首峰。”
“我……”
“我看你找岳首峰麻烦就是看不得别人和你师妹亲近。”
“怎么可能,我韩清池绝非这等小心眼的人。”
“那你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无耻,无论他趴在哪个女子身上我都不会放过他。”
“恐怕未必,岳首峰只是滑到了而已,又不是故意轻薄仙子。我看你生气是因为他趴在仙子身上而不是其他人身上。”
“绝非如此。”
“如此甚好,那仙子不介意,你也不必刻意追究了。”
“就是,又不关你的事,我当时还一时心慌把他身上的被单袍子扯下来了呢!”云裳眼神怪异,盯着韩清池不动。
“什么?师妹,你……你怎么可以……”
“你不高兴了么?”
韩清池五指紧握,咯吱作响,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和云裳对视,五味杂陈,却再也没有避开云裳的目光,心中暗自狠声问了一万个为什么,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发问,是以一个为什么也没法说出口。
“韩兄何必如此生气,你若真是关心师妹,应当高兴才是。”
韩清池当然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却不承认,他一点也不高兴,他认为师妹也不会高兴。仍旧死死对着云裳双目。
这个愣头青肯定还不知自己喜欢这云裳仙子,所以才不肯让别人亲近师妹却又说不出一个理由来。舒怀摇摇头,摸了摸杨小玉的如水秀发,心中惬意竟把云裳与韩清池抛到了脑后。
“别瞪眼了,又不是斗鸡。到了白城,你把那个岳首峰堂堂正正揍一顿就是了,别坏了十几年来情谊。”
韩清池觉得很有道理,而且他也不想对师妹发脾气,这可是十几年来的第一次,本就心虚得很。闻言立刻收回目光,心想在白城之选打败岳首峰也不错,但又有点担心,云谷世家并非任何门派,他若是不来或者只是观战的话也没人会说什么。
向东三百里就是龙燕山,蜿蜒二十里上山就是白城,白城西门河斗转一圈到城东,落差二百丈,大河沸腾,涛声雄浑,正是鬼神道一剑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