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殉国

载泓借紫禁飞檐,圆转身形,于不可能之间,聚月辉雪色为剑,一剑便刺向朱崇祯,一瞬之间,已逆转颓势。胜败生死,便见分晓。

载泓这一式败中求胜,全力而出,眼见朱崇祯已是躲闪不及,载泓有心收手,但身形已老,眼看剑刃相距朱崇祯越来越近,载泓的心,却不知怎的,竟有些伤感。

自己将要刺中的这个少年,可是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渴望一见的少年啊!

这短短一瞬,于载泓而言,虽有似天长地老,仿若沧海桑田。但于这人世,究竟不过一瞬!一瞬过后,载泓霜剑便刺中朱崇祯,透穿而出,清门众人看到,都喜动颜色,正欲作声欢呼,忽见虚空之中,竟又闪出一个朱崇祯,却不出刃,并指前出,指尖剑气嘶嘶作响,不过石火光中一寄,便擦着载泓脖颈,一刺而过。

载泓一呆,忽听脑后“嗡”的一声,回头一望,却是琵琶复又落下,被朱崇祯轻轻握在手中。

“门主可还要斗下去吗?”朱崇祯依旧清清笑道。

载泓虽不知朱崇祯如何闪过,又如何不决生死。但也知今日这场争斗,尘埃已定。

“这天下权,若你想取,任你去取,”载泓惨然一笑,“败军之将,再无复言!”

“谁说败军之将,便没有纵论天下之权?”朱崇祯忽正色说道,此时的他,倒比决战之前,更显郑重,“兵强马壮,胜者为王,的确中华自古皆然。但从今后,再不如此。西洋所谓立宪共和,真义为何?说到底,不过是人所欲言,畅所欲言。即便是败者,也当如此。门主通晓经典,不知可否读过我所译之书?当年美利坚内战,死伤无数,可战事一定,便又是同胞。南军首领罗伯特•李更是尊为民族英雄。今日我创立民国,政制之变,不过小道;政风之易,才是根本!”

载泓听完,摇摇头,“移风易制,谈何容易?正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中华千年以来,便是秦朝制度,汉家道统,轻易间,怎么会变?须知道,这片大陆不是美利坚,清清白白,任你涂抹;中华这片土地,炉灶已深,想要另起,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金钱多少血才行?”

毕竟这场紫禁之巅决战,载泓是输掉了。但她不觉得的有什么失落,只觉身上的那副千斤重担,今日忽然就因此卸掉了。其实她自己也恍然未觉,原来她深心中,其实是极盼望输掉这场决斗的。

改朝换代,何其容易?移风易制,何其艰难?载泓这几年间,辛苦经营,实实在内心中,已经心丧如灰,再不信中华有半点希望。

“谁说美利坚是片清清白白的土地?”朱崇祯忽然一矮身,盘膝坐在这紫禁之巅,怀中抱着琵琶,轻轻撩拨起来,三两声珠翠相击,未成曲调,却有情致,“你以为那印第安人没有政制可言吗?欧洲这些白人,自已没有能力根治瘟疫,胆小逃生,却将其他人的活路,生生掐断。其人不过是披着文明的面皮带有野蛮筋骨的怪物。与我煌煌汉族,相距何足千万倍!”

“当年蒙元武力强横,冠绝宇宙。可我朱氏先祖,洪武大帝曾发明誓,要这胡人,永无百年运!今日你见那西洋人挺胸叠肚,自以为得势,我便与你说,不出百年,这情势便要倒置,我中华,便会复立宇宙之巅!”

朱崇祯这话一说出,载泓却反倒笑了出来,“偏你倒有这般自信!可你看如今山河破碎,中华被人一辱再辱。这举国的士子,固土的守旧,留洋的激进,有几个人如严几道一般持重谋国?”

载泓这话,却将朱崇祯说的眉头一皱,“我竟不知,原来你也这般自疑……”

不等朱崇祯说完,载泓已然插言说道:“非是我自疑。今夜公子来会,说要创立民国;一战斗罢,公子却说,胡人无百年运,中华终会鼎立宇宙。我竟不知,公子究竟要如何了?”

朱崇祯哈哈笑道:“我要如何?方才不是说的清楚,我要开启这楚汉之乱;但我亦要护住中华道统不绝,说来自相矛盾,不过借来火种,渡这中华,浴火涅槃而已!”

“原来,你不是为了改朝换代,也不是为了移风易制,你想的……你想的,竟是淬炼民族!”载泓忽然悟道,不禁大为惊异。

朱崇祯一击掌,“门主果然智慧!方才之战,果然值得!”

“公子过誉了,”载泓叹了口气,也委身坐下,却抱膝望月,有些伤怀,“公子说了这么许多,莫非想要清门相助吗?”

“门主果然知己!”朱崇祯微微一笑,却一低头,对载泓说道:“正是要向门主,借西楚霸王一用!”

“恐怕要叫公子失望了,”载泓闻言,略略一想,却摇头拒绝,“西楚霸王何等英雄,我麾下怎会有如此人物?何况,这西楚霸王,终究是旧时代一点残火,怎敌得过新时代滚滚风潮,终究是要陨落如尘。即便我麾下果然有此英才,我岂会让他去做这等不智之行?”

“门主,你宁为一人而舍天下吗?”朱崇祯劝道。

“天下何轻?一人何重!”载泓笑道,“你所译经典之中,这两句话,不也被反复吟咏吗?”

“不错!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是非功过,由人自选!”

“可清门,还是有清门的规矩的。这楚汉之乱,再怎么乱过,淬炼民族,再怎么炼过,这信义二字,却是永不能丢弃的。我不会陷人于不义之中。”

“不过我倒是想问,为何你要向我借人?”载泓忽然问道,“你难道自己做不得楚霸王吗?若是你自己爱惜羽毛,不肯担着骂名,又为何让人受过?你莫要忘了,圣人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朱崇祯苦笑一下,却低声说道:“我倒是不惧做这楚霸王,也不惧这千古的骂名,只是我任之艰难,却比这楚霸王,更加困难数倍。”

“我听闻革命党人之中,也有不少举人士子。便是那孙文,也是好名有术,难道你果真无人可选吗?”载泓又逼问一句。

“谈何容易楚霸王!”朱崇祯被载泓这一句话,却逗的笑了,“我虽是想引楚汉之乱,但也要所托是人。那楚霸王,威压天下,有的是豪勇和手段。那革命党人之中,皆未经政事历练,口中说的天花乱坠,真正行起事来,只怕倒行逆施,更加不堪。门主智慧过人,我自不用相瞒。今夜便实话与门主说了,如今这革命党人,只能做那脸厚心黑手段狠的汉家高祖。做楚霸王,他们还未有此种资质!”

“哈哈……”载泓闻言,纵声长笑,“你将刘邦小儿说的这般不堪,可千古史书中,你那民族,却是汉族!以刘邦小儿所建皇朝为名!说到底,你还是将美名留与自家,却要将千古骂名,泼在我清门众人身上!”

“门主!”朱崇祯心中也有些愤怒,口中声音,也比先前疾厉许多,“你莫要这般辱我!这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楚霸王虽是封建时代最后一抹残火,但司马公史记一出,谁人不赞叹,不为其击节叹惜!?刘邦虽得天下,但千古以来,谁人又曾高看?不过是骂名而已。都说是成王败寇,可这两人,谁是豪杰谁小人,不但史书公断,便是天下悠悠之口,也有明知!”

朱崇祯一时激愤,说出这四个字,不料却触动了载泓的心事,载泓呵呵一笑,说道:“是啊,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也罢,既然已是败寇,夫复何言!也罢,我便替你担一回这千古骂名吧!”

一语说罢,载泓长身立起,冲着下面喝道:“今日决战,清门已败!帝制当死,民国须立!我大清……我大清,从此便亡了……”

方才众人见朱崇祯闪出,两人乍合便分,其后却不再比斗,只是落落相谈,俱都十分讶异,不知这胜负究竟如何,此时载泓扬声说出,清门众人顿时脸色便如灰,不过一晃神,就有几人,如那端方严复,俱都放声痛哭起来。

载泓也是两行清泪渐渐滑落,自紫禁之巅,便向阡陌尘埃坠去。她稳住声音,却又喝道:“我已与朱崇祯商议定论,清门虽败,但其后政事,仍当由清门中人执掌!”

载泓顿了一顿,似有些不忍,但终是说道:“袁世凯何在?”

袁世凯正自一旁低头垂泪,忽听的载泓叫道自家名姓,便闪身上前,冲着紫禁之巅跪倒,口中应道:“老臣仍在!”

“慰亭,今后政事,千难万险,便要让你一肩任之了!”

袁世凯不知载泓与朱崇祯究竟如何商议;这政事,又是要如何交托在自己手中。但此时此刻,面对载泓重托,他只是伏身拜倒,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口中应道:“门主但请安心,老臣便是粉身碎骨,也当将江山打理妥当,不让门主挂累!”

听到袁世凯“粉身碎骨”四个字吐出,载泓面上苦笑一下,仰头看向那轮秦汉明月,心中如同千万钢刀攒刺。好一会儿,载泓轻轻冲着紫禁之下的袁世凯说道:“慰亭,生受了!”

说罢,转头看向朱崇祯,却冷声说道:“如此可如你愿?”

朱崇祯起身躬身向载泓施礼,“多谢门主!不过,请门主恕朱某得寸进尺之罪。朱某之任,委实艰巨,非我一人所能担当。朱某斗胆,请门主不弃,助朱某一臂之力!”

闻言,载泓只是轻轻一笑,常伴朱生侧,这以前,又何尝不是自己心愿。但世事弄人,“想要我助你,来世再言吧!”

一语说罢,载泓忽然软软倒下,朱崇祯大惊,急伸手,揽住载泓,却见载泓面如白纸,气息散乱,显然是服毒之状。

“门主这是何苦?”朱崇祯大声叹惜!

“国之将亡,总要有人殉国。国丧于我手,我岂能苟活?”载泓轻轻闭上双眼,“要我助你,却等我再睁开双眸吧。”

说完,载泓凝力一掌击在朱崇祯肩上,身形借力飘出,飘在虚空之上,便如落叶,无声无色,如土如尘,静静凋零。

第三十六节 趁虚第二十二节 仇雠第十二节 国士第四节 内祸第二十三节 别离第一节 祸至第二十节 乱平第五十八节 钟英第一节 聆讯第十八节 匕见第十四节 日俄第十七节 黄雀第五节 吾往第八节 翻云第五十二节 之貉第四节 死活第十七节 民变第六十三节 星散第二十一节 铜炉第五十一节 项刘第八节 功罪第十二节 十年第三十一节 谈局第五十三节 秣陵第五十八节 钟英第六十节 宪成第七节 许诺第十节 游说第十九节 报信第十四节 日俄第三十九节 景山第四节 内祸第二十四节 结业第十九节 蝼蚁第十六节 志大第二十二节 汉留第四十五节 牢狱第七节 迫敌第十节 游说第十三节 传檄第四节 流血第八节 书愤第三十五节 救死第十节 百部第四节 解惑第九节 去乡第四十四节 殉国第二十节 乱平第四节 内祸第十九节 蝼蚁第十节 百部第六节 烧图第十九节 报信第五节 风物第二节 湛卢第三十八节 盛名第二节 祭烈第九节 传讯第二节 衣冠第十三节 出草第二十一节 赴会第十六节 志大第十节 有晴第二十二节 汉留第十七节 黄雀第二十四节 宿命第二十七节 同船第十四节 日俄第十节 百部第二十四节 结业第二十一节 赴会第十八节 唐策第三十九节 景山第三节 故人第五十九节 斩黄第五节 风物第五十九节 斩黄第十四节 截江第十七节 民变第十节 游说第六节 景命第十六节 志大第十三节 传檄第二十节 乱平第十八节 变乱第十五节 海军第二节 议策第五十六节 秦淮第一节 来岛第十二节 国士第五十二节 之貉第四十节 技击第三节 畏难第十五节 纽约第五十八节 钟英第三十六节 趁虚第十一节 踏歌第四十八节 一丘第三十六节 趁虚第四十节 技击
第三十六节 趁虚第二十二节 仇雠第十二节 国士第四节 内祸第二十三节 别离第一节 祸至第二十节 乱平第五十八节 钟英第一节 聆讯第十八节 匕见第十四节 日俄第十七节 黄雀第五节 吾往第八节 翻云第五十二节 之貉第四节 死活第十七节 民变第六十三节 星散第二十一节 铜炉第五十一节 项刘第八节 功罪第十二节 十年第三十一节 谈局第五十三节 秣陵第五十八节 钟英第六十节 宪成第七节 许诺第十节 游说第十九节 报信第十四节 日俄第三十九节 景山第四节 内祸第二十四节 结业第十九节 蝼蚁第十六节 志大第二十二节 汉留第四十五节 牢狱第七节 迫敌第十节 游说第十三节 传檄第四节 流血第八节 书愤第三十五节 救死第十节 百部第四节 解惑第九节 去乡第四十四节 殉国第二十节 乱平第四节 内祸第十九节 蝼蚁第十节 百部第六节 烧图第十九节 报信第五节 风物第二节 湛卢第三十八节 盛名第二节 祭烈第九节 传讯第二节 衣冠第十三节 出草第二十一节 赴会第十六节 志大第十节 有晴第二十二节 汉留第十七节 黄雀第二十四节 宿命第二十七节 同船第十四节 日俄第十节 百部第二十四节 结业第二十一节 赴会第十八节 唐策第三十九节 景山第三节 故人第五十九节 斩黄第五节 风物第五十九节 斩黄第十四节 截江第十七节 民变第十节 游说第六节 景命第十六节 志大第十三节 传檄第二十节 乱平第十八节 变乱第十五节 海军第二节 议策第五十六节 秦淮第一节 来岛第十二节 国士第五十二节 之貉第四十节 技击第三节 畏难第十五节 纽约第五十八节 钟英第三十六节 趁虚第十一节 踏歌第四十八节 一丘第三十六节 趁虚第四十节 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