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二

悠悠我心[二]

天恩浩荡,轻易不欲加罪大臣。即使是勾结狄人背弃出身的奸徒,押解来京,送交刑部一番过审初堂后,照例是诏下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同案之,把人羈禁在刑部天牢,等候发落。

纵然这样的重罪经不经过三堂会审,不会有什么区别。

软轿悠悠晃了半个时辰,一路难免颠簸,有时咯得身上尚未痊愈的地方不大舒服,却最终不免将头抵在一边轿壁上,笑出来。

好个景元觉哪……

越想越是。

尽管平时看去,此人是一派温文从容,甚至因为过份而显得有几分懒散,真和他相处过却又会深刻的知道,在那幅轻浮的表象下,蕴藏着我所见过最深沉细密的心智,勇武强大的力量,还有坚韧不拔的意志……这些韬晦之处在平凡的日子里只是偶尔闪现一星半点的火花,可一旦有所需求便会骤然爆发,锋芒毕现,震惊俗夫。

我想他深知自己。亦知解自己的喜好。若然古来这类站在顶端的人物,既作了高空盘旋的鹰,就习惯在云上俯视苍生的感觉,自信又自负、优雅又顽固,从骨子里面,喜欢把眼底的一切掌控手中的感觉——绝不容许一个意外,挑战自己的底线。

所以在当时混乱的场景里遭遇突然的挑衅,我几乎以为,随着狄人那狂妄而轻率的一箭,这人的骄傲会使得一切计划都不可挽回……

却没想到他忍了。

就算歇斯底里的咆哮,就算怒火冲天的咒骂。依然记得放走了行刺的木赫尔,放他千里回奔,带回和亲的假消息。

只将函关前持着一份矫诏自投罗网的吏部侍郎捉回京城,日日鞭笞,夜夜刑求。

轿子停在刑部堂署的后街。漆黑乌木悬顶,上头太宗手书斗大的天牢青字,圆厚饱满,遒劲用功,一幅威严的高挂。

我在门后下了轿,就看见提前等在那里,皮笑肉不笑的刘玉。

“多谢公公行了方便。”

见到他便略一欠身。问候毕了,左手抚上胸,摸到痛处,语气悲辛激愤,“一箭之仇,不共戴天……阎王爷嫌弃苏某去得仓促,今日回来,就一定要看看那个贼人,害人害己的下场。”

刘玉稍稍抬眼,望我,又低下。

他的拂尘挥动,躬身答一个诺。摒退随人之后,伸出右手,供来搀扶。

踏进门里,地阶数级。步步落下,午后的阳光便渐渐在身后隐去。十级过后,彻底进渡到黑暗的地下,一股阴湿之气扑面而来,满目昏暗,顿时脑中亦片刻寂静,仿佛隔断了人世外间的往来,换入另一个地境。

“恕刘玉多言,这等阴重之地,与大人不宜。”

身边虽然小声咕哝,却还是带了五分的不赞同。

“哪有的事。”

用力合目再睁开,眼前已是熊熊燃亮的桐油火光,照亮一排深暗不见头的走廊。走廊两侧木栅森立,魁梧高大的狱卒阴郁着面孔,腰缚着剑,背插着手,从外至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默默对立。

空气里好似有下水腐烂陈旧的臭气,一阵一阵,难以抑制的钻入鼻端,淹浸嗅感,让人几欲作呕。伸手掩了,口鼻片刻清净,却挡不住听到远处隐隐不绝的怨声和嘶喊,像从地下钻来,徘徊耳际,久不散去……

提醒来人这是怎样严酷的所在。

不知不觉手伸入怀中,一通翻找,触到那里温润的圆石握在掌心,得了一点安定的力量。

“速来速回,免得小人难做罢……大人。”刘玉轻声道,托在我臂下的手用了力,丁字岔口,往一边轻抬,“往这边。”

地字,乙卯号。

几乎是最深的里间。中天上一个方形的天窗,像嵌在黑幕上的萤石,透出暮一缕巴掌大的斜光,施舍般照在发黑变色的稻草堆上。

我站在栅栏外,有些许茫然。

里面那个蓬头垢面、铁镣加身的人,困坐在墙边堆积的草絮上,屈膝抱臂,悠悠出神。本来算是高大魁梧的身架因为沉重的镣铐而佝偻,显得几分矮小,平时发福往外腆出的肚子罩在件褴褛宽大的囚衣里,几乎看不出来。

……这里没有曾经。有的,只不过是待罪死囚。

那个半年前广平郡王府热闹的盛筵上,众人恭维中谈笑风生、气宇轩昂的京中重臣,仿佛黄粱一梦。

那人在阳光背后的昏暗中缓缓抬起头来。腮上胡渣糟乱,卷成一团分不明的的青虬,批散的发丝中银光闪烁,因为混着说不清是血污还是脏浊的黏腻,粘成一绺一绺,破布条般垂搭在脸面上,严实的挡住了其后的轮廓眉眼。

怔楞了有一刻。等我终于将眼前的人形和往常的模样联系在一起,回神醒悟时,里面的声音听着,又是八分如常。

“——苏大人,莫不是来笑话老夫的?”

“大胆。”

刘玉的拂尘迅速挥出,指戳上李姓的囚徒。引起此人一声嗤笑,赏了对眼白,将乌污的头颅不屑的偏过。“阉人鼠辈,安得与某共语。”

“你……”

栅栏里外的气氛凝固。

我不免在心里默然。

掰过大内总管气得上下发颤的手,在他腕上安抚的拍了拍。这个皇帝的小跟班,也许有几分常人的狡猾势利,却一向针对那些冒犯他家主子的人事,并非纯粹狗眼看人的小人。

“李大人多心了。苏鹊只是来看看。顺便告诉大人,那时问话的回答。”

最后一句使得里面人和身旁人同时疑惑的看过来。略去他们的反应,我转首对最近的狱卒吩咐,“打开门。”

狱卒移目大内总管。

刘玉眼里有明显的反对之色,“大人,小人以为不可……哎呦!”

是我按在总管大人腕上的手加了力。两根指头炒肉的滋味,让那双小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委屈和怨恨。

但最后还是打开了门。且得到总管牙缝里蹦出,威胁意味甚浓的叮嘱,“半丈之外,只一刻说话。”

门开,门合。牢狱的主人漠然无睹。他屈于他的烂草席上,像居于家中华贵的坐榻。只在来人进到面前时,哼上一声。

“苏大人恕罪了……腿伤无法行礼。”

我的目光自然而然落下。落在李仲恭膝下蜷着,破烂裤筒里露出的一截小腿上。那处皮肉翻搅、扭曲交错的旧痕,曾经在幽暗不明的船舱里使我惊骇变色,然而如今上面新布的斑驳淤青、血渍鞭迹……却无法使我动容。

自作自受罢了。

“手伤无法作揖,也请见谅。”

晃一下胸前吊着的右臂,我在刘玉拿来的软垫上盘腿入坐。

凝目所视,正是李仲恭探来的视线。相同的人和场景,记忆回复,好似回到水线下对峙的底舱,山顶上互骗的小屋。

只不过身份倒转,地位悬殊。

他终究被看得气弱。挪开脏污的脸,这位风光不再、落魄至底的上官睨着身侧粗大结实的木栅,哼笑道,“千里之外的关口,苏大人都能用一封假手谕堵住老夫的生路,如今做了阶下囚,劳师动众到要亲自来给个说法,又是哪般的出处?”

“大人忘了么。”

当时那么理直气壮的指责,那么愤慨激昂的说道,让我一直谨记不敢忘怀。哪里想到发话的人不过随口一说,转身就抛之脑后。“是那一句,‘黄口小儿,根本不曾遭遇过家国背叛的小子,哪里有什么立场教训我’……”

对面人变了颜色。

“……你要说什么!”

他大声吼。

和手脚相连的铁链哗啦啦的响动,在整间囚室不断回响。就像一头紧张的猛兽,绷起浑身的劲力,等在被激怒的前一刻。

刘玉不自觉上前一步,护在我的身前。

我忍不住苦笑。

“大人莫要误会。苏鹊只是想说,那时慷慨陈词,确属偏激。人心脆弱,命运多舛,本来未必坚韧恒定,坦然不因小恨而招致大忌的,毕竟少数……苏某无德,确实没有什么立场教训您,将军。”

窄小震动的牢狱因为这句话,有一瞬的空旷寂静。

“玉公公。”

气氛微妙的流转中,我换了一口气,推开面前遮挡的拂尘,平静对低头现出狐疑的刘玉道,“可否请公公取一壶酒来,苏鹊想与李大人践行。”

刘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道的远处。

“哼……是老夫会错了意,还是苏大人表错了情?”

李仲恭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恰好能够让我听到。

他是疆场上驰骋过,官场上摸爬过的人,不是家院中天真无知的孩童。兴许为人鲁莽,却不会单纯到因为一句好听的空话,就相信对方的来意。

我也从未这样奢望过。

好不容易支开的刘玉,去得就不情愿,很快也会回来。

“将军泄密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我在坐垫上向前倾身,只有这样,才能将低语清晰的传递。

虽在牢房中对坐,为防止万一犯人摆脱脚镣的困锁扑来袭击我,彼此仍相隔超过半丈的距离,阻碍私密谈话的进行。

李仲恭在踌躇,明显向后畏缩。

后来他晃了晃脑袋,露出乱发下布满血丝的的眼,答非所问的抽起嘴角,“呵……虽说皇帝不曾滥杀,惹上他的人,生不如死。”

他并无虚言。

进门前就审视过此人身上的新伤,都不致命,却反复折磨。

曾听过宫里传说的十大酷刑,未曾亲见,也不知般般用在真人身上,是不是真的消磨意志,让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只不过,那都不足以让我同情关心。

“这天下,受过委屈的人很多。像将军这样,本是高高在上的英雄,为了一己之恨却转过身就要无辜的百姓陪葬的……”我对他回以淡笑,“却是寥寥。”

囚犯的铁镣再次哗啦啦的发出响动,引来门口狱卒拔刀相向的怒斥。李仲恭好似没有听到,只在锁链的拉扯里抬起手臂,奋力指我。

“你……你是说我罪有因得?”

“不。”

我摇头,想了一想,“将军所做的,不过是人之常情……”

他怒视着我。

我也知道我在激怒他。

“苏某疑惑的是……若然个个不幸的人,都像李将军这般,非要讨个说法回来,那将如何……”

那么太宗留下的江山,覃朝的千秋社稷,九州大地的苍生福祉,都将是一场空谈。

“哼,旁人与我何干?那些庸人与我何干!”

李仲恭仰头大笑起来,乱发下凸起的眼珠狰狞可怖,忽然看我,像是看向另一个愚蠢的疯子。“呵,蝼蚁之辈……老子管他们作甚!”

……那么一个不幸的人,只会给更多的人带来不幸。

“朝廷薄待了将军,将军就泄露朝廷的机密,战争伤了将军,将军就用六十万两军饷中饱私囊……背信弃义,抛家卖国,是否足够补偿了呢,将军?”

……都不会给自己带来幸福。

李仲恭的仰天大笑抑止在半空中,形成一段拖曳可笑的滑音。

他低下头,寒星般的眸光凝视着我,“……你究竟想说什么?”

说什么?

也许我来之前曾经知道,可是真正问了他,却不再知道。

“不,我什么也不想说。”

“混账……”

“岂如大人所为。”

“你……”

……

是啊,是罢。我不是普渡众生的菩萨,不至对害过自己的人滥发恻隐之心。也许来这一趟,就是自私作祟罢了。

就想来看看。想做个确定,选择另一条路。想着从今天起,闭口不言,既往不咎,过去的事,许就能够永沉心底。

外面,刘玉特有的那种细碎脚步声近了。抬头,顶上天窗的光亮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愈发的西斜,慢慢,减少了撒下的光辉。

我掸掉衣摆上落下的草灰,望着来人的方向,扶膝蹲起身子。经过那个囚徒的身旁时,顿首低语。

“多谢将军……苏某引以为戒。”

端着载了酒壶的托盘进来的刘玉,站在突然间陷入愤怒的犯人和正要走出牢房的我中间,两面张望。

在他的角度,这个场面,怕是多少有几分诡异吧。

“大人……酒?”

取下杯子在手轻转,上品瓷釉特有的细腻冷凝感,淡淡渗入指间。我已不能肯定李仲恭还愿意不愿意共饮这一杯,然而刘玉递到他手上的杯子,很快就被饮尽。

再转一圈,我举杯致意。

酒至唇边有几许芬芳清淡的气息,大概是大内总管不想病人借机酗酒的好意。正欲启口饮下,却被一句不经意的问话打断,“——你到底,是什么人?”

乱发后的眸子闪着精亮的光,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我。

仿佛这样就能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刘玉也不免转过头。

我叹了口气。

敏感而多疑,尖锐而大胆,是一个好的细作长期养成的本能。可惜凭借风马牛不相及的几句话,李仲恭,你又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呢?

“苏鹊是个覃人。”

说罢一饮而尽。酒杯被掷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卑鄙!无耻小人!是你们陷害我,你陷害我!放了我,快来人放了我——”

追魂般歇斯底里的怒吼。

在我们步出深谙的狱道时一直传来,久不肯散去。直到我半伏半赖在刘玉身上被拽到门口,重见到落日的天光。

回程的路上,颇觉疲累。

刑狱之司是无论前情种种,总在事后积聚盘绕了过多怨气的地方。常人来往一趟,留下了身上的活气,便是抽丝的茧壳。

进了宫门,天色发暗,圆日只剩了一半挂着,轿子摇荡,更觉得昏昏欲睡。不免想念起独进小院烘人的火炉和松软的床榻。看来这副身子经了这一遭折腾,可能真不如我所设想,很快又能生龙活虎起来。

我在里面为未来还需要将养的日子叹息,听见轿外刘玉的问话。

“大人,经过玉液池……”

将轿帘撩起,见到刘玉趋近的脸。

“陛下正在重华宫设宴,按照宫规,您……”

按照规矩,宫中经过皇帝所在的方圆半里内时,为了表示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尊重,无论大臣或是嫔妃,都不得乘轿通过。

“哦,放我下来行走。”

于是便站在碧波荡漾的玉液池畔。

这是人工挖凿的池塘,三亩大小的一汪,被一条长长的回廊合抱,廊下桃柳成行,映在清澈见底的湖水里,像编织的草边。而中央种植的大片莲花,此时尚未茂盛,只有蓬蓬丛丛的点点枝梢,和岸边绿了芽的柳枝呼应。

此地已是内宫,若无传召,外官平时是无法来游的。

我也只在上一次的月夜,来过一回。

那时桃红还盛,尚未生了围绿,夜色却浓。还记得就在这个我站的位置,飘荡的宫灯自身边一盏盏亮起,绕着湖面,合拢成一个美丽的大圆。

然后……

“玉公公,我想在这里歇一歇。”

君主寝殿,万象重华。屋顶是一大片璀璨的琉璃铺就,趁着夕阳最后留下的霞光,从绿柳婆娑的枝丫里骄傲的现出身来,露出夺目灿烂的金黄。

我微微阖了眼,避开那刺人的亮。

在岸的这侧,虽并不能清楚的看见,却仍然知道那些檐角上惟妙惟肖的九龙七兽,定是张口吐舌,狰狞雄健,朝天高高昂起它们的头颅。

那是覃朝威重之地,福瑞之所。

那是天子之在。

开国以来的三代帝王,并非皆喜夜夜宿于重华,却都甚少将那私密的处所用来饮宴,偶尔几次,招待的莫非推心置腹的重臣,就是亲密无间的手足。

进去里面就坐的中书省尚书、大理寺卿正,齐太夫人和廉王,正恰到好处的诠释了重华宫宴的这一特点。

崇高的荣誉,与标榜的忠良。

我看着他们通过廊道的另一端,寒暄着、谦让着,却仍然按着特定的顺序最终依次走向那座楼宇。一个个,或是老态龙钟,或是刚正不阿,或是英姿抖擞,或是富态稳重……就像是亲眼见证了一方筹码的累加,见证了一座天平的倾侧。

我知道这是件大事,是方大势。

却像钝了的刀刃,打不出思绪的火花。

我知道那每一张面孔,都是明日朝风重要的向背。

却目光流连,停不在那些人身上。

我想的,看的……

都是他们走向的终点,是他们伏地的仰望……是殿门处,迎候的挺拔。

褚金锦袍,玄金外罩。

蟠龙顶冠,腾蛇剑鞘。

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

又几乎见面就是昨天。

好像,从未认识般高高在上。

又如冥冥中熟悉不过的近旁。

好像,心止如水时,远处凝望就能获得的满足……

又仿佛怦然心跳后,悸动也蠢蠢难掩的空寞。

我承认是不太懂他。

却没想到曾几何时,亦已不太懂自己。

只依稀知道,这样急迫的直视并不妥当。即使隔着一座湖,不会为那厢察觉了去,为人臣子的,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境下,见到圣颜都应该朝天跪拜,伏地大礼。即使对方并没有往这边望上一眼,没有在门口多作哪怕片刻的停留,没有用过超出区区几句短话的功夫……一圈颔首示意,领头迈入内室。

但我却做不到。

从余光中他出现那一刻起,既动不了身子,也移不开眼。

……

到他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殿门尽处。

“——大人!”

“……嗯。”

才转过身子,和刘玉对视相觑。

“您……还好吧?”

好的,哦,好的。

虽然方才倚柱杵立良久的表现,已很不像个称职的臣子,却依然像是不拘小节的文人,像是重伤后偶尔糊涂的病患。

足够痴呆,足够犯傻。

足够到我都不需要白费口舌跟刘玉解释,只需对他迟缓的,钝钝的傻笑。

“啊,呵,呵……”

总管大人就会不自然的扯动嘴角应和,然后谨慎小心的眯起眼睛,和我隔开一段距离,以巡逻般的目光在我脸上打转。最后,也不知是得出了什么结论,他以一种虽声小却笃定的口吻凑上来——“大人,想皇上了?”

“你乱说什么!”

我一步跳将起来,瞪大牛眼。

刘玉骇住,满脸无辜,不住眨两条细缝。

“……小、小人说了什么?”

“……”

突然意识到,他的话其实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而我那明显过大的反应,却不幸标注了“特别”的意思。

我喘着气,觉得脑壳顶一阵发晕。

摆摆手坐在廊柱边缓气,看着天幕低沉,星光渐渐露出颜色,忽而鼓乐声起,那一侧的华丽殿阁灯火辉煌,夜色下,开始上演精彩的节目。

今天却是自己疲劳多事的一天。

大病未愈,别提精气神强健的要求,真无人做到。可是沦落到已经干脆管不住自己的心绪,还是早些,回去窝着罢了。

看了看刘玉,他的眼神留在对岸,耳朵竖起,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怕也是想早日甩掉我这个病号,去服侍他真正的主子。

确实也耽搁了太久。

悄悄伸展了腰肢,扶柱站起身,准备回去,继续好吃好喝的供养。

——却在下一瞬僵直。

“……玉郎!”

作者有话要说:苏东坡有一首美妙的词:

《常羡人间琢玉郎》

“王定国歌儿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丽,善应对,家住京师。定国南迁归,余问柔:";广南风土,应是不好?";柔对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因为缀词云。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云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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