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对天发誓是吧?不是义正言辞来讨还公道的么?怎么不说话了?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没安好心,更是一直在骗我!”
“是你,假意拿药救我靠近我博得我的好感,让我把你当好姐妹;是你,一开始就算计我舅舅,处心积虑想要拉他下马;是你,口口声声说不想中选却依旧打扮的那样艳丽只为蒙骗我!”
见沈溪直接愣住了,卫杞含更加愤怒。
“同样的话原路奉还,说吧,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面对卫杞含的指责,沈溪的疑问更多了!
当初,晕船的是她自己,难不成这也可以设计么?她自问没有这个本事,更离谱的是,她的舅舅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我知道了,故意搬离二楼同我住一起,让蒋玉躞把你的衣裳全部扔进大河……事实上你从晕船开始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算计我,是不是?卫杞含,你可真是狡诈啊!”
明明是她先算计自己,现在又对自己下药,现在倒好,她却成了被质问的对象,直接从原告成了被告。
她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在这里装糊涂扮可怜!你不说也没关系,你不是想落选做宫人么,好啊,现在如愿以偿了,也算是求仁得仁,那我便祝你做得开心!好好收拾东西吧,也许内务府的人马上就要来拉你走了!”
说完,卫杞含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对此,沈溪叹了口气,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故而一直防着蒋玉躞和卫杞含,可卫杞含方才说的她又无比迷惑。
事实证明内务府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她们是上午参加的殿选,黄昏时分便来了一群人,在那些中选秀女不屑的目光中,落选的民间秀女全部被当场分了岗位。
而沈溪,被分到了没有人愿意去的浣衣局!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卫杞含得意地笑了,恶毒地看着低着头听命的沈溪,也不枉她花了大价钱,让沈溪“得偿所愿”!
等着吧,现在不过是开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籍民再好色再不堪,那也是她的亲舅舅,更是她在宫里最大的靠山!而沈溪却处心积虑地收集他的罪证,还偷了蒋玉躞那个蠢货的画作,必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要不然,一个小小的落魄秀才之女,哪有这样的胆子!
沈溪背着包袱随内务府的人离开,卫杞含满脸痛快解恨,就没瞧见躲在开了一扇窗后的蒋玉躞笑得得意万分。如果卫杞含之前说的是真的,那沈溪这回只怕真的是有去无回。
这样一来,她和卫杞含便可高枕无忧、各凭本事了。
是的,两日前,就在沈溪跟着朱嬷嬷去坤宁宫替钱嬷嬷诊治之时,她趁机找到卫杞含“坦白”了一件事,还交给了卫杞含一包神秘的药粉:这还是蒋夫人亲自给她的,这才有了今日的种种。
“你早就知道他是我舅舅,还画了那样的画?”
“是,不过这一切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意外。我在屋子里睡得好好的,沈溪那个贱/人却使计将我弄醒,还把林烟的衣裳和肚兜随意仍在廊道上引我发现……若不是这样,若不是她沈溪,我如何会画那样一幅画?”
“倒是小瞧了她!还被她骗了这么久!我已经替你出手教训她了,那幅画呢,现在也该交给我了吧?”
“怎么,那日我没告诉你么?”
“告诉我什么?”
“那幅画早就被沈溪偷走了!在无极县时我便翻过她的包袱,却始终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她藏在哪里!”
“这个贱/人……不过你放心,黄嬷嬷知道该怎么做!”
浣衣局的位置极偏僻,具体离储秀宫有多远沈溪不知道,但就是她这样经常爬山采药的人都觉得走累了,却是还没有到达,更别提其他几个和她一起分到此处的秀女了。
从三月起到现在,小半年的时间,她们早已养得细皮嫩肉,远不如在民间时那般耐力十足。不过小声抱怨了几声,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鞭子的黄嬷嬷一鞭子抽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十分下/流/难听。
“还以为自己是主子?还在做当主子的梦?撅/腚翘嘴,娇娇滴滴地扮给谁看!老娘告诉你们,门都没有!到了浣衣局,有的是衣裳让你们洗,有的是活让你们干!才走这几步路就受不了了?浣衣局可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
“趁早收起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完不成上头派发的活就要饿饭,犯了错就直接脱了/裤子当众打板子,打死了也不碍事,往乱葬岗一扔了事!”
吓得几人赶忙低下头,脸皮羞得紫红,偏生还不敢辩解,强打起精神往不知道还有多远的浣衣局走去。
及至到了,天都快黑了,却也不让用晚食,而是拉着她们到了一处泛着恶臭的地方,蚊子苍蝇成群嗡嗡叫,指着堆积成小山似的衣裳丢下一点子皂角就快速离开了。
“开始洗吧,把这堆衣裳洗完了再用晚食!”
“这是皂角,这么多够用了,若是浪费完了衣裳却没洗干净,我可是不依的,明日加倍!”
几人对望了一眼,欲哭无泪,却也不想动手洗!这么一大堆衣裳,得洗到猴年马月去了!
哪怕是在乡间,她们也没洗过这么多衣裳!
见几人都站着不肯动,沈溪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朝那堆泛着恶臭的衣裳走去,很明显,这些都是从事苦力的宫人换下的衣裳。趁着几个人观望叹气的时间,将一大堆脏衣裳平均分成了七份。
这个时候怪谁也没有用,要怪也只能怪朝廷的选秀制度太过奇葩,凭什么她们民间秀女落选了就不能回家婚配,反而必须留在宫里做宫人伺候人。
可是,这一路上,又是教礼仪又是好吃好喝的款待着,就是县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也难怪眼前这几人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这种落差了。
“我把衣裳分作了七份,咱们一人一堆,早些洗完早些收工用晚食。还有这些皂角,我也会分作七份……好了,你们先选吧,愿意洗哪一堆就选哪一堆,剩下的那堆归我。”
刚刚她是当着所有的人面一件一件分的,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多一件少一件的事,大体还是差不多的。
等日后熟悉了还好办,尤其是熟知了对方的性子,若是交好,帮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可今天毕竟是第一回,她可不想来什么一起洗让那种懒货占便宜。
分工合作,最是合适!
听沈溪这样讲,几人瞬间清醒,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再也不是大有前途的秀女了,而是伺候人的奴婢,加上大部分人在家里做惯了活的,很快便拿了一份皂角,选了自认为更少的那一份衣裳,埋头便开始洗。
毫无意外地,沈溪拿到的是最后那一份!
不过,她也不在意,反而有些暗喜,她这堆衣裳看着最多,实则是她耍了些小聪明,趁人不备之时将两件衣裳团了起来塞在最下面,是以看上去最高最多!
就这样洗啊洗,搓啊搓,搓洗出一盆盆乌黑的脏水,从天色渐暗洗到四周黑漆漆的,再到月亮升起来,沈溪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的,白皙嫩滑的手也因为不停的搓洗变得红通通的,腰也似乎要断了!
好在终于洗完了!
时不时就来监视她们的小宫女雀儿见她们都在开始清洗了,这才不屑第指了指远处一片极其宽广的地方。
“那,清洗好就晒到那边去!我去给你们端晚食!”
最终,等几人将衣裳晾晒完再过来时,雀儿已经不见了,只是,刚刚洗衣裳的地方放着两只木托盘,一只托盘里装着三只碗,一只装着四只,应该就是她们的晚食了。
等到粗碗端上手,一点温度都没有,那饭菜也闻不到一丝香味,倒像是别人吃剩下的一般。
可是,也由不得她们挑剔,毕竟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为了殿选不出错早饭也没敢多吃甚至没吃,等到落选后就一直在屋子里收拾行李等着内务府的人来接她们。
到了浣衣局就是各种洗,也就是说,这还是今天的第一顿饭,很有可能以后都是这样。
想到这里,沈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先前倒是她想多了,以为做宫人不过是伺候人。可现在看来,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果不其然,第二日天不见亮就被黄嬷嬷骂了起来,开始了新一轮的劳作,依旧是洗衣裳,只是比昨天晚上更多。
此外,这一回黄嬷嬷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谣言,也不让沈溪一份一份地分衣裳,而是简单地将衣裳分作了两份,一份多一份少,差距十分明显。
关键是还点名要沈溪带着另外两个人洗更多的这一堆,这就是区别对待了。
那两人虽然觉得委屈,但也算是见识过黄嬷嬷的厉害,根本不敢反抗,红着眼眶跟着沈溪一起洗,末了,还分到了一份劣质的吃食,明显不如其余三人的好!
到了下午,沈溪这一组又分到了另外一堆脏衣裳,依旧是比另外一组的多,这下另外两人不干了,黄嬷嬷一走,她俩就当着沈溪的面抱怨起来。
“沈溪,你是不是得罪过黄嬷嬷呀?”
杨雨晴抱着双手冷冷地看着沈溪,这一天下来,傻子都看的出来,黄嬷嬷这是在故意针对沈溪,她们这一组分到的脏衣裳最多,吃的也最差。
她俩又不是傻子,早上或许一时看不出来,现在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是啊,沈溪,要不你去同黄嬷嬷说下,你自己一个人洗,我和雨晴去和周姐姐那边洗。也不要怪我们不帮你,实在是这样下去谁也受不了!”
累就算了,更重要的是累了还吃不饱。
一次也就罢了,若是以后次次如此,换了谁也受不了。
“嗯,不好意思害你们被连累了。”
看在沈溪态度尚可的份上,杨雨晴两人也没继续计较,打算最后跟着沈溪一道洗衣裳。
储秀宫里半下午照例是有点心可吃的,到了浣衣局这里便成了小小的一个掺了粗粮的黑馍。可因为沈溪她们这一组脏衣裳太多的缘故,等到她们直起腰准备晾晒衣裳时,黑馍早就被吃光了。
于是,到了再次分配脏衣裳时,杨雨晴壮着胆子说话了。
“黄嬷嬷,我,奴婢……”
“叫我做什么?干啥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皮子痒了是不是?我的鞭子呢?”
“是这样的,嬷嬷,沈溪有话对你说。”
说完便快速跑到另一组去了,颇有些同情地看着沈溪。
“原来是你这个小蹄子,说吧,想同我说什么!我先说好,要是废话就不必说了,省得耽误老娘的时间!内务府的衣裳还没送,丽妃娘娘的衣裳也没送……”
“她俩不想同我一组,嬷嬷就让我一个人一组吧!”
闻言,黄嬷嬷冷笑了一声,心道还算有自知之明。
“那那那,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可不是我逼你的!你们都听到了吧,这个贱/丫头想自己一个人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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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杞含给她银子的时候可痛快了,足足二十两,比她一年的月钱还多出许多,而要求也非常简单,那便是让沈溪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菜,更重要的是要孤立她,让她一个朋友都没有!
就这样日日夜夜劳作,孤独地死去!
“你一个人洗衣裳也洗不了多少,再说我瞧你也学的差不多了。既然这样,你便只早中晚各洗三十件衣裳,洗完后,整个浣衣局的夜香归你倒,马桶也归你刷,没问题吧?”
“我跟你说这活可不重,也不需要你跑多远,夜香每日都有专人来收,届时你提出去交给他们,再把恭桶刷干净就好了。”
“嗯,知道了,谢谢嬷嬷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