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苍玉

寂夜生寒,苻氏府邸灯影暗淡,楼阁瓦檐薄染凉霜,于月光下层迭浮现。内庭书房里,苻景略正连夜处理尚书省积压的公务,一时有家仆来报,言商之公子回府。

苻景略微一沉吟,卷起手下帛书:“叫他来书房。”

家仆奉命而去,片刻领着商之步入书房,辞退道:“主公,公子既回府,那我去收拾紫鞠庐。”

苻景略颔首:“去吧。”

待家仆脚步声远去,苻景略看向商之道:“自从任职国卿后你便一直住在慕容王府,今夜怎么想着回来?”

“有一事想请问老师,”商之盛了一盏热茶递给苻景略,撩袍于案边坐下,“不知老师对新任雍州刺史可有人选?”

苻景略皱眉:“慕容虔让你来的?”

“与义父无关,”商之言词利落,并无遮掩,直截了当道,“老师的人选可是长史车邪?”

苻景略捧着茶杯靠向身后软褥,沉默一会,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他是老师的长史,老师该比我更加明白。”

苻景略道:“车邪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虽于尚书省事务得心应手,不过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更未有外任为官的经验,”他话语一顿,看了看商之,“如果提他为雍州刺史,其余朝中同僚未必肯服。”

言下试探之意已然明显,商之淡淡一笑:“老师不必多虑,若是老师的人为雍州刺史,义父会比谁都要放心。但如今的局面怕不是辅臣的意愿可以改变,明日朝上,做主的人将是亲政的陛下。”

“是啊,为师何尝不知,”苻景略叹息,又道,“更何况车邪来历神秘,若是将他推上那风浪之尖,为师也不放心。”

商之松了口气:“老师所言正是。”

苻景略莞尔一笑:“看起来你似乎比为师更焦虑车邪的安危。”

商之道:“毕竟是老师肱股,不敢有失。”

苻景略笑而不语,饮了口茶,敲指于膝上静默一瞬,忽道:“尚儿,你觉得赵王如何?”

商之微笑:“老师的意思是――”

苻景略轻轻点头,叹道:“朝中已无更合适的人选。赵王司马徽既俱才干,又存忠心,若他为雍州刺史,四方心服。”

“可如此一来,到时的司马徽就不再是今日的司马徽了。太傅姚融可是赵王之舅,老师放心?”

“确实有忧虑,不过万事利弊总共存,不妨走一步,再看一步,”苻景略放下茶杯,笑道,“再者,为师虽怀疑姚融,却信司马徽。”

商之颔首,轻笑道:“除了放心司马徽外,老师放心的怕还有一事。”

苻景略笑起:“何事?”

“司马徽如今领宫城禁军,一旦为雍州刺史,禁军统领将军一职空缺,”商之扬了扬唇,“诸人关心外局必有忽视,老师的长史于此时出面,再恰当不过。”

苻景略大笑起身,抚了抚商之的肩,感慨道:“知我者,莫过尚儿你。”

紫鞠庐一切如旧,侍女早在浴池备好热水。商之一夜疲惫,沐浴后躺在榻上正要休息,忽闻窗外夜风大起,卷飞的枯叶簌簌扑打上木棂窗扇。

商之睁眼望去,只见一抹纤瘦的身影映上洁白的窗纱,正于房门外慢步徘徊。

他皱了皱眉,披上狐裘,下榻打开门。

见他出来,门外的少女竟似被吓了一跳,慌道:“尚……哥哥。”

“子绯,”商之看着她,“既然有事找我,为何不敲门?”

子绯抿着唇,皎洁的月色照上她秀丽的面庞,清晰映出了那颊侧的浅浅绯红。她轻声道:“我……我听蓟叔说尚哥哥回来了,来看看你。”

“只是来看我?”商之笑着摇头,“丫头,有事便说。”

子绯犹豫了一阵,硬着头皮道:“尚哥哥可有治掌伤的药?”

“谁受伤了?”

“他……”子绯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垂首道,“有人胸口受了一掌,吐了好多血。他说没事,可我按尚哥哥之前教的脉象来看,他内脏分明是受伤了,却又不肯受别人医治。”

“胸口受了一掌?”商之想了想,入屋戴了面具,穿好衣袍。再出门时,对子绯道:“带我去见车邪。”

“嗯。”子绯立即答应下,拽地红裙一飘,转身走了几步,她才觉不对,回首羞涩道:“尚哥哥……怎知是车邪受伤?”

商之微笑:“除了他,还有谁会让你这般担心?”

子绯俏脸烧得更厉害,轻轻低了低头,脚下愈行愈急。

西园书房里灯烛明照,车邪写罢一卷信帛,正欲出门,却见冷月清光下,子绯领着商之急步而来。

车邪暗叹一声,背在身后的手向左侧长廊挥了挥,见灰影闪没于夜色中,他才踱步上前,揖手道:“见过商之君。”

“车邪,”子绯笑道,“商之哥哥好不容易回府,我请他来为你治伤。”

凉月下,车邪清俊的眉眼似瞬间蕴上一层霜雾,看不分清的犀利。

“区区小伤,何劳国卿贵手。”

“无论伤是大是小,子绯说要紧的,我这个兄长当然要来看看。”商之一笑,自行绕过他,步入书房。

车邪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他回到房内。

商之按过他的脉搏,沉吟道:“出手之人掌力奇诡,内劲霸道。长史何时与这样的高手结怨?”

“是啊。”子绯满是担忧地看着车邪。

车邪浑身不自在,又不忍子绯担心,解释道:“一时错手,倒非结怨。”

商之于一旁匆匆写就药方,递给子绯,嘱咐:“去找蓟叔拿,药材府里都有,一日两次,早晚各一。”

子绯看了看药方,对车邪道:“那我现在让人连夜熬了,明早你就喝。”

“好,”车邪颔首,眼看子绯转身出了西园,方透了口气,转而对商之道,“商之君今夜来找我想必不止是为了子绯?”

“长史以为呢?”

“澜辰认出了我,该和你说过了我的身份。”

商之静静看着他:“仍不止。”

车邪一愣。

“你便是在行宫给夭绍密信的人,”商之冷笑,“身上这一掌,想是那夜拜萧少卿所赐。”

灯烛下,车邪脸色沉静似水,声色不动道:“原来商之君那日也在。”

“你混入北朝到底有何企图?”商之盯着他,缓缓道,“还有阿彦和少卿的身份……连当事人都不知晓的往事,你如何得知?”

车邪不语,轻轻皱起的眉间似存为难。

商之猛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尚!”车邪脱口唤出。

“果然,”商之轻笑声凉,回眸看着他,凤目映着烛火,光芒闪动,“你什么都知道……不对,该是谢太傅什么都知道才对。”

“无论如何,我存心不恶,”车邪低声道,“我要走的路,与你们没有二致。”

“我凭什么信你?”

车邪面色发青,冷笑道:“你以为当年的事唯牵连了你们独孤氏和郗氏么,我们谢氏何尝不是父死子悲?你们自有你们的仇,我们也自有我们的怨。”

商之在他的愤慨下沉默良久,忽然道:“她知道吗?”

车邪看了他一眼,摇头:“若她知道,就不是今日的夭绍了。我是长兄,谢氏的事自有我一力承担,无须她和七郎。”

商之唇边勾起细微的弧度,又道:“那么子绯呢?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她是老师唯一的女儿?”

车邪身子一颤,墨紫衣袍衬着他瞬间苍白的面色,透出不见血气的颓然。

“若将来有可能,我定不负她。”他闭上双目,轻声道。

“但愿如此。”商之微微叹气,转身离开。

豫征元年十一月初,永宁城外飞虹桥断裂一事闹得满朝风雨。雍州刺史令狐淳获罪贬职,降为庶人,充军塞外。赵王司马徽擢为新任雍州刺史,进位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省长史车邪领禁军统领,赐封上军将军。

亲政初始,隐忍十余年之后的爆发,北帝司马豫每一步都行得格外沉稳小心,虽是雄心勃勃、意气凌云,但革旧除弊的举措却多数缓慢推进,朝廷一时剑拔弩张的局势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缓和,执政之路看上去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司马徽上折子说已在修补飞虹桥,不出三月便可通行,”文华殿暖阁,司马豫拍着商之的肩道,“毕竟是舅父往日的功业,你现下可安心了?”

商之颔首一笑:“是。”

“拓跋轩可曾自云中再来信?”

“有信,”商之话语微顿,“柔然和匈奴战场向南辙转,愈来愈接近鲜卑草原。”

司马豫沉吟:“北贼们究竟图谋什么?你何时启程回云中?”

“后日。”

司马豫叹息道:“但愿这次并无灾难再落在鲜卑族人的身上。尚,若是云中真的开战,朕虽有心,怕也无力支援,即便慕容虔统掌军权,也不能擅动北朝兵马。草原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臣知道。”

司马豫负手走近窗外,寒风迎面拂来,让他倏然记起一事。斟酌了片刻,他才缓缓道:“太后前几日和朕提及裴萦,说想将她许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商之吃惊不小,上前一步道:“陛下,臣的血仇陛下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娶裴氏女子?”

司马豫望着他,有些疑惑:“你对阿萦……”

“并非儿女之情,”商之解释道,“只因她当初在济河之上为了救我落下病根,这些年我不能不顾。”

司马豫沉默一会,低低叹了声:“如今太后对你和裴萦的婚事是殷殷期待,朕此刻难以为你开口。”

商之道:“臣明白,臣自己去说。”

司马豫轻轻颔首,白云蔽遮阳光,阴暗下来的天色一瞬沉落眼底。他忍不住冷笑道:“旧时旧日,今时今日,我们都还得忍。先前那些人降于朕身上、独孤满门、鲜卑一族的磨难,朕将来必定如数奉还。既让朕活着,就定有将来雪耻之时。”

商之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司马豫笑道:“朕知道你要劝什么。但家族之仇和君心仁义并无冲突。奸佞不除,忠良蒙怨,何谈清明天下?”

“的确是这样,”商之亦是一笑,“不过他们既能容陛下为尊,就定然会有无所顾忌的退路。陛下如今不过刚刚前进了一步,前方迷雾重重,失一步万丈深渊。赵王虽是对陛下忠心,但外任藩王自古都难免羽翼渐丰后滋生祸心,而康王当时年幼,如今也已成人,陛下不可掉以轻心。”

司马豫点头笑道:“不论兄弟之情,亦或君臣之义,朕心里都分明得很,你放心。”

黄昏时分,落日余晖蕴蕴洒照宫廷。

此刻的延嘉殿极是安寂,偏殿里,诸人环绕着坐于窗旁下棋的二人,摒息不语。

玉棋落盘的叮当声轻轻回荡在殿壁间,半日,围观的诸人发出一声整齐的感叹,纷纷道:“太后好棋!”

裴媛君却无动于衷,淡然看了一眼坐于对面的紫衣少女,眸中微现出一丝笑意――这孩子绞尽脑汁思着棋局的模样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人,蹙着眉,抿着唇,微微红起的面颊透着一丝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认输的倔犟。

往事一幕幕似正重归眼前,她不觉怔怔,独自出神。

夭绍许久才落下白子,欠身道:“劳太后久等了。”

“无碍。”声音一出,言中的温柔之意令裴媛君也甚觉不自然。一时心神难定,黑子于沉浮不安的回忆中仓猝入盘。

夭绍讶异地看了看她,慢慢按下指间棋子。

纵使神不守舍,对裴媛君而言,一瞬便已是生命的奢侈。静下心后的棋路,招招紧迫,直逼得本就势弱的白子愈发溃不成军。

“顾姐姐,看来这丫头并不曾得你棋艺真传,”裴媛君望着站于明妤身侧的舜华,笑道,“当年你可是东朝数一数二的国手。”

舜华微微一笑:“何谈教郡主下棋?舜华已很久没有碰过棋子了。”

“我看明嘉郡主的棋艺倒是极好,无穷生变,虽然弱势,但到此刻也不见她输啊,”晋阳于一旁插嘴,又拉了拉裴萦的手,“萦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不甚懂棋。”裴萦小声道。

夭绍抬眸,望着她二人盈盈一笑。

过得片刻,殿外有内侍捧着一个锦盒进来,禀道:“宫中库府总管已将血苍玉送来了,太后可要过目?”

裴媛君颔首:“拿来吧。”

茜虞接过锦盒打开,奉到裴媛君面前。

锦盒中,一对血苍玉状如怒放芙蓉,色泽瑰丽,霞光下更是流彩万千,耀人双目。

裴媛君含笑点头:“极好。”

晋阳与裴萦各自盒中执起一枚血苍玉,来回把玩,不忍释手。

晋阳举佩对着霞光细细地看,喃喃道:“听说这血苍玉是上古神物,可治百病。”

“是么?还有这种传说?”裴萦好奇,“怎么治?”

刚刚落下棋子的夭绍闻言亦抬起头,看着那对玉佩,移不开眼。

“我不知道怎么治病,我只知道萦姐姐不必惊羡,”晋阳夺过裴萦手中的玉佩,嘻笑道,“这可是母后给你和国卿大人的成婚之礼。”

“死丫头!”裴萦苍白的面颊难得浮现一丝红晕,狠狠跺脚,捂住晋阳的口。

裴媛君任其胡闹,悠然落子盘中,对怔自恍神的夭绍笑道:“郡主,你这局可是输了。”

“是,太后好棋。”夭绍垂首,咬着唇,缓缓将棋子放入匣中。寒风不知从何处吹入殿间,冻得她双手倏然冰凉。

下完棋,宫中嫔妃们仍凑在一起热闹,裴媛君今日难得地好兴致,命茜虞取出青州刚送入宫中的新茶让诸人品识。

晋阳不耐这般风雅的事,拉着夭绍和裴萦辞别诸人,离殿朝液池走去。刚走出延嘉殿前的廊庑,迎面却见商之与慕容子野并肩行来。

“子野!”晋阳欢喜,“你怎么来了?”

慕容子野啧啧奇道:“公主殿下,不是你让人带信给我,说找我有事?”

“我没有!”晋阳一口否认,慕容子野盯了她一眼,转身便要走,晋阳忙松了夭绍和裴萦的手,上前狠狠拽住他的衣袖。

慕容子野懒洋洋回头,傲慢道:“怎么?”

晋阳红了脸,用力将他拉走,低声道:“去我殿里再说。”

晚霞下,剩下的三人默然站在假山之畔,一时相对无言。

“你怎么来了后宫?”终是裴萦先开了口,望着商之,眉梢眼底尽是欲语还休的温柔之色。

商之看了一眼夭绍,回道:“臣来找太后。”

裴萦知道他必然是听说了婚约之事,一时揪着指间丝帕,很是紧张不安,轻声道:“为了何事?”

商之无法言语,只静静望着夭绍,凤眸间微微流露出踌躇之意。

夭绍浅浅扬起唇角,暮风吹拂面庞,只觉眼眸间涩涩生疼。她对商之福了福身,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两位慢慢谈。”言罢,紫衣于霞光下流逝迅疾,恰如烟散,顷刻便消失眼帘。

商之微微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裴萦。

裴萦一怔,随即柔声道:“药我还有。”

商之道;“我近日将离开洛都,不知何时回来,你先留着吧。”

裴萦担心不已:“你要去哪里?”

“北疆。”

“那里战乱……”

“是,所以不一定能回来,更说不准何时回来,”商之望着她的双眸,缓缓道,“阿萦,婚事我已听说。我不能应。”

裴萦容色一变,咬唇盯着他许久,才轻声道:“我可以等。”

“何必呢?”商之微微笑道,“我身上承担许多,并不是你能面对的。而且我和你之间义大于情,这些年我为你治病,许让你对我有了依赖的错觉。”

“不,不是这样……”裴萦身子颤抖,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喘息道,“商之君,我……”

商之忙扶着她坐在一旁石上,抬袖将一枚药丸喂入她嘴中,看了她半晌,直待她气息平稳,方道:“忘了我吧。”

“为什么?”裴萦终是忍不住泪眼朦胧,嗫嚅不甘。

“这是命,”商之言词无奈,回眸望了眼夭绍离去的方向,又淡淡一笑,“也是心。”

延嘉殿今日妃子齐聚,并非说婚事的时机,商之听了内侍的提醒,只得回避退下。出了紫辰宫,在通往景风门的汉玉甬道上,只见浓浓霞光包裹着一人纤柔的身影,高髻玉带,紫衣依旧,却非方才的宫裙,而是一袭男儿长袍。

商之上前道:“你怎么在这里,还换了男装?”

夭绍正低着头想心事,忽闻他的声音似被吓了一跳,看了他许久,好一会儿才轻轻淡淡出声道:“怎么是你先出来?我本来在这里等子野的。”

商之道:“等他做什么?”

夭绍侧过身,望着宫门:“当然是带我出宫。”

“去找阿彦?”

“嗯。”

商之只觉她今日沉默得异样,不禁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宫。”

他转身便行,暮光间飘行的黑衣如此孤寡淡漠,夭绍跟在他身后,久久凝视着他的背影,心头竟若有若无地飘出一丝酸苦之味。

“想什么?”商之终是忍不住放慢脚步,轻声问道。

夭绍抿唇不语,别过脸以衣袖拂过面庞,快步朝宫门走去。

商之却顿了脚步――方才那在霞光下一闪掉落的晶莹浮光闪烁,清晰落入了他的眼眸,也就此沉沉坠入了他的胸口。

夜色渐深,月光穿漏纱云,银晖漫溢将满城雕甍尽纳其中。采衣楼后的庄园此刻清幽安静,凉风拂过,馥郁梅香渐透深庭。

竹林之畔书房间灯烛高烧,郗彦坐于书案后看着书简,夭绍给他磨了满满一砚台的墨,静静伏在案边,双眸望着跳跃不止的烛光,心事重重的模样。

钟晔送点心进来,问道:“郡主晚膳不曾多吃,饿了没?”

“不饿,”夭绍坐直身,拿起一块点心送至郗彦唇边,“你未吃晚膳,该饿了。”

点心贴着唇边,郗彦抗拒不得,只得张嘴咬过,又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手上书

夭绍一块块喂过去,郗彦一块块吃完。

钟晔见此状老怀欣慰,恨不能一霎涕泪横流。如此一想,眸间湿润竟真的禁不住掉落,他忙抬起衣袖,侧首擦过眼眸。

“钟叔?”夭绍困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钟晔是高兴,”昔日的沙场虎将如今满心细腻的伤感,叹道,“郡主与少主如今能在一起,终不负当年主公和谢公子的一番用心。”

夭绍不明白:“他们有什么用心?”

“当年谢公子以月出琴――”

钟晔正欲说出往事,目光瞥过郗彦冰寒的容颜,心中一突,蓦然住口。

“月出琴如何?”夭绍却听得愈发疑心,紧紧盯着他。

钟晔叹息,欠了欠身,退后几步至门边,转身离开。

“方才钟叔要说什么?为何讲了一半便住了口?”夭绍回头看着郗彦,目光探究。

郗彦摇摇头,淡淡一笑,垂眸继续看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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