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这个春天的气候说冷不冷,说暖不暖,白天非常宜人,但到了后半夜还是让衣服稍少的人觉得挺凉,须要往人多的地方挤一挤才能将慢慢侵上身的寒气驱除掉,免得出门在外有个头痛脑热的生了病,军营里没有郎中医治小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就麻烦得紧了。

五族大军各以族群安营立寨,蒙古军的营帐位于几座成梅花形设立,总共有十来万人的大营中间。别的营地都是入夜后就静悄悄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中间的蒙古军营从撤回此地后就一直闹腾腾地人声鼎沸,直至半夜子时前后方稍显静了一些。

中部蒙古大营的中心位置,一座最大、外皮内毡的帐篷里烛火通明,相隔很远就能从敞开的帐门看到内中的情景。占了前面一半的空间是人们议事、饮食的地方,也是接待人客之处。此时土座的主位空着没人,两边左五右四九位千夫长垂头坐在铺地的褥子上,全都对对面前摆的酒水肉食毫无进口的欲望。

左边上首第一位置,一个身体肥胖得看不到脖子、眼睛细成一条缝、坐在地上如同一座肉山的圆脸男人,伸出和别人大腿般粗的胳膊,艰难地抬起看似有上百斤的手,十分缓慢地捋动了一下因头颅晃动而甩到肩侧的发辫。在肉山的示意下,躲在他背后的一个矮了很多,同样胖得成了个球状,让人怎么也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滚到肉山的侧边,恭顺地朝肉山媚笑了一下,朝其他千夫长用一把极柔美的女声说了句:“那颜大人有话要说了……”

肉球说话间一边帮忙肉山抬高手,让其顺便摸了摸环剃去顶上兰弯头发的三搭头。

肉山重重地咳了一声弓起别人的注意,这才扫了众人一眼,露出一副郑重的神色说:“各位那颜。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还请大家一同拿个主意。捏古思,这些吃食你就,别看了,你先说说吧。”

右手边最下位的一个用眼睛对肉块进行细细研究地瘦削汉子,看他的形象似是个行动很利索的人,这时却长长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用他显得游离不定的眼神朝隔开内部的毡布扫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对那个胖男人说:“索利那颜,我一直在担心你身上的肉,真地很害怕什么时候这些肥肉会离开它的主人掉到地上……唉!怎么办?说什么?我捏古思除了听从大帅的命令打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大帅受了重伤,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也没什么话好说。我看。还是等几位萨满出来后,看看他们怎么讲吧。若是长生天不想把大帅的灵魂收回到草原上去,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如果……”

“唉,如果大帅没有被南人的天雷击中,或者说没有受重伤就好了。”肉山——索利那颜长声叹息道:“也不知道这些南方来的汉人如何做得出恁般利害地兵器。发出来的天雷不但能打出数里之外。被其击中的人非死即伤,而且都是断肢裂腹的其惨无比。等吧,看看萨满们对断了一手一脚的大帅能治成什么模样,也问清楚大帅是否能不能够被治好。”

傍晚受到大雷神轰击的那堆人,果然是鞑子军地指挥中心,一通轰击不仅将蒙古兵炸死了不少,连鞑子军地大帅阔阔思也被炸断了一手一脚。所以史天福攻城的黑军。才展开攻击就马上退回去。

当晚,这些蒙古军的千夫长没做主张毫无主意之时,忙碌了一天的士兵们大部分都还不知道主帅阔阔思重伤,死活难料,围住火堆吵闹吃喝了一会,便去他们的帐篷里酣睡。站岗的士兵因为受不了疲劳,躲在大营附近的帐篷后面睡觉。也有几个士兵比较负责任,强撑靠在木栅栏上打盹。

子时过掉,现在已经是二月二十三日了,大宋朝庭去年颁行天下地皇历中。注明了今天——二月二十三日宜祭祀、沐浴、扫舍、狩猎、捕捉;忌会友、行贩、医治、修造、动土;煞自南方起,寅时出凶星。

从来没对大宋皇历会有丝毫兴趣的蒙古人,自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研究,也不可能对子时没过的前一天和过了子时的第二天感到有什么不同,更不可能了解“煞自南方起,寅时出凶星“这句谶语,根本就没想到这句谶语将会对后半夜有什么影响,于他们大营即将发生的事情毫垂,所知。

别说位于中营的蒙古兵将士们十分放心地忙着自己的事,事完后自去安歇休息,就连四面的几个仆从军营里的各族兵将们也是托大得很,除了循倒派出值守的人外,连巡逻兵也懒得安排。十多万大军驻扎在这里,怕什么呢?反正对于龟缩在帮平城内不敢出来,只是依靠他们那种奇怪并厉害无比地兵器杀人,数量只有一点点的南人守军来说,这里的五个大军营帐根本就是巨人与婴儿之比。任是谁也没有想到,人数那么少的南人守军,竟然会大胆得离开那座乌龟壳般结实的城池,敢以几百个人就来劫营呢。更没有人能够想到的是,外围的几个营地都没有事,偏偏被认为最安全的中心这个蒙古兵营,却受到敌人的袭击。

大约丑时末,除了时大时小传出帐篷的鼾声、架在各处的照明火盆的噼啪声、忽有忽无的冬眠后醒来的虫子啾啾声外,四下里一片寂静。

一个十六七岁的士兵突然被凉风给吹醒了,感觉中似乎远处有点什么动静,好像有狼群正因为垂涎营地里的肉香而在外悄悄地巡走,想要寻机扑进去叼走几块裹腹的食物。他抹掉流出嘴外又粘又臭的哈拉子,伸展了一下酸麻的腰身,打着哈欠慢慢走到寨门口,向四周了望,除了黑沉沉的夜色外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士兵非常疑惑的摇摇头,正准备走开,这时他看见了从很近的黑暗里跃起一群黑影扑来。那个士兵愣了一下,本能的伸手去拿挂在胸前的牛角。试图马上吹响示警。

似乎有什么声音传到,同时身躯一震,孩子般地蒙古兵受重击被迫退了,这个士兵伸到胸部的手没有拿到牛角,只摸到了一支长箭,一支射穿自己胸膛尾部没有羽翼的箭杆。随即就感到了胸部钻心的巨痛。他痛苦的张大嘴巴欲待发出惨叫。

“嘣”的一声,这次他听清楚了,是是自己极为熟悉、而且在家里——大草原上——射猎时经常做地,拉开弓弦后弹开三个手指射出箭矢的声音。可是,怎么这稍远些就什么也看不到,黑乎乎的夜里会有人……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完,黑暗中再次射来的一支长箭。笔直地穿进他张大的嘴,将还没越过喉咙的声音硬是压回腹腔内。蒙古兵感觉得到,那支小手指般细小锋利地四棱箭镞由喉而入,耳里传来“刷”的一下锐利的金属物体冲破后颈的声音,冲击力随之将他带倒钉在草地上。

今年四月夏天才到,接下来的几个月正是各种牲畜土膘长肉的好时机。不知道为什么。大汗一反往常地规矩发出了征召令。使得才过完十六岁生日地他,不得不告别了父母亲、弟弟妹妹,和其他牧民一起离开大草原,骑马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到那颜大人的军队里。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接受训练,知道了必须按照各种号声的命令去怎样做之后,就开拔到这个叫山东行省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打过一次仗的这个娃娃蒙古兵。这时候觉得自己很痛苦,他感觉到自己地生命随着上半身的鲜血一起,很快由箭镞的小槽中迅速流失。他不愿意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别人的土地上,他所以会来到这里并不是他这个刚刮才成年之人的错。来到这里的一路上杀掉的那几个汉儿——别人都是这么称呼他们,是因为这些人不肯把他们的粮食草料交给军队,而且还想反抗牌子头的命令、逃跑。当时,从来没有杀过人的他很害怕,并不想杀死这些汉儿,也是牌子头逼迫他动地刀。

现在自己终于遭到了报应,马上就要死了。是死在南人——南方来的汉儿——箭下。他不愿意死,很想大声呼叫能猛而来厉的父亲,很想叫自己慈爱的妈妈。他想请一个人就能与十几头狼博斗而保住自家的两匹马和十五头羊的父亲,或者让从小就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妈妈来帮帮自己。但他叫不出声,只能睁大他带着稚气和不甘的双眼,无助地向已知和未知的各种神灵,以及“永生的天帝”——长生天——诉说嘴里讲不出的求生渴望,并祷求他们告诉双亲、弟妹,自己再也不能回到大草原了。

领先大步而行的陈君华斜背夹钢枪,手提那具大钢弩杀气腾腾地出现在寨门外,跟在后面的几个士兵隔着木栅栏,无声无息但非常利索地杀死了靠在栅栏上睡觉的哨兵,并动作快速地将寨门大开。

陈君华压低声音向身后的几个黑影吩咐:“传我的命令,按我们出发前分配的任务,全军进入鞑子军营后各哨自行展开攻击行动,尽量先夺取鞑子兵的战马,并将他们的其他马匹用雷火箭惊散驱出,然后跑起速度向他们的营帐踹杀,务必要以消灭敌人为主。就是这些,大家开始行动。”

硬探哨长苗起家笑嘻地小声向左右的属下硬探们说:“前些天我看过别人家里的皇历,记得那上面说,二月二十三日,也就是今天的日子十分好,最宜狩猎、捕捉,又有‘煞自南方起,寅时出凶星’之语。大家想想,我们是二月二十二日夜里出动的,自入了子时便过掉一天,如今已是二月二十三的日子了口现时我们的情况正是外出狩猎,而且从南往北打,正应小煞自南方起”的话。另外,再过片刻就到出凶星的宙时,此战必定大胜而返,大家务必奋力杀敌,包保人人都能立个大功回去。”

为手下人鼓完劲,苗起家带着他手下的战士先一步闪身进了敌人的大营,更多的战士则扳倒几根栅栏木轻轻放下,加大进出的通道。然后,在其各自哨长的带领下,弯着腰直接冲进营地去。

进入了敌人营地五六十丈后找到了马圈、草料堆。陈君华当先射杀了一个值守的蒙古兵后,从背上换下了长枪。

跟在陈君华后面的战士们几乎同时扑了上去,再顾不得这样大动作地奔跑声会惊动鞑子兵,先将能帮助自己增加进攻或逃跑速度的马匹捞到手再说。

“咦?!这下省事多了。”陈君华走近马圈时才惊喜的发现,用于马群外面围成圈的并非木栅、绳索,而是钉得稀疏的木柱和一段由几百个马鞍垒起的矮墙。

“快。每人两匹马,一匹乘骑一匹备用,把马鞍放到马背上系牢,备用马地缰绳挂在乘骑的马鞍上带着走,准备好后立即随本帅冲杀。”

陈君华压低声音向跟来的战士们下令。自己选了两匹看来高大些的战马,在装好马鞍后,只一挥手间就用长枪划断它们前蹄间的绊绳。跃上其中一匹马背。等护卫队的战士们都有了马匹后,轻喝一声就策马直接撞向了最近的一个帐篷。

不多时,鞑子大营地几处地方传出的蒙古人惊叫和兵器撞击声,有人用汉话纵声高吼“杀啊……快发射雷火箭……把鞑子的马惊散……”

护卫队的战士们同声呼应,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了黑暗中的营地。

同一时间,雷火箭的爆炸点燃草料堆和马棚。随后又有蒙古人地毡房营帐被点着火头。数十处几乎在同时引发地大火冲天而起。

受伤的马匹痛得到处跳跃窜动,俄而绊蹄索又被奋力挣断朝空阔处狂撞。没伤的马匹被爆炸声和伤马搅惊,嘶叫着朝空处闪避,不多久便引发了马群的骚乱,越来越多的战马向马园外逃窜,最终形成了马群的大逃亡。

人少马多的鞑子兵大营,数万匹马分成了几大股奔跑冲撞没有人能阻止这种马匹组成地洪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马从几条血路向黑暗的野地里逸去。

一些没被踹倒的军帐内,熟睡的蒙古兵们被奔马、厮杀和混乱的叫喊声惊醒了,他们有的抓起武器慌里慌张地冲出营帐,有的还在穿衣服找武器,有的三五成群向马圈跑去。大营里混乱之极,士卒找不到自己的官长,头目也找不到他们的士兵,只好各自为战。不少士卒尚在睡梦中就被踹倒地毡帐压住,让经过的马匹踏得肉裂骨折;相当数量的蒙古人才出帐篷就让敌人挑飞躯体、砍下了头颅、割断了咽喉;更多的鞑子兵则是混乱中被当成甩手雷的雷火箭镞炸倒。然后由自己人惊慌跑过时踩得不**形死于非命。

刚刚才由步兵变成了铁骑的战士们,虽然骑术不怎么在行,但却也是会骑马能在快跑的马背上杀敌的英勇战士。他们在这乱成一团的敌人营地里也能够往来飞驰,长枪、战刀挥舞得象风车一般,敌兵尸体抛跌、头颅纷飞、鲜血四溅,一个个狼奔豕突,哭爹叫娘,人人都象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一气,任由这些骑马的步兵随意宰割。

陈君华高大魁梧的身躯在人群中特别显眼,他挥舞着白光闪闪的夹钢枪,飞速地将一个又一个人刺穿、挑飞,把一条条生命硬生生地夺去。

苗起家没有骑马,他矫健的身影在敌兵中像豹子一样灵活自如,右手舞长刀,左手挥不知何时夺来的短剑,每动一下都是在招人魂魄下地狱。

哨长田静脸上受了伤,面颊上的那条两寸长翻出红肉的刀口,流到脸上、身上的血,在夜里的盆火照耀下看上去分外的狰狞恐怖。他舍去自己的战刀不用,骑在马上左右抡动夺自敌人的一支三四十斤重的狼牙棒,捱到的人非死即伤,决无逃生的可能。因为杀了太多的人,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愤怒或者痛楚,他只是机械的用带刺的大棒子左右甩动,坚决而无畏的一直向前。

还在帅帐中坐得昏昏欲睡的几位千夫长,被惊天动地的厮杀声惊动了,他们涌出帐篷之前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南人军队劫营了。第二个进入脑子里念头就是:赶快出去组织迎战。几位千夫长从营帐里匆忙跑出来,看到了惨绝人寰的杀戮:几支上百人的南人士卒在朝帅帐冲突而进,一路上毫不留情地肆意屠杀自己的族人,有一队铁骑很快就将冲到帅帐。

几位千夫长地心在滴血,捏古思立时显示出他那种利索敏捷的作风,高举弯刀大吼:“号角兵。号角兵在哪里……吹号,吹号呀……立即吹号,命令所有兵卒们就近靠向任何一个牌子头、百夫长,由聚在一起中的最高官长指挥……坚守抵抗……围杀……,劫营的南人。勇士们,跟我来,杀……”,

索利那颜肥胖的身躯最后钻出大帐。入目附近的情况后他与别人想地不一样,首先觉得这样混乱的场面在自己来看是回天乏术了,让别人去同南人拼命才最是正确的选择。再一个念头是自己必须赶快逃跑,离开这个杀戮屠场越远越好,离开越远自己才越有活命的希望,才能继续享受他美好的人生。他知道,像自己这样杀了不知多少汉儿的蒙古大官索利那颜自认是蒙古的大官一如果、一旦被南人抓到。那将会死得非常难看,更可怕地是会死得非常痛苦。

索利那颜不想死,一是他怕痛,以前他经常坐得很近地看奴隶被杀的样子,极为欣赏奴隶死前的那种痛苦万状的惨号和表情,知道被人杀死的过程是极端痛苦的一件事情。二则他怕减少了身上代表自己高贵、富有象征地肥肉后会被人耻笑。想想平常地日子里。连被一根小刺扎到了任何一处肥肉里。都痛得让人难受极了。再想想无论是被刀子砍死,还是被长矛扎死,那都是极痛的,这叫他怎么受得了啊?!再者说,就算是没被劫营的南人杀死,就算是只受了点伤好了。那么,受了伤就必定会因为痛苦而使得自己严重掉膘。也就是说,象征自己高贵、富有的这一身肥肉就会消失很多,在和其他贵族一起的时候便会让别人耻笑,就会失去极大的面子,这是索利那颜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

有鉴于此,索利那颜马上就下定了决心:自己应该当机立断,向北边没受南人攻击地营地逃跑。

索利那颜马命令几个身型灵活的奴隶抢了一匹马并把他推上马背,趁着这里混乱不堪的时候,连随身的孛斡勒有柔美女声的肉球也没招呼,独自向没出现火光的地方逃命。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股上,临走之前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我去后面组织铁骑,立即就回来支枷”,

“杀啊……”,“陈君华暴喝大叫。

“杀……“战士们同声应和,炸雷般的吼声冲霄而上撕破了黑夜的宁静。

田静的狼牙棒撕破一个帐篷,他和身后的四五个战士怒吼,策马踩在熟睡未醒地敌兵身体上飞驰而过,随即更多的战马尾随在他们后边,从已经死去的敌兵尸体上践踏而过,转眼间十几个士兵就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肉泥。

每队百来匹战马驮着百来个士兵放声怒吼,疯狂的驱打战马肆意地从蒙古人的帐篷上飞驰而过。前排的人用长武器撕开敌人用牛皮或是毛毡制成的帐篷,中间一排人从尚在酣睡中或者已经惊醒或者茫然不知所措的敌人身体上践踏而过,后排的人手执武器,不但驱马踩踏,还挥动武器肆意劈杀漏网的敌兵。被铁骑席卷过的地方残肢断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田静这一队铁骑像咆哮的猛兽,像嗜血的魔神疯狂冲杀向黑暗深处。

陈君华的长枪在黑夜中就像是饮血的幽灵,它一路狂啸,凶猛的蚕食着睡梦中、起了身却神志迷茫的生灵。

护卫队的战士杀性大发,心中的杀意从呐喊声中喷发,他们愤怒的吼叫,狠命的打马奔驰,不论是卧倒的敌人还是坍塌的帐篷,一律踩在脚下,任意践踏摧残,把鞑子们的绝望和惨叫统统浸没在血泊之中。

蒙古人的一千多个营帐分布在长不足三里,宽不过五里的狭窄范围内,内中另有近七八平方里为马圈、草料堆。这种密集布阵方式给偷袭者一个巨大的机会,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残杀了上千条生命,马踏连营的效果当真是惊世骇俗。

许多鞑子兵死在睡梦中,更多的蒙古人死在睡眼惺忪的茫然之间。

当驻扎在大营中间的战士惊惶失措地从营帐中奔跑出来时,他们的命运更加悲惨。从前后左右四面五路黑暗中杀出来护卫队战士对他们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被喊杀声和轰鸣声惊醒的蒙古兵们衣裳不整,在大营中鬼哭狼嚎。

四散奔逃。他们大约知道自己的部队遭到劫营了,只要望一眼火光冲天的草料场、帐篷,就打心里猜想敌人地数量一定极多、非常庞大。他们刚从邹平城下撤到这里不过几个时辰,就遭到敌人的夜袭,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听到大帅的号角传令声,也没见到他们占神般的大帅出面指挥作战。以至于产生了极度恐惧和沮丧,失败的阴影中慢慢在整个大营四处蔓延。

草料场的大火越烧越大,腾空而起地烈焰映红了半边天,其火势之猛、火势之大令人瞠目结舌,肝胆俱裂。许多跑向马场的士兵被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掉头再次跑向帐篷。寻找逃生的机会。

杀声震天的战场突然之间就被火光照亮了,狼奔豕突的蒙古人恐惧到了极点,他们无助的哭号、叫喊着,奔跑着,就像羊圈内一群待宰地羔羊。

当陈君华和田静率领各自地骑马步兵第二次在敌人大营中间擦肩而过时,个别凶悍的蒙古人开始反击了。几个鞑子兵从最初的恐惧和混乱中惊醒过来。在铁骑狂奔过去之后。开始寻找武器,邀约起三五个人组织在一起,结成小型阵势,准备负隅顽抗。

当陈君华和不知什么时候骑到马上的苗起家,各自率领战士们在鞑子的大营中间会合时,距离开战不过很短的时间,他们认为也许只是战马狂奔两三里路的时间。简直太快了。两哨地战士们仿佛做梦一般,一时间都还沉浸在血腥和惨烈的厮杀之中。看看被斩杀在自己这些人刀下的一地蒙古兵尸体,望着血肉模糊一片狼藉的战场,抬头又是火光冲天的草料场,战士们谁都不能相信,从严没有真正厮杀过的自己,竟然可以杀得了野蛮凶悍的蒙古人,消灭了这么多蒙古族的士兵。

士兵们从震惊中突然醒悟,人人激动万分,个个高举武器。跟着云,帅和哨长纵声狂喝“杀杀杀……”

他们的吼叫声响彻了战场,响彻了黑夜,惊得附近的蒙古人恨不能寻个地穴钻下去躲避。

凶狠蒙古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直到战斗结束,他们都没有机会组织起一次那怕是稍为有一点点效果地抵抗。蒙古人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打跨了,打得崩溃了。

陈君华的暴吼声在黑夜里显得极为雄浑,它超过了战场上的厮杀声,清晰的回响在战士们的耳边。

蒙古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远远的避开,寻找可以躲过这位杀星的锐利眼睛。飞奔的战马在陈君华的鞭打脚踢之下,再次加速。一些准备迎战的蒙古兵看到战马发疯般的冲来,吓得掉头就跑。三五个敌人组成的小组合,根本不需要挥动武器,仅仅依靠战马的速度就可以把他们撞的横飞起来。但是个别敌人的冷箭和一些悍不畏死的敌人舍命阻击,造成骑马步兵们也出现了伤亡。

激烈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但是敌人由于失去了首领的指挥和组织,也没有了熟悉的牛角号声进行联系,造成了各自为战,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其局部惨败的命运已经不可挽回。

几支反复冲杀的骑马步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骑术熟练了不少,这些骑着战马步兵的速度,在逐渐失去阻力的战场上越跑越快。在铁蹄的踩踏、战刀斩杀、长枪的刺击下,抵抗的喊杀声越来越小。这一带鞑子兵四处奔逃的身影,随着马匹的反复践踏已经逐渐稀疏下来。既,无什么战斗经验,也没有悍不畏死拼劲,没死没伤的蒙古人紧紧的躲在各个角落,生怕自己被狂野的铁骑卷走,再也看不到早上的太阳。

陈君华的长枪上下翻飞,田静地狼牙棒左右砸杀,战士们的武器飞一般的起落。狂暴的战马凶狠的撞击,无数的生命在黑漆漆地夜里悄然消逝。

倏然,一个号角声响起。

片刻后,又有几支号角加入这单调的声音中。

再片刻,数十支号角的“呜呜”声汇成一片冲上夜空。

蒙古人的心情一定,终于有官长出面组织抵抗了。他们将有生的希望。

不过半剩时辰,护卫队的战士们明显感觉得自己和战友们再不像刚才般轻松,看到的鞑子兵不再惊惶失措任由他们砍杀,而有相当一部分挺枪挥刀扑上来纠弹拼杀。

陈君华在鞑子地号角一响的时候就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立时从怀里掏出一管七寸长的纸筒,打着了火媒后点燃引线以大、食二指轻轻夹住。只听“砰”一声爆响,手上的纸筒带着尖利的“嘶”声和一道喷出的长长火尾飞上半天。然后“啪”地一下爆开,闪现出一个数丈大地灿烂彩花,四散流射而下。

旗花号炮出手,陈君华大喝一声:“我们到此为止,顺进来的原路杀出敌营,回城去。”

号角只能传递几种简单的信息。

大营各处的蒙古兵们先是得到寻找头目的命令。过了一会又是他们坚守营帐,再下来的命令为抵抗。很多脑子并不怎么灵光的蒙古兵一时间显得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执行那一道命令才好。等到最后围杀劫营者地命令传来时,随着号角声一起到达的,还有数百虽然很累,但觉得并没有杀过瘾的南人铁骑。

蒙军大营东南面的鞑子兵这次可说是运气极差,先让悄悄潜进的硬探、护卫队无声无息地消灭了两百多睡梦中的兵卒。临到最后敌人撤走时误以为狂冲而至的骑兵是自己人。没加防备下被一冲而过,遭到屠杀又死了三百多。这里生还的几个百夫长真是欲哭无泪,有人甚至连挥刀割颈自杀以谢的心都有了。

陈君华带着他选来五百会骑马的护卫队战士和苗起家一小队硬探,步行摸黑走了近二十里路,进入鞑子兵大营后马上就变成了骑兵。他们沿途破坏密密麻麻排列地帐篷,象平地上刮起的一股旋风,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冲杀而进,又以离高强度长箭般的速度迅速杀出。

这一场夜间袭击战,在战士们呼喊冲出蒙古兵大营东南角的这一剩,应该算是结束了。只要护卫队这些由步兵一下子转化成骑军的全体人马。在回到到邹平城之前没有再发生战斗,这一场夜战可以基本说得上是完胜。但是,出了鞑子兵的大营回到邹平城还有十多里路,奔走战斗了大半夜的护卫队员们全都人困马乏,若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这场夜袭战果真会是一场完胜的战斗吗?

五百三十二人步行杀进敌营去,出来时五百三十二骑和五百二十三匹空鞍的战马杀出蒙古军营,其中有七十六匹马上驮的是没有了生气的战士尸体。从丑末到此刻的卯时过正之间,在这一个半至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护卫队以七十六个人阵亡的代价,取得斩杀、踏毙了不下一千五至两千鞑子兵将,烧掉六个马料场数万束草的胜利。

蒙古大营正南立寨的汉军营地,可以看到木栅内有几个火把燃起,一些汉军兵卒面无表情注视着从十来丈外经过的护卫队战士。汉军营里的人们既不出声招呼,也没人对这几百人的骑队做出任何挑衅的行动,让护卫队的战士们带着胜利的喜悦心情从容离开。

天色逐渐的变亮,身后鞑子兵营里草料场上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只有几屡长长的黑色烟柱还在随风飘动。

陈君华坐在另一匹备乘的战马上,任由晨风吹拂着自己因大运动量的战斗动作而披散下来的长发。即使是吹着微微的西北风,他还是能想象得出蒙古大营里死尸狼藉的场景,似是还能闻到背后空气中充斥着的浓烈血腥味,好像那种让人闻之欲呕的气味可以逆风飘来一样。

绕过了鞑子汉军的大营,再走三四里就是那道废堤了,那道废堤上有陈君华安排掩护的两哨人在等候接应。就在护卫队战士们的精神渐渐松懈下来的时候,陈君华突然感到心跳加快,似乎有一种不很好的感觉。

“有可能会在这段路亡出事!”陈君华脑海中在第一时间里跳出这个想法,当下不假思索地大喝下令:“战士们,我们还处于敌人反扑的范围内,提起精神加快回城的速度……”

他的话声未落,地面已经有了轻微的震动,鞑子大营里也响起了一片急骤的马蹄声。听来路上的蹄声,大致能估计出约有五六百骑敌人。

如果这时候只有陈君华一个人的话,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赶在鞑子兵到来之前,毫发无损地回到城里。

但是骑兵作战,并不是随便的人骑上了马背就能跑起速度来的“芯须要人马一体才是最佳境界,要想到达这种水平没有一两年时间根本就不可能。不用说这数百个两个时辰之前还是步兵,才到手一匹马骑上去而变成的骑兵,不仅没法做到人马合一,连让他们跑出最快的速度恐怕也是能上加难,更别指望他们能与敌人惯战的骑兵作战了。

这些人不仅对骑兵作战缺乏基本的战术素养和理解,与蒙古人的铁骑比起来,现在这支刚上了马背的队伍差的不是一个档次,而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骑兵战士们因为不能准确理解骑兵战术,造成在阵形使用和个人相互配合上完全没有默契,骑兵作战的优势根本就难以发挥,很难形成战斗力。

陈君华着急地大吼:“全军加速前进不得回头耽误,一边拉弦上箭准备御敌……,苗起家率你们硬探的人马和本帅一起稍后一步,掩护大队撤退……”

捏古思和几个千夫长心情极度恶劣,在傍晚大帅受了重伤断去一手一脚之后,到了夜里又还遭受南人的夜袭。这次南人的夜袭,蒙古能干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整个大营里只见到死伤的窄袖砲、开左衽、戴耳坠的尸体,没看到有半个南人甚至连南人的衣袂也没留下一片。

据来报告的百夫长说,这次南人夜袭,估计他们损失了将近两千子弟兵士卒——虽然这些兵卒并不全是蒙古族的人,有大部分的士兵是他们部族的牧奴——的性命。伟大、高贵的蒙古人,伟大黄金氏族帐下的勇士何曾吃过这样大的亏,长生天呀!天理何在?!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他们伤心,因为葬送在这片原野上的生命,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他们的族人;他们仇恨,因为一贯懦弱的南方汉人实在是太卑鄙了,竟然在战斗中使用妖物,以至于让英勇善战的蒙古战士白白流掉他们宝贵的鲜血,而该死的南人却用这些高贵的鲜血换去了辉煌的胜利;他们更是忧愁,因为能带领他们战无不胜的阔阔思大帅受了重伤,很可能就此倒下不起。

卷九第二十五章

连续几次被南人的天雷所击,造成三千多勇士的巨大的损失,已经让蒙古人的战士减少了几近三分之一。若是南人再来上这么几次的话,势将迫使他们走到了绝路上。因为,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大草原上都是个注重实力的地方。有实力,自己的部族就能在那片广袤的大地上生存,即使遇到春夏干旱缺水、冬天大雪特寒、牲畜发短大量死亡的大灾年份,也可以去抢夺其他部落的牛羊为生。有实力,就能在与别的部族发生战斗的时候,能以强大的武力保卫拥有的牧场,保卫自己赖以生存的马匹、骆驼、牛羊和人口。有实力,就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强占水草丰美的牧场,就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自己的部落如果没有实力,那就等于是别人的口中餐,就会沦落为低贱的部落,部落里的人最终也会成为其他部族的驱口、牧奴。

出乎意料,夜袭的南人早在千夫长们发出组织抵抗的命令之时,就非常知机的立即撤退了。几位千夫长发现,除了兵员的损失之外,他们的战马也大部分跑散,若是不能将所有的战马抓回来的话,这个损失更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失去马匹的蒙古人,就像是被剁掉四肢的狼一样,变成了一些连逃跑都不会的、任人宰割的羔羊。

所幸的是,到目前为止,作为蒙古人生命之所系的战马,被他们的士卒抓住了不少,这附近能够集中起来用于参加战斗的,大约还有六百余骑马体没受到伤害,可以作战的马匹。

伟大的蒙古战士有了战马即使有大部分地马匹是还没来得及放上鞍具的光背马。但这难不倒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地天生战士那就又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铁骑,万事都好解决了。

看到应召来到近前听令的这些蒙古兵卒。一个个衣衫不整垂头丧气,有人提着刀,有人拿了弓没有箭。有人抱着箭匣却没有弓,更有地不但没有战刀,甚至连弓与箭全都没有。捏古思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一个孛斡勒送来的马缰,向满是沮丧之色,既惊慌又悲愤的士兵们挥动了一下手里弯刀,大叫:“战士们,你们都是伟大成吉思汗的勇士,是黄金氏族里出类拔粹的男人。不能被狡猾的南人用了卑鄙的手段偷袭,就失去了自己的信心,丢掉男子汉的勇气。杀!”

蒙古兵被捏古思地一番话给提高了不少士气,另几个千夫长和附近的十多个人跟着他高呼:“杀……”

捏古思扬刀又高呼:“为了我们蒙古人的荣誉,杀……”

百多蒙古兵脸上的沮丧渐渐消失,也跟着高喊出:“杀……杀……”

捏古思拉住被叫喊声引逗得躁动不安的战马,放声大叫:“为了伟大的成吉思汗,为了死去的族人勇士,杀……”

更多的人抬起已经垂下的头,眼里不再有失望。随同大喊:“杀……”

捏古思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呈现出愤怒,跃上马背狂声高吼:“勇士们,全体上马,随我追上去将南人杀个片甲不留,就是要追到天边,也要将这些南人给我诛杀净尽。杀!杀!杀!杀!杀!”

蒙古人的情绪被鼓动起来了,眼射出疯狂地神色纷纷上马。挥舞着高举的战刀放声狂吼:“我们是黄金氏族的男人,是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勇士,为了蒙古人的荣誉,为了死去的族人,杀……杀……杀……”

捏古思反手一刀背打在马股上,怪叫一声:“随我追,杀死南人……冲啊……”

打马跟上的蒙古兵怪叫:“冲啊……杀啊……”

马蹄声近,陈君华右手提着已经装好地钢弩,不时回头向后面探看。苗起家和他的一小队硬探走在稍前一点,这些骑术相当可以的战士紧催战马令它们越跑越快。

“不要停。继续急赶,到废堤上去与接应部队会合,然后立即进城备战。”陈君华叫声出口,勒紧缰绳猛地向左一拉,战马受痛,前蹄高高扬起,马头上扬长嘶出声,虽然只有一匹马,但高昂的马嘶依然声势骇人。陈君华在马身转过来后,扬手就朝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射出弩槽里的三支无羽箭。然后将钢弩换下长枪,取出折去了箭杆的雷火箭,抹下头盔上的面罩护脸,将竹管里的棒香倒出后丢弃,点燃了那个箭镞镞上的长长引线,掉转马头策马起步间,发力向后扔出嘶嘶作响地大头箭镞。

领先冲在蒙古兵前头的正是捏古思,眼见南人大队远出七八十丈,只有一个落后的南人大汉就在三十来丈外等着自己,不由得疯狂地大吼:“勇士们,南人就在前面不远,快点冲上去,杀……呃……”

随着战马直立而起,叫声突然中断的捏古思,身躯被重击在腹部的大力撞得飞身从马上后翻而起,带着一串血珠腾空,以背部撞向后面紧跟的骑士,双双摔倒在地。捏古思的战马跑了十来丈后轰然倒地,绊得十几骑人马连续摔下,并立即纠缠在一起。这时候,蒙古兵们才听到捏古思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摇曳升起,在这清晨的天空中听来显得格外恐怖。

陈君华发出的三支无羽箭无一落空,一支射中捏古思的马头,另两支一中他的胸,一中他的腹。后抛的捏古思撞下一个骑兵后,又被一匹马踩中下体子孙根,他在痛昏过去之前,发出了他此生以来最大的音量,也是他此生最后一阵撕心裂肺的骇人惨叫。

几百骑的蒙古兵有一小部分是捏古思的族人,他们对这位族主的声音可以说得上是耳熟能详,这时响起如此惊人的惨叫声,让这些蒙古兵不得不放缓马速。

骑兵集团冲锋作战中,被敌人箭矢射下马的人毫无倒外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其他族群的蒙古兵才不会去管捏古思死没死透,不是直接踩上去,就是纵马跃过、绕开那一堆倒地地人马。操控马匹稍稍让开减慢的速度的同伴,又再回上一鞭继续扬刀怪叫:“前进……杀死南子……”

“轰!”第一匹奔马地前面丈许外炸开一团烟尘。受过了一次惊吓,才恢复不一会的战马又一次受惊,人立乱跳再不受蒙古兵的控制。

几匹马掀翻它背上的骑士后朝左右冲出。出于规避危险的本能,转了一个弯往后逃命。其他的马匹不是自己乱冲乱撞,就是也跟在这些马的后面跑。这种情况让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精于骑术的蒙古人一时间也是措手不及,花去好一会的功夫,费了好大地劲才将坐骑安抚住。

陈君华有了这一段时间的缓冲,早和苗起家的硬探们一起越过废堤,让两哨掩护的人骑上夜袭部队带回的鞑子战马,向邹平城的北门急撤。

到了城门洞。陈君华勒转马头回身,望着最后几个摔得鼻青脸肿的护卫队战士,再看看这片原野上不断从废堤后赶来的蒙古骑兵,脸上不由露出了苦苦的笑容:些骁勇善战的鞑子骑兵们在牛角号和战旗地指挥下,大声呼喝往来飞驰,聚集到一起成阵时,娴熟自如地变化各种进攻撤退的战阵,精确默契地配合着,几乎完美无暇地推动着阵势前进。

好在这一次的突袭战是在夜里,好在这次进入蒙古兵大营夜袭的战士都是经过挑选。自认骑术有一定功底的人员,若非是出其不意地偷袭,如果是在白天,如果没有用雷火箭,又或是没有先将鞑子的战马惊散,没有先一步弓燃大火烧掉草料场和帐篷篷鞑子的惊慌……陈君华这刻惊出了一身汗:缺了上面所说的任何一项没做好,此时自己地七百多人只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一点。

陈君华“唉”地一声叹了口气,自己的士兵们战术素养差。就算是已经成立了一年多的骑兵,与蒙古兵也是没得比呀。个人的骑射格斗技术和蒙古人比起来有不小的差距,如果不能在短期内想出办法来弥补,在正面战场上和敌人骑兵决战,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夜战,对经过今天的夜战,说明这不失为一项对付鞑子骑兵行之有效的办法。”作为一军主帅的陈君华,心里考虑是不是应该在这场战役结束后,和强云说说,立即修改骑兵的训练内容。先看看能不能挑选一些愿意投诚的原蒙古精骑,让他们来教自己地骑兵部队一些基本的个人骑射博杀战斗技术。另外,还要加紧进行夜战的训练,采用让大家白天睡觉,晚上以哨为单位,在平原和山林之间开展实战演练,急行军,突袭,包抄、围歼的夜间战术。

通过这一次冒险袭入蒙古兵的大营,陈君华弄清了一点夜战的头绪:夜间天黑,虽然他们的兵营里有火照明,但总不如白天那么方便指挥。而且鞑子的骑兵部队人多,也很少习练夜战,一旦被冲撞杀散,他们就难以很快地集结。即使匆忙集结起一部分的兵力,也很难进行快速的反扑。自己方面,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黑夜视线不明的有利条件,既,采用分股冲杀搅乱敌人,冲散敌人的战法,也须在必要的时候紧紧地抱成一团,互相支援补充,务必保持冲击队列的完整性,保持冲击的极限速度,不能给敌人以任何喘息的机会,要连续给敌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击垮敌人。

这次陈君华带出来夜袭的几百人,都是精选出来的一些身具武功的战士,更多的是参加过几次战斗的老兵,拼杀的勇气是不成问题的,与鞑子兵比绝对不差他们分毫。就是刚才的战斗中,陈君华亲见了自己的战士决死杀敌的英勇:

一个护卫队员被鞑子的箭射中落马,他在临死之前还奋力劈出一刀,砍断了敌人的一条腿。断腿的敌人随即身中数刀陪葬。还有一个战士因骑术不好,遇上了一个拿着长矛的鞑子,这个战士眼看没法躲闪了,却找上了这个鞑子为垫背的,拼着被一枪洞穿身体。他硬是砍下了执枪蒙古人地双手。那个鞑子双手被剁剧痛之下。惨叫声撕心裂肺,连插入自己胸膛的战刀他都没有察觉。两个士兵愤怒地撞到一起,各自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撕咬对方地身体。

一个蒙古大汉狂叫高呼。手中的箭连续射出两箭,一个在附近和敌人拼杀的护卫队战士被长箭穿透身体,这位战士一声不吭,故意露出空门让敌兵砍中一刀。就在鲜血四射之际他突然出手,趁对方不备一击得手,随即狂嚎一声,奋起余力从鞍上跃起,扑向已经射出手中地两支箭后,正取出箭匣内取箭矢拉开弓的大汉。把战刀插入其腹。蒙古大汉刀入腹时再射一箭,护卫队战士浑身土下鲜血淋漓,被长箭的冲击力带的连连倒退,终于力尽而死。

“他们都是好战士,就是在某些方面还技不如人呐,可惜了这些年轻的孩子……”陈君华轻踢马腹,拉动马缰转身慢慢进入城中,身后的城门在他的感叹声中“轰隆”一声关上了。

昨天强云在得到自己要带兵去夜袭蒙古军的通报,一再派人来告诉陈君华,让他对蒙古汉军、色目军的打击手下留情。特别是不要对色目军进行太过厉害地袭击。林强云让人转告的话说,已经接到水战队的战报,从上洛口镇俘虏的几百色目军口中问出,这支色目队伍中杂有大批色目高手工匠。林强云的意思是,多留些汉人士兵可以让根据地增加劳动力,并要尽量将色目军中的所有工匠都俘获,以解决根据地工匠人手严重不足的困难。

这次夜袭已经达到陈君华牵制城北蒙古大军,使其不能在今天城西南林强云围歼蒙古骑兵主力之时发动全力攻城的目的。总的来说。陈君华还是对此战地结果基本满意。

陈君华将北城防守的事情交代好之后,顾不上休息便带着自己的亲卫赶赴南面城墙。

上官明是胶西县本地人,小时候家境还不错,十二岁之前曾跟随一个前金国的胶西守备将军读过兵书,学过行军布阵的打仗之法。后来,这一带闹起了红袄军,他的家道也没落了。参加当兵之前,他却是一个赶马车的,因为家里实在太穷到了二十岁都还娶不起媳妇。一气之下在护卫队招兵的时候就报名当兵了。他参加过王宝那次轻取高密地战斗,也在高密保卫战中参加了柞山桥头的阻击战。后来因为他在赶车谋生时曾走过山东东路和山东西路的好多地方,再加上几岁的时候被一个全真教的道人看上,练过几天全真教的气功,身手还算灵活,便又被选入硬探队做了一名硬探。几次化装到济南、东平等地探事时,得到不少蒙古人的消息,立了军功由士兵而什副、什长,后来又被迁升为队副成了最低级别的军官。做了军官,饷钱就多了,自然会有较多的积蓄。上官明去年娶了一房浑家,是胶西城一个原金国小吏的老生女儿。浑家只有十六岁,虽是裹了小脚,却也极为贤慧。家地感觉让上官明觉得自己幸福极了,走到哪儿都是笑眯眯的。

天亮上官明看到这里的最高官长盘将军的时候,盘国柱正披散着头发,躺在昨天鞑子兵过完后再次炸下来堵路的一块大石头上睡觉。盘国柱一直不喜欢和汉人一样束发,大概在黑风峒的山寨里待习惯了,他觉得头发披散着能让人心无羁绊,心情更加舒畅。在少主林强云的面前,限于亲卫队里的军规,他一般用布绳马马虎虎扎一下,戴上皮盔了事。

上官明头一眼看到盘国柱,就觉得这个外族是什么族的人来着?哦,好像是叫舍族罢,听说是南方靠近海边的一个南蛮民族——的年轻汉子值得结交。虽然很多读书的文人士子十分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南方蛮子,但上官明和局主他们大多数人一样,对到了根据地来的南蛮民族之人一视同仁,并没有那些士人一样会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也对说出这等话语的人嗤之以鼻。且不说这个翕族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像蒙古鞑子那些真正地野人般,又臭又凶恶杀人如儿戏。把汉人不当人看。光是外表上,盘国柱看上去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他地老实憨厚。见了面后就有一种使人愿意与其结交的好感,其次是他心肠好,肯帮助人。然后才是其身为局主亲卫部将的身份。

另外,据说这位盘将军与局主身边地那个山魅很有交情,而且他也是个极讲义气的人。当初在那个南方的什么黑风峒里,就是他冒着九死,一生的险,逃出来寻到局主,带路去救出了我们山东的几位英雄好汉,还为局主收编一些造反的汉人,蛮族的程人、翕人出了大力。

黑风峒,顾名思义。那肯定是一个能够吹出黑色森森阴风的山洞,这样的山一定是有不可知地妖魔鬼怪盘踞为巢穴。能从那样的洞庭湖里逃出,没有过人的胆气和毅力,一般人是办不到的。就算是盘将军当时侥幸得以死里逃生,可是要回头带路去诛妖灭魔,在不知道局主是得了天师道上仙的无上秘法之前,就敢决然应充,亏得是盘将军呐!

至于跟随局主去屠掉祸害一方百姓的孽龙啦,消灭造反的摩尼教啦……等等,不说也罢。

上官明听说盘国柱的事已经有好长时间了。这两天总算看到了这个传闻中的外族好汉。

盘国柱被土官明推醒,发现天已经大亮,就要一骨碌爬起来,被上官明拦住了。

望着上官明笑嘻嘻的面庞,高大健壮地身躯,盘国柱头一句话就是:“你真壮实。”

上官明笑着报告道:“护卫队硬探营左锋一哨二小队队副上官明,奉葛队长之命前来报到。”

得到盘国柱的“稍息”口令后,上官明请示道:“盘将军。你能把昨天的战斗给我说一下吗?我在山谷的那一头,只听到你们这里打得激烈,并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形。依属下想,局主要全歼这部分鞑子兵,时间大概会定在今天,我们必须做好坚守山口的准备,以防鞑子们眼见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后,会拼死来将这条唯一的逃路打通。”

说起打仗,盘国柱还真地是不大那个,没有这些成天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钻来钻去探听消息的硬探们在行。昨天鞑子们全数出了这个山道后。他也立即下令将剩下的所有横硝都用上,又炸下了十来方丈的山石,将这个山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后来,鞑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妙,派了一千多契丹军回来,试图夺下这个山口阵地以便到时候从这里逃命。战斗进行得很激烈,硬探的另一位队副和一个什长、两名什副都受了箭伤不便指挥。有局主交待由硬探小队长葛再兴负责指挥阻击战的话在光盘国柱从昨天的战斗中也看出自己指挥打阻击战确实不如硬探险队的人于后,他只好派人去山谷的那一头,请葛再兴再派个会打仗地人来帮忙。

会打仗的新助手来了,盘国柱自然要讲解清楚,以后才能合作无间地完成局主交给他们的阻击任务。

昨天开始越吹越大的西北风使天气变得很冷,山风肆虐,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尖啸,树木在风中摇摆,颤悸。谷口的石头堆外,二三百具契丹人的尸体杂乱横陈,经过了冷风一夜时间吹拂,空气中还是飘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盘国柱将昨天下午的战斗娓娓道来,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昨天我们阵亡的有十三人,受了重伤失去作战能力的十一人,基本上少了三分之一的战斗力。我们的伤亡所以会这么大,主要原因还是我的责任,一是没听从你们队副的建议早做防守的准备,只顾忙着开山炸石。以为只要将山石炸下能堵住通道就可以了,根本就没有想到敌人会选择这里进攻。结果造成仓促应战,导致防守没有章法,让不少契丹兵冲了上来,陷入与敌人的混战当中。其次,敌人的弓箭射得没完没了,完全压制了我方左右两边山上小炮、钢弩和火铳的支援,这也是伤亡增大的原因之一。”

上官明惊讶的发觉,这个看上去粗扩豪爽的蛮族汉子,不但说话非常有条理。而且头脑冷静,对事情地分析判断也准确。不由得想道:“不愧为局主的亲卫部将。他一定在跟随局主时读过不少书,非常有学问,要不然哪里有这么聪明。现在这位盘将军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假以时日,此人将来一定会是一个能征惯战地大将军无疑。”

上官明一边想着,一边试探着问他道:“那你对今天的防守可有什么看法,请盘将军直接给我们下令就可以了。”

“不,不不,对于打仗,我真的没有你们这么在行,必须跟你们这些老兵老将们多学学。还是请上官什副来指挥今天地阻击战吧。”盘国柱摇摆双手连声推辞,只是笑着说:“你只要将今天的仗怎么打法仔细些告诉我。让小弟多学点本事就行。”

上官明也不再与盘国柱客气,马上将话题转到正事土:“如果防守一直这么被动下去,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关键还是要掌握防守的主动权。”

盘国柱:“防守的主动权?你说的我不怎么明白,你能说详细一点吗?”

上官明:“由于山势的原因,敌人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他们利用不同的高点和低点,用密集地长箭压制我们的防守。如果不能破去他们的弓箭部队,无论我们怎么守,都非常被动。损失也会越来越大。”

“你有办法破吗?“盘国柱急切的问道,山风把他披散的长发吹得乱舞,寒气顺着身上的甲胄直往肉里钻,盘国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望着左右笼罩在雾霾里的山林,上官明久久没有做声。

盘国柱失望的说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上官明摇了摇头,目注谷口外长得比人还高,已经枯掉但还没有完全返青的大片茅草地,他想到了那年蒙古兵杀来地时候。自己的叔叔上官昊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从马上要被鞑子发现的地窖里冲出去了开蒙古人。他好像又看见叔叔上官昊浑身插满了箭,在街道上痛苦的呼号、奔跑,死透之前还没忘回头朝地窖的位置大声惨声呼叫:“我这个没用的读书人死就死了,只可惜没能为我上官家留下一条根呐。”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上官明知道,这是叔叔暗中吩咐自己一定不要出来送死,好歹也为上官家留住一条根苗。

“烧了它,烧掉这片茅草地。”上官明突然指着面前枯黄色地原野,咬牙切齿地说道:“把这些为虎作依的契丹人也一并烧死在这片草地上,我们这里最少可以保持几天的时间没法通行一人一马。”

盘国柱的眼前一亮。他仿佛看见大火在原野地里熊熊燃烧,契丹的士兵在大火里挣扎,呼号。盘国柱欢呼一声,也不管上官明了,掉头往山谷里跑去,他要再找亲卫哨长和哨昏商量一下看看这个却敌的方法是否可行。

时间不长,盘国柱和几位亲卫的哨长、哨副、小队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上官明连忙给比自己官大了两三级的哨长、哨副、小队长见礼。

哨副用非常欣赏的目光望着上官明,笑着说道:“你就是上官明?

不错,听盘将军刚才所说地办法,如果能行得通的话确实可以将这个山道封死。”

一个小队长问道:“上官兄,如果我们放火烧的话,有三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能不能将火头烧得起,使这里真正变成一片火海。第二则怕如今这么大的西北风,万一火势往平原上烧将过去,恐怕会影响局主围歼鞑子兵的大计。还有一点也不可不防,我们身后的跑马岭,以及北边一点的长白山,不知会否也被大火烧掉,须知这里的山林不久之后都是我们根据地的财产,若是损失太大的话,只怕局主不会放过我们的。”

盘国柱一怔,拍腿急道:“那可糟了,现时天色大亮,下山去禀报局主也来不及,这可如何是是好呐。”

上官明向几位官长施礼请罪:“盘将军、各位官长,这三个问题有两个可以解决,现时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因这段时间还没下过雨。新生的草芽也还没完全长出来,起火燃烧是不成问题的。正是由于西北风大。我们引燃了原野上的枯草后,只会朝东南方向盘烧,不至于逆风回烧到跑马岭上。毁掉山上的林木。就是我们引发了大火后,会不会影响局主钱灭蒙古鞑子的杀敌大计属下实是无法肯定……各位官长,请恕过属下不敬之罪。半夜属下过来这里时,因为想到了要以火攻之法来守住这个山口,故而在葛队长派人回去向局主讨援兵的时候,让那位硬探队地兄弟也把这个想法请其代为向局主禀报,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这时也要有回音了。另外,属下叫人去报告了葛队长。他也同意采用火烧之法来守住这个山口,并在前些时叫人将余下地三十余斤横硝送了过来……”

说话间,大石外传来几声“咕谷咕……“咕咕”的鸠鸠叫声,上官明喜道:“好啊,去放弓火横硝的人回来了。”立即也双手合在嘴前,照样学出几下鸠鸠地叫声。

“上官队副,局主听了我们的报告后,让我转述:现时正紧吹西北风,火势一起将会往东南方向烧,而局主的大军正处于东南方向。”第一个出现在盘国柱他们眼前的正是葛再兴派去请援的硬探队员。他一爬到大石后就对上官明说:“局主严令我们:采用火烧封锁山口的方法可以进行,但必须留到我们的大军开出了防火道之后方能实施,到时候会以三枚烟花号炮为开始行动的命令。另外,局主派了一个孩儿兵小炮队来来我们,他们马上就到。”

……

山东宁海州车平县南的昆脊山北麓有个规模相当不小地道观,叫全真堂,这个道观在山东半岛世俗之人的眼中相当有名,它的出名并非观,里的道士们道法有多么高深。也不是因为它从开始的时候只有几间庵屋到如今占地数百亩地的浩大规模。这个道观的出名却是因为它乃全真教得名之所在,是被天下知其明面底百姓,和其他道教人士所唾弃的一处藏污纳垢之地。虽然这个全真堂的老少道士确实不少,道士们也有些趾高气扬目空一切地坏脾气,但还没人发现其中的牛鼻子们真正做出什么危害地方,危害细民百姓的坏事,也没有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作奸犯科之类干犯根据地法纪律令的行为。

这座道观除了平日已经被人熟知的那条上山道路之外,另外还有好几条隐秘的小道可以抵达。但因为这些小径道路崎岖隐蔽,而且多有悬崖,所以平日里除了全真教的人。一般之人很少使用这几条小山道。

就是那条上山朝圣的大路,自那号为长春真人地牛鼻子丘处机投身蒙古人的可汗帐下以后,就再也没什么人愿意走了,与日俱增是遑论会有什么人上山到这里来烧香许愿。

本来这个全真堂在过去还是很得天下人敬仰的一处胜地,已经成道仙去的老道长王真人重阳,曾组织细民百姓奋起抗金保家,活人不少。

可是到了后来,出自王重阳门下的牛鼻子老道丘处机,却带了大帮全真教的弟子径直到大漠上,去帮鞑子的可汗铁木真打仗。

按理说,开始时鞑子兵攻击金国的女真人,所有的汉人百姓及辽国的契丹人还是拍手称快地,没想到这些蒙古鞑子竟然比女真人还狠毒,动不动就屠城灭村不说,还把女真人、契丹人,包括我们汉人的男丁全都杀掉,将孩童女子全都掳到荒凉的大漠里去做牧奴。被蒙古鞑子掳去的人,还从没有看见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据般贩货物到大漠去博易的商贩回来后说,我们汉人到了苦寒的大漠里,十成中会死掉七成以上,还有三成不是在那冰天雪地里冻掉手脚指头落得肢体不全,就是有些姿色的女人被鞑子转来送去的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试想,这帮全真教的牛鼻子老道,竟然无耻得去帮如此狠毒凶恶的蒙古鞑子打仗,他们还是人吗,还能称得上是向善修行的道门弟子吗?!

林强云平日里早听人对他说起过这个全真堂丘处机牛鼻子的事,也早就有心要派护卫队将这个为虎作伥的全真教给剿灭。以免自己将整个山东两路占领后,这些汉奸卖国贼会成为蒙古人的内应。坏了自己根据地地所有建设、御敌的大计。不过,因为事情实在太多。林强云自己一忙起来,就把这全真教地事给忘了。

恰恰就在林强云明天准备全军出动尽歼这一万多蒙古兵和契丹军的时候,二月二十二日入夜。戌时初,有亲卫来禀报:全真堂一个叫陈志平的道士求见。

“耶,这个汉奸道士来找我干什么?”林强云对身边地卫襄看了看,问道:“助之兄,全真堂在哪里你知道么?你看,我应该如何对付这些出卖国家和民族的汉奸才好?”

卫襄笑笑道:“飞川兄所问全真堂的所在,小弟倒是懂在何处,而且全真教的事情也知晓一些。据说,全真教是道教炼养派的北宗。以苦己利人为宗旨,其创派之祖师姓王,名喆,字知明,号重阳,世称重阳真人。全真教以王真人在山东宁海州昆脊山北麓自题所居庵屋为‘全真堂”入道者称全真道士而得名。王重阳年轻之时曾率义军对抗金国,失败之后独居于南时村,掘地为隧,封高数尺。旁立一碑曰:‘活死人墓’。后收有七徒,为马钰、谭处端、刘处玄、丘处机、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分别曰丹阳、长真、长生、长春、玉阳、广宁、清净散人,世人称之‘全真七子’。重阳真人之后,马钰、谭处端、刘处玄、丘处机相继接任全真掌教,传至当世掌教尹志平。企真教所属道观地处金国境内,除重阳真人外,其他各个掌教都承认金国的政权;王处一更曾应金世宗的邀请进宫讲授道学。在丘处机继任全真掌教之后。

全力经营,全真教有相当大的发展,特别是山东两路所收门人弟子十分众多。后其受蒙古成吉思可汗的邀请,和赵道坚、宋道安、尹志平、孙志坚、夏志诚、宋德芳、王志坦、于志可、张志素、鞠志国、李志常、郑志修、素志远、孟志温、慕志清、何志坚、杨志清、潘德冲等十八弟子一起前往西域大漠去见成吉思汗讲道。”

林强云气愤地骂道:“全真教整一个就是汉奸教,只有他们的创派祖师,那个号为重阳真人的王皓才能称得上是我道教中人。此等邪道不来掉它天理何在,天道何存!助之兄,你倒是说说看,那个汉奸道士丘处机现在去哪里了,婊子养的不管他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派人去把这个大汉奸给捉来杀了他。”

卫襄“嘿”地一声笑道:“丘处机么,飞川兄是没法捉得住他的了……”,

林强云不解地问道:“哦,这个大汉奸武功极高么,为何我会捉他不得?助之兄,不是我林飞川吹牛,对上了那大汉奸丘处机,生擒活捉他倒不一定能保证,可是要想将其击毙么,如果连同我的亲卫一起动手的话,此人必死无疑。助之兄可相信我说的话?”

卫襄苦笑道:“嗨,看飞”兄说到哪儿去了,凭你飞川大侠的名头,凭着你的诛心雷道法,怎么也不会输过那丘处机道士,任他武功再高“必定是不敌可诛仙灭魔地无上道法。小弟的意思并不是说丘处机的武功高到飞川兄不能对付,而是这位长春子老道已经于四年前,也就是宝庆三年的七月死于‘白云观处顺堂’……”

林强云“嘿”然冷笑,语气森森地说:“死了么,汉奸就是汉奸,连死都要和那鞑子可汗铁木真同年月死,别以为他死掉就一了百了……

我林强云发誓,只待有机会就动手,要在有生之年将他们这个‘全真汉奸教,连根拔起,让数典忘祖出卖祖宗卖国求荣做汉奸的人永世不得翻身……,来呀,亲卫们给我准备好,然后带那个汉奸教的陈志平带进来,看看他到这里为蒙古鞑子来下些什么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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