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十七章

四儿看清小瓶中的东西后,疑惑的问道:“公子,真的只剩下一粒仙丹了吗,为什么不留来自己用,万一将来公子受伤……呸呸呸,这话不算我说的,公子怎么会受伤,打你个臭嘴,打死你这个臭嘴”

四儿连吐三口,用力在脸上打了几下,被林强云拉住后才接着说道:“我是说万一有我们自己人受伤,需要这仙丹救命的时候,可以自己用。”

翠娥怯生生地走到旁边,伸长脖子听得连声轻呼:“是啊,哦,是啊!”

闻声走过来的山都,凑合着叫道:“系啊,系啊。”被林强云瞪了一眼,慌忙闭上嘴不再出声,抢过四儿手上的瓶子反复观看。

林强云边听四儿说边笑,待四儿讲完后问他:“你说完了?”

四儿看了一眼林强云的脸色,应道:“说完了,我说得不对吗?”

林强云哈哈大笑,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真是傻得可爱,也不认真想想,我林强云是这样贪财的人吗。像这样能救命的好药,我会傻得卖掉它,哪还不是把自己的命卖掉一样?告诉你们,做雪花膏用的药是山都和凤儿到山上采来的草药,哪里是什么仙丹了。实话说,这瓶子里的,也不是什么仙丹,只不过它确实是一种能救命的好药罢了。”

几个人听了林强云的话都把心放下,张本忠高高兴兴地走出厅去训练护卫队。

林强云吩咐:“四儿,你去把承宗叫来,我有事让他们孩儿兵做,要赚孩子们的钱,就要他们去出把力了。”

四儿毕竟年纪才十五六岁,好奇心重,听得公子说要孩儿兵出力,跑到门口又返回厅问道:“公子,要孩儿兵们做些什么事啊,我也要去。”

林强云脸一沉:“先把承宗喊来再说,如果你能比他们干得好,让你也一起去就是。”

四儿一蹦而起,飞快冲出大厅,还在廊下就大叫:“承宗,快来呀,公子有好事急事让你们做了,快点快点,迟了就没你们的份喽。”

林强云让气喘吁吁的应承宗调匀了呼吸,慢慢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问道:“前几天交给你们的陀螺,学会了玩法吗?”

应承宗一听林强云问的是这个,有点意外地回答说:“全部三十七名孩儿兵都能玩了,一般都能把陀螺抽得跳上五寸高的台阶,我可是玩得最好的,不但能让陀螺冲上斜坡三尺左右,还可以把三个对手同时击败,让他们的陀螺倒地不起。最差的是女孩子们了,她们只能自己一个人玩,没一个能进行打斗比赛。”

“好!”林强云严肃地说:“明天开始,所有孩儿兵不论男女全部出动,分成几拨到城内外玩陀螺,每拨人都带上锣鼓,找个宽敞的地方将人吸引来后就尽情地玩。你们要玩到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玩这陀螺有多少花样,知道如何用陀螺进行打斗。务必要引起人们——注意,我所说的人们是指所有的人,不管是大人、小孩,男的、女的,全部包括在内——对玩陀螺的兴趣,都想玩。你们也可以让看了你们玩得手痒的,想玩陀螺的人也玩一玩。”

应承宗奇怪地问:“就是这件事?光叫我们去城内外玩陀螺?”

林强云:“当然不光是玩陀螺,今天你们必须先用纸写好传单,待明天围观的人多时再分发给他们,告诉有兴趣的人们,这是我们双木商行做来卖的玩具,在胭脂水粉铺隔壁的扇子铺内可以买到。还要跟他们说清楚,今年我们双木商行要开个陀螺博彩会,赛出的陀螺状元、榜眼、探花都会披红挂花,坐敞篷彩轿游街,陀螺状元还有二十千钱的彩头重奖。具体的博彩方法随后会有招贴榜文张挂,到时候可以看到。”

四儿在一旁听得无比兴奋,叫道:“哇!这么好玩啊,说什么我也要跟他们一起去。练得好时,说不定还能夺得二十千钱重奖的彩头呢。”

应承宗双目放光,激动得脸上通红,紧握成拳的双手微微发抖,颤着声音问:“明天开始就敲锣打鼓去街上玩陀螺,派送传单?”

“正是。”林强云肯定的说:“一定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玩这陀螺不但有趣,还能在打斗比赛时博得二十千钱的彩头重奖。你们孩儿兵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做好?”

“我们孩儿兵有那么笨吗?”应承宗歪着头反问:“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的话,还配称双木孩儿兵?若是谁敢说出办不了这件事,那他就该趁早回家找娘亲去哭死算了,省得留在孩儿兵里丢人现眼。林大哥,快把传单的底稿拿来,我要赶紧去找管事支领写传单的纸张和笔墨。”

林强云笑道:“底稿不忙拿,你先去和你的孩儿兵们说说这件事,让大家做好准备,然后再到我这里来取传单的底稿。”

应承宗出去后,林强云伸了个懒腰,高声叫道:“四儿。”

四儿正想着如何让公子答应自己明天和孩儿兵一起去街上,听到林强云的叫声,应了声“有!”跳到林强云面前立正,站得笔直的大声报告:“四儿恭请将令。”

林强云笑眯眯地看着他,把四儿看得一个劲傻笑,他正想抬手摸头时,林强云喝道:“去把我叔和归永叔都找来,说是有事和他们商量。”

“是”字出口,四儿已经冲到厅门,飞奔而去了。

林强云满意的笑着对山都说:“你小子身手这么好,玩起陀螺来一定比孩儿兵们强,恐怕承宗也比不过你呢。也是应该去玩玩陀螺了,别一天到晚老是无声无息的躲在屋角里,看了都觉得心里难受。”

山都没答话,只看着林强云傻笑,。

身后传来翠娥怯怯的声音:“公子,奴婢按刚才吩咐的话私自写了张你说的传单,请公子看看合不合用。”

裁得棱角方正的毛边纸上,一行行秀丽工整的楷书整整齐齐排列于上,每个字大小约三分,除了没有标点符号觉得稍有些不习惯外,看着这一页字倒也是一种别有风味的享受。

“哈哈,好,写的字确实不错,我喜欢。翠娥,你能不能把这张传单重写一遍,把应该断句的地方加上标点符号。”

“奴婢不敢当公子谬赞。”翠娥双目放光地看了林强云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脸一红,立即低下头,用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问:“请问公子,什么东西叫做标点符号?”

林强云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话,问道:“你说什么,怎么声音这么小,听不见。”

“什么标点符号?”翠娥声音稍大了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林强云张开嘴,好久才说:“你问我什么叫标点符号,这如何向你解释得清楚呢,什么叫标点符号……”

“对,什么叫标点符号?”沈念宗的声音从厅门处传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说出来让我们都听听。”

沈念宗和陈归永大踏步走进大厅,各自在椅子坐下,笑眯眯地不出一声,看林强云如何解说。

这种从小就明白的标点符号,林强云现在怎么也没法用语言表达,期期艾艾地说:“标点符号……标点符号就是在一篇文章的破句、断句处,用逗号、句号等等小点把它们分开,让人们一看就知道在何处可以读成断句,何处应该稍有停顿。”

“逗号、句号?不懂,搞不明白。”沈念宗说摇着头。

“不懂,搞不明白。”翠娥跟着说完这句话后,立即跑着去一侧的小炭炉前准备煮茶。

“不懂,搞不明白……”山都跳到林强云面前,硬挤到他的双腿间,身体一耸纵到林强云的腿上,拍拍自己的头,摇头晃脑的说。

林强云一敲山都的头:“嘿,你知道什么,也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来凑热闹。”

“谁是老学究?”应君蕙出现在厅门口,缓步走进大厅,在陈归永下首准备坐下:“教孩儿兵们认字读书的先生没来这里呀?”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新衣裙,浅黄边的春衫随着她移动在披风下时隐时现,与红扑扑的鹅蛋形脸相辉映,显得煞是好看。

随在她身后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迈着细碎的步子快步跟入大厅,接过她解下的斗篷退到椅子后站着。

应君蕙看林强云注意自己带来的小女孩,怕他不高兴,连忙解释说:“大哥,这是小妹前两天从街上买来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们用丫头,叫她回去就是。”

“啊!”应君蕙身后站的女孩一声惊叫,哭着说:“小姐,我……不,奴婢认罚,奴婢就跟着小姐……”

应君蕙回头小声叱道:“噤声,在我大哥面前不得喧哗哭叫,你先到厅外去等着,我要听听大哥怎么说。”

女孩低着头,泪流满面跑出厅外。

林强云看了沈念宗一眼,沈念宗会意地问:“应姑娘,你问清楚了这女孩的底细吗,我们现在有些对头意图对强云不利,做任何事都要小心一点。”

“大叔请放心,她的身世已经打听清楚。”应君蕙道:“说起来也是可怜,她父亲原是开船厂造船的,本来赚到了不少钱,但近几年造出的船没人要了,只好租给人用,却又被海盗把船劫去,现在弄得连女儿也被人拖去抵债。这女孩就是这样让我买回来的,我想不会有问题吧。”

沈念宗点点头,林强云说:“那么就把她留下吧,不过你要小心,一有什么事就马上告诉我们,以便想出办法应对。哦,今天你怎么会这么早回家,有什么事情吗?”

应君蕙站起身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稍等一会没关系。你们先商量别的事吧,我先把好消息去告诉那女孩,免得她担心。”

沈念宗:“是了,强云,你还没把刚才的标点符号是什么告诉我们呢。”

“叔,你看,这张传单上写的文字,若是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加个逗号,在这里加个句号……”林强云把翠娥写好的传单递给过去,一面指点着一边解释了一通。

沈念宗在林强云的比划中看完了以后,不由得笑了笑了,喜滋滋地说:“你说的标点符号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用的,果然有道理,让人一看文章就知道于何处该断句。还有,这这上写的也是好办法,这招想得的确是好啊,不但能将陀螺卖给孩子们玩,连大人也会参与进来,一旦玩陀螺的人多了,我们的陀螺想少做点都不行。”

刚走回到厅门边的应君蕙接口说:“既然你们是在说陀螺的事,那我就先插一句话。我身边的这位女孩也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说是我们做陀螺的木料可以用船厂造船的废料来做,只需派人去捡,要多少有多少,废木料中有许多是些上好的硬木,做我们的陀螺足足有余。”

林强云一拍大腿,大声赞道:“好办法,这女孩有脑筋,你倒是收下了个好帮手啊,恭喜你了。”

应君蕙高兴的问:“那么,大哥可是答应把她留在我身边了?是你这个东主说的,到时候不许赖账不算,也别拿新店规来压我啊。”

林强云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可以留她在你身边啊,又哪里有什么新店规了,乱弹琴。”

沈念宗连忙向林强云解释:“强云,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说呢,是这样的,前些天,我和归永、本忠兄弟他们商量了一下,订了几条双木商行的店铺规矩,先把大致的意思和各店管事的讲了,准备把规条想完备后再跟你说这事。”

陈归永:“强云,不管国家、人家、商家还是别的什么会社、行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前些时日我们对各项杂事的处理太过随意,无论大小事情,管事的人不敢做主,全都要问过你这个东主才能决定。所以我们才会商量要订个店铺的规矩,让所有双木商行内的人都有条规约束,不至于有事时手忙脚乱。也做好一旦你本人不在时,可以由管事相机做出最有利的决定。也减轻你的负担,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别的、更重要的事情。”

林强云:“这件事做得好。叔,你有空闲就多在这店规上面多费些心,到时候我再看看,定下来后就按店规行事。”

沈念宗:“这件事交给我,一定会尽快把店规订出来。”

林强云:“今天我要说的事和君蕙来说的完全是同一件事,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更好的想法。我的意思是……”

几个人听完林强云所说的办法,陈归永先就表示赞同:“好,我和念宗哥一样的想法,赚得到钱当然最好,就是一时赚不到钱也没关系,亏一些工钱和木料我们还承担得起,另外再做其他的生意赚回来就是了。”

应君蕙也说道:“只要我们做好几件事情,这陀螺与接着要做的布娃娃两项生意肯定能赚钱,决没有赚不到钱的道理。”

林强云高兴地问:“君蕙,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可行的话马上去办。”

应君蕙正要开口,应承宗风风火火的跑进大厅,向林强云施了礼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传单的底稿给我,让孩儿兵们趁早多抄写些,明天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林强云指着沈念宗手上的传单,问道:“叔,你看这张写得如何?”

沈念宗再仔细看了一遍,把纸交回到林强云手上说:“写得相当不错,把所有的意思都明白地表示出来了,就按这张底稿抄吧。”

林强云向翠娥看了一眼,赞许地朝她微笑着点了下头,向她讨来毛笔,认认真真地画上了标点符号后,再将传单交到沈念宗手上:“叔你再看看,上面就是我加上的标点符号。”

深只略略扫了一眼,把传单往应承宗手里一递,说:“拿去,叫你的手下把字写好,别让人看了笑话。”

应承宗接过传单,大声应道:“遵令。”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应君蕙把自己的想法仔细地说了一遍,听的人都不住点头,沈念宗听完后更是击掌叫好:“应姑娘,你想的办法不错啊,能有官府插上一腿来出面,这陀螺赌赛博彩就更为热闹,参与的人也将更多,我们做的陀螺将会卖得更红火。呵呵,强云你说吧,我们这些人要干什么,怎么干,分派好后我们立即分头办事。”

林强云笑道:“现在还不忙,大家先各自回去做好准备,明天把所有的相关的人都叫来这里商议,我会将细节想好后和大家商量。只要我们把势头造好了,相信泉州这里掀起一个陀螺风潮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一旦这股风潮遍及城内外的厢坊里巷,而我们又做出足够的各式陀螺,采取零卖兼批售的方式,让所有卖货的小贩都为我们卖陀螺的话,想不赚钱都难。归永叔,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先去各家船厂,把那些造船的废木料先别人一步弄到手里,先把木料钱赚到手再说。”

应君蕙道:“这桩生意一定要立即动手做,我看陀螺这东西很简单,任何一个木匠都能做出来,甚至手巧些的人自己也能做。因此,赚钱也就在这开初的一两年,能赚多少是多少,先抢碗里的肉吃掉。剩下的汤么,别人爱怎么吃,就让他们自己去分吧。”

陈归永:“好,趁别的商家还没回过神细想赚这陀螺的钱之时,我们赶快把肉抢光。你们谈,我去找司马管事要几个木匠,带些人去几个船厂捡废木料,早些运回来也好多做些陀螺,让别人想学我们也一时没法学。”

林强云对走到厅门的陈归永叫道:“归永叔,最好带点钱钞去,万一不让我们白捡的话,可以按柴薪的价钱向船厂老板商购。”

这些天泉州城内外出现了六、七伙敲锣打鼓的半大孩子,他们在各处人多热闹的地方摆开场子,锣鼓敲打过一阵之后,场中若是有砖石铺好地面的,便铺上一大块楔合成一体的厚木板;若是三合土打成的,便就在地上表演起他们自己带来的一种古怪玩具。

这玩具说它古怪,是因为它们的样式有许多种,有的仅是可以旋转后立于地上不倒的木制圆锥体,当它们缓慢下来将倒未倒的时候,被这些孩子们用鞭子一打,便又会快速地旋转起来,不愿倒下。它还依着使鞭者的意思,前后左右滴溜溜游走乱窜,可以冲斜坡、上台阶、跨矮栏、钻小门、跃小沟,诸般花样技巧不一而足。

还有的是一转动起来便会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随着用鞭人的抽打,它们发出的声音也时高时低,时大时小。

又有一种两头都能转动,一头锥尖较长另一头锥体很短的,尖头朝上时,旋转起来的姿势非常优雅,好像高挑身材的人在跳舞;而尖头向下转动时,则像肥婆胖子学人跳舞般,故做稳重而又显得缓慢迟钝,样子十分有趣可笑。

更令围观者兴奋的是,两个孩子各用一个玩具打斗赌赛,谁能用自己的玩具将对方的撞倒在地不能转动,或是将对手的陀螺撞击得掉出画好的线外便是胜家,败的一方要付给对方铜钱彩金。

这样的玩法一出,周围的人们也纷纷自寻对手,猜测场内的谁人会胜,猜中的收取猜错之人的博金。

玩的人尽兴,看的人过瘾。

还有些自认心灵手巧不服输的,或是觉得好玩的人,也下场去借用这些孩子的玩具过过瘾。

每到此时,这些孩子们就会取出几张传单,大声向人们宣传这种古怪的玩具名叫“陀螺”,在双木商行的扇子铺有做好的出售。同时还向大家宣布,双木商行将于今年五月初五重五之日,在江畔天后宫前的空坪上举行一次陀螺大赛,夺得头名的陀螺状元将得到二十千钱的彩头,就是得到陀螺榜眼、探花的,也能得到不少花红,还会有彩棚游街的殊荣。

“二十千?”人们都惊愕地相互询问:“双木商行将有二十千钱奖给陀螺状元!”

二十千,也即二十缗两万钱,也就是一百二十一贯多纸钞,银子三十四两六钱多,省着点用的话,够五口之家几年的生活费用了。

三月十五日,各个城门口张贴出来的,泉州官府准于双木商行的请求,于五月初五日和九月间,在江畔天后宫前的空坪上设擂比赛陀螺戏的榜文,终于证实了这些孩子们所说的话不假。在这榜文上还有知州翁大人的批押文字、州衙的官印,谁会不信呀。

一时间,泉州地境好像变戏法似的,几乎所有卖杂货的小贩、般载车都有陀螺出卖,想要陀螺的人随处俱可买到自己合意的陀螺玩具。

这个主意还是应君蕙根据林强云提议想出来的,他怕店里的扇子被购陀螺的人挤坏,便找来推般载车的、挑货郎担的小贩们,将陀螺先交给他们代卖,卖完后再将钱交回店里,双方都皆大欢喜。

正如林强云他们所预料的一样,泉州境内七县掀起一股陀螺热潮,其影响的范围扩散至紧邻的漳州、兴化军。到了晏梦彪的盐贩造反军被朝庭镇压后,甚至遍及整个福建路的所有州县。陀螺这种玩具因此流传开去,广被天下,遍及世界。仅此一项由陀螺而发展起来的各类玩具生意,所赚的钱就占了双木商行利润的十五分之一,由天下各地源源不绝地流入林强云的钱柜里。

但令林强云他们始料不及的,却是这些天赶制出来的三万余个陀螺,不到十天就卖得一个不剩。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日子里,司马景班的木匠工房每天制出的千余个陀螺,别说小贩们拿不到先卖后付钱的优惠货了,连扇子店里也是陀螺刚送到,就立即被守在外的人们抢购一空。店里的伙家连点数倒换的功夫也省掉,只需让送货的护卫队稍等半个时辰,把卖出的数量和送来的数量一对就行。

幸亏陈归永行动得快,把泉州附近七家船厂的废料全部以每家一百贯钱包买了下来。连已经废弃的十多家船厂,也派专人将哪儿的陈年废料收捡掉,估计就是按每天制出一二万只陀螺,也可以用这些废木料足足维持个二三年时间。

开始,那些船厂老板刚拿到一百贯纸钞时,还一直以为把废木料卖给了双木商行是捡了个大便宜,平白捡到百贯意外收入。等到玩陀螺的风潮一起,他们才发现自己以前丢弃的废木料原来还可以多卖到数十倍价钱,暗自后悔不迭。

三月二十四日,晋江县西城门从早上解禁开门起,就有三三两两挎刀带剑形象不善的江湖中人,依规矩缴纳入城税后陆续进入城内。甚至还有两匹南方罕见的五尺二三寸高的大马来到泉州西门,马上骑士态度和蔼亲切,入城时还操着江淮口音与门丁招呼说笑,多给了百余茶钱让门丁们笑逐颜开,一直到近午时分方才不再有这类人员进出。有心人经过粗略估算,说是约有一百多近二百这样的人进入晋江城内,若是这些人发起难来,再有外敌来攻的话,恐怕晋江县城不用几个时辰就会落入这些人的手中。

这种情况令在西城门带队值守的护卫队员大起警惕之心,马上派人向巫光报告,巫光除了下令手下所有护卫队员准备好武器,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事故外,又立即向县尉毕应元报告这种有异于平常的现象。

毕应元马上赶往州衙,向州判和巡检司通报了这一情况。

有近二百武功高强的江湖人进入城内,那还了得?

州判吓得腿发软,挣扎着跌跌撞撞地跑到州衙后堂,向翁甫报告这一噩耗。

听到消息的知州翁甫也是吓得脸色煞白,“糟糕,”翁甫心中大叫:“定然是晏梦彪的头陀军来到泉州,这可怎么办哪?他们已经连下宁化、清流、莲城等县,兵锋直逼邵武军、南剑州,如今又来打我泉州的主意了。唉,漳州的林大人怎么也不派人传个信来,不管是逃是守,让我也好早作准备。”

州判见这位上官坐在椅子上一时说不出话,抖着身子走近翁甫身边说:“大人,我们何不请双木镖局的林飞川来商议一下如何应对此事?”

“对了,飞川老弟曾在汀州击败晏梦彪的头陀军,以千余人守城,力抗数万头陀军于汀州城下,保得汀州无恙。这就去找他出来帮忙,才能保得我泉州平安。”

想到林强云,翁甫犹如捞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急急地一迭连声吩咐:“快备轿,快快备轿,不可使用仪仗,立即悄悄起程到城西林宅去找林飞川。”

这段时间,林强云正积极准备北上购买天然碱的赚钱大计,对于护卫队的训练着重放在乘船水战方面。除了利用荡桥让护卫队员们抽空练习控制身体的平衡外,不时还用自己的两艘货船载上护卫队驶出晋江口,到海上去巡游操练一番。

今天巳时初,蒲开宗在几十个家丁、保镖的护卫下,坐着轿子来到林家找林强云。

门口的护卫队员看到这么多人涌现在视线内,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头,立即在传出警讯后飞快地取出钢弩上弦。当这些人来到门前十丈外时,两什二十个人已经装好弩箭严阵以待。

一名什长大踏步走到门前喝问:“来的是什么人,到林宅有何贵干?请速通名号以免自误。”

蒲开宗在轿内看得清清楚楚,白光闪闪的箭矢在太阳照射下发出令人发冷的寒光。他吓得连话也说不出,只是坐在轿内索索发抖。

护卫轿子的人没有听到蒲开宗说话,也只有紧护着轿子,不敢出声。

跟随蒲开宗前来的人中,有十多个江湖好汉,见到这样的阵势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张三矢弓弩,一发六十支劲箭,一旦起了冲突,跟着来的数十人片刻间可能就要倒下一大半。

片刻之后,还有更令他们吃惊的事情发生,面对前方的弓弩手向两边闪开一条路,五六十个和他们穿着相同武士战袍的劲卒,一半端着长矛,另一半排执盾持刀,从大门内迅速冲到门外,排成整齐的队列。

只听得刚才发话的人一声吆喝,排列在门外的长矛手和刀盾手向前踏进五步,以严密的盾阵护住身后的弓弩手,二十把弓弩从盾隙间伸出。

陈归永走到盾阵侧边,大声喝问:“来的是什么人,再不说明来意,那就只剩丢下兵器跪地投降一途。否则,就别怪我们动手擒人了,动手之后,若有死伤,责任自负。”

这时候,翁甫的轿子也到了蒲开宗这些人的身后二三十丈,随行的衙役们见了这样的情况,慌忙把事情向翁甫报告。

翁甫掀起轿帘看去,发现林强云的护卫队果然是骠悍粗壮,而且训练有素。心里不由得大喜过望。心想:“难怪这位林飞川能以千人之力抗拒数万造反的头陀军,这次来找他帮忙算是来对了。”

陈归永见门前的这伙人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高声喝令:“弩兵押阵,枪兵上前围住他们,刀盾兵弃盾擒人,若有敢于反抗的,格杀勿论。”

那些人一听对方说出“敢于反抗,格杀勿论”的话,全都脸色大变,一时间不知道是丢下兵器投降好呢,还是转身逃离险地的好。

蒲开宗在轿内听得陈归永的话,知道再不出面的话,说不定手下的人稍有抵抗之意,自己的一条命就会断送在这里了。危急关头,老命要紧,也不知一下子那里来的力气,不但手脚可以动了,还能叫出尖利的声音:“别呀,别动手,我们不是坏人,我是蒲开宗,专门为林老板送金子来的。”

陈归永看清轿子里出来的确是蒲开宗,皱了皱眉头问:“你既然是送金子来的,为什么带了这么多人操刀提剑,摆出要打要杀的阵仗,是以这样的阵势来威胁我们双木商行么?要知道我们双木镖局可是专门为人保镖的,还会怕你们这区区数十人的乌合之众?若不是你早现身一步,你带来的人将要被送到晋江县大牢里去了。”

蒲开宗走近陪着笑脸,神秘地小声说:“送来的是‘乌金’,不带这么多人如何能保得住不出事呀。我没想到护送的人多了,却让你们护院的人误会了,刚才我在轿子里又被吓得说不出话,所以……所以,才有……才有……”

陈归永沉下脸,不高兴地说:“好了,不要对我讲什么所以、才有的废话。你有什么事情,对强云说去吧。叫你的人在门外等着,你只能一个人进去。”

远处翁甫的轿子快速抬近,一个衙役飞奔上前大声喊道:“这位壮士,我们老爷知泉州翁甫翁大人有急事要见飞川大侠。烦请通报一声。”

陈归永一听是知州大人到访,不敢怠慢,连忙说道:“翁大人么,不必通报了快将轿子抬进院去。”

林强云让人把蒲开宗带到另一侧的厢房内等着,和陈归永一起把翁甫请到书房坐下。他知道翁甫没先打招呼就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待翠娥奉上茶退出后,就开门见山地问:“大人这时候来找,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办的?请即示下。”

听完翁甫把事情的原委说明之后,林强云思考了一会,语气平静地安慰他:“大人不必担心,如果真是晏梦彪的头陀军打到泉州的话,必然要先经过漳州。我叔父的守地有危险,他不会不通知我这个漳州弓手总都头的。而且我手下的护卫队也有一部分属于漳州名义上的募役,他那儿也有在下留给他的一小队人和信鸽,有什么事情他只要放出信鸽,最多半个时辰我就能得到消息。现在我这里没有收到漳州的信,那就说明漳州并无头陀军的踪迹。如此,今天进入晋江县城的并非从漳州过来的头陀军,可能是其他的什么江湖人。我看这样,为防万一,请大人马上回去,立即召集所有能用的役丁做好应付突变的准备。另外,我也派人带几只信鸽随大人一同进城,有事可以立即通知我,我的护卫队会在数刻时辰内赶到城中救应。”

翁甫听说不是晏梦彪的头陀军,心里总算放下了不少,但还是向林强云问道:“依老弟看,数百江湖人来到泉州有何目的,他们总不会闲得无聊,约齐了一起到泉州来玩耍吧?”

“大人说的是。”林强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天内会有这么多江湖中人到泉州这里来,心里隐隐有不大妥当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又不能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凭空给翁甫加重心理上的负担。只好对翁甫说道:“如今我们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要州、县的巡检、役丁们加强巡查防范,并马上召集所属各乡里的役丁集结待命,尽量避免事故的发生。对了,大军没有在下还想得通,可晋江城内外难道都没厢军么,为何大人不先调集厢军听用?”

翁甫苦笑道:“老弟可知左翼军么?”

林强云见边上坐着的陈归永眼中精一闪而灭,心下有些奇怪,见他脸色如常一时间也没去多想。

翁甫见林强云摇头,语气沉重地徐徐道:“老弟知不知道左翼军,现时也无甚要紧了,此事以后闲再说罢。其实,泉州在前年,还是有三千颇有战力之军驻防的,这三千人便是本官时才与老弟说起的左翼军。只不过自前年赣州陈三枪反军逐渐做大,朝庭便调了一千军去赣州;而去年晏梦彪的头陀军势成,朝庭又将所余的两千军并其军部全都调至剑南,连本地州的两千厢军也全都被左翼军带走了。现时整个泉州除了各县和州衙的差役,可说是无一兵一卒的了。本官就是想不明白,为何仅有区区五千兵的左翼军,朝庭也舍不得花费些少钱钞度支钱饷,反是挂了个‘福建’之名,让泉州一地供饷供械,却又时不时的勾抽至江南、荆湖等路分作战,甚至还将此只有厢军之名而具精锐大军之实的地方军,派去参加开禧年间的北伐,致使这支原属地方的左翼军损失惨重,至今也未曾恢复过元气来。”

得到州官到访的沈念宗,已经在门外听一了会,这时闻得翁甫如此说法,忍不住接口插言道:“翁大人说得不错,正是因为朝庭对福建左翼军处置不当,才令得一众将士离心离德。就以我这位归永兄弟来说……”

陈归永听到沈念宗提起自己,情急之下不由得叫了一声:“念宗哥!”

“好好,好,不说了,过去的事我不说了好不好。”沈念宗见陈归永的神情悲苦,连忙停下,走入书房在陈归永的身边坐下,向林强云解释道:“总之,时下在这泉地,甚至还包括漳州、兴化军、福州等地,除些少不能上陆的水军之外,就只有各衙门的衙役、捕快及税监的栏头了。”

看着翁甫可怜巴巴的样子,林强云心下着实不忍,思忖了一会方向知州建议:“既是如此,依在下之见,翁大人可立即颁下征召令,着各村镇的乡勇到晋江城内协助守城,再将散处各地的巡检都勾抽回来,或可暂解一时之急。”

当天下午,泉州治所晋江县城内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街上巡查的捕头捕快明显增多,城廓、城厢的役丁接到县衙的紧急动员令,放下手里的工具、农活,带着刀枪弓箭纷纷向指定地点集结。散布于城外各个关卡、巡防点的巡丁、栏头,也由各路巡检和税吏带了进城驻扎,严防奸宄突发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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