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巴塔察儿麾下几个在前队的千夫长立即带队向前猛冲,恨不得立即把对方捉了,生吞活剥。

数千人马堪堪到达距出口半里之遥,只听“呜”的一声号角响起,两边山壁上“嘣嘣”几下响动后,滚下无数块大小石头朝骑兵队直砸下来。

这一下蒙古兵事出不意,山谷里又实在是狭窄,拥挤的蒙古骑兵根本没办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面落下的石头往脑袋上砸。小块的石头直接就落到蒙古兵的马上、身上,落地了也就没什么杀伤力了。大块的石头却没这么简单,在石壁上碰撞弹跳几下再往下滚动,撞翻一个人马后还带着惯性继续伤人。就这一阵子过去,冲入谷的三个千人队伤亡了两百多人马。

鞑子兵还算是运气不错,这一阵滚石落下后便再没有其他动静,山谷中没死的人哀号求救的声音外,四下里显得一派寂静。这个没再受攻击的样子,反倒让鞑子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只是先收拾起不安的心情,检查看起来伤得不是那么重,估计还能恢复同伴能包扎的帮伤者包扎,认为没救了的,则在重伤者的要求下补上一刀,减轻族人所受的痛苦。

过了好几刻时辰,一个手臂受了伤的千夫长惊飞的魂魄回到了体内,抓住一匹没了骑士的马跨上,策马当先前冲,狂怒地大吼:“冲出谷去,杀光遇上的所有敌人。”

山谷的另一头出口处,是散落了一地地二十多具人马尸体。谷外有百十顷长条形的荒草地,再过去两里许和左侧的森林看来十分浓密,并不适谷骑兵快速行走。

“人呢逃到哪里去了?”千夫长看清空荡荡的山谷,心下感到奇怪。勒停急奔地战马。

“偷袭我们的汉儿在右手边,他们快逃上山顶了。”一个眼尖的骑士高声大叫。

右侧百十丈远,是一堵高达二十多丈的绝壁,三具头手分离的山贼尸体和五匹被割破喉咙的死马在石壁不远处。离死马稍远些,两个似是失手掉下崖的人,口鼻出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土,看来是往上爬时失手掉下摔死地。另有三个人在石壁上攀附藤条。抓牢石缝艰难地往崖顶爬。他们已经快上到崖顶,再有片刻就可以脱出险境。

伤了手的千夫长抬头看了看几乎直立的峭壁,心下生出一股无奈感:“唉。被汉儿逃掉小……

碰上这样地地方,别说是马匹没法走,若非惯于攀崖的,平常人体想能上到崖顶去。石壁顶部有人从左右奔跑过来,先到的人往下垂落长条形的绳索或是藤条。似是要接应这几个往上爬的人。

上面接应萧四郎地金狼寨众位大王,即使站在高出谷底的山崖上。

也能听到谷道内敌军地马蹄声就像一面被敲打的小鼓,先是隐约可闻,渐渐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震耳欲聋。渐渐地,脚下的地面也剧烈地震颤起来,一切就如同山洪暴发一般,骄横的死神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神俱裂。

看看已经快要爬上崖顶的寨主,手忙脚乱地抛下由山藤结起的长索。大声叫唤要寨主动作加快,以免被蒙古人的弓箭射落。

不多一会,人们的视野里蒙古人地大队骑兵终于出现了。

先是一面绣刻着金色狼头的灰白底大三角牙旗,然后就是旋风般冲出谷口的骑士,一个,几个,一群。转眼间,这个谷口如同一个被人不小心突然碰倒的蜂蜜窄嘴壶,出来的鞑子兵好像缓缓流出的粘稠蜂蜜一样,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地流倘而出,不多久就铺天盖地地涌出了巨大的一片,把这个方圆不到两里的山谷装得满满的。

还差五六丈才能上到崖上的萧四郎已经没力气再自己攀索上去了,只能靠上面的人往上拉。此时大叫:“先朝蒙古人发射,阻得一时是一时。”

萧四郎出了蒙古人的大营后,在入山之前恰遇三个鞑子兵的斥候,经过一阵短促的冲突,死了三个手下方将他们杀了,得以逃进这道绝谷。前不久才仗着来接应的人,多打了一个小伏击战,费了许多力气才将追来的十个鞑子兵杀掉,再爬这道石壁又累得要死,此时实是没什么力气了。眼看就要逃出生天时却被鞑子兵追到石壁下,若是此时让鞑子给射下崖去,那才是死得十分不甘,其冤无比呐。

崖顶上“嗖嗖”发箭声响,有人呵呵笑道:“寨主不须担心,保证让鞑子也尝尝我们利矢饮血的滋味。”

下面带头冲出谷口的正是手臂受了伤千夫长,他一马当先地冲出谷口后先向周围打量了几眼,这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勇士们,冲前去放箭,将那几个汉儿射下来。”千夫长自己没法使弓,只好向跟来的鞑子兵下令。

“呜呜”的牛角号在片刻后于千夫长的身后响起,压过了叱喝声冲上天空。

这时候,大队奔驰的战马接近到石壁,山崖上露头的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看人数差不多有三四十人,而且还有不少也拿着弓箭。

忽然,千夫长身体一震,向后仰了一下又坐直。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插在自己左胸上的长箭。这支长箭箭尾上灰黑色的羽毛落入他的眼中是那样刺目,黑色的箭杆还在胸口震颤,红色的血液开始从箭杆与胸口的连接处流出。这时候,千夫长的身体又剧烈地连续震动了两下,上身猛地被两支长箭钉上,离开马背向后抛出,一只右脚却被马镫套住扯紧。千夫长的感觉里。整个人浮身于虚无飘渺之中,同时剧烈的疼痛就像潮水一般霎时侵袭了他地整个大脑。在他意识消失之前,心里想到的是“这是我们用的鹰翎箭啊,怎么会落到汉儿的手上?”突然,他脑海里失去了一切,眼前一黑翻身栽倒地上,那匹马将主人拖出了十多步方止住冲势。

萧四郎等三个人总算在石壁上地众人帮助下,好不容易上到了崖顶,筋疲力尽的他们躺倒在一块稍大的山石背后避箭,许久方回过气来。

萧四郎探身察看,发现那些到达岸下的鞑子们倒也干脆。他们无奈地射了几轮箭,看到不能造成崖上的人什么伤害后,立时便又呜呜咽咽地吹起号角。带上十来个被射倒的鞑子兵迅速朝谷外退走了。

直到这时,萧四郎方有空向一个身材雄伟的大汉问道:“六弟,你们怎地会恰恰到这绝谷来,将将地救了为兄性命?”

圆头大脸地六弟面色一变,显出一副凝重的神色道:“三哥问得好。自接获你派回的儿郎说大队蒙古兵到齐庄峪,小弟就立即点了儿郎下山来接三哥三嫂。却不料还走没到路上。就见有数拨鞑子探马往来走动,要想避过他们地耳目不惊动蒙古人实是不太可能。没办法,我们只好到这里攀下山,这本也是不惊动鞑子的无奈之举,原来小弟还道天亮后没法接到人,误了兄弟们的性命。亏得吉人天相,三哥被鞑子追到此地来,刚好让我们迎头撞上。也不知这么多鞑子大举出动,是想干些什么,别会是专门来清剿我们金狼寨的吧。哦。三哥,我那压寨的三婕呢,你没将她带回来?”

“按鞑子地行动来看,我们这个小小的金狼寨还没让他们看上眼,不值得出动数万人马来清剿。他们不可能往南边进入大山,只怕是要绕道翻过长白山或是跑马岭往东去邹平呢。”萧四郎想了想,咬牙道:“别提你三嫂了,她被这些蒙古鞑子强暴后投井自尽“我们走,若是鞑子真是要去郏平地话,到他们必经之路去杀几个人给你三嫂报仇。”

亥时正左右,摸黑赶了近两个时辰夜路的盘国柱和葛再兴他们来到一个山谷口外停下,带路的药农停步回头对盘国柱说:“将军大人,从这里进去就是三里余长的山坑大路,两边的山坡最矮也有二三十丈,陡峭得很。谷外的山坡上都是些乱石,间中只长了些杂草、灌木和小树,只要找到合适的地方,多费些力气的话一般人都可攀爬上去。骑马是上不去的。不知这样的地方可合用么?”

盘国柱问道:“只有三里啊,怕是不够长呐。这位大哥,再往前还有其他更合适地地点么,最好是山谷的长度能达到五里以上,才能多装些鞑子兵。”

“合于将军所说的山坑还有几处,但比这里更长的却是没了……”

葛再兴:“盘将军,我看不如这样,先派人找个地方将马匹藏好,再把全部人分成两半,我先带一半人到这个山坑的那一头探看一番,若是地形合适,就将这里作为伏击鞑子的场所。你说如何?”

安排人将骑来的马匹带走,商量分拨准备进入山谷时,隐隐传来一阵急快闷然的响声,别人还没注意的时候,葛再兴神色一变,急急叫道:“这样的响法是包了马蹄的走动声,肯定是鞑子的哨探来了,快,大家让开大路,到两边隐住身形,别露出我们的行踪。注意,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动。”

两骑四蹄包了数层厚革的马,走着不紧不慢的快步驰出山谷,往前行了不到一里,在盘国柱正想松口气站起来时又回头,吓得他赶紧伏下才撑起一点的身体。

不多时,两骑返进山谷里渐渐远去。

葛再兴直到听不到蹄声后数刻,方走到路上伏地听了一会,然后站起身向两边的人叫道:“大家出来吧,鞑子的斥候已经走了。”

“葛队长,为何不把这两骑鞑子杀了,反将他们放回去。”盘国柱一脸不解的向葛再兴发问。

“将军,鞑子的斥候每隔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派出一批,他们的哨探距离也会一批比一批更远。为地是探清行军路上有否敌人,好让主帅能尽快应应对策。若是我们将这两个鞑子的斥候杀了,其斥候队长发现他们没按时回去,后面派来的人就会十分小心查看一路的慰问。那样。

我们就有暴露地危险,明天伏击拖延鞑子的行动会被他们识破。如此,还不如放走斥候,避免鞑子起疑。既方便我们明天多杀些鞑子,又能达到拖时间的目的。”

两人商量后,将一哨亲卫和一小队硬探分成两拨,一半交由葛再兴率领直赴山谷的西端打炮眼安放开山的炸药。另一半由盘国柱带着就在这边谷口山上做好堵口设伏的准备。

老天爷并不总是关照护卫队和硬探,他们拥有地时间太紧迫了。

时不时经过山谷大道的鞑子斥候,他们来回一次就必须停手不能有任何动静。以免泄露了护卫队在此伏击骚扰、迟滞蒙古人行动的目地。

摸黑打炮眼将扶钢钎的人手打伤、不得不派人远出数里监视,并将所有人穿的衣服都脱下遮挡火把兴线,以免山上的火光被子鞑子看到。在诸般多的困难之下,山谷两端两边山岸上都各自只打了不足十个炮眼。

这一夜到天亮之前,山谷内地大道上来来回回地又走过了三拨鞑子斥候。第三拨斥候过去时天已经亮了。这时候。生怕行动失败的盘国柱只能无奈地下令,打炮眼地工作全部停下。将已经打好的炮眼将进火药和引线,做好一切开山炸石堵路的准备。

盘国柱的千里眼能看清十个鞑子兵骑马出谷,驰下山坡朝远处的平原跑去。这时候,他知道再过不多久,蒙古人的大队人马就会通过这里,向帮平、长山方向发起进攻。

虽然几个善用横硝开山的人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边山上打好的六个寸许大炮眼有两丈余深,每个炮眼里都装入了三斤半左右的横硝。

这六个炮眼全部炸开的话,肯定能炸下极多山石、泥土,至少也能把下面只有七丈宽地坑谷填高五六尺。再加另一边山上的炮眼。把山下的谷道填高丈许高完全不是问题。

可盘国柱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心里暗自嘀咕不止:“不知道我们这里炸下的山石、泥土能有多少,也不清楚能将鞑子拖住多少时间。可惜,若不是鞑子兵过去后还要再将这个通道堵死,直想把剩余的火药全都一次用掉。我们也真是的,当时如果能早点到这里就好了,多打他十来个炮眼的话,剩下的几十斤横硝就全都能装进去喽。若是四个地点都能多打出十来个炮眼的话,何愁堵不住路,说不定连鞑子的骑兵也可以多杀掉几百以至上千人罢。”

小炮手待到鞑子的斥候一出谷,立时就抓紧时机将小炮架设好,细心地调整炮管的仰角、很认真地检查每个子窠,并将子窠尾部的封口铁片拨到圆孔相对,露出里面的挡硝纸方小心地放回到子窠箱内。

其他亲卫各自与硬探队员倒在他们藏身处,三不管的呼呼大睡,趁鞑子大军还没到时补回昨夜的睡眠再说。

最后一拨鞑子的斥候过去有半个多时辰了吧,灰蒙蒙的天带给人们的压抑感越来越重。

等待让人焦急,特别是对于即将到来的两万蒙古兵,光是这个数量就会让人兴奋得没法入睡。盘国柱和亲卫们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他和其他亲卫觉得忐忑不安,那是一种对危险进行趋避的天生冲动,但所有人还是强忍住不知是因为天凉,或者是因为紧张而开始出现的颤抖,安静地趴伏在各自的位置上怎

大约辰时初,似乎对面山崖上的旗号兵手上的三角小红旗挥动了几下,盘国柱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看清确实是向这里发出……”来了,前军约为五千人马。”的旗讯时,马上发令:“鞑子快来了,立即做好迎敌准备。”

“前面的这几千人是契丹兵,让他们先走出一部分,不会对山下的战场产生太大的影响。”盘国柱悄悄吩咐前来请命点火的亲卫说:“蒙古兵才是我们目前的主要敌人,稍迟些再听令点燃炸石地引线,最好能将中军里的鞑子大头目砸死。”

和已经过去的数千骑不同。从千里眼中出现最显眼的,是一面绣刻着金色狼头地灰白底大三角牙旗,然后可以看到其他几面稍小的旗帜出现。刚才走出谷的那些骑兵,盘国柱一看就知道是契丹人。直到此时见了马比人多的队伍,方算等到真正的鞑子骑兵。

“开山的炮眼点引线,多炸出些大石头来砸死这些蒙古鞑子,堵住他们的去路。”盘国柱记起炮眼地引线要燃数十息方能爆炸,急急下令:“小炮准备点火,一旦凿出的炮眼爆炸,立即朝鞑子发射。”

出谷这里的山石被两边山上地十多个炮眼所炸。崩下了数十方丈的大小石头,把下面二十来丈宽的通道堵起了两丈来高的一道石坡。

盘国柱想不到仅用掉七十多斤的横硝、直硝火药,竟然有这么大地威力。高兴得跳起身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小炮点火发射,弩手装雷火箭,火铳兵瞄准山下的鞑子兵狠狠地打,看他们还敢口口声叫我们南人,动不动就说杀一个南人连一只羊都不必赔吗?!打呀。狠狠地打,打出我们中华上国地威风。打出我中华各族英雄的气势,让这些化外蛮人看看我们的厉害……哈哈”,“对,这就是我中华用于对付敌人的火器,哈哈这就是我中华各族的威风呐!”

“将军,你别叫了好不好,像鸭公一样的声音叫得这么难听,你是成心让人心烦意乱打不准怎么的……一位在盘国柱不远的亲兵让如疯似狂的亲卫部将踩了一脚步,痛得嘶然大叫,移开了几步瞪眼朝他不满地埋怨,然后又迅速地拨出弱壳往铳管内装入子弹。

从下面腾升起的烟团和炸飞倒下地人马来看。小炮的威力虽然难与大雷神相比,较子母炮也差得很多,但这种强过雷火箭的兵器,其使用方便、发射速度和杀人的数量又别有它的好处。

不到两刻时辰,受到攻击的一个蒙古千人队和他们的数千匹战马,在炸下的石头、小炮子窠、雷火箭和火铳子弹的多方打击下几乎被消灭了七成。

这里两小队亲卫们带来的六架小炮,就把所有一百二十枚子全都送到了山谷里。除开始发射的几枚子窠落在对面山壁上以外,其他的全都砸到鞑子堆中,死伤在小炮子窠下的鞑子人马不下五六百。即使是那几个打在山壁上的子窠,也因炸下了少量石头,伤到好几个鞑子兵。

察罕纳合儿意思是“白色的狗,”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其他人的名字叫什么虎、什么狼一样威风,但他还是以父亲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而感到满意。听老人们说,当时过了四十五岁的父亲,会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原因,是由于家里的牧羊母犬生出的一窝小狗中,其中有一只是白毛的。不过,自去年知道了窝阔台大汗竟然将这个名字赐给了为那个叫邸顺的汉儿后,他就觉得很是气愤。

哼,汉儿?!汉儿是什么,汉儿是懦弱、卑下的下贱民族;汉儿,汉儿就是没用的代名词,他们怎么可以拥有和我一样这么好的名字?!

要说他们还有那怕一点用的话,那也只配成为伟大高贵蒙古人的孛罕勒——会说话的奴隶。

“我,是亦乞列思族的勇士,只有我才能叫做察罕纳合儿。”察罕纳合儿愤愤不平地想:“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去和大汗说,应该将这个名字收回来,决不能把它赐给汉儿使用。至于被收回了名字的汉儿叫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让他的父亲、他自己去头痛好了。”

想到要为孩子起名字的事,已经二十二岁的察罕纳合儿就头皮发麻。

从草原上出发前三个月,也是在春天长草的时候,他第四个怀了他的骨肉后转为妻子的色目女人,生下了家里的第一个男孩,就是为这第一个男孩起名,让察罕纳合儿冥思苦相了二十多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名字。最后,还是邻家五十多岁的老奶奶地一句赞美话,方才让这个男孩有了名字。

那天。相隔五里的邻家老奶奶坐着牛车到察罕纳合儿的蒙古包来,祝贺这家又添了一个二十年后能为亦乞列思族打仗的男子汉。当时,老奶奶一看到这个男孩就说:“啊,这孩子地眼睛多大呀。真是个大眼睛的好看孩子。”

“大眼睛的好看男孩……”察罕纳合儿听到老奶奶赞美孩子的话觉得心里很受用,这孩子的确是有一双大大的、很有神的眼睛,想来长大以后他可以比别人看得更远,比别人看得更清楚,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般地喃喃说道:“大眼睛的好看孩子……大眼睛的好看孩子……”,

察罕纳合儿狠狠地跺了下脚,大叫道:“大眼睛地好看孩子……对呀,就是大眼睛的好看孩子!我的孩子有名字了。这是长生天托老奶奶给孩子起的名字。”

几个在帐篷外打制挤奶、制奶的女人跑进来,瞪着抱住孩子转圈地察罕纳合儿发呆。

察罕纳合儿喜气洋洋地转够了圈子,晃了晃有点晕头转向的脑袋。大步走出帐篷,将孩子高高举起,朝上面地太阳、白云、湛蓝湛蓝的天空,朝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朝围到身边的父母、妻子、世仆、属民、奴隶庄严地宣告:“从今天开始。我的儿子就叫‘也客你敦’(大眼睛)。”

“大眼睛呀大眼睛,我的孩子叫做大眼睛……”察罕纳合儿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哼开了自己想出来的歌。另外还暗自对远在数千里外的“大眼睛”说:“我的孩子,这次我们去打南人,去打金狗,你勇敢的父亲一定会抢来很多金银财宝,很多粮食,还会为你抢来奴隶。亲爱地孩子,希望这次能抢到几个细皮嫩肉的南人女孩,让你能……”

意气风发的察罕纳合儿这时不经意地抬了抬头,看到前面再走百来个马身远就是山谷的出口了。想到马上就可以进入平地,不用再走这样难行的山地。他兴奋得很想高声大吼。嘴角才动,还没发出声音时,突然听到头顶上“轰隆隆”响起几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身为牌子头的察罕纳合儿,前两天听过这种天雷的声音,他知道发出这种声音的天雷是会打死人的。而且,天雷被打中的人都死得很惨,除了手脚步受轻伤的人有可能活命外,一般身上中了天雷火点的人都是没救了,只能硬起心肠对他们补上一刀。

察罕纳合儿看清前面不远处两边山上腾涌入天的浓烟,在山壁上奔奔跳跳飞泻而下的山石,举起右手高叫:“不要乱,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动,准备弓箭防止敌人冲杀。”

这个千人队的千夫长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显得惊惶失措,只会张大嘴发不出声呆立。不少蒙古兵看到轰轰发发奔腾而二的无数大小石头,已经拉着马缰就要向后逃命。由于有察罕钠合儿断然越级下令,他身后的蒙古兵都同声大叫,而百人队传令的牛角号也吹了起来,原地不动的号声让慌乱的蒙古兵渐渐把情绪势稳定了。

就在这时候,天上有“呜呜”的怪声响起,山谷的另一头也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再一次不知所措的蒙古兵大队中升腾起十来个烟团,爆炸声里人体、马尸飞起的同时,受惊的战马再不受骑士的控制,纷纷向两边山岸下的空地冲去……

萧突里刺率领的五千人在四天前还是步兵,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有马的骑军,此一天大的变故让他这个受尽了女真人欺压的契丹原贵族大喜欲狂。

按照大帅的命令,出了跑马岭的这条山后,自己的五千兵作为先锋直扑邹平城,若是阔阔思大人的军队已经展开了攻城战的话,就以生力军的身份投入战斗。若是南人与大军在邹平以北野战,自己这五千人马就作为奇兵,出敌不意夺下城池。

想到大帅亲口许下入城后可以放所有人一天的假,萧突里刺就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下几个月都没有放松的部下能得到个放松机会了。邹平城再小,好歹总会有几千人呢,一场战打下来,一千八百女人应该留得下。

前面再走五六里地。就到平原了,如果不是天气差,能见度不好地话,在这里应该能看到帮平城。萧突里刺正想下令加快行军速度的时候,蒙古人派出的斥候和另外几个蒙古兵急匆匆地回来了。

骄横的蒙古兵大咧咧地直到快撞上自己地马方勒止,斜看一眼这位契丹千夫长,连礼也不行就命令似地指着一个蒙古兵大叫:“这是阔阔思大人的传令官。他有大人的命令给你。”

那个蒙古传令官沉声道:“大军和南人在邹平野交战,大人命令你们立即抢占邹平城,务必要将南人置于城内的天雷和发射天雷的砲架全都夺下保住。让我们的回回砲匠按物造出同样的天雷……

传令官地话被山谷里传来的爆炸声打断,一怔之下惊慌地叫道:“长生天……这里也有南人,他们也是用天雷向大帅攻击……”

萧突里刺顾不得与传令官计较他们的态度,仔细听了一下爆炸声地来源,拔出腰刀大吼下令:“全体下马。各军阿里喜留下看守马匹,其他人往山谷两边的山上进攻。”

阿里喜是金**队中正兵的随从。这些契丹兵投降后,蒙古人为了能使这些军队尽快为其出力打仗,并不将他们改编,还是按他们原来的编制没被改动,所有的军队官长也留于原位没变。

蒙古人地这种政策,虽然有极大的隐患,但在其战争中胜多败少地情况下,也获得了降兵降将们的暂时效忠。

这种做法明显的好处是,既为蒙古人增加了相当多的征战兵力,迅速占地扩充实力。也为其取得更多的胜利打下一定的基础。

不言而喻,这种做法一旦在蒙古人势力消竭到一定程度下,那就是他们的灭顶之灾了。

位于邹平城南二十里的集草村、南周村一线,刘大川依据地形在十个小高地上设置了阻击阵地,每个阵地上放了一军步兵、两哨子母炮队,共一千六百余人防守。另外刘大川还留下了五军护卫队,作为救火兵,战斗开始后准备随时投入到吃紧的阵地上去。

已经基本完成的各阵地上都有两条环形地战壕,全都是面对东北方向,相隔约有四丈左右。前一道战壕为步军战士的阵地,后一道战壕则是炮手们的避箭、近战场所。高地顶部,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三十二架子母炮,子母炮后面堆放着子炮、火药、子窠等作战物资。

但是天亮的时候,每个阻击阵地前,都有数十名木匠、民夫在紧张地用骑钉装配拒马。

已经完成了两道战壕开挖工作的护卫队,也在各军部将的指挥下,按卫夫子卫襄交给他们的图纸将钉好的拒马参差错落地摆在阵前,布成纵深近十丈的拒马阵。然后,护卫队员们又按官长的吩咐,招呼民夫工匠们一起行动,跑到拒马阵更前面的地方,开始散布开尽可能在大面积范围挖掘陷蹄坑,以增加所在阵地的持久性。

有一个在最中间位置阵地上的部将江黑牛,在看到战士们把全部事情都做完后,为了更加保险起见,下令任何人都不准备休息,相度了一下自己这里的两条战壕后,又让大家在两条战壕之间挖出连通的壕沟。

按他的话说,这是在第一道战壕的人损失太多时,可以让第二道战壕内的士兵经过这些通道支援。

人们极努力地工作着,只要没有蒙古鞑子到来的警讯,他们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加固防御阵地,以期达到局主(东主)的要求,让鞑子一个都不能从这里跑到根据地去杀害自己的家人,破坏自己得到温饱的安宁生活。

人们谁也不担心会有鞑子兵出其不意地到来,一哨护卫队的硬探骑着马游走于这一大片半山半平原的地面上,一则动杀鞑子的斥候,二则严防大队蒙古人对阻击阵地进行偷袭。

另外,其他一些铁匠、木匠和民夫们,则在阵地的两条战壕间紧张地突击检修、装配、摆放一种简易弩车。这一共上千架破旧的弩车,连同数十万支半大不小的专用箭矢,都是原金国益都府甲杖库里存着的东西,装满了二十多座大库房的。据说,还是数十年前某位金国的益都守臣按大宋甲杖营所遗图纸,征集了数百位高手匠师所造。不知为何,金国的人没用上它们,李蜂头的红袄军也没用上它们,直到这次李擅投降后,安抚使衙门派到益都接收的吏员见了,方将这些物事的存在报到胶西。

正好从两浙路来的卫襄曾在温州“兵器作“做过一任小管事,知道这种弩车制造简单,发射容易。只需用弓状的条木再以动物筋腱为弦用夹板压在两端,就可做成以数张弓组成发射箭枝的弩,固定于车上便成。胶西的库房内有大批从东夏国以物易物换回的筋腱,正好将它们用在这些弩车上。而且,每具弩车上所用的筋腱越多,射出的箭射程也就越远、越是强劲。不过,这种简易的弩车有两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发射箭矢完全依靠那些筋腱的拉伸弹力,射击的准确性也因筋腱的弹力不一,容易发生极大的偏差。但在用于对付不需精准射击的集团冲锋时,却是十分有效的大面积杀敌利器。

沈念宗和张国明得到这个报告时,林强云已经出发去长山县了,他们为了前线的战斗更有胜利的把握,硬是在拒马做出一定的数量后,立即将组织好的募役交到两位工场管事手上,要他们将弩车修理好送到林强云的军中使用。

两位铁工门和木工门的大掌门商量了以后,决定让民夫们将益都的弩车全部运到长山县城,另外派出得力弟子带部分工匠前去,就近完成修理后马上放到阵地上使用。林强云比他们两个人更绝,索性下令组建临时器杖营和临时弩车营,直接让他们到阵地上去完成所有的装配、修复工作。并在工匠、民夫们的强烈要求下,同意他们做完应做的事情后参加阵地上的阻击战。

今天,无论是护卫队的军人,还是工匠与民夫,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在拼命,所有人都是汗流浃背地工作。他们要在鞑子兵没来之前,将所有的事做得万无一失,不拼命是不行的。因为局主(东主)飞,大侠说了,只有把这个阻击阵地做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才能挡住凶残恶毒的蒙古兵,才能保证自己的家园免受战乱之苦,才能让自己的家人亲友平平安安地继续过着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丰衣足食生活。

真是老天爷有眼,他大发慈悲地眷顾善良的人们啊,直到天色到了巳时正,全部巩固阵地的事都大致完成,才有旗号兵将硬探的讯号传来:绕道章丘的鞑子已经走出山谷,正下山行动的消息。

“快,全部人都拿好自己的工具,马上回到阵地上各自的战斗位置。”护卫队员们在什长、小队长的叫声中招呼一时不知怎么办好的工匠、民夫,连拉带扯地把昏了头向其他方向跑的人带回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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