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天傍晚,去找林飞川情商购买粮草的全子才,派人传回给赵氏兄弟一个好消息,并向他们请示:通议大夫,提举龙虎山、阁皂山、茅山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兼谁东招捕副使林大人一听制司总所要出钱购买军粮,二话没说便同意了。不过,林大人提出,应以前朝旧例,按“入中”的方式(入中,是北宋时期一种特定的政府向商人采购军需用物资的方法,由商人把军需物资运送到沿边的纺军所在地,取得军方的条据后,再至指定地点向政府领取应得的舔钱、盐引,或者茶叶绸绢等相同价值的货物。入中的开始实行起于元丰四年,止于熙宁八年),由其旗下的双木商行出面,将手里的三十万石粮,十二万束柴草按城中的市价和桑给制司总所。

得到消息的赵家兄弟两个大喜,立即派传话的人回去告诉全子才,同意按林飞川的条件,把这件事情办妥,并要求他当夜就动员所有的力量,将粮草全部运到总所仓库内和军营中,以防有变。

粮草的定心丸吃下,赵范、赵葵对战胜李蜂头叛军的信心大增,接下来的事就看能不能说动林强云让护法军参战了。

赵葵心里很苦闷,也觉得很悲哀呀,从兄弟俩率军进入扬州城后的连番战斗,都是败多胜少,只有那天护法军参战才胜了一场。照此看来,现在城内的不足七万官兵,能否战胜李蜂头的数十万贼兵实在是难说得很,他和赵范一样完全没有一点把握。

说来也怪。虽然林飞川与自己有仇。他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其人所属地二千护法军却具有不可估量地战斗力。那天一战,他已经亲眼看到过战力强大无比的黑甲军,和极具杀伤力的道门阵式、法器一一现在和兄长都明白这仅是骗人的谎言。但却是个于己方有百利而无一害,万万不能拆穿地谎言——等,都寄以极大的期望。也许就是因为有护法军参战的战斗,能让自己充满胜出的信心。让自己想借这个准对头——林飞川——之力,来成就自己地战功。有了战功后,不但可以压过与林飞川一党的史嵩之一头,为本派之人在朝庭中占得很大的上风,并使林飞川吃上个哑巴亏,还能以此作为自己谋得日后高官厚禄,享用不尽荣华富贵的几级台阶。

“不去想如何将此人拢络到自己一方,只想到怎样去利用其人其物。我这是怎么了?”赵葵摇摇头,一贯以来都以正直不阿自傲的赵葵生出一种很荒诞的感觉:“唉。目前还是将剿灭李蜂头的这件大事完成后再谈其他吧,只要这林飞川还在我大宋境内,就不怕他会飞上天去。哼,大哥说得对,为将来我们的前程着想,说不得只好学林飞川地样子做一回奸诈小人了。,多管齐下”只要有一计能成。就不怕此人不肯乖乖就范,今后还有的是时间和他斗呢。”

兄弟俩再仔细商量此后应该对林飞川下地说辞,和此后对李蜂头作战的各项事宜。

次日是正月十七,祈安法事在半夜亥时末、子时初便大功告成。

昨夜被飞鹤子拉到这里主持最后行法仪式,又是念咒画符,又是舞蹈般踏步挥剑,更要装腔作势拜天谢神诸般做作,折腾了半夜的才完事睡在祭坛一侧的林强云,天还没亮就醒了。

漱洗后和沈南松、顾大郎、盘国柱及几个亲卫走出蓬帐时,天才有点蒙蒙的光线,只够他们勉强可见景物。

对面里许的平山堂上,还是灯火通明,虽是比这几天的观音山上稍差些许,也映照得那一带火光冲天。

转过来看扬州夹城,只有代表驻兵军营地几长串灯笼亮着。大城那数十里方圆内,也仅可看到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显现,比前几夜的火烛辉煌一片通明差得太多了。

“不知死活的李蜂头,闹了一夜还在作乐呐。”西北风送来隐约可闻的呼喝叫好声,林强云叽里咕噜骂了一句,信步朝西面半山的城墙上走。

平山堂,李蜂头确实还在与宋宣差一起饮酒取乐,一直被强迫留在彩帐内侍奉,连续一天两夜轻歌慢舞的三十多个妓女,此刻已经累得东倒西歪的躺在帐内各处角落。

十五那晚,一时羞恼之下将于道士杀掉后,李蜂头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对于这个卦算大都灵验,素有神仙之名的道士所说地话,他可并不敢不放在心上。所以,一天两夜都没踏出彩帐一步,拉撒的排泄物也由妓女代他负责处理。李蜂头还一直拉住宋宣差不放,相伴在这彩帐内喝醉了睡,酒醒坐起后又吃喝。部下的那些贼将、谋士可没他们的大帅那么精神,勉强陪到十六日的半夜,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各自悄悄溜出彩帐,径回他们的住处歇息。

天色大亮,李蜂头酒又半酣。突然间,他觉得左臂的麻木感已经完全消失。大喜之下一时兴起,也不再理会于道士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抓起身边的铁枪,顺手将醉眼朦胧的宋宣差拉到帐外,喝叫道:“宣差来看本帅活动筋骨,让你见识、见识本帅可以力敌万人的绝世武功。”

早起的贼兵一听大帅演武,也都围近观看,不时对李蜂头耍出的招式哄然叫好。

这时候,林强云也走到了城墙上,让亲卫取出那具特大的千里眼往对面看去。

大倍数的望远镜就是不同,李蜂头在人群中练武的招式能看到,其国字脸的面目也依稀可辨,对着好像满面红光的李蜂头,林强云是越看越有气,咒骂道:“李蜂头,好贼子,我们的弹药已经补充回来了,马上就是你的死期,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不远处有位个子瘦小地厢军年轻士卒。看到林强云这伙人觉得新奇。挨近盘国柱他们几个人身边诞着脸赔笑说:“将军大哥,那位大人手里地是什么物事,看他举着那么大的一个东西瞅得津津有味,手不会酸么。他又是如何看得到李蜂头的?”

盘国柱拿出自己的千里眼。举到眼前边看边笑道:“嘿呀,那是天师道门中地宝物,千里眼”能把数里外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喏,本将军也有一具小的。虽然不如我家大人般好,也能看到个大概。”

年轻士卒羡慕地小声惊呼:“天,这世上真有‘千里眼’,将军大哥能否让小的也见识一下,看看那传说中凶残恶毒地李蜂头长成什么模样啊?”

盘国柱一脸骄傲的将五寸来长的千里眼交到年轻士卒手中,吩咐道:“小心拿好,别掉下地摔破了。嘿,看到没有。在人群里舞动有两条毛绒绒尾巴长兵器的那厮,便是恶贼李蜂头。脸面虽然看不大清。以后你只须看到有个高大的人使这种带双拂兵器的,那就必定是李蜂头无疑了。”

年轻士卒怪叫:“哇,怎么会变成这么小,“看到了,我看到了呀,多谢将军大哥指点,小的把这李蜂头的样子记下了,有机会出战时必定认准此人将其擒下。解缴到将军大哥地帐前,向您老讨个大大的功劳,托将军大哥地福得些封赏……”

沈南松、顾大郎和亲卫们听了都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沈南松破天荒的笑着出言嘲讽道:”这位大哥,以你如此单薄的身板,比我高大不了多少的骨架,能把李蜂头那般壮实高大的人擒下么?别让李蜂头的铁枪一下把你打进泥地里就算好的了,还想擒贼讨功劳得封赏?”

年轻士卒面不改色地正容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小的虽然没有这位将军大哥般的勇武,却也能耍得动十来斤重的朴刀,你们不信,我可是有教头可以作证的。年前,我就在教头的指点下用一把十一斤的朴刀练了好一阵子,算来总共向前劈了五下……不,六下……或者七八下都有呢。唉,你们别笑了,所说都是实情呐……”

“淮东招捕副使林大人是在这里么,招捕使赵大人有请。”远处大声发问的话语,把年轻士卒的话声打断,盘国柱回头应了声:“林大人在此,请赵大人稍候。”

盘国柱一把将千里眼夺回收好,对那嘴巴又甜又碎的年轻士卒说:“你已经看过,也该走了。记住了,不可将这千里眼的事向人说起,你可能会得到些许好处。否则,若是把这种仙家宝物泄露给他人知道,将会有大祸临身。我们还有事要办,去吧。”

年轻士卒转身就急急离开,想来他是激动得昏了头,千里眼一离手就直接朝赵范一行人的来处跑去。

“站住,你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冲撞招捕使赵大人的驾!”两把雪亮的单刀一左一右的几乎架在了他的肩上,这位迷迷糊糊的军卒才醒过神。这下突如其来的大喝,吓得他噗一声跪下地,磕头如捣蒜。

年轻士卒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面前喝问:“你是何人,为何敢来冲撞本官?”

年轻士卒这时急中生智,信口回答道:“小的是这堡墙上的候卒,只因认出了对过平山堂前舞弄兵器的是李全李蜂头,特来向赵大人禀报的,并非有意冒犯大人虎威。”

“咦,你这年轻人眼睛倒也犀利。”威严声音口气缓和了许多:“你且说来,怎地知道那里的人就是李蜂头。”

年轻士卒:“好教大人得知,只因小的得……那李蜂头是因其兵器上垂双拂为号,故而被小的认出。”

“很好,很好。来呀,赏钱五贯与此人。让他回去原位值守。”威严声音话声刚落,年轻士卒的面前落下一张纸钞,脚步声从左右纷纷走过。

“我的妈呀,亏得没说出千里眼的事,果然是得到一点好处。”想到刚才差点儿就吓得把话说出口,这位候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待到没人了,他才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匆匆捡起纸钞,四下看了一眼。一溜烟绕道而走。片刻就跑得无影无踪。

赵范到城墙上也没呆多久,他提出护法军助战的要求时,求之不得地林强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只是说明要和陈君华一起到大城赵范地帅府去,商量决定如何分派各军的战法。

回到州衙。赵范喜滋滋的对赵葵说了林强云已经答应出兵相助,并把堡墙上候卒认出平山堂李蜂头的事也告诉赵葵,说道:“李蜂头这贼子骁勇而轻狂,如果能将他引出来与‘霸王枪’陈君华交战。必定会一举成擒地。”

赵葵喜上眉梢,马上想出个引诱李蜂头的方法,对赵范说:“这好办,我们调一队精骑,让陈君华的黑甲军混在队伍里,全部换成滁州神勇军的旗帜。李蜂头看到是前几天被他轻易击败地军队,说不定这好大喜功的贼子会大意出来交战。”

赵范连连称善,附于赵葵耳边说了几句话。惊得其弟瞪大眼叫道:“大哥……”

赵范脸一沉,喝道:“噤声!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不趁此机会除掉他,日后难保连我们赵家江山也有危险。你不必多言,只管按为兄的吩咐去做就是。”

当下,赵范立即传令升帐,开始调派城中的兵马,准备再来一次大决战。

巳时。穿戴整齐的黑甲军和护卫队来到大城西门校场,林强云和陈君华则进入大街上的赵范帅府。

听完赵范的军事安排后,林强云这个不怎么懂打仗的人没什么话说,陈君华也觉得二赵兄弟地布置很好,只提出了前几天城西大战时发现的问题:“赵大人,今日出战前,还得对所有参战地官兵重申战场律令。务必使众将官杀敌为先,不得似前日那场大战时一般,争夺贼兵头目抢功劳,以免自相争抢生出仇隙,误了杀贼大事。此事重要,还请赵大人在军前明令训授。

赵范觉得有理,一行人到校场去向出城参战的各军重申了一次军令,特别强调不得争抢贼兵头目邀功。

陈君华和林强云已经商量好,今天让林强云带沈南松、顾大郎,率一哨铁甲军和前两天回到城内的李青云等十余个高手,还有盘国柱等十多个准备随行的亲卫先留在城内,等他们将贼兵击溃时才出城寻找机会擒捉、斩杀李蜂头。

四千出城战斗的官兵中约有三千是步军,一千左右的骑军,骑军队里又有三百多披着掩身蓝灰色的袍服。这支步骑混合部队打着数十面“神勇军”地旗帜,散乱得不成军伍地零零落落走出大城西墙的中闾门。这彪军马全数出了城门后,两扇铁叶门板又“砰”然一声迅速地被门内的人关闭。

这队官兵出了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朝围城土墙发动攻击,而是显出一片混乱的样子,在距城半里左右列阵,似是准备在这里迎敌。

这样的情况被守候在瘦西湖附近的贼兵哨探看得清楚,立时飞骑往平山堂向李蜂头禀报。

李蜂头在平山堂前的坡地上练枪,这时正好使发了性,觉得全身充盈了用不完的力气,把一杆铁枪种种刺、挑、扫、打、砸、格、抖、犁、扭,耍得枪与人混成一团淡淡的影子。

得到探马的报告,问明这队出城邀战的宋军只有四千人左右兵马,所打出的旗号是前几天败在自己手下的“神勇军”,不由大喜。此时的李蜂头,一心要在部下面前立威,也想让这位来此监视的宋宣差知道,自己是个武功盖世的英雄豪杰。便对坐在一边昏昏欲睡的宋宣差喝叫道:“宣差大人,你的眼福来了,看我去扫平出城的南军。”

宋宣差被李蜂头这声如雷般的大喝惊醒,不由得心存狐疑,迷迷糊糊的信口问道:“大帅要扫平南军,怕是有点……那个……了吧。本宣差于十二那天在望楼上与大帅一起观战,似乎大帅的兵马并没占得丝毫上风。以本宣差看,好像那天的仗还是大帅这方打败了啊。今天怎么……”

李蜂头从十三那天的战斗经验来看,并不觉得自己是大言不惭,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极为自信地大叫:“哇呀!宣差不必出言嘲讽,那天是本帅没亲自带兵出手所以让宋军钻了个空子。若是有本帅亲自出马博战,哪容得二赵他们得到些许小胜去向人说嘴夸口。今天么。本帅要把前些时的那场小败连本带利的收回来。请宣差就在这里睁大了眼睛细看,静等本帅得胜回营地好消息吧。”

李蜂头结束停当,心里想起于道士所说地话,为保险起见。背上“猎鹿刀”,想借此刀的宝气冲掉晦运,并将那躲在后帐不许出外见人的替身也唤来,把铁枪上的一双豹尾拂缠扎到此人地黑漆木杆长枪上。

让他随自己一同下山出战。此外,派传令兵到城西各堡砦,命令郑衍德、田四诸将集结部下,到时候相机出砦支援。

十三那天李蜂头以三千兵的少数击溃官军四千的多数,这次则带了四千五步军、一千五骑军出土城。照他的想法,那天以寡击众都能胜,今天以多胜少再战,那还不是连吹灰之力也不用。就可以把四千官兵击败,将胜利稳稳地夺到手中。

官兵队中领军出战的赵葵和陈君华两位主将。见贼兵的人数只有数千,以为这次没能把李蜂头引出来。

等到贼兵们蜂拥来至阵前,赵葵暗暗叹息了一声:“可惜,没能将李蜂头引至此地,让那恶贼逃过一劫!”下令全军迎前接战。

城上的林强云借着超大倍数的望远镜,倒是让他看出贼兵队伍里,一左一右出现两个相貌相差不大的李蜂头。不由大感振奋。暗道:“好啊,李蜂头中计了,这次叫你来得去不得,将你这条贱命送到南松弟的手里。”

林强云收起千里眼,急步去城楼前向赵范说:“赵大人,李蜂头中计了,快按计划调动兵马出城。”

城外的官兵阵列移动,城上地赵范也发出命令。西城的六个大小城门随着赵范地命令传达下去,全都在同一时间打开,六路早已跃跃欲试的官兵如同六股潮水般涌出扬州城,向中闾门附近赶去。

城外各砦也在这几天被李蜂头从城东、城南调来不少生力军,田四、郑衍德等在贼将也纷纷率军冲出土城,接住刚从城内出来的官兵厮杀。

李蜂头军与赵葵两军步兵先行交接,勇悍的官兵并不比这批贼兵差,看到这种情况的李蜂头开始怀疑官兵并非前几于的神勇军,指挥亲兵慢慢向后退去。

此时,李虎奉命率五百轻骑、一千步军出中闾门绕开交锋的战阵,于回到土城外地瓮门处列阵,李蜂头就是想撤兵回到土城内也不可得。

城上的林强云一时还弄不清位于贼两侧的两个李蜂头到底是哪个为真,看到贼兵开始有败北的迹象,那两个李蜂头也都在缓缓朝后退,大叫一声:“不好,那恶贼想逃!传令,铁甲军和亲卫上马,跟我出城去捉拿贼首李蜂头。”

林强云的一百多骑军出得城门,直奔靠北那个黑铁枪上挂有两条尾拂的李蜂头而去。急骤的蹄声传进还没参战的陈君华耳中,看到林强云他们的支向,惊得他大吼一声:“护法骑军随我来,保护局主杀敌!”

三百多匹战马从官兵阵后突出,西北风吹起骑兵们的披风,显现出人马身上的黑甲,让看到的贼大惊失色:“我的妈呀,是那天的重甲骑兵又来了……”

这样的惊叫声一传开,还在与官兵博战的贼兵顿时大乱,不消一刻就开始出现败退逃窜的征兆。

“贼兵败了,杀啊!”官兵精神大振下高呼呐喊,争先斩杀。

北边的那个李蜂头见到林强云这一彪骑兵迫来,带着六十余骑亲卫向北急逃。

赵葵见林强云、陈君华都带兵向北追,他也急令出城的制勇、宁淮两军分出部分将士随后跟去。他自己则率余下的六百多精骑向贼兵的后阵冲突,以图几个来回就将这部贼兵击溃。

在赵葵和陈君华带兵出城的同时,由大城北水门驶出十艘防沙战船,先一步到“鬼砦”去接上留在那里的一哨护卫队,刚好连山都也一并接回到船上。船队从水塘出来后,上面已经按林强云的要求插满了带叶树枝,像是十个大灌木从在河面上飘动。这些飘浮在水上的灌木丛,顺水道绕过大城西北角,慢慢地朝三里外的瘦西湖移动。

七里沟。好几次没能找到机会进入扬州城地纪积厚他们和庄仲武。来来回回到这个村子走了好几趟。他和李昕初四商谈后地第四天,辗转绕到“鬼砦”附近,和那里的护卫队见过面,得知局主的意思是要让他们这一小队硬探继续留在城外。

此后。他们也就没打算进城,而是以什为单位分成三组,两组人在城北和城西一带转悠,熟悉并按规矩画出各处的地形地势。带回去向细作营交差。另一组则由不放心老家乡亲地纪积厚自己带着,回老家去走了一趟。被贼兵洗劫过一次的家乡村子,自然没什么好景象,残破的房屋还有十多栋,贫病交加的乡亲还有三十多老弱孩童。那位京官地家已经成了一片残垣瓦砾,也许是上天的报应吧,人们告诉他,逼死其母的管家被贼兵所杀。其他的婢仆也死的死逃的逃不知下落了。

留下一半带在身上的食物,纪积厚离开让他伤心的家乡。向北哨探过去。他们九个人绕过还有宋军厢兵把守地天长县,一直走到被金兵占据的吁胎城下,又转到龟山镇,把只有五百贼兵驻扎地龟山镇内外的摸了个遍。这一去,共用了十天时间,方顺原路回头到七里沟,与暂留在此地养伤的老将庄仲武和其他两什人汇合。

十七这天早上。等得很无奈的李昕与手下的人商量后,决定和纪积厚他们一起离开七里沟,向扬州靠拢,以便接近一些能尽早见到双木商行的人。不管双方的条件能否谈妥,都要把大事确定下来,以便打算日后地计划。

与李蜂头部下同样杂色装束,又仅是二百多人的小队伍行动,不会引起精力全都放在扬州城四周战场上贼兵的注意。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便潜行到陈公塘东北一个叫秦屋湾的小村。这个村子十二户人家不但粮食被牛奶括一空,全部的成年男丁都被贼兵拉去修筑围困扬州的土城,连青壮女人也被贼兵掳到军营中服侍头目或成为营妓。只有几个逃过贼手稍为年轻些的丑妇,这些日子为三十余老少到野地里寻些救命的口食度日。村里残余的老幼对进村的这些兵不兵民不民的青壮男人仇视得很,敌意甚浓。直到李昕应纪积厚的要求,将带来的食物分了一部分给村里的人后,村民们的态度才显得较为友好。但也仅是从眼睛里射出的目光不再带有仇恨,见到人时不再远避远走,问他们的话也会回答几句而已。

此地距扬州约有二十多里,是通向大仪镇、天长县的必经之路。纪积厚和李昕借了村里的锅灶生火,准备进食后再朝扬州潜进。

扬州大城外的西北角,原是一个面积有三百来亩,与瘦西湖、旧河道相连的大水洼,被当地人称为“新塘”。二赵兄弟进驻扬州后,引旧河道的水灌护城壕,使得新塘这里露出年久沉积的淤泥、水草。从十一月至今,连续近两个月在城西的大战,这里没水的淤泥上面已经渐渐被堆起了三四寸厚的尘土,表面上看去像是实地一样。

新塘往西两三里,就是那天陈君华和数十铁甲军二百多官兵被困处,这时正有几百护卫队的人从船上下到地面。看到有骑兵追逐而至,护卫队部将程逢、李叔临不管被追的是敌是友,带人顺河岸包抄过来,堵死了那处最窄的河面。若先到来被追的是自己人,他们可以支援接应;若来者是敌,则能配合骑兵将这数十骑一网打尽。

早一步下船的山都,向人护卫队的部将打了个招呼,钻入草丛分枝拨叶向狂奔来的数十骑迎去,不一会便消失在部将的视线之外。

这队李蜂头的亲兵中,兵头得到过吩咐,知道一点这里的地势,清楚附近有一处地方的河道仅十二三丈,深也只有五六尺左右,可以让他们骑马涉过,再从瘦西湖东岸绕回平山堂。

李蜂头见偏西有宋兵列阵,不敢走去送死,直向新塘狂奔。眼见得距河道还有六七十丈时,逃在最前面的李蜂头和三十多个亲兵,竟然在不察之下冲进看似实地的六尺多深烂泥里,再也动弹不得了。还有二十多没陷入泥淖里的亲兵,正准备下马想办法救出李蜂头。如雷地蹄声从后面传到。这些贼兵一看黑鸦鸦地一片宋军骑兵追到,再顾不得“大帅”的死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随着越来越响的马蹄声,陷在泥淖里的贼兵看到扬起地尘土渐渐飞近。终于。身着黑盔甲的宋军骑兵跃入他们的眼帘。宋军前锋在十多丈外勒住了急驰的战马,顿时发出一声声入云地清嘶,战马人立而起。陆续赶上一队队骑着战马,手拿长枪宋军。他们在为首一位将军举手示意下,纷纷勒马止步。霎时,战马口中喷出的粗气,在他们前面形成了一层薄雾。

一个白战袍外套镶红边蓝背子的年轻骑士,从人马墙的缝隙中挤出,在十多名青衫武士、白袍蓝背子骑兵簇拥下,策马到达泥淖边,脸色冷厉地瞪视骑在马身全陷入烂泥里的这三十多个人。

这是林强云率队赶到新塘边。李青云猛然抽剑戒备,向左侧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一个青色武士装的人从马上飞跃而出,一人先绊手发出三支钉形镖,然后在腰间一抹,于半空中把一条九节鞭抡成一个护身屏幕,向那片稍高的枯草丛中猛扑。

林强云的马头前钻出笑容可掬地山都,拍手叫道:“方向错了,我在这里呢。好在没被你看出位置。”

“哈,好小子,你这野家伙总算知道回来了么?”沈南松一跃下马,冲到山都面前一把将他搂住,高兴得又笑又叫。

林强云跑来抢过山都朝天上丢,接住后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去了十多天没吃什么苦头吧?”

山都没来得及回答,被沈南松一把将他扯下地,拉着他紧走几步,来到顾大郎的身前大声介绍:“山都,快来见过我地好朋友顾大郎,一身武功高极了,一套‘迅雷刀法’鲜有敌手。大郎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山都,轻身功夫连天松子、飞鹤子两位道长也赞不绝口,最是精于潜踪匿迹,能在树森间似猴子般飞来飞去,山野里行走端的十分了得。”

“好了,我还有大事要办,你们以后再相谈罢。”林强云扯过山都,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这次探到什么消息,李蜂头还有替身假冒么?”

山都信手向数丈外泥淖中挣命的贼兵一指,伸出双手比划,小声的回答说:“有,有。这次李蜂头又找了一个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来假装了,那个假装他地人连手指也被砍掉了一个。不过,真的李蜂头断指处还有这么长,假冒的手指是被切到这里。还有,两个人的声音也不大一样,我认得出来的。”

林强云走近泥淖仔细看了一下,指着那最陷在中间,手里抓着一杆缠了两根豹尾潦黑油亮长枪的人问道:“那就好,这里有个人很像李蜂头,你来看清楚一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李蜂头?”

山都个子小体轻,在结了一层壳的浮土上往前走近几步,看到那人的左手小指齐根全没,失望地回来对林强云说:“这人是个假冒的,李蜂头不在这些贼兵中。”

沈南松取出上好弦的小弩装上一支箭,指向那人尖声喝问:“你这厮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假冒李蜂头来骗我们。李蜂头在什么地方,招。”

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假货,他和其他贼兵一样浑身涂满了泥浆,索索发抖地哀声回答:“不要杀我,小的是海州(今连云港市西)的周阿大,被强掳到此做他们的头目,不是和这些人一伙的。大帅也不和我们在一起,先前打仗的时候他去了另一边。”

林强云顿脚道:“又被李蜂头逃掉了,我们走,看看能不能追上他。”

乘船到此的护卫队及亲卫的人到达不久,追来保护的铁甲军也到了,林强云迎上去把情况说明后,陈君华沉吟了一下,便断然下令:“铁甲军分一半由武将军率领返回战场杀敌,其他的留一哨随我们去追杀李蜂头,余下的卸下马甲将战马借给亲卫,先上船休息。其他人全部由程逢、李叔临两位将军率领,和护卫队一起尾随武将军的铁甲军从陆路杀回城里去。”

围在林、陈二人四周的将军们哄然应“是”,马上就各自去安排,一刻后两哨铁甲军先行离开向战场驰去。

陈君华见官兵追来的队伍已经不远了,指了指还陷在泥溥里的那些贼兵,对程、李二人笑道:“至于这些贼兵么,就做个人情让官兵们去擒人领赏吧。我们退远些,将此地让给官兵。”

程逢在大家都退出数十丈后,向在二十多丈外狐疑不定驻足观望的官兵队伍走去,大声叫道:“官兵兄弟们,泥淖里陷住数十贼兵,我们不敢与众位争功,留给兄弟们做个见面礼。你们过去收礼吧。”

追到这里的是宁淮军和制勇军各一部,制勇军因在月初与护法军有过冲突,死伤了数百人,不愿领护卫队的这个人情。宁淮军来的有一部分则是那些残余的竹枪兵,受过陈君华的教授,又和护卫队一起并肩作战,数十人友好地叫道:“多谢护法军兄弟厚意,这个人情我们领了。”

四十多个竹枪兵冲到泥淖边,一看只有三十来个贼兵,每人一个还不够分的,不由有些为难。

那个假李全见了这些官兵的样子,还以为今天不会没命了,大叫道:“不要杀我啊,我是头目呐。”

如果假李全周阿大不叫出他是头目,还有可能留得命在。这一下叫出他是头目的话,让官兵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出城前制帅赵大人还专门为此颁下严令,战阵上获头目不得争抢为献,这就加速他的死期。

宁淮军的兵头一声令下:“不管这些人是头目还是贼兵,全都杀了回去请功。

惨呼哀叫声起处,不消片剂,周阿大和这三十多李蜂头的亲兵便被竹枪全数刺杀。官兵们并没就此离去,他们看到这些贼兵们身上穿的是上好盔甲,马上把离岸较近能够得着的贼兵尸体、马尸都钩拉上来,录下他们的盔甲、鞍具大家一五一十的平分了,这才兴高采烈的转头向战场走去。

远远的看着贼兵被杀后还让官兵给分尸录甲,林强云心里大为难受,对陈君华道:“叔啊,你看到没有,这些官兵比我这商贾还还财呢,死人的东西拿来作为战利品还则罢了,他们倒好,为了将盔甲完好的录下,连尸体也给砍成好几截,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呐。”

陈君华拉起林强云就走,嘴里劝道:“算了吧,眼不见为净,我们别再看了,去那边做好我们追杀李蜂头的准备才是真。”

不到两剂时辰,一切都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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