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斡陈那颜的大队紧跟在契丹军的后面一步不拉,为了这五十多万大军的行进速度,可是下了大本钱,把自己的骑兵分出五千匹马让他们变成了骑着马的步军。

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之举,对斡陈那颜来讲,他最信得过的还是会做生意能为自己捞来大笔银钱的色目人。可色目人除了会做生意之外,却是不会打仗,此次若非看在那些回回砲匠要其制出大砲来攻城,他还真不想将这些色目人带出来的。

女真人?不是打了这里的南人后就要去灭掉女真人的金国么,如何能将他们带来做奇兵,弄不好这些狗子们在双方打得热火朝天之时,他们在背后给你一刀,那才是死得冤枉呢,这是万万做不得的蠢事。

汉儿?不成,不成。虽然汉儿对我们高贵的蒙古人服服帖帖的,一见到大军来到就会跪地投降,也肯听从指挥出尽死力去攻打金国,甚至叫他们去杀自己的汉人同胞时都出力得很,比起我们蒙古人来丝毫不见手软,灭村屠城奸淫烧杀干得更加起劲。但他们却是怯弱得很,只能用于攻城时押送驱奴填壕冲阵送死,别的什么也干不了的。

算来算去,只有与金国有大仇的契丹人还差堪一用,没办法,只好将就着把契丹人带来作为奇兵了。

那天,先是上洛口镇色的目军受到轰击,折损了近两千色目军和砲匠。随后的夜里本部铁骑又在老僧口镇再受到夜袭,损失了七百多能征惯战的勇士,让斡陈那颜觉得事不寻常。

十七日派出去哨探的游骑回来禀报,邹平、长山两县被南人抢先一步占了,小清河下游的高苑、博兴也有大批南人驻守。从下游过河是不行的。不但高苑、博兴两个县城城坚墙高难以在短时间内攻下。而且那一带地河里也有数不清地南人战船,每条船土都有能发天雷的物事朝岸上打,哨探的游骑中雷所击死伤了不少人马,大队军兵是不能再去与水军相战送死的。

邹平县虽说也有数千南人军队进驻,可这个城池两边都距河各有十多里路,完全不用担心河里的船会用那种天雷对岸上的大军进行攻击,只要拿下破烂的小城就能屠光那里地南人了。至于长山县么。那侧不用现时去担心。待将郏平取下后,再将其城内外地汉儿赶去攻城就是。

两个县城相距不过一二十里,想必很多人都是相识的朋友,或者还有亲戚也说不定,愚蠢的汉儿肯定不忍心对亲戚朋友下杀手。要攻下城池还不是千容万易的事么。即便长山守城的汉儿能对亲戚朋友痛下杀手,死,地又不是我蒙古勇士。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

哨探回报说南人的步骑军约有四五万人马,几乎集中在邹平县附近,意图在那里全力拦阻大军东去,要与自己死战。估计除了南边地大山和济南府外,山东东路东部全被南人夺走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斡陈那颜最终决定分兵两路南下东进,若是郏平县一鼓而下,则放马东进。若是碰上硬骨头,再合兵一处攻城也还不迟

兄弟俩商量决定,一路由阔阔思率一半本部骑军。带着色目、契丹、女真和汉军依旧往南,至金柜村搭建浮桥过河,取邹平、长山两县。若能将南人打败,则直过张店、金岭两镇,到益都府城等候会齐。

假设南人敢于抗拒,大军攻击不利的话,可以先死死纠缠住有厉害兵器的敌人,自己率军到了后再对其包围合击。

十九日下午,斡陈那颜率一半兵一万二千勇士,另带上五千契丹军南去四十里的章丘境内,当天酉时就到达长白山南麓的齐庄峪外,他准备在这里停驻歇马。此地距邹平县城三十五里,即使走崎岖的山路也只需二个多时辰就可到达。他要在明天从这里直出,直取昌乐、诈州,由半岛的北面一路打到宁海州,再从半岛的南边顺岸而下。

到达长白山下时,探马派人回来禀报,遇上几个出来劫路的长白山土匪,已经杀了灭口。

“全都过去了,后面还有没有人?”在斡陈那颜的蒙古兵过去不久,一个山包上挖成地一个小洞内,苗起家抓出笼内的一只信鸽,向笑眯眯钻进来的一个人问:“看清了有多少鞑子,能否得出个大约的数量?”

“尘土太大,要看清算准十分困难。”那位穿得破破烂烂,难民般的年轻人回答道:“不过,按能看到的情况估计,先行的好像是契丹人,大约五六千骑。蒙古骑兵比契丹军更多,我们几个人都认为最少总有一万以上。”

苗起家把鸽子交到回答的人手上,迅速从身边拿起毛笔在砚台上沾好墨,往几张写好字的纸条上各添了几个字,吹了几口气待纸条上的墨汁稍干,卷成小条寨入竹管扎到鸽子腿上。不多一会,四只鸽子先后从土洞内飞出,在天上稍一盘旋,往东飞去。

天色刚刚才暗,远远的可以看到三四里外的齐庄峪,那里已经是燃起了星星点的好多灯火,轻轻吹来的东南风里甚至能听到隐约的鼓乐声。

“派五个百人队,把那村子包围住,不得放掉一个人,走漏了我们此来的消息。”领先前行的斡陈那颜听了哨探的报告后,立即约束住大队暂停,向身边的千夫长吩咐道:“若有敢于反抗、逃走的,马上将村子里能走动的人全部杀光。”

“遵令!”千夫长兴冲冲地策马驰出,心里暗道:“这次又能使自己的部下好好地放手痛快一番了,我的勇士们是要放松一下,消消这几天被南人哨探骚扰憋住的闷气,让这些草原雄鹰们舒展一下翅膀。”

自从国王木华黎于虎儿年(1218年)听人劝说,下令攻占收得之地非遇绵烈抵抗不得屠城,因而很久没有得到可以屠城的命令了。

人谋打虎。虎亦算计吃人。敌我双方各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是不知道谁的算盘打得更精一些,那一方能在这场角逐中得到他们所要地物事。

…………

萧四郎今天一整天都显出志得意满地神态,他对自己、对手下的人都很满意,总算大家做的事没什么太出格的举动,让胆战心惊的庄民们慢慢地露出些许难得一见的友好笑容。

谁敢说上山落草的绿林好汉是不学无术地粗蛮蠢人,自己不就是进过学地秀才么?!若非十来年前的兴定四年(1220年)蒙古人打来。自己因为害怕带了数百家丁护院逃出济南府城。来到金狼寨占了本地山盗花面狼的基业,只怕此刻本大王也没现时呼风唤雨的风光喽。哼哼,谁说上山落草的绿林好汉不能明媒正娶地讨来浑家了,此刻自己不就是央了明媒说合,然后正大光明地迎娶。让别人——齐庄峪庄主齐员外——心甘情愿地将他的爱女——旧年在章丘茅司徒庙一见面就惊为天人地小娘子——的三小姐嫁给某家了么?!

萧四郎的好心情正好过了九个时辰,在手下喽罗将一只鸽子送来给他看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只要一看鸽子脚上的白色布条。他知道是北去巡探之人放回的鸽子,从没有片纸只字带来的一只鸽子身上,说明四个巡探的喽罗根本不曾有时间应变,是在仓促间将鸽子放出的。这表明北面有了不可知的巨大危险,正向自己所在地地方迫来。

“你,先回山寨向二寨主传警,叫寨子里的人做好准备对付官兵的征剿,危急时可将几个道口上方的堵路石放下。”萧四郎在那个送来鸽子的喽罗冲出厅后,双手扯开身上的大红喜衫,推开来劝酒的地方耆老。不顾岳父齐庄主惊慌的探问,冲进新房一把将用红盖头蒙住的娘子齐三小姐抄起就朝外走。

“娘子休惊,蒙古兵来抢粮杀人了,为夫先带你到山寨去暂避一时,稍后带了人来救应岳父一家。”萧四郎看了一眼尖叫出声,听了自己的话后马上又双手捂住水嫩娇艳脸儿的齐三小姐,心道:“北面来的危险,那就一定是蒙古官府的兵来了,只有西南两方来的才会是同道中人。”

萧四郎对随着跟到新房内的手下大吼:“所有的人备马,我们马上回山寨,招回散出各山头的兄弟回金狼寨应变。”

萧四郎是个很小心的人,即使是在自己成亲的大好日子里,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不但对手下的亲信头目千叮万嘱叫他们牢牢守住山寨。

而且在下山到齐庄峪之前,还亲自派出十二个哨探,分三路带了信鸽往北西南三个方向巡出十里。

北路去的哨探并没有按他这个寨主的严令分成前后两拨,而是四个人聚在一起躲在路侧博彩。这四个哨探被蒙古兵的游骑冲来一下就杀掉,只是让蒙古兵没料到的是,四个山贼在惊慌中把鸽笼摔破,让里面的两只鸽子飞走了。

“村外有无数马蹄声,想是蒙古兵已经将村子围上,想是已经来不及走了,姑爷先躲到地窖里去藏身一时罢。”匆匆回到后进的齐庄主也是读书识字的人,早先勉强答应萧四郎的婚事,是出于保家的无奈之举。见了萧四郎其人之后,发现这位山大王是个读书人,问清了他的出身来历,就有心将其劝回正路。这时说的话也确是为了这位女婿着想:“我们村里去年要缴纳的赋税和五户丝都已经交掉,想必蒙古人不会为难他们治下的细民百姓。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地窖顶部距地面丈二,草料堆的角落有块三尺正方的石板把入口盖得严丝合缝,不是知情人绝不会想到这里的地下还另有乾坤。

好在齐庄主给萧四郎他们藏身的地窖很大,足以让萧四郎和他的七个部下能够舒舒服服地躺倒歇息。地窖东南、东北两角各有两根这一带很少见的竹管,既是作为通气管用,也可从竹管中听到外面的些少声息,并且一点也不会使人觉得气闷。

萧四郎进入地窖后不久,就看清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这个口子位于西侧院的马棚内。一旦被人发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地绝地。只可惜此时蒙古兵已经进入齐家,他们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寄望于齐庄主是真心想对他们保护,没把山大王强娶十五岁齐三姐地怨气发泄在这关键时刻。

让萧四郎觉得幸运的是,贴到竹管上听来的声音表明岳父没有出卖自己,心里好受了一点。但接下来发生的事。立即使萧四郎和他的几个亲信手下全都抓狂了。

正月二十二日。晴了将近一个月的天色从天亮时起转成不让人心喜的阴天,一夜没怎么睡好地蒙古兵、色目兵、女真兵和契丹兵起得早,燃起地炊烟使小清河这一带的三角地更罩上了一层阴霾。

有了昨天受攻击的教训,没人敢再冒送命的危险到他们渡过的小清河去取水煮食,无不远远地避开那条让人害怕地河流。为了将米面麦子煮熟来填饱肚子。即使不为煮食所用,光是十多万人和十多万匹马解渴饮用口人们也不得不取到足够数量的水。因此,在没到需要自己动手打井地情况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他们的盛具,往另一边没有南人战船威胁的河道走。

这是本地人称为嚣浮河“的小清河支流,河边与河里都有雾,早来的人还没能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匆匆将盛具装满了水后就回去了。待到天色大明,河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淡,这才有到河边打水的兵士们发现,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好多艘战船。大吃一惊的几个兵卒仔细一看。这些战船和另一面将浮桥打毁的那些战船,全都挂有“宋字白云旗”。

“天啊,这是能发天雷地战船!”一个亲眼见过小清河上水战队用子母炮击毁浮桥,轰杀军兵的女真士卒,看清了几艘船舷上有黑黝黝铁管对着岸上的战船后,把手上装水的皮囊像甩掉毒蛇般的丢下,连滚带爬地往回跑,喊出的号叫声惊天动地:“他们转到这条河上来了,我们被困在这里没法离开了。”

“再去探明有多少南人的战船,我们的人不行就叫女真人派探子去查清。”阔阔思的叫声几乎变成了咆哮,吓得进来禀报的百夫长脸色发白地退了出去。

小清河与嚣浮河上都有南人的战船出现,这种情况十分严重。虽然作为全军统帅的阔阔思很有打败南人、屠光南人的信心,相信部下的蒙古勇士也和自己一样不会害怕。但女真兵、色目兵和契丹军呢,难保他们能有伟大高贵的蒙古人一样的胆子,说不定在受到一些打击后会对南人投降,更甚的还大有可能会对自己反水,这是不得不防的大事。即便如此,阔阔思也不准备把大哥带兵从章丘绕道的情况向仆从军说知,他要让邬平城这里胆敢抗拒蒙古勇士的南人、汉儿来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以便今后东进时能尽量减少阻力,可以迅速绕道宋境淮南路,完成大汗定下的灭金大计。

“扎合玛,传我的命令,要汉兵将他们昨夜砍来的木料送至嚣浮河上游靠近长山县的河岸上,让刺合曼立即带他的色目兵去那儿赶紧架起浮桥备用。”名叫扎合玛的千夫长匆匆出帐去后,阔阔思将别的千夫长全招来商议。

在十多位千夫长的目光下来回走了数十转,总也想不出这次的仗应该怎么打,只好向素有计谋的一位千夫长问道:“阿速吉木尔,如果我们的大军和女真、契丹、汉军全都前出把小城包围起来,需要多久才能将它打下?”

阿速吉木尔脸上露出不怎么自信的神色,呆了呆后才回答阔阔思:“昨天南人从城上发射那么多会炸开伤人的砲石,已经把我们的很多勇士吓住了。照我看,最好还是按以前惯用的战法,先避开所有经过的城市,绕道把南人城外不设防的村镇扫掉,用南人百姓来攻城才是办、法。”

坐在兽皮上的十几个千夫长都点头,赞同阿速吉木尔的说法。

大家都清楚。如果没有大批抓来地敌方百姓作为送死地前锋。让他们大量消耗守城军的箭矢砲石及各种守城器械,就算是城周才十多里的这样一个小县城,也是没有可能光凭不善攻城的蒙古军打下的。随军来的色目、女真、契丹和汉军虽然有十多万,但看过了南人的砲石威力后,没人敢打保票说攻下城池还能有多少仆从军留下。所有这些千夫长都知道,此次东进南下作战地目地,并非像过去一样自由地随心所欲地攻城掠地、得到一定的战利品就罢手。而是必须遵照大汗的圣令。假道宋国的淮南路从东往西一路朝汴梁打。直到灭亡金国方会罢兵休战。

所以,自己的大军还要靠这些仆从军在进入金国地境后出大力,用他们收集各地百姓,驱赶奴隶兵去攻下城池,绝对不能像过去一样随便浪费掉。

阔阔思自己更是明白。就算全部蒙古人都聚集到一起,各部族地总人口也不过五六百万。别说是与大江以南的宋国相比了,就连金国地丁口也比蒙古人多了数十倍不止。拿这次大汗决定了灭金而出兵来说,对外是号称一百二十万大军,实际上全部由蒙古勇士组成的骑兵只有十二万,其他还不是用色目人、契丹人、女真人、汉儿和驱奴来凑数。再说了,此前所以能秋风扫落叶般的将金国的土地占来大半,正是这些仆从军队,特别是举足轻重的汉儿各部军伍为大汗出尽死力。

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传进大帐,从声源的方向听来,想必是南人用上战船上的天雷对河岸上的汉儿进行攻击了。看来。自己真的要好好打算,先把军队带出这块骑兵不好开展地死地,脱离了险地后再对南人进行报复不迟。

“阿速吉木尔,你的千人队督押着女真军、契丹军前出,不管损伤多少人都要将邹平城包围起来。”阔阔思回到主位坐下,对一脸不解的众位千夫长说明了自己的意图:“现时我们的大军被南人阻挡在这块有两条不方便涉渡河流相夹的三角地上,由于有大量南人战船的封锁,大军实是难以架起浮桥,故而本帅已经要刺合曼他们去长山县的河岸边架桥了。因此,只要阿速吉木尔和仆从军能将帮平城内的南人拖上一段时间,我们的骑兵过了河后,就不怕南人天雷兵器的威胁,可以在平原上左冲右突进退自如。”

“大帅英明,庙算无人能及!“千夫长们齐声拍马,让阔阔思很是得意了一把。

阿速吉木尔离去不久,阔阔思和千夫长们还没将肚子填饱,外面就传来了快马的蹄声。

急驰的人马到了帐外骤止,“滚开,不要挡路”的喝叱响起后扎合玛冲进帐篷大叫:“禀报大帅,严实的汉军不肯听令,而是将木料丢在河边,空手自行往上游走了……”

阔阔思陡然一怔,失声道:“什么,严汉儿竟敢临阵逃脱,他就不怕我们把他们严家连根拔掉么?”

扎合玛急声道:“不是临阵逃脱这么简单,而是与南人一起向我们开战,在长山城这面的河岸不远处把我们的一个百人队全都杀光了。”

阔阔思大惊,愣了半晌便狂怒地大吼:“备马,全军出击,把严汉儿和那些南人杀光。”

带着本部军兵远出到嚣浮河边采伐制作攻城器具木料,一夜没睡的严忠钺,挥手对将到中流的那艘战船示意告别,望了一眼对岸的长山县天顺镇,不声不响地悄悄沿河朝下走。

“想不到双木商行东主林飞川还那么年轻,看来比自己小上四五岁,估计只有二十一二岁吧。”严忠钺自去年大伯决定投入双木商行旗下,托庇于林飞川门内之后,他就对山东东路的情况进行过一番深入的了解。一旦从商贩们口中问清了东路的实情后,这位长清县严氏家族年轻一辈的领头人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当时,他根本没想到那仅仅六个州二十余城地面上的人口,在双木商行接手后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已经达到了一百多近二百万的庞大数量。要知道,大伯所占的三府六州五十四城,全部只有三十五六万户。丁口也不足一百八十万人。而且。严忠城还听人说,双木商行不但有官府自派官吏治理,还将所有土地收归官府租佃给细民耕种,又派发农具、耕牛、种子,让百姓们能安心务农,短时间内就使得治下的人衣丰食足。不似大伯治下般,除要拼尽全力用所有地收入来应付蒙古人地赋税。还得代收分封到此的蒙古贵人所得的“五户丝”。

昨夜——也就是前一个多时辰。接获手下报告,说是从昨晚戌时起,有不知多少军队一直从长山县过桥往西行,整整走了将近一个晚上,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止。

严忠城心里吃惊啊。按得报的消息来看,四个左右时辰一直没停止过桥。那就是说最少也有四五万军队从长山县到达邹平。加上蒙古人所得到的探报,邹平这里已经有五万多双木军驻守,再加四五万人的话,那不就有十万人了么。一个人口不足五千的小城,双木商行用得着投入十来万军队防守,有这样地必要吗?双木商行地东主想做什么,不会是要将到此地的十多万人一网打尽吧?

匆匆带着亲兵悄悄来到条山桥不远处的河边,想实地察看一番的严忠城才下马蹲身不一会,就发现自己落入双木军队的一个陷阱里。四周地草丛中一下亮起数十个火把,百余身穿战砲背子的战士端着手弩、长铁棍。不声不响地对准连自己一共才五十余人地小队伍。从更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中,严忠碱估计还有不下四五百人在外圈。按对方手弩中每个弩槽都有三个光闪闪的亮点看,仅是已经现身的这四五十名弩手将箭射出,这里五十来个被围住的人没一个能逃出生天。

“不要动手,在下严实之侄严忠碱,有要事求见陈君华陈都绞,制。”严忠城暗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搬出了大伯的名号来保住自己的性命。若是不识相的话,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在从大名府出来的时候大伯交代过,要求自己一遇上双木商行地人,就必须马上表明身份,以免枉自送了性命。

严忠城明白大伯的心思,也知道大伯是对自己存了一番好意,大伯是要趁此难得的良机,让自己将这两万多最有战力的军队带到山东东路双木商行治下保护起来,为家乡的父老留下一些日后生存的老本。一路行来严忠城很不服气,再怎么说自己带出来的二万多人中,有一万多是从青崖镇一直跟随大伯极有战力的子弟兵,在与其他红袄军、金兵、蒙古兵的战斗中都有不错的表现,甚至对上金国精锐的“花帽军”时,也有与其一战之力,并没有吃过多大的亏。

“以后总有机会,也许这两天就可以见识双木军的战力到底如何,现时只好先将这二万多军队先保住再说了。”严忠钺无奈地暗自安慰自己。

那位号称有“诛心雷“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飞川大侠,特意过河来与自己相会。从这点就可以看得出,这位山东东路的首领对自己是极为看重的。也许,林飞川并不是看重自己这个严家的后起之秀,而是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所做的一种姿态。但不管怎么说,林飞川能够屈尊过来接见,那就不是一般高位者所能做到的了。

“少帅,后军的人已经开始动身,估计到这里还须半个时辰。“一位派去传令的猛安孛堇策马冲到面前丈许,在马上施了一礼禀报了情况后,看了一眼河里越来越多的双木商行战船,担心地问道:“我们是要乘这些船过河去么,怕是没渡过一半人就会被蒙古人发现……”

严忠城信手向背后一指,嘴里说出的话大声得可以让十丈内的人听到:“我们不必过河,只须全军退到陈元帅的制武军后面就可以了。蒙古人?蒙古人又怎么了,难道他们打得过制武军装了神雷的数十架铁甲车么!?”

说完这句话,严忠城拉转马头返身上行。

“铁甲车,是何物事!?”

“铁甲车,这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附近这些听到了严忠钺话声,从大名府、博州等地调过来的汉军兵卒将领们。惊疑不定地交头接耳互相探问。也有人从“铁甲”两个字中猜出了其中的含义。顾名思义,“铁甲车”就是装上了一层铁制外壳的战车。

得到了真实消息的兵卒,特别是有打仗经验、对中国兵器有些了解的将领都有太多地不解。战车是千多年前用得最多地利器,自春秋战国、秦始皇以后这种打仗的东西就已经没落,完全被机动性更好、更能适应各种不同地形、速度更快的骑兵取代了。

在此蒙古骑兵要灭亡金国大发其威的时候,双木商行将已经沉寂了千余年的战车又拿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战车对骑兵作战有没有作用且不去说。就算是双木商行的战车能与骑兵相捋对抗。在这里只有五十架“铁甲车”挡得住二十来万人马的进攻吗?不但汉军地将领们心怀惴惴,就是表面上信心满满地严忠钺也是惊疑不定,心慌意乱。

到底林飞川所说的铁甲车是怎么个样子,严忠城没见过,对部下所说铁甲车上装了天雷。也仅是放屁安狗心的宽慰话,别说其他人了。

连严忠城也不能肯定有几成可信度。

不过,昨天的经历,让汉军的兵卒将领们见识了天雷那种一打一大片死伤地威力后,谁也不敢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只是将这种不信地话表露在脸上。

两万五千汉军把砍下的木料往嚣浮河上游抬,似乎是朝邹平县的城下走,并没有引起色目军中的工匠们注意。

这个方向巡哨的蒙古兵们,由于有河里的那些战船,没人敢来到河岸两里之内,只是远远地监视抬了树干急走的汉军。他们昨天就知道了他们的大帅差使这些汉儿砍伐木料的事。对这些一改平日里拖三懒四,在野外一整夜后,到了此时还显得精神奕奕的汉军露出有点奇怪地疑惑外,也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

两刻时辰后发生的情况,就是傻子也能知道事情有变,监视汉军的蒙古兵百夫长马上派人回去中营报告,自己则率这个百人队向已经远出两里的汉军赶去,以图将似是要临阵脱逃的汉儿们驱回到本军阵中。

一条两丈多长的代步小钓船悄无声息地驶到岸边,一个渔夫跳上岸急步走到严忠城面前四五丈处,被亲兵挡住小声说了几句话。亲兵头目快步走到严忠城面前,放低声音禀报:“少帅,林局主派人来传讯,要我们加紧撤到他们的车阵后去做好接战的准备,说是陈元帅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兵开打了。”

“请林局主的人过来一会,本帅倒要问清楚他所说的铁甲车到底在哪儿。”严忠械心里有气,却又不好在部下的面前发出,只得把疑问留给那林飞川的联络人来解答。往前四、五十丈,有一排像是行道树般,丈余高、极为浓密的灌木。从间隔很均匀的树丛缝隙中看去,可见灌木后似是有一道新开挖的排水沟,沟渠内隐约有人埋伏。再后面,就是和脚下一样,空无一物的大片荒废长满了杂草的田地,哪有什么铁甲车呀。

“严将军,请叫你的人尽快到那道战壕前、铁甲车后去列阵,然后协助我们的铁甲车围堵敌人。”渔夫走近严忠城,举起手中的一个五六寸长的铜管朝废堤方向窥看,声音里透出焦躁:“鞑子的哨骑已经出动,再迟就来不及了。1⑹?k??小?说?wαр.⑴⑹整理”

严忠缄引想说什么,却惊讶地发现数十丈外的那排灌木有了些变化,不但灌木的枝叶纷纷掉落,现出一个个黑色带红黄斑纹、顶部有个伸出根铁管凸台的箱体。数十个长方形的箱体缓缓的旋转,片刻间小端的一面朝向自己这方时就开始朝这里移动。

“这就是铁甲车?!”严忠碱这话一出口,便发现自己的话问得十分丢脸,立即改口喝令:“传令,将所有砍下的木料原地丢下,全军以最快的速度到双木军的铁甲车后,结成步战缓进阵帮着铁甲车截杀鞑子兵。”

严忠钱的命令才由十多个传令兵送出,派来传达阔阔思命令的扎合玛也带了几个蒙古兵到了。此时严忠钺根本就不想见这个盛气凌人的蒙古千夫长,只对被卫兵拦在数丈外大喊大叫的鞑子们看了一眼,就自顾招呼那位渔夫骑上一匹亲兵让出来的马,一行人朝缓缓前来的铁甲车跑去。

邹平城南这一线的六十架铁甲车由亲调任的统领王宝指挥,接获局主前出掩护严忠城反正汉军命令后的第一时间里,就下令全部铁甲车除掉车身上的枝叶伪装开始前进。他要腾出刚由守备军升级为护卫队步军这几天来赶挖出的阻击战壕前面的地方,让严忠钺的二万多军伍结阵,也能让这些不知战力如何的汉军作为随车步兵进行这场歼灭战的辅助部队。

跳下马的严忠钺迎上王宝拱手行礼:“本将‘济南治中’严实大人麾下忠义军统制严忠钺见过将军,请问将军上姓大名,在双木军中是何职份?”

济南治中,这是嘉定十三年(1220年)赵宋朝庭的招抚合赵熟发表给严实的官位,严实所属的军队也纳入忠义军行列。此时严忠城报出严实“济南治中”的官名和自己忠义军统制的军职,就是不想让双木军的将领小瞧了自己。

王宝淡淡一笑,对严忠城这样的小心眼,他显得不屑一顾。不就是一个看到蒙古人马上撅起屁股逃跑的忠义军统制么,在护卫队的各军将军眼里是和乌合之众土匪头般的人物,用得着拿到护卫队铁甲车的统领面前来摆显?没必要与此人计较。

“不敢,在下双木护卫队铁甲车军统领王宝,见过严将军。”王宝取出千里眼往远处看了一下,嘴里以商量的口气说:“严将军,是否请贵部靠河边走,让开那一片地方,使我们的铁甲车可以将追过来的数百鞑子骑兵消灭掉。”

三四里外,升起的大片尘头令严忠钺能估计出是有上千骑蒙古兵,肯定是鞑子那位被拦住的将领招来的蒙古兵。因为有河道里的战船威胁,蒙古兵只在离开河岸两里左右向这里赶来。而自己部下的部分步军,看到蒙古兵冲来后,慌得乱成一团,四散奔逃,很多人昏头昏脑地反向离开河岸处跑,才使得王宝有这句话出口。

这种情况让严忠碱感到很没面子,但自己的部下不争气也是事实,只好按这位双木铁甲军统领的话吩咐亲兵快马赶去传令。好在鞑子兵没对散乱的汉军下手攻击,而双木军的铁甲车也朝尘头起处迎了上去,总算让严忠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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