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十一天上午也是平平安安的过了半天,午后不久,通往大长鸦口桥的大路上就开始有大队贼兵由南往北匆匆开过,走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断,看样子过去的最少也有数万人,这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于忠紧张起来。

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他只好悄悄下令全部人都聚集于靠路这一侧,以防有不知死活的贼兵闯来发现马群。

于忠越是怕出事,偏偏老天爷就越是要和他们开个玩笑,就在贼兵大队已经过去,疏疏落落的贼兵越来越少时,一匹马不知怎地竟脱开它的绊脚步绳索,往路边跑了出来,被一个眼尖的贼兵看到了。

“那边有一匹马,”这个贼兵正跑得气喘吁吁的累得不行,见到有可以代步的马匹,立时便向路边弯过,嘴里还欣然叫出声:“抓住这匹马就不用苦自己的两条腿了。”

被这个贼兵一叫,有腿快的自是要与此人争抢,数十个贼兵吵吵嚷嚷地朝那现身的马冲去。

被贼兵弄去一匹马倒没什么关系,可那匹马一见有人来捉它,吓得调头跑回马群中,引得贼兵再往山后追,万一被贼兵发现马群就大为不妙。眼看着贼兵跑近就能看到马群,于忠再没法躲避了,立时小声交代说:“准备好雷火箭,每三人为一组听我的命令发射,把这群贼兵打回去。”

三枚雷火箭的爆炸。把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贼兵吓阻回到路上,再不敢回头沿路亡命朝北方飞逃。但这三下爆炸声,也吓得这些贼兵后面不远的数百人吓了一大跳,以为当路有官兵的埋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数百贼兵在一名贼将地引领下,慌慌张张的不敢从路上逃命。避开大路往左边的山区落荒而逃。这批贼兵好死不死地又一头撞到盘国柱、沈南松的背后,让盘国柱他们弄了个措手不及,只得让出一条道将这些人放入到设下的包围圈里。与据险守在山头上的李蜂头会合了。

数百贼兵带有三四十张弓,受了腿伤的李蜂头出身弓手,有了弓箭便可借着险要的地势在山头上得以喘息一时。天黑前,贼兵自恃兵多,向山下冲突了一次,留下五六十具尸体后被小炮、雷火箭打了回去。

当天入夜,盘国柱、纪积厚和山都各自带了六七人分成三路往山上摸。只可惜贼兵中也有能人。在山头周边布下不少简单的小机关,没等他们上到能发射雷火箭地距离就让贼兵发现。引发数十个石头往山下滚。除山都杀了几个守哨的贼兵外,别人都被滚石弄得狼狈不堪地退了下来,还折损了四名亲卫和一名硬探。

次日,盘国柱和纪积厚组织了两次进攻。都没上到半山腰,反被弓箭、滚下地乱石伤了二十多人,有五名亲卫当场死亡。追杀李蜂头的总数只有九十余人,这下连死带伤的去掉三分之一强,虽然那二十多个受伤的经过上药包扎后还能继续坚持守住包围圈。但已经没法再自如地行动了。盘国柱和纪积厚眼看人手太少,贼兵往山下冲时可能会堵不住,非但不敢进攻,连能否将李蜂头困地乱石山上也没有把握。看看没法攻上山去,贼兵也不能突围而出,盘国柱万般无奈之下,次日天没亮就派人回扬州招请援兵。

武不惭率军赶到横山,与盘国柱他们会合是正月二十九日申时。盘国柱接到大队人马后第一时间就下令架起子母炮。准备向乱石山发射。

问清李蜂头这一天仅几次派出二三十人地小队,向东、南、西三个方向试探,下到一定的位置就把死掉的贼兵尸体全部搬回山上,大股的贼兵没再向山下突围的情况。

武不惭大感奇怪,左手抱着脱下地头盔,背着右手来加走动,低头沉思,一边自语道:“这事做得有蹊跷,实在是没道理,他们困在山上应该想法子突围,为何要把尸体弄回去。用来吃么?不可能,他们还有近十匹马,还不到吃人肉的时候。难不成这些尸体对他们十分重要,逃命时还舍不得丢下要带着这样累赘走?这也说不过去。贼兵们或是土匪出身的李蜂头改了性子不成,否则怎么会将尸体全部都抢回去呢?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里有古怪……对,一定有什么古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古怪在什么地方呢?”

好半晌不得要领的武不惭太过用心,冷不防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顺手捞住身侧的一丛灌木枝条方稳住身体。他呆了呆,看看灌木枝,又看看拉住树枝的右手,晃动了一下头,头上绾发的布带拂过眼前。他猛然间一拍大腿,失声叫道:“原来如此。不好,他们想逃!再不快点去将他们的逃路堵上,只怕真会被李蜂头逃掉。”

从炮手们那儿走回来地盘国柱怀疑地说:“武将军,李蜂头一直都在逃命,这还用说么。我们把这石头山围得死死的,他如何逃得过我们的眼晴,我们可是一直都用千里眼盯住山上的贼兵,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呀。据纪什长说,这个乱石山头北面是个三四十丈高的悬崖峭壁,连猴子都没法上下,人更是不可能下去的。”

武不惭:“其他三面都不可虑,就是北面连猴子都没法上下的悬崖,我们没派人去守住,那才是李蜂头唯一能逃走的地方。”

盘国柱不能置信的问道:“北面的悬崖,应该不大可能吧。你怎知李蜂头一定会从悬崖上逃得掉?”

武不惭神情焦虑,语声十分急促地说:“盘将军,若是李蜂头还只有一二十个残兵,当然没法从数十丈高的悬崖上逃走。但现时多了数百贼兵在,那就大有可能将他们的衣服脱下连结成绳索,用以将人缒下山去溜掉。别的贼兵贼将还则罢了,万一被他们将李蜂头缒下走脱。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纪积厚想了一下,也觉得武不惭所说很有道理,对盘国柱劝道:“盘将军。照在下看,武将军所虑甚是,不可不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我们还是依着武将军的话,带些人到石山的北面去守住才好。”

盘国柱迟疑道:“可是,山上地贼兵比我们多。怕人手不够分配呀。”

武不惭:“盘将军,我们不若这样。你带着原有的局主亲卫、硬探和子母炮兵留此进攻,务必尽快将子母炮架起向山头上发射。而这一哨铁甲骑军在这样的山地里行动不便,反正也不大派得上用场,本将军率他们到悬崖那一面去。也可解决人手不足地问题。如何?”

盘国柱沉吟了一会,咬牙道:“武将军,你带人去山北面我不反对,只是这里的人手实是不足,最好留二三十人给我这里加强包围的力量怎么样?”

武不惭一跳而起。急声道:“好,就留二十骑军给你,其余的八十骑我带去。快,纪什长上马带路,我们现在出发,连夜绕到这个山头的北面去,看看能否来得及将李蜂头拦截住。老天爷保佑,希望我的料想错误。李蜂头一伙贼兵上下都还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这时候的老天爷不大靠得住,摆出一副不偏不倚地面孔谁都不理。

在五百多贼兵还没跑进山与这十多个残兵合到一起之前,李蜂头确是在山上等死。

一到山头后,他在亲兵的搀扶下山头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是个绝地。若要逃出生天,那就必须拼死冲下山突破包围圈,或者是有足哆地绳索从北面的悬崖缒下方成。

这时节“雨水”已过,“惊蛰”马上就要到来,但天气却还是冷得很。到了乱石山上的李蜂头逃保卫要紧,他可不管这么多,确实在当天就要亲兵们将衣服脱下,撕割成布条用于结绳。

所幸的是,虽然天时还冷,但亲兵身上也穿得多,衣料也全都是极为结实地绸缎,十多人的衣服全集中在一起,倒也让他们编成了一条勉强可以承受一两个人重量,长有三十多丈的绳索。可是,结成的这条绳不够结实不够粗,下午刚将布绳结好放下去,开始一个人时还能支持,当第二个人一下,竟然承受不住重量而在半腰断了,绳上的两个人同时。

这样地情况下,不但亲兵,连李蜂头自己也感到绝望了。

到了这五百多贼兵被赶入山与李蜂头会合在一起后,情况就大为不同了开始还由于紧张忙乱、意图冲下山突围,更有追兵往山上进攻而没顾上。到了几次都没能冲开重围、所有的马匹全都杀光后,李蜂头就立即下令,派人试探着下山,把能看到的尸体都搬回山上,剥下认衫给亲兵御寒,后到的贼兵则用衣服结绳,准备由北面的悬崖逃生。

五百人中可以用于绞制绳索的衣服相当不少,仅用一个多时辰就用外衣结成了十条够长的布索。没想到,虽然已经将布绳做得更粗更结实了,慌急之中结成的布绳还是不够牢靠,在垂下去争先恐后地爬下十来个人后,先放下去地五条布绳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一下子又像上次般全都断了,只剩下上面的数丈绳头。贼兵摔死六七十人不说,还得重新把剩下的五条布索连同那几条绳头合在一起,当天入夜时分才只做成了三条绳子。

这样险峻的悬崖,再怎么胆大的贼兵,再想快些逃命,也没人不敢在夜间无法看清的情况下缒下山去,要等次日天亮后方能悄悄溜下。李蜂头还好,他自己不脱,身上穿的衣服没人敢动。贼兵连同他的亲兵则不同,为了能逃下山去,基本上脱得只有一两件单衣,一夜硬抗山顶上的寒风。

让李蜂头和贼兵们觉得幸运的是,傍晚到达设置好的子母炮,连发了上百枚子窠,只有三枚才打到山顶上,炸死炸伤二十余人,其他的都落到山前山后。三枚子母炮的子窠虽然没造成多少人死伤。但贼兵却是大起恐慌,连李蜂头知道明天就没那么好过。一旦让山下的人把子母炮射得多了,不管怎么说也会击毙越来越多地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把自己也炸死这此孤山顶上。无论怎么说,明天一定得从北面下山,尽快离开这个辞职石山头逃命。

天方还没亮,李蜂头和冻了一夜的贼兵就被山下和山顶四周响起的爆炸声惊醒。一下接一下,很是单调地爆炸声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山前、左、右的陡坡上每闪出一团红光,就有一响爆炸声入耳。不时有个把爆炸物落到六七十丈方圆的山顶上爆炸,炸死炸伤不少人。挤成一团取暖的贼兵惊慌失措。不少人跳起身后不管不顾地到处乱跑。吼叫声、喝骂声、被踩到身上痛呼声四起。更有失足滚下山、掉下悬崖的凄厉惨呼,在悬崖那面的夜空中摇曳下去,渐去渐远,片刻便倏然而止。乱成一团的贼兵相互推挤、奔跑、无头苍蝇似地想要寻个他们自己认为安全的所在。以避免受到不自山下地打击。

昨天射出百多枚子窠,只有三发炮弹打在山头上,被亲卫和硬探的人讽刺、咒骂得狗血淋头,让水战队的炮兵哨长极为恼火,更是无地自容。平时不可一世的炮手们。如同被霜雪打蔫了地菜秧般,连大气也不敢出地缩着头,觉得再没脸见人了。

待大家睡静后,哨长把和他一样翻来覆去的四位小队长叫到一起,商量明天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除非朱焕明将军来这里掌炮,属下看我们是什么办法也没有。”看到许久都没人吱声,一位小队长实在是忍不住,憋气地小声说:“靠我们这些才学会发炮不到半年的新手。怎么也没法将子窠准确地射到山头上。”

“就是。要我说啊,怕是朱将军来了也没什么办法好想的。”另一位小队长接上同袍的话说:“在水上对敌是人水平,而这里却要往高处发射,相差可不是一点点呐。朱将军教我们发炮时也没讲过向高处射炮应该怎么做……”

哨长轻喝:“住口,虽然朱将军没教过我们如何向高处发炮,但却教过我们凡事都要动脑筋,大家若是这样一味推托没学过不去动脑筋地话,那就永远打不准了,局主又何必要各部将军隔三差五地带我们去海上打靶呢。大家多想想法子吧,明天一定要将山上的贼兵打垮,不然我们真是没脸回去见人了。”

五人沉默了一会,另一位年纪最轻的小队迟疑着嚅嚅道:“哨长,几位大哥,小弟有个笨办法,不知能不能成……”

哨长:“哦,不管聪明或是笨,只要说出来我们大家商量就好。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小弟想,明天我们一要一窝蜂发炮,先选定一个小队的四架子母炮,一架一架的射。”暗夜中看不到这位小队长的脸色,想必他的脸一定是红红的,从语气中似是能让人想象出他腼腆地样子:“一架子母炮打得太近,则第二架子母炮将炮管抬高半分水,如此一来……”

哨长和另三位小队长都“咦”了一声,哨长拍腿轻叫道:“对呀,这倒是个看似笨,实则极为有效的办法……”

一位小队长道:“唔,也不必四架子母炮轮着射,还是每架炮自个去发一炮调一次好了,要各炮的瞄准调校手相机调整,子窠也可以省下很多。”

哨长有了定计,人也觉得困了,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就这样决定了,明天记得让各炮的人多互相说说自己的经验,尽快把所有的子母炮打准。唉,大家回去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将山上的贼轰下来。”

那位提出笨办法的年轻小队长,一夜睡不着,天没亮就把自己小队的人叫起来,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炮手们认为这个办法可以一试。憋了一肚子气的炮手也不用队长什长多讲,自行去忙碌准备,若是这办法能让自已打中山头,即使只有十之二三子窠中的,也好过昨天般让别人耻笑。

炮声一响,其他的炮手们也躺不住了。纷纷起来在各自的队长指挥下,加入试射的行列中,因此之故。才会有今天这么早就发炮的举动。

天渐渐亮了,停了几天地爆炸声在响起来后就一直没有停过,“轰、轰、轰”一下、一下爆起的烟团,从山坡越来越靠近乱石山头。半个时辰,射出六七十枚子窠后,已经有四五枚子窠落在山头边缘,接下来逐渐有烟团在山头上爆起。带着人体、残肢和纷飞的火点向四外飞溅。

四外往内压地炮火,就象一个铁与火组成的包围圈越逼越紧。山头上的贼兵没有任何机会往山下逃,只能惊恐地朝中心挤,一发子窠落到挤成一团的人丛中,立时就是数十人随着烟火一起溅出飞抛。先向周围撒下漫天血雾,再将人体、断臂残肢狠狠地砸到贼兵们的身上。

“炮队的兄弟加油啊,把李蜂头和贼兵都轰光呐。”被吵醒的亲卫们兴高采烈地狂呼高叫,手舞足蹈地又蹦又跳。

身着铁甲的二十名留在这里地骑军,看向炮队的眼里射出赞许、鼓励的目光。拉着自己的战马,不停轻拍马背、轻抚马脸,安慰这些不会说话地生死伙伴。

盘国柱则与两位亲卫小队长、沈南松头碰头地聚到一起,指点着乱石山头和四周的地形,嘀嘀咕咕地不知在商量些什么。片刻后,沈南松一蹦而起,招呼了山都一声,冲到坐在一边欣赏焰口的顾大郎面前。一把拉起他的手叫道:“大郎哥,我们和山都快走,弄上几匹马赶紧绕到北面去,别让李蜂头给逃掉了。”

山都听到沈南松的话,“喂呀”一声轻啸,身形闪动间已经远出数丈。顾大郎嘴里吐出个“好”字,二话没说捉住大叫“山都等等我们”沈南松地手,往背上一甩,迈开大步便朝山都逸去的方向跑。

盘国柱也在山都、顾大郎走了后,站起身大喝:“亲卫和硬探听令,准备好各自的兵器,炮声一停就往山上冲。”

由差不多卯时正开始的炮击,到辰时正末间,几乎接近一个半时辰的时间里,每架子母炮最少打出五十多枚子窠,直到母炮管已经再烫得没法装上子炮了,哨长才下令停止发射。

一千多枚子窠有四五百枚落在乱石山头上,相信没几个人能完好无损地提得起兵器与冲上山的亲卫、硬探相抗。

上到山顶的盘国柱,发现亲卫们对着一地的残肢断体,还有六七十个满身灰红血迹,一边蠕蠕抛爬动,一边嘶声求救地人发呆,自己也是觉得有阵阵凉气从脚下往心肺间钻。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跟上来的铁甲军什长在盘国柱背上轻拍了一下,叹道:“小兄弟,打仗必定会死人的,不过其他地方的人没死得这么惨罢了。快下令吧,让你的部下将没死的补上一刀,省得这些人多受痛苦的煎熬。”

盘国柱打了个寒颤,傻傻地问道:“你是说,要我下令杀了他们?”

“不错。”什长的话语斩钉截铁:“你们是局主的亲卫,从来没什么见血,不知道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在危急时刻有一点松弛都会造成自己人的死伤,特别是在局主有危险时,更不可有此等事故发生。稍有半点犹豫就会害了局主的性命。想想看若是局主出了什么事故,到那时,将不是一两个人的事了,而是关系到数十万、以至数百万人生死的大事啊!不可再施,快下令吧,这是给你们亲卫一个见血历练的机会。”

“亲卫听令,立即对重伤未死的贼兵补上一刀,为他们去西天送上一程。”盘国柱牙根咬得嘎嘎响,跺了下脚向发呆的亲卫们狂吼:“每个人的刀上都要入肉带血,若有违令者,视为自动退出亲卫处置。”

叫声出口,盘国柱大步朝一个蠕动的血人走去,瞪着恶狠狠的大眼,抽刀将那人的头一下斩掉……

武不惭率领的八十骑铁甲军经过大半夜的慢驰,终于在寅时初正之间到达乱石山的北面。

纪积厚停下得很突然,紧跟在他身后的武不惭若非骑术相当不错,差点让自己的坐骑撞上去。

“发现了什么?”武不惭勒停和自己一样披着重甲地战马,挨近这位年轻硬探的身侧,警惕地向周围打量。嘴里信口问道:“到那座山北面还有多少路程?”

纪积厚眼睛盯着前面黑乎乎的暗处,左手向前面一划拉,头也不回地说:“这里就是乱石山地北山脚。这边是李蜂头他们会下来的石壁,那边是一个矮得多的小石山,能走的路只有我们现在站立处和对面两条通路。”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只要堵住这里和对面两头,就可以把从山上下来的李蜂头他们一窝端。”武不惭竭力睁大眼睛,想要将这里的地势看清。可前面黑糊糊地什么也看不到,“唉”地一声叹了口气说:“可惜太暗了。不然倒是可以好好地划算一下,怎样用我们这不到一百人把山上下来地贼兵们一网打尽。”

纪积厚道:“将军,小的倒是有一法,可以将李蜂头和他们一网打尽……”

武不惭大喜:“啊。有什么办法,快讲。”

纪积厚小声对武不惭耳语了一会,武不惭想了想道:“好办法,就按小兄弟所说地做。”

天色将亮未,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山上传来一声响爆炸,过了片刻后又再响一声,天亮前沉寂的夜里,乱嘈嘈的叫嚷声可以让山崖下听得极为清楚。一下接一下有规律地响声和连续不断的吼叫惊起“噗噜噜”的飞鸟,悬崖下也出现了一阵轻微的叮当声。

位于崖壁一角的纪积厚自语道:“开始了,兄弟们,打狠点,多杀几个贼也算是为我家乡地人报仇。”

天。渐渐有点亮了,慢慢可以看到身边的灌木枝叶,在三十来丈长的悬崖下传出一下“噗”的沉闷响声。

“别动。”纪积厚伸手拦住欲待过去探看的武不惭,小声说:“不似缒下掉落的人体着地声,听来有金铁之音,好像是什么很重的兵器,稍时看清楚有几条绳索垂到崖下,我们再过去不迟。”

话声才落,又有一阵“呛啷啷”的声音从上往下一路响来,尖利地长号惨叫遥遥而落,“噗嚓嚓”十数下人体落地声让武不惭吃了一惊,扶着纪积厚的肩膀悄声说:“好在老弟拦阻,贸然过去的话怕是会被伤着。”

纪积厚说了声“没什么”后,马上轻呼:“武将军,快看,有条布绳垂下来了。”

借着东天出现的白光,可以看到崖壁上有物“刷刷”垂下,武不惭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悄声说:“总共有三条绳索,这么久没再垂下,怕是就这么多了。”

“已经两三刻时辰,应该是只有三条绳索,我们可以过去收钱了。”纪积厚兴冲冲地站直身体,伸展了下手脚,喜滋滋地抱起身侧的绳、带,朝崖下那三条绳索垂下处走去。

武不惭放声叫道:“不要太靠近崖下,以免被落下的物事砸伤。”

两个时辰后,武不惭与纪积厚八十二骑离开悬崖,被他们绑得粽子般的四十五个贼兵,跌跌撞撞地拖在马后。另有四个贼兵抬着手脚背攒的李蜂头,在喝叱声中目无表情地勉力穿越灌木向大路前行……

“这么说来,李蜂头被捉到根据地来了?”林强云听完几个人所说的话后,向沈南松笑着问道:“他是在你们小孩儿兵营里关押吧,准备怎么对付这个恶贼?”

沈南松站起身大声道:“大哥,我想……我想……求大哥让我将李蜂头带回横坑村,用他这罪魁祸首来祭奠我妈和我姐。”

看着沈南松原本应该欢快的脸上阴冷凶厉的神色,听到这充满恶毒的切齿声音,林强云心里一沉。这那像个才十三四岁,有着无穷朝气的少年样子,分明是……

林强云向四周探询地看了一眼,沈念宗一脸无奈地苦笑着,表示自己毫无办法,向沈南松呶了下嘴,示意这个侄儿,要他想办法说服儿子。

林强云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沈南松,可他不想这个有如亲弟弟般的孩子。由于仇恨而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嗜血恶魔。走上前双手按在南松的肩膀上,眼睛盯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孩子看了很久,发现南松的眼里射出不屈不挠地坚定神色。知道自己没法在短时间内说服他。心念电转下决定要多花些时间来转变这种情况,长长的吐了口气,严肃地问道:“南松,告诉我,你信得过大哥吗?你认为大哥所行所事会对我叔、对你会有什么不利吗?你愿不愿意听大哥的话?”

沈南松:“我信得过大哥,知道大哥绝不会害我和爹爹,也愿意听大哥地话。”

林强云回想起自己几个弟妹。严厉但不失宽容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回想起自父亲被关进牛棚,只发给每个月十八块钱生活费的时候起。一家人的生活就变了。作为家中长子的自己,为了帮补母亲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去跟泥水匠做过每天除了吃饭外可得两毛钱地小工。半年后又为了每天可以多赚一毛钱,改而去帮拉板车的大叔推车。恰恰也是半年后。那位拉板车地大叔跌断了脚骨,无力支付自己的推车工钱,用那架两条外带(外车胎)快磨平花纹的板车相抵,使自己也走上拉车的道路,成了当时乡村公路建设者中年纪最小地一个拉车民工。也是由于这样自己能每月不定期的托人带回个把块钱。总算在母亲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卖完后,能让一家大小和别人家一样,每天吃上三餐粥饭。

记得还没去做小工之前,每当父亲的生活费领来之前的几天里,妈妈总是极小心地把剩余地米分成几份,煮出稀稀的菜粥后就一个人躲到房内,让自己兄弟姐妹几个人分食。当自己端着半碗稀粥送到骨瘦如柴,默默缝补破得快看不出本来颜色衣服的母亲面前时。她总是会淡淡地笑着说:“亚(客家话,音:阿)云,你拿去给弟弟妹妹们多吃一口吧,妈不饿。”

想到上山下乡前夜,家里最好的、也是最能保暖的一件毛线衣,就是妈妈把她身上穿着、和自己的线衣一起拆了,然后花了十多天的时间重新打过。那时候,林强云问起为什么妈妈不穿毛衣,她也是淡淡地笑着说:“亚云,山里冷,你没一件毛衣会冻着生病的,穿去吧,妈不冷。”

不饿?不冷?每次林强云都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默默地离开。

此刻,林强云沉声道:“南松,你必须相信我,要知道,大哥真地把你当成我的亲兄弟,把我叔当成爹,把叔妈当成妈的。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更到伤害,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为了报仇失了本性。听大哥的话,把李蜂头一刀杀了,给他一个痛快吧,别再折磨他了好不好?”

“大哥,我妈和我姐……”沈南松缓缓靠到林强云胸前,泪珠大滴、大滴滚出眼眶。

林强云轻拍沈南松的背,小声说:“大哥明白你的心思,每当记起叔妈和凤儿之时,我也想将李蜂头抽筋剥皮,恨不得把他剖腹挖心。但我们是人,不是禽兽,不能和那些恶人般一样做,若是那样做的话,我们也就和恶人禽兽无异了。听大哥的,把李蜂头杀掉,将他埋了吧。南松,你知道吗,山东、两淮还有很多贼兵,此人若不马上快刀斩乱麻地除掉,万一出了差错被他逃了,极有可以会东山再起,我们根据地还会有战乱兵祸,你不想别人也像你妈和凤儿一样被害吧。”

“大哥,依你就是。”沈南松抬起头,脸上无喜无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诘的目光,平静地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强云:“好,把条件说出来,大哥一定答应你。”

沈南松:“大郎哥已经应承,待他看过根据地的情况真如我们所说般的没错后,会加入我们护卫队,但要到孩儿兵军中里来帮我。南松也代大哥答应了大郎哥,将那把‘猎鹿刀’给他作为兵器使用。怎么样?你可不能反悔啊!”

林强云笑道:“咳,看你说的什么话,大郎兄弟只要肯来帮我们,到哪里还不是一样。那把‘猎鹿刀’他觉得合手,那就送与他用就是。”

“多谢大哥。”沈南松挣开林强云的双手,退出两步向他施了个高高兴兴地跑出厅去。

武不惭、纪积厚几个人也纷纷离开,一时间,大厅内就剩下沈念宗、陈君华、武诚等数人。

“强云,这两天叔去那些沙盘看了京东东路的地势,觉得你所说向西扩地还是可行的。”陈君华挥退盘国柱等亲卫,马上就开口:“就是我们的军兵人数太少,怕是占了地方没法守得住。”

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把这六州二十一县全部掌控在手里,接下去正是需要进一步稳定地方,用得上武力的时候。把各地的守备军调走,弄不好出了内乱时就麻烦了。沈念宗脸上忧色深重:“强云,君华说得对,占了地没法守住,是得不偿失的。如果将根据地的守备军全调去新占州县驻守的话,我们胶东就显得太空了,万一有事起来会把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连根基都失掉。”

林强云笑了,他笑得极为灿烂:“呵呵,叔和武将军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以我的计划来说,向西面扩展根据地这只是第一步。而且所占的地方我们只派出地方官,运去粮食,按根据地的规矩先建立当地的官府、成立捕房,用粮食收购土地分佃给当地的民户。在将斡陈那颜所率的蒙古兵打败之前,全部新占领的地方都按此办理,完全不派守军。”

“耶,这是什么道理,既然占了地,派出我们的地方官,又不派兵据守,那不是把我们的人弄到那里去白白送死吗?”武诚实是想不通林强云会提出这么一个占地不守的办法,本来他认为自己是个新人,不想在什么重大的问题上提出不成熟的意见,打定主意只听不说。这时却是实在忍不住开口发问:“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出兵去占来的地有什么作用呢,还不如按现时的防线守土自卫,保住根据地更好。”

林强云向沈念宗看去,见他摇头不语,又朝陈君华问道:“君华叔,你对我的想法是怎么看的?”

见陈君华也是沉思着没有说话,林强云再问道:“君华叔,请你告诉我,根据地目前包括护卫队、守备队总共有多少军队。除了据守各州、县守城的军伍外,能拉出去与蒙古鞑子一战的兵力有多少?能战的部队是否能和二万五千鞑子兵及其他汉军、契丹军、女真军一起的近三十万大军拼个高下?若是这个仗打起来,我们又有几成胜算?”

“唔,这个么,叔还得好好地盘算一下。”陈君华说了一句话后便低下头沉默,过了近半刻时辰,方在众人期待的眼光里抬起头,用右手食、中、无名三指敲击椅子的扶手,缓缓地说道:“现时根据地有护卫队步兵十个军一万四千人,子母炮队一军一千三百人,骑兵三个军四千人,武将军的铁甲骑兵四哨四百余人,铁甲车队两哨二百五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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