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十八章

送走翁甫后,林强云来到蒲开宗所在的厢房,一进门蒲开宗就捧出一个布包送到他面前,迅快地说:“林老板,这是一斤四两‘乌金石’,请你快点验明了收下。”

林强云奇怪地问他:“蒲老板,上回你拿了一两余‘乌金石’,让我看了一下就又宝贝似的收回去藏起来。这次有了一斤四两,倒是变成会烫着你似的恨不得马上送掉,这是怎么回事呀?”

蒲开宗把布包硬塞入林强云的手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丢掉了什么能咬伤人的毒虫一般,语气轻松的向林强云说:“我已经把东西交到你手上,现在丢失就不关我事的了。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会急着把‘乌金石’交给你吗,我告诉你吧:这一斤四两‘乌金石’,已经有千余人为它送掉了小命,我多拿在手上一刻,自己的老命就多一刻的危险。早一刻交给你,这种会丢命的危险就早一刻离我而去,我的性命就能早一刻得到保障。这样说,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急着把它交到你的手上了吧?”

林强云心道:“原来这家伙没安好心,是要把危险转移到我的身上来呀。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一点点乌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根本构不成威胁。”

沉甸甸的布包一入手,林强云就知道这确实是自己这里拿出去的钨矿,而且份量也还是那么多。他丝毫也不担心份量会少掉,既使少了也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说不定还能从蒲开宗那儿多赚些金子呢。

为了做样子,林强云还是叫四儿把杆秤取来,他要称过重量后再做打算。万一重量不足的话,又能敲到不少黄金,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再多他也不会反对。

称过“乌金石”的重量不差,林强云反而暗中松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多弄些金子,而是听说为了这一点钨矿竟然死了千余人,心里着实觉得不舒服。现在再不用为钨矿死人了,内心深处的负罪感顿时觉得减轻了不少。

林强云包起乌矿,严肃地对蒲开宗说:“这一斤四两‘乌金石’,最多只能炼出一把刀或是剑,而且还比普通刀剑要小一点。至于炼出来的是刀还是剑,那就要看炼制的过程中它会变成什么样子才知道了。所以,最后交到你手上的是刀还是剑,现在我也没法说得准。炼好后我会派人通知你来当面试过,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请回去吧,我要开始准备炼刀剑了。”

林强云到库房里找出在长汀加了钨和锰炼出的合金钢,让四儿叫来吴炎,轻抚放在桌上这块四十多斤重的钢条对他说:“吴炎,你用将这块钢料取出部分,打制一把十五到二十斤左右的刀剑,需要多长时间。”

吴炎没有立即回答,走到桌前仔细看了好久,问道:“师傅,这块是什么钢料,能说给我听听它和其它钢料有什么不同吗?”

“这块料花了我整整两三天时间,它比现在任何一种钢都更坚硬,也比其它钢料更难打制。”林强云淡淡地告诉吴炎:“这就是加入了‘乌金’及其它物料炼出来,当世最硬的钢料,我要你用它打制出一把能砍断铁棒的宝刀来。”

吴炎听得两眼放光,捧起桌上的条钢看了看说:“我去试试。师傅,要打成什么样子?”

林强云交代吴炎,只要将它打成刀或剑就行,打成什么模样让他自己做主,只要好看就行。吴临出门之前,林强云又说:“把刀剑打制好后,记得叫我,这种钢料打制的东西淬火和别的刀具有些不同,我要当面做给你看过,以后你才能自己进行操作。另外还要给它配上最好的手柄和刀鞘,否则我们的刀剑质量再好也没用,外表太差了有损我们双木的招牌。”

吴炎说声:“知道了,请师傅放心就是。”心急火燎的跑了。

到泉州以来,林强云最大的心愿是有一支自己的武装商船队,以实现他从小就梦想到大海上去自由航行的愿望。本来他打算在最近用买来的两艘五千斛的海舶到广州、温州、台州走走,顺便贩运些粮食回来。一则利用近海航行对护卫队进行比较系统的海上训练,二是可以解决本地粮食紧张的迫切问题。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已经逐渐有些知道大宋的商业情况:盐、铁、茶、酒乃是朝庭禁榷的专卖品,全部由官府制造发卖。自己想把生意做大,在这样封建集权专制的制度下,实在是要动足脑筋,想出适合于这种制度下做生意的方式方法,才能真正把生意做大做强,赚取最多的利润。本来,除了兵器等不算在内,林强云想从比较简单的布鞋、蚊香为基础做起,然后再向酒、盐、茶等下手,最后向其它的日常生活商品发展,把生意做到大宋全境,做到金国、蒙古,以至于向海外拓展。看来,以前的想法太简单了,事情决不会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容易。

现在,因为这些不明来意的江湖人出现,打破了他外出贩粮的计划,必须搞清楚他们来此的目的,先解决掉这些充满危险的江湖人才谈得上做生意了。

吴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刀打好,第二天下午兴冲冲地来到书房,兴奋地向林强云叫道:“师傅,刀坯已经打制好了,请到我那间铁匠房去看看。”

林强云高兴地说:“哦,这么快!我还以为最快要两天时间才能打好呢,这就到你的工房去看看。”

吴炎把林强云拉到他专用的铁匠工房,把三尺余长、两寸七八分宽的板刀坯恭敬地送到林强云面前,得意地说:“师傅,这主就是弟子打打出来的刀坯,请指点弟子淬炼之术。”

这把板刀的外形倒是很好看,刃口和刀背的三道弧形组合得相当优美,就像一个身材既高又健壮的男人一样。

林强云不动声色地仔细看过打制成形的单刀,用手夹着刀身的各处捋动了几次,抓起一铁根铁钎敲了敲刀身,认真倾听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然后才沉着脸,指点着对吴炎说:“哎呀,差,差,差。你这次是怎么回事呀,打制出来的刀这么差。不行,这是一把废刀,一用就会坏。唉,真可惜,白白浪费掉我十多斤特种钢。你看,刀面太宽也太长了,刃部实在太薄。这样的单刀因为材料过于坚硬,所以强度极低,不能承受较大的冲击力。用它发力砍到硬物上就会崩缺断裂,根本算不上是断金截铁的宝刀,连普通钢材打制的刀都比不上,只能报废。”

吴炎的脸刷一下白了,四十多斤世上最硬的钢料被自己用掉将近一半,打出的非但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宝刀,反而被师傅将这把刀说得一文不值。实在是不服气呀,怎么会一砍就崩裂呢?不可能。

吴炎不服气地问:“以前我们打制江湖中人向我们定做的兵器时,都是打成这种样子的,为什么那时候师傅说好呢?”

林强云严肃地向吴炎解说:“你以为这种钢料可以像打制菜刀和普通兵器一样,只是需要锋利就行了吗?要知道,这种钢材打制出来的是宝刀呐。宝刀有两种,一种是可以断金截铁的坚实刚硬型;另一种是能吹毛断发,落帛而过的锐利锋刃型。这把刀所以说它是废刀,就因为它什么型也不是,既不能断金截铁,也没法磨利吹毛断发,落帛而过。以前我们所打制的刀具,因为是采用钉钢之法,表面一层是熟铁,只有中间的极薄一片才是钢料,勉强可以说成是能够吹毛断发的好刀。这把刀因为全身都用特别坚硬的钢材制造,所以它就应该是断金截铁型的宝刀。你若是不信的话,不妨用以前教你的方法淬火,好了以后再用它砍一下熟铁,看了结果后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了。”

吴炎还真是不服气,也不信邪,果真立即动手进行淬火。他心里想:“这种钢料打制成的刀,还没淬火时,轻轻一下就能把熟铁砍出一个缺口。我就不信,淬完火后的刀会像师傅所说的哪样,一碰就崩裂,肯定是骗我的。”

当吴炎满怀信心把淬炼好的钢刀往一根径约半寸的熟铁棒砍下之后,他顿时傻了眼,站在当地说不出话。

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得他不相信。这用尽力气的一刀砍下去,非但那根熟铁棒没有被砍断,手上这把费了他一天多时间打制淬炼好的刀,反而在刃部崩掉了五六分长的一大块。

吴炎呆呆地站了许久,在徒弟拉动他的衣服后才惊醒过来。他眼瞪瞪地看着手上的破刀,再无力把它抓住,五指一松那刀就往下掉,若非身边的徒弟眼疾手快,只怕吴炎的脚要被掉下的刀凿出个洞来。

“天呐,怎么会这样?”吴炎伤心地大叫,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哽咽道:“果真是如师傅所言,发力一砍硬物,这把刀便折损了。废物,我做出来的东西是废物呀!枉我吴炎还是双木商行铁工场的管事呢,连一把刀也打制不好,还浪费了师傅费了大力气炼出来的宝贵钢料。师傅啊,吴炎甘愿领罚。”

林强云拉起吴炎,安慰他说:“算了吧,不就是一块钢材和一点时间嘛,用不着这样心痛,浪费就浪费了吧。我们还有一半的材料,你用它再打过一把。我告诉你,这次的刀不要那么宽、那么薄。刀背厚为两分,刀身留一分半,刃口部分最少也应该保持在六厘左右。”

“师傅,这样的话,打出来的刀不是很小,那么小的刀还能用吗?”吴炎不解地问。

林强云笑道:“材料都让你给浪费掉一半了,还想打出多大的刀来?再说了,二十多斤钢材打的刀也不小了,就是没有四尺,最少也该有三尺七八寸长,你总不能把三尺多长的刀,还说成是一把匕首吧。”

吴炎一时没想明白林强云的话是什么意思,只依着自己的思路说道:“那倒也是,哪有三尺多长的匕首。”

“还有,”林强云不再去理会吴炎脸上询问的表情,接着交代说:“这种材料打制成的刀具,一定要先修锉成形后再进行淬火,而且淬火后的回火温度需要比平时高出很多,否则就会很容易因为太硬又没有韧性而断裂。”

吴炎问道:“师傅的意思是说,应该先把刀修整好,全部都完成以后,才能进行淬火?”

“对。”林强云转身向门外走,到门边才又回头说道:“把刀做好,在淬火之前,还要先做出一个一尺宽一尺深的铁槽,铁槽的长度要比这把刀长出五寸,再往铁槽内装满化开的猪油。全部准备完毕以后,再来叫我。”

这次,吴炎用了不到一天就将刀打制完成。刀坯才打好,吴炎就把林强云拉到他那儿,非得要师傅守着他干不可。

检查过打好的刀坯,林强云对刀刃部分很不满意,沉着脸说:“我说大徒弟耶,其它部位都还可以,这刀刃怎么没按我交代的做?又打制成这么薄,不是成心又要打出一把废刀来吗。快把刃部錾掉他二分,再用锉刀将它的刃开成楔形,整把刀在红热的状态下修锉平整,我再教你如何退火,以便接下来冷磨光滑后淬火。”

又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林强云对基本修整好的刀才稍为满意了些。将刀装入已经阴干的大泥匣,用干猪膏泥粉填实,泥匣接缝处用湿泥封牢后,小心地把泥匣放到吴炎那炉膛特长的退火炉上。

取出一块两指大、紫红色的铜块放到泥匣中一个小小凹坑内,交代他说:“吴炎,记住我说的话,这泥匣放入炉中后,应该慢慢将它烧红,等到整个泥匣都红得均匀后,才能以大火加热,直到这块红铜开始熔化为止。整个过程都一直要保持这铜块处于将熔未熔的状态,时间为二个时辰。然后停止鼓风,堆上钢炭,让它慢慢冷到能用手取出打磨。这回可不要再出差错了。”

吴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能觉得师傅已经说得很清楚没什么好问的了,话没出口就又闭上嘴,唯唯答应。

回到大厅外,远远地听到里面有人号啕大哭,山都警觉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先一步冲到厅门前。向厅里看了一眼后,随即把匕首插回鞘内,转过身对七八步外的林强云摊开双手耸耸肩膀。

应君蕙和沈念宗两人,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对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一男一女看也不看一眼。

看到大步走进厅里的林强云,站在那两人的身边不知所措的翠娥欢声叫道:“这下好了,公子回来喽。你们把事情给公子说说吧,公子一定会帮你们的。”

还在地上哀哀哭泣的女孩正是应君蕙数天前买的小丫头,另一个则是她的父亲,名叫路守约的船厂老板。

这位路守约老板这段时间听陈归永派到他那儿收取废料的人说过,林强云想买船厂自己造船,就找到林家,想要把自己的船厂卖给双木商行,用以抵还过去欠下的木材钱。他正与沈念宗商谈时,看到正跟着应君蕙回来的女孩,就是他被债主强行拖去抵债的女儿,惊喜交加下父女俩忍不住悲伤,在大厅里抱头痛哭。

沈念宗说完这对父女的遭遇后,看了看已经站起身来,满怀希望盯着林强云的男人,问道:“强云,这件事情,你看……”

“这还要问?按这位路老板开的价钱,大叔尽管做主买下就是。”林强云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还可以搭上这位姑娘,让她跟父亲回去一家人团圆。路老板,船厂卖给我们以后,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帮我派去的管事,给他做个副手。如何”

林强云最后的一句话是向那女孩父亲问的。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有了一间船厂,再请到有技艺高超的制船工匠师傅,自己需要的大海船就能建造了。

看清女孩的父亲点头同意后,林强云迫不及待地叫道:“四儿,去把归永叔和本忠大哥请来,有要紧事和他们商量。”

四儿还没有走出厅门,院子里传来金见的叫喊声:“公子,有我们汀州来的急信。”

林强云抢过金见手上的几张纸条,急急打开一看,脸色越来越是凝重。

沈念宗停下与船厂老板的商谈,走到林强云身边取过他手中的纸条,小声问:“强云,家里的信中说些什么,发生大事了?”

林强云:“蓝君清的信中没说得很详细,只说运出的四千双布鞋被抢了一千多双,护卫队也有十几个人受了伤。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急需做蚊香的材料,被头陀军阻住,一时没法送到。”

看完手上的信,沈念宗吁了口气说:“还好,总算没死人。看来是你弄的鸡膏起了大作用。”

林强云问道:“叔,我们带来这里的草药粉还有多少,能做出多少蚊香?”

“我们带来的草粉不是很多,总共只能做二十多万块蚊香,现在剩下的大概还能做十五六万块吧,最多一个半月就会用完。不过,按我们和蒲开宗写的字据,四月给他的货是足够了,五月的蚊香可以先不收他的定钱,留下蚊香在自己的店里卖。相信可以维持到六七月间。我看,既是路不通了,也就随他去吧,少做点就是。”

林强云恨恨地说:“不行,我们的蚊香做不做虽然没有关系,但布鞋呢?长汀县城里有数千人指望着做布鞋吃饭,我们的鞋运不来,他们就没法再做,岂不是没钱收入了吗。说不定有人会因此受饿。这条路一定得打通,于我于人都有好处。”

沈念宗有些尴尬地说:“这件事稍后再和大家商议,看怎么做更好。我还是和路老板谈妥船厂的事再说吧。”

陈归永走进厅,拉着林强云到边上问:“家里的信说些什么,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家里来信的事?”

林强云叫陈归永和张本忠到书房坐下,把信的内容和购买船厂的事情讲了,向他们问道:“我们现有的人中,有什么人可以派去管理船厂造船的。叔和路老板谈好后,我们就立刻要将人派去接收,并将那里原有的工匠安抚住,马上买足木料开始造我们自己的海船。”

陈归永想了想,看张本忠没说话的意思,便说:“本来,我的看法是请你那位堂兄李青云去管理船厂最好,只有他在赣州的船厂帮忙做过事情,平常听他说的话中也可以知道他对造船很熟悉。可惜现在他被你请去和徐家兄弟一起办事还没有回来。”

张本忠也说道:“公子,我们现有的人中,实在是找不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黑风峒来的几个信得过的人又不识字,只能到护卫队来做些打打杀杀的事,要他们这些不懂行的人去管理船厂的工匠,一时半会的恐怕还没那个能耐。”

林强云道:“不如这样,先派两个黑风峒来的统制去船厂,等青云哥回来后和他商量,若是他愿意去管船厂,再将不合适的人调去做别的事不迟。”

陈归永和张本忠应了一声,刚想起身去安排,林强云又说道:“还有,我们最好另外请一些人来做杂工,把黑风峒来的所有人都换到护卫队里,加强我们自卫的力量,反正汀州有三百人份的名额,漳州也有三百名。如今兵荒马乱的世道,仅我们这二百多护卫队用来自保或是路上护镖都显得太单薄了。”

“强哥!”三儿蛮蛮撞撞的一头冲入书房,气急败坏地叫道:“不好了,我们的香碱……我们的香碱……咳咳……今天我们的香碱被我做坏了,这可怎么办哪……”

三儿不管不顾地紧紧拉着林强云的手,使劲地摇晃,一转头看到陈归永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更是吓得一付大祸临头的样子,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林强云把三儿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站在他身边问道:“几十斤牛羊油、几十斤泥面,做坏就做坏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路上把事情说清楚,也好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儿结结巴巴的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专用的香碱工房一看,林强云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所用的白泥面并不是碱,看样子极有可能是芒硝。按理说,自己这里的白泥面全都是天然碱,它与芒硝有很大的差别,价钱也比作为药用的芒硝低了很多,应该不容易搞错的呀。但仔细一想,林强云心中了然,肯定是卖货之人出的错。

林强云叫三儿等着自己,匆匆回到书房找出《化工辞典》找到芒硝的条目看了,然后又回到三儿的制碱工房。交代他说:“三儿,以后做烧碱液的时候,要认清楚这种料叫芒硝,是一种药,不能做烧碱的。在做碱液之前,一定要先取一点泥面用水化开,若是摸着很滑的,就可以用来做碱液。若是不滑的,就暂时不要用,留着我看过以后再处理。另外,每次将碱液下到油里之前,先取一小条纸放入碱液中浸一下,稍待一会后看看纸条是否会变黑,若纸条变黑了,所浸的便是碱液。若没变黑或是变黑得不快,那便不是碱液或碱液不纯,不可加入油中。唔,这一锅的油还能用,你把锅里的油倒出来,将底层的芒硝水倒了捞清留着。”

三儿小声问:“强哥,那……我去配碱液了,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林强云沉吟道:“我再说一次,你们将泥面化开加入石灰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造成不能让自己受伤。还有,这次做坏的油脂再加热下碱液后,就不必加香料了,把这些做成‘宋碱’就是,留给我们自己人洗衣服、洗手用吧。

回到大厅,沈念宗已经和那位姓路的船厂老板写好字据,以二十五万贯折七万一千四百三十两银子,买断船厂和现存的所有已经建造好了的小船和全部木材。路守约也答应暂时为林强云在船厂做事,有人接手后再行离开。

正当林强云准备和沈念宗等人一起去江边接收船厂时,一名护卫队员来报:“公子,州衙有人来,说是知州翁大人有请公子到州衙一见,有急事商议。”

林强云无奈地对沈念宗说:“真是不巧,那就请叔你们去看好了,我先去州衙一趟。”

后堂见客的翁甫,不等林强云发问就说:“林公子,刚接获本路经略安抚使、知福州王居安大人传令的签押扎子,说是‘汀州盐枭盗贼圈占之地已达数县,进窥南剑、邵武两军州,危及本路其它各地,故传令各州军招收募役以防汀贼。’前些时日听公子说过,公子的镖局护卫队也属汀、漳二州的募役,因而本官也想仿效,将公子的镖局护卫队列为本州岛募役丁壮。不知林公子意下如何?”

林强云听了心里暗笑,又来了一次瞌睡碰上枕头的好事,自己刚想到要扩大护卫队,翁知州就送了几百名额来,双方都有好处的事,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说道:“能为大人效劳,为地方百姓出力,林飞川自是义不容辞。不知大人给我的护卫队多少役额,需要他们做些什么事?还请大人示下。”

翁甫道:“本官与通判(宋制,凡大州府除了主官知州外,另设一名副职通判,主要是监督知州及以下的各级官吏,也掌管协助知州办理日常公务)、主薄及各参军等商量过了,本州岛为上郡,自是与汀、漳等下郡有别,役丁自然也要比两州为多,就按二千人的份额报上安抚使司,实际则以一千人为度,先定下来如何呀?”

“报账二千,实际一千人?”林强云吃了一惊,脱口叫道:“太多,太多了。翁大人呐,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光吃饭也会把我吃穷,何况还要衣服、兵器等等大笔银钱的花费。不行,太多了。”

翁甫不紧不慢地说道:“林公子,听本官把话说完。这一千人的兵器由本州岛核发,每年再由本州岛按厢军的规额支给两月饷钱。另外,若有用到他们时,则按月给饷,支差多久便可支给多少,这样总好了吧?”

募役按厢军的标准发饷,每人每天饷钱三十文,二个月的饷钱总共才一贯八百文。泉州的米价比别处又贵,只够买米四斗,连一个半月也吃不到,这如何行得通。以护卫队的工钱来算,一千人的规模,往少里说一年自己也得垫上六七万贯。至于兵器,还是自己打制的好用。

林强云算来算去,还是觉得这笔开销太大,苦着脸对翁甫说:“翁大人,实在是开销过大,在下负担不起呀。一千人在我这里,一年下来得赔上多少银钱才够?只怕两三年一过,我林飞川就要去学路伎行乞才能活命喽。”

翁甫劝道:“老弟放心,今年先募一千人试试,不管能不能募到一千人丁,本州岛也会以千人之数度支给付的。不过,实额绝不能少于六百,老弟总应该明白此中的关窍吧。若是实在不行,待汀贼剿灭后再减些实额如何?总之本官绝不会让老弟亏得太多,总会帮老弟想些办法将钱赚回来的。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望老弟在一个月内将人丁招募齐全,待本官和通判他们点验过后,即可将库内的钱款拨付到老弟手中。”

林强云当然明白这些当官的要借此机会吃些空饷,连带着自己也能分到一杯羹。自己也实在没有理由破了别人生钱的门路,只好无奈地说:“那……好吧,大人,我们可是先说好了,若是到时候真的养不活这么多人的话,那就一定要减少到四五百,别让我赔得太多,令我破家呀。”

翁甫见林强云已经同意招募一千役丁,心里只盼他别再反悔,这时什么也可以先答应下来,连忙说道:“当然,当然,若是实在支撑不了,本官一定会酌情让老弟将役丁人数减少些的,但请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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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强云:“还有……”

“啊!还有什么?”翁甫心中一跳,脸色微变急急问道。

林强云:“大人莫急,刚才所说的兵器由州衙发给,我想大人还是把制兵器的三万斤铁料交给我们自己打制好了,将作监所制的兵器实在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双木刀铺打出的菜刀好呢。”

翁甫听到说只是要铁,放下心来,笑着说:“好,本官即刻命赤水、倚洋两处铁场送五万斤铁料来。并将于明日出榜招募丁壮,让应募者到你那里报名选检。这样总可以了吧?”

林强云告辞出来,一路在想:护卫队的总人数达到一千是差不多,现在自己手里连黑风峒来的算在一起不过才三百人左右,还需招募六七百个。泉、漳两州多富人,就是穷人的生活也比别处要好得多,只能招募少量的人,主要还是招取汀州一带的客户流民为好。

打定主意,林强云立即写了信,交给金见用信鸽送回汀州去。

五天之后收到沈念康的回信,三天中已经招募到五百人,六百之数很快就会足额,问林强云是否还要再继续招人?

当然不能再多了,人多费用也大啊,自己的这一点小局面如何能吃得消,怎么也得留点钱建造两艘大船海吧。林强云赶紧再写信:有六百人就够了,请还在村里的三叔立即到长汀城里先对招来的新人进行训练,自己将很快回去汀州。

四月初一这天上午,刚发付完五万块蚊香给蒲开宗,推掉他再要五月定做的蚊香后,林强云心想:应该在这几天回去长汀一趟,把招到的护卫队带来了。

泉州这里果然不出所料,前来投名应募的都是些好吃赖做的家伙,或者根本就是身患残疾的废人。经过陈归永和张本忠两人千挑万捡,才选出不足七十个稍好些的失地青年农民。

坐下不到半刻,吴炎畏畏缩缩地走到厅门前,看清大厅里除了山都、四儿外没有其它人,这快步进入厅中,小声说:“师傅,那把刀已经打磨好了,是不是现在去看看……”

“马上去,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立即淬火。”林强云起身就走。

吴炎心惊胆颤的看着师傅检查这把又厚又重的板刀,林强云的手指抹过刀刃时,他紧张得呻吟出声:“哎呀,昨天我试着用它轻轻砍了一下,好像硬度不够,只把一块熟铁砍出个一分来深的小口,它自己也钝了许多。”

这把刀打磨得相当平整光滑,看得出这四五天吴炎师徒三个是在没日没夜地拼命,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刀磨平磨光,相信磨刀的石头被他们用掉了好几块。

林强云看了他一眼,吴炎一缩头嘟喃道:“我只是不放心才试的,没钝掉多少的地方也磨复,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林强云不答理他,自顾吩咐吴炎的几个徒弟:“把泥匣抬来按上次退火的样子装好刀,并将准备好的猪膏槽抬到炉边来,升火,马上加温淬炼。”

吴炎没被师傅责怪,神情顿时轻松起来,帮忙把泥匣放入炉中后,凑到林强云耳边悄声说:“师傅,弟子专门做了一个特别的钤印,上面的字是我求沈先生写的篆书,要不要打上去?”

林强云问他:“哦,钤印上写的是什么字?”

吴炎被林强云一问,脸红红地说:“那天我请沈先生写字的时候,他也问我要写什么字。弟子当时想,这种钢料打的刀一碰到硬物便坏,反正也是没什么用的,除了用来打猎杀些弱小的麂鹿外,怕是稍大些的野猪也没法对付。所以……所以就叫沈先生写了‘猎鹿’两个字,用意是这把刀最多就能猎获麂鹿之类,别的什么也别想。”

林强云:“既然你都做好了钤印,这把刀又是你们师徒几个花了数天时间一手打制出来的,想用就用上去吧。不过又要多花掉半个时辰的时间。”

吴炎大喜,慌忙找出藏得严严实实的钢印模,双手捧着送到林强云面前:“有个钤印在上面,别人一看便知道是弟子打制的。这也是为师傅扬名呀,别人会说这把就是飞川大侠徒弟打的宝刀,可以断金截铁,师傅的面子上不是大大地有光。”

林强云走到一边坐下,笑骂道:“废话这么多,钤印你自己打上去,然后装入泥匣再烧,到铜块开始熔化时叫我去淬火。”

吴炎打好钤印后坐到林强云身边,笑嘻嘻地问道:“师傅,刚才打钤印时我就想问您,为什么不是上完钤印趁刀还红热时马上淬火,又要放进泥匣里再烧过呢?”

林强云:“那还不简单,本来整把刀的温度是相同的,被你一打钤印,接触到铁砧的刀体温度就和其它部分不一样了,这时候淬下油里去,刀体上各部位的硬度就相差太大,很容易产生眼睛看不到的裂缝,或者会有其它的缺陷。这样的刀即使一时看来还好,日后也会出问题的。所以必须再次加热均匀后,才能进行淬火。”

吴炎听了师傅的话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摇木风机的徒孙一喊“师祖”,林强云马上走到炉边,喝道:“风机继续慢慢摇动,直到我把刀移出炉外才能停手。吴炎,你和徒弟把扇子取来,站到我背后,淬火时使劲帮我的烟火驱开。”

将两把铁钳塞入炭火中烧了一会,然后迅速掀开泥匣盖,把匣中的刀坯夹出,眼睛盯着红白色的刀身,不时将刀移至火焰上晃过。片刻间刀体的颜色就由淡变深,林强云迅快地把红热的刀刃放入猪油槽里,油槽内的猪油“轰”一声冲起一片烟火。

随着油火的冲起,林强云呛咳着不住摇晃移动、上下提落被铁钳夹住的刀,直到浸入油内的刀刃变黑,外露的刀身也暗淡了,才松开铁钳将刀身全部放入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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