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正月十八近牛时分回到扬州城里,想起昨天差点被赵氏兄弟告死在城外,林强云就满肚子气没处发泄,再不想去见赵范那可恶的嘴脸,自行到废瓦内的歇息处生闷气。

他不去找人,人家却颠颠的来找他。

吃过午饭,正想上床歇个午睡的林强云,被一声“报告”叫得在睡房门边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什么事?”

“淮东制置使赵范、制置司参议全子才来访。”

亲卫的声音入耳,林强云不由“咦”了一声,暗道:“婊子养的,昨天使出那样的诡计害我,还敢来这里现世?!”

林强云本想说不见,但马上又改了念头:“唔,不对,既然赵范能厚着脸皮来了,肯定是有什么大事,眼下李蜂头未除,贼兵围城之局未解的大敌当前不宜反脸,还是见见他们,看看这家伙有什么说法。”

向厅门口的亲卫叫了声说:“有请。”

在“有请赵制使、全参议两位大人。”的叫声中,林强云迎进赵范和全子才,让两人坐下。

听到赵范将昨天战场上的所有责任,都推到那倒霉的郭仲身上,林强云不禁心里有气。当他提出要亲自审问此人,又被告知郭仲已经畏罪自缢后,更是把事情揣摩出五六分。脸上丝毫不动声色,露出一副并不怎么介意的样子,淡淡地说:“郭通判既是畏罪自杀死了,这件事暂且先挂着,平息了李蜂头这逆贼之后再来追查此事不迟。赵大人。下官看事情并没大人说的这么简单。迟早有一天会查出内情的,若是有一天真相大白之时,始作蛹者地罪魁祸首……哼,将有……啊。不说这些了。两位大人今天来,不知有何指教,请直说好了。”

赵范对全子才使了个眼色,全子才向林强云拱手道:“林大人。十数日来与围城地贼兵大战,我们有败也有胜。所败之处,不外贼兵人多势大,我军兵少而寡不敌众。胜,则是由于林大人的护法军,使出附了道法于其上的远击兵器,予敌以大量杀伤。为此,制使大人想与林大人情商。欲勾抽贵部护法军所用远击兵器,助大军应敌。以破贼兵围城之困。”

“好啊,敢情这赵范、赵葵兄弟是看上了我的火药兵器。”林强云一听全子才地话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暗道:“勾抽?想得美!用上,勾抽,二字就要我白送。哼,你二赵兄弟是什么东西,谋害林某人不成又来打兵器的主意。看我先将你们身上的油水狠狠地刮出些来,用于宽解昨天受到的惊吓。”

林强云呵呵一声长笑,耸肩摊开双手:“两位大人。李蜂头已于昨日在新塘伏诛,扬州之围不日将解,哪还用得上护法军的远击兵器……”

“什么?李蜂头死了?!”赵范、全子才猛一下站起,一脸不信的同声发问。

“林某人说的话还会有假么。”林强云一副愤然之态,大声道:“制使大人不信,可派人去新塘查找验看,便可知此话的真假。不是下官夸口,受道法仙术禁锢了的人物,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仙家除妖灭魔法宝之威,何况区区一个谋逆为贼地凡人李蜂头!?”

赵范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问道:“林大人为何不将其尸骸运回城内请赏?”

林强云故作惊奇地问道:“耶!赵大人不会把昨天出战前,当着全军将士之面发布的饬令给忘了吧,下官倒还是记得赵大人所说,令诸阵上,众获头目无得争以为献,若有争抢者,严惩不贷,地严令呐,如何敢明知故犯啊。”

深吸了一口气,林强云大发感慨,话语中颇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再说,当官太累人了,仅就这么一个通议大夫,提举龙虎山、阁皂山、茅山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兼准东招捕副使的小小六品官,就忙得连歇口气的时间也没有。想想看,时不时的要进宫收取邪气炼化,时不时又要到处走设坛祈安,还得行法与贼兵对面拼博打仗。更可气的是,会招致某些无耻小人嫉妒,一不小心就使出好些阴谋诡计施以暗算。就拿昨天来说吧,我不是差点连命也送掉,若非下官还有些许小小的自保本事,现时只怕尸骨早寒了。老实说,我林某人不想要做什么节度使地大官,那诛杀掉李蜂头钱二十万、绢二万匹的赏赐,就替朝庭省下来,作为这次剿灭贼兵的军费也好。”

凑近赵范、全子才身边,林强云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小声说:“实不相瞒,护法军所用的远击兵器,下官是不会给你们大军用的。一是须耗时作法将道术附于兵器上方能好使;二则未学过道法之人不可随便沾染,一不小心便会伤着自己,死几个人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却会对主帅的身体、前程大有干碍。所以说,赵大人麾下的军兵还是不用此等物事为好。”

赵范和全子才一听,无不心中大骂林强云这厮可恶,竟然讲出这么一通鬼话来糊弄人。可他们也没法出言反驳,俱都存有一点疑惑,怕林强云所说万一真有那么一分半点的实话,说不定确实会于身体、前程大有干碍也难讲得很呐。

看到赵范和全子才两人露出失望的神色,林强云暗自好笑,话风一转:“不过么……”

赵范急问:“不过什么?”

“下官于这扬州城解围之后便要回临安面圣复命,如果赵大人能答应几个小条件的话,属下的道门护法水军,倒是可以留下一部,为剿灭贼兵尽些绵力的。”林强云漫不经心地缓缓说道:“相信护法军的战力,两位大人这些时日以来也是看得一清二楚,若大人们无意的话。那下官将他们带回临安就是……”

林强云将尾音故意拖得长长地。只等赵范上钩,才好来个狮子开大口,狠狠地敲上一笔大大的竹杠。

全子才见赵范还在沉吟不语,知道这时应该是由自己这个不能做主的人出面。先把条件问清楚后,上官方可做出决定。连忙出声问道:“请林大人把条件讲出来,让我们仔细商量后再予以答复,如何?”

听林强云把几项事情说明了。全子才道:“为通州的两百厢军解籍千容万易,这也是为朝庭做地一件大好事,稍时下官就可到制司衙门办妥文书扎子送交林大人手上。可二十五艘战船一千余水军,却要度支三百万贯钱、十万匹绢,这……这就有点那个了。”

林强云泰然自若地笑了笑,从容道:“没要紧,没要紧,下官也知道使费太多了些。赵大人确是很为难,我把护法军都带回去好了。省却制帅为银钱一事而尴尬。”

在赵范用全子才走到厅门边时,林强云似是不以意的叹了一声,自语道:“唉,只三百万贯钱、十万匹绢也出不起,看来扬州恐怕没几天就会被贼兵给攻破了。可怜那一万多襄兵和一万淮西兵,方进入淮东地界就大败亏输,死得七七八八的军队想要再来援救。怕是要等扬州城破后来替这里的百姓收尸了。好在我没答应庄仲武老将军地要求带他到扬州城来,派人将他送回杜杲大人的濠州去,不然的话,逃过了贼兵毒手后还是免不了一死啊。”

赵范听在耳里惊在心中,他知道这个已经五十多近六十岁,名叫庄仲武的人是淮西安丰军振力、振勇军的统制。他所以会知道这位老将的姓名,还是进入扬州之前,在沿江制置大使衙门中,与赵善湘一起制订作战计划时,从赵善湘嘴里听来的。一般朝庭官员对边镇大军将领是没可能知道的,如今林强云讲出庄仲武地姓名,赵范心里对淮西兵败走的事已经是信了五六分,但他却不敢声张,只能苦在心中。

此行地目的没达成,两人只得怏怏告辞回去。

正月十九日上午已时,有贼军中一个叫周海的全椒人,带了部下四百多贼兵到夹城东门外请降。赵范赵葵兄弟从其人口中,得知李蜂头失踪了。说是从前天出战,中午以后没看到大帅的身影,昨天一天至今没回到平山堂及任何一个兵营,可能,已经……被杀,贼兵各部军队将领正商议退兵北返。

赵葵并从周海嘴里问出,今天上午在众人商量的时候,国安用一直叹气流泪而致出声哭泣。贼众开始时还有人提议公推一人为首,以维持数十万贼兵有个统一的指挥,继续攻打扬州,然后南下直取苏杭,但所有的贼将却是因为谁也不服谁,没能推举首领地目的。后来,贼将们商定,准备回去楚州共同拥立姑姑扬妙真为主。

虽然有林强云先说李蜂头已经伏诛在先,今天又有周海关于李蜂头两天未回的失踪报告于后,赵范还是不敢确信,这个横行淮东十多年的悍贼就会被林强云以道术、法宝给轻轻松松给灭掉。他连夜写出了向朝庭报捷的表章,但仔细想了以后又不敢贸然发出,放在自己的公案上不动,欲待见到李蜂头的尸骸后再做主意。

正月二十日大早,一夜没睡好的赵范和一众将军到大城南墙上巡视,他们数十人快走到东南角时,恰逢国安用率五六百骑军准备去湾头由城下经过,赵范立即下令城头上的十几个弩台的床弩发箭射击。

城外一大片开阔地毫无遮掩,国安用被杀毙三十多名贼兵,不得己急冲过桥趋近城下床弩的射击死角内。为了避免城内派军出来追杀,国安用向城上大叫:“赵氏兄弟听好了,你们城里内缺粮草,外无救兵,还是早早开城投降吧,省得到城破时玉石俱焚,落个死无全尸。”

赵范唯恐乱了军心,在城上回应怒骂:“无知匪盗,沿江制置大使衙门已经调集各路兵马十万,不日将到扬州,你们还是早早归降朝庭,可免身首异处。”

国安用说出的话真真假假,向城上高叫道:“赵老儿,休得大言欺人。你们从真州来的襄阳兵已经败走。统制张达、监军张大连被杀,由谍州过来地淮西军也在胥浦河上游全军尽没,你们城内地人可是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扬州城,所有兵将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万人。如何能抵得住我们六七十万大军的围攻,为城中百姓、官兵数十万生灵的性命着想,你还是开城投降吧,不但自己能再享荣华富贵。更保住数十万人不死于战祸,何乐而不为呢。”

城头地宋军官兵哄然大乱,不由得议论纷纷:外援已绝,以数万对抗数十万人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有人说要开城出去与贼兵们拼个死活,也有人说不如在还有力气时弃城逃命,更有人默不做声的暗中打算……

只几句话就引起军心大乱,那还了得。

国安用的话印证了林强云昨天无意间透露地消息。赵范叫苦不迭间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时,他眼看连身边的将军也有人交头接耳了。赵范再顾不得让林强云得去首功,高叫大喝道:“好贼子,休得猖狂!可知你们的贼首李全李蜂头,在前日的大战中已被我招捕副使林大人使出道术,祭仙家法宝给诛灭了,你们为何还不投降?”

强劲的北风,把赵范的话向远处吹去。这句不大的声音有如惊雷,震得城上城下的人再不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赵范发愣。

过了好久,都统制赵胜才走到赵范身边,结结巴巴地问道:“制……制使大人,刚……刚才你所说……说,李蜂头已经死于招捕副使林大人的道术法宝下地事,是……是真……真的吗?”

“不错,这是昨天林大人亲口所言,只须派人到西城外的新塘泥溥边一查,便知事情的真假。”赵范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赵胜把这个消息运起全身的力气高叫了一遍,城上听到话声的大宋官兵暴出一阵阵欢呼:“我们胜利了!”

“贼首李蜂头死了!”

“扬州城保住了,大家地命保住了!”

“李蜂头被招捕副使林大人的道术法宝诛灭了!”

国安用无话可说,趁城上的欢呼声起,人们都忙着高兴之时,调转马头向过河的桥急赶,他要尽快脱离险境往回走。

城上随赵范一起巡城的诸将得知李蜂头已死的实信,无不精神大振,一见国安用不发一言的匆匆逃离城下,越发证实了这个消息不假,纷纷请命率军出城追杀。

赵范也想出城追杀,但却因没见到李蜂头的尸身,实是不敢造次发兵。自十七日那天的一场大战后,他就很清楚地看出李蜂头的贼兵没那么好对付。仅凭城内的这些官兵,绝非多了数倍的贼兵对手,既便以一对一的拼杀,兵与贼之间最多也只是斗个平手之局。

赵范害怕,近两个月的时间下来,经验告诉他,没有林强云的护法军参战,出城去是有败无胜的结果。

一面严令不可轻易出城,压制住众将求战的情绪,一面急急下城向林强云驻扎的废瓦急赶。赵范再顾不得现时制司总所是否能有三百万贯钱和十万匹绢了,他知道若不趁着此刻军心大振之时,出兵一举击溃贼众,他就将后悔莫及。这时,赵范心里所想的,就是能以什么办法先把林飞川说服,让护法军不但水军,连他们的步、骑军也一起出动,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大胜。

赵葵今天起来后听说兄长赵范到大城巡视,便也带了亲兵往大城赶来,他想问问赵范,昨天去找林飞川的情况结果怎样。

走到南阊门的城楼上,看到城外东南角运河这边有数百贼骑,心喜之下也没多想,马上点齐附近的一千襄军,下令开城出战,意图将这几百贼骑消灭掉。

赵葵的运气实在是不好,他原准备到了选定的地点后再列阵对付贼军骑兵的,没想到所率的一千襄军方出城往东走了不足一里,国安用的五六百骑军已经起步朝这座桥冲来了。

“冲进官兵队伍中,避免城上的弓箭集中对我们攻击。”国安用挥舞大刀狂吼,当先朝襄军队中猛撞。

行军的队伍想要在短时间内立即改成抗拒骑兵的阵式,没经过长时间严格地训练绝无可能办到。再加上国安用也是一员武艺高强地勇将。在此生死头头自是拼出全力以求生。一千襄军被国安用的骑兵一冲而入,只片刻间就突出阵去,越过桥远远走了。

赵葵仅与国安用照了一面,那横斩过来的一刀差点将他劈落马下。若非几名亲兵拼死相护。赵葵几乎就要被随后冲过的贼兵斩杀当场。

只是被人一冲,自以为勇悍地襄军就被杀两百五十多人,伤的也达三百余。而贼兵只有不到七十具人马的尸体留在地上。

大受打击的赵葵,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坐在马背上发了好一会呆,才叹息了一下,发出沙哑地声音道:“收兵回城。”

赵葵垂头丧气地带败兵进城回营的同时,赵范也赶到了废瓦林强云的住处。

“林大人、陈元帅,本官已经想好了,情愿接受全部条件。”赵范面无表情的对林强云、陈君华说,眼睛还看看另一边坐着的武诚:“只是,本官另有一项不情之请。还请林大人俯允。”

赵范没来时,林强云刚刚还和陈君华、武诚说起。自前天赵范、全子才来了之后,就没一点回音,怕是没法刮取赵氏兄弟的油水了。想不到赵范今天自己一个人亲自来回复,而且毫不讲价地一口答应了自己所提的条件。

“唔,有问题,肯定这两天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故。”林强云暗忖道:“他将头伸到我地砧板上,那就不用对他客气。只管狠狠的割上几刀好了,没法断他地头,从这两个家伙多取几块反肉、多抽几碗血来滋补一下也是好的。”

做出一副与人无害的笑脸,林强云很仗义地拍拍胸膛说:“赵大人尽管说,只要林某人能办得到的,一定为赵大人办好。”

赵范见林强云听到自己肯依条件出钱,就表现出这样的一副嘴脸,心里暗恨:“该死的,天下商贾全是一路货,都是为钱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的奸诈小人。”但他表面上还是以极为诚恳地态度,提出了要全部护法军助战的要求。

“这可不行。”陈君华一听说全部护法军助战,马上就沉下脸一口拒绝:“林大人经过这些天连续作法祈安、又参加了一次大战,耗尽法力才诛除了李蜂头这个贼酋,要他再去参战无异于让他送死。”

武诚也插口说:“赵大人,护法步军的情况末将不清楚,但末将所属的五百多护法铁甲军,在这一段时间的战斗中已经折损了近百骑,实是再不能有损失了。你不知道,每骑铁甲军连人带马一身的装备可是要花去四千多贯。而这次大内及娘娘度支给林大人的银钱总共才五十万坏钱,折算成楮币也只有三百万贯上下,已经亏得太惨,连天师道多年的积蓄也用得所剩无几了。”

“折损了一百来骑铁甲军,我的妈呀,那都是有武功的高手呐,这可怎么得了!”林强云脸色刹时发白。

这么冷的天时,赵范脑门上出现了点点汗珠,他没想到护法铁甲军用是好用得很,但花去的银钱也是不得了地多。对此没一点准备的赵范心里真是没有一点底。他这位准东一路的主官,到任上后什么都没做,唯一做的就是先对李蜂头开战,制司总所有多少银钱还确实是不清楚。当下对林强云几个人说了声:“几位稍候片刻,本官马上就回来。”便又匆匆往邗城赶。

林强云在一名亲卫走到厅门,对他们说出“赵范已经走了”后,立即向武诚问道:“武将军我们真的折损了百余铁甲军么恤,陈君华和武诚两人此剂再忍不住了,同时放声大笑。

武诚边喘边笑道:“局……主万安……安,这是骗赵范的,这些天阵亡者不过区区十六人而已。属下带到此地的铁甲军共为四百四十二人,现还有四百二十六,除二十六人受伤外,能战的正好四百骑,已经重新分为四哨。”

有武诚的这番解释,林强云这才有觉心安,想想他说的每骑铁甲军要用四千贯来装备,不由得也大声笑了出来。

陈君华叫道:“哎哟喂,好你个武诚武将军。哈哈……想不到名满河北两路的‘威州快刀’。‘河北四君子’也学会了骗人呐!什么连人带马要花四……四千贯,这……哈……这样的鬼话也……也……亏你说得出口……”

“我说陈元帅,这可不是乱讲。”武诚收住笑声,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眼睛里地笑意却是怎么也瞒不了别人,放大声音与陈君华辩驳道:“前些天我将了钢甲去扬州军器监地铁匠坊问过了,要他们打制出这一身甲胄,四千贯还做不出呐。当然喽。按我们根据地用那种什么夹……夹什么锤来一下就冲出一块的算,只须四百余贯就能做好。可……我们总得入乡随俗不是,那就只能按扬州这里的所费来计算了呀。再说了,局主是个商贾么,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也就要为局主着想,多赚些少银钱养家活口怎么也比受穷好吧。”

不多时,赵范又急匆匆地赶回废瓦内。与他一起来地还有全子才这位军器监簿。

一开始听到武诚所说铁甲骑兵一身装备需四千贯银钱,赵范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他认为肯定是林强云他们几个商量好了,用这种夸大了的言词来向自己多要使费。没想到对全子才把情况一说,他却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制使大人,四千贯他们还是讲得少了。前些天下官也去向铁作坊内地高手匠师探问过,据那些匠师所言,似护法军那样的铁甲,没有高手匠师。就是六七千贯也没法打制出来。四千贯钱的工料,整个扬州三百多铁匠中,也只有四五个人才有打制出如此盔甲的能为,能否做得到和护法军所用般的坚牢,他们说实在是不敢保证。”

赵范至此时,方才感到这位林飞川虽然是个商贾,其实并不是像别的商贾般见钱眼开,还算是个有些良心有的。问清楚制师总所里,连同林飞川这次送来犒军的坏钱,共有近八百万贯存着,心下稍安,便拉着全子才一起到废瓦和林强云商谈。

赵范此时还没想到,这八百万贯钱其实并不经用,只要仗一打完,他们所欠下裕福商行和林强云地粮草款项,就已经达到一千多万贯,到了那时真是够他们这伙人头痛的。

好在林强云也不为己甚,在赵范提出总共向他们度支六百万贯银钱时就松了口,答应护卫队步兵、骑军可以和战船一起留下,再配合官兵进行七天地剿贼行动,于正月二十八回到扬州,然后启程返回临安向圣上复命。

赵范怕林强云反悔,当即派人将婚钱绢帛送到废瓦给护卫队点收完毕后,马上请林强云、陈君华一起到制使衙门去,共同拟定作战计划。

当天酉时,赵范一切布置停当,林强云留下一哨人守护废瓦,与陈君华、武诚分别带着所有护卫队、铁甲军、水战队到达南城、东城内的指定位置。

赵范根据陈君华提出的建议,计划夜里先分兵多路出击,以护法骑兵和步兵为突击力量,用护法军的远击兵器先将各个围城的堡寨攻开口,然后再由官兵进内冲杀。护法水军则于运河上巡游,对在火力范围内的贼兵实行远程打击,掩护官兵战斗。

酉时末,初更的鼓地尚未敲响,南水门的巨木栅,在一片“吱吱呀呀”的辘轳绞索声中缓缓升起,然后二十多船平底防沙战船慢慢地驶出。

戌时初,城内二更鼓点方起传出城外,船队已经摸黑往东行至大城东南角,领先前行的战船舷边火光一闪,左侧的三架子母炮同时响起炮声。紧接着,扬州大城外的东、南诸门火光烛天、喊声大起,护卫队、铁甲军、大队官兵一起出动了。

子母炮和大雷神的威力,武诚和他带来的人都在歼灭李蜂头水军时看到过了,对它们的杀伤力没话说,放心得很。但对于林强云这次专门带出来,另成建制的一哨人,他们却是带着怀疑的态度。看到这一哨护卫队使用的是只有一尺多两尺长,连撑脚铁枝在内重仅二十多斤,名为小炮的铁管时,武诚实在是看不上眼。这是什么啊,一个子炮也比它更粗更大,还重了几斤,与子母炮相比。这物事根本就是纤细得可怜生生的小不点么。真能像子母炮一样把贼兵的堡砦轰开?

护卫队、铁甲骑兵和小炮队各自一分为二,临时混编在一起。每队由五哨护卫队、两哨铁甲军以及两小队小炮兵组成,由陈君华和武诚各领一军到南阊门、东城门。

今天,铁甲军地战士们总算见识到小炮地力量了。武诚带队在官兵的后面出了东门后。等到浮桥搭好,当先领军过桥,迫进至贼兵堡砦前三上丈,就被小炮哨长叫住:“武将军。请在此稍停,让我们为大军打开一各通路再杀进贼砦去不迟。”

贼兵土城瓮门上的灯火,正好给小炮指示了目标,武诚稍为注意了一下,就发现小炮的发射与子母炮、大雷神完全不一样。心里暗暗称奇:“阿也,他们为何不像子母炮及大雷神般,把子窠装入炮管内去发射,反倒分出一人手握子窠放于铁管口上呢。不怕炸着自己么……”

心念未完,听得哨长喝了声“点火射击。”武诚就见蹲在侧面地炮手用粗短的棒香引燃了子窠的火线。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种小炮的子窠须得点火后才塞入炮管,倒是方便了许多,只不知……”

轻微地“通通”声和随后远处发出的猛烈爆炸声打断武诚的思绪,抬头远望三十多丈外贼兵土城瓮门,那里升腾起来的火光,映照出这二十枚子窠的效果并不双子母炮的子窠差多少。

“前进五丈架好小炮,各组再发一枚子窠。”在贼营内嘈杂的叫声响起的同时。哨长地发令声也把小炮阵地往前推了数丈。

第二轮子窠将涌上土城上的贼兵打得一片混乱,人影内跌外摔不计其数,踊跳逃命地有如无头苍蝇四下狂奔乱撞,片刻后就再没人敢暴露在进攻队伍的视线内。

每发出一轮子窠,小炮阵地便在铁甲军和护卫队的拱卫下往前移动数丈,只用了四轮射击,小炮阵地已经进到距瓮门十多丈处。

“按训练时抵近射击的要领,接长引线到两寸的长度,子窠点火装入后,炮管放平至二分水。”

哨长这一次发出的命令让武诚又觉得奇怪,但又不好在此时去打搅发问,只能不眨眼的盯住炮手们地操作,将这个不解的问题闷在心里。

看到炮手们调整两根支脚铁棍,几乎将小炮放平于地上,再由持棒香的人一手扶着竖起炮管,另一人依旧双手持着子窠放于炮管口上,点火后两人同时将炮管放下后,武诚才似是有点明白哨长所发命令的意思:“敢情这么近发射时炮管太平了,子窠不易滑到底部,须得以此种方法方能将子窠顺利的发射出去打中极近的目标啊。”

只有十多丈的距离,二十枚子窠基本上全打在瓮门的门栅上,爆炸过后除了门洞里起火燃烧的几根木头外,翁门已经变成了通途。

“护卫队保护小炮,铁甲军随我冲!”武诚一声令下,纵马直入贼兵营砦。

赵葵所带的官兵紧随铁甲军身后冲入,喊杀声冲天而起。

城内四更的鼓声传出时,贼兵开始溃败。

二十一日黎明,赵葵跟在武诚的铁甲军后面追击贼兵至湾头镇,趁乱急攻。

林强云所率的战船也于此时到达,两通炮击轰塌了靠河一面的十余丈堡墙,贼兵大骇下亡命逃出,让赵葵的官兵用了不到两剂时辰便进入镇内。

这一天,俘虏、斩杀贼兵无算,夺得粮畜漫山遍野。

城西的田四、郑衍德得到大败的消息,率了贼众就逃,官兵追至大仪镇,取得牛羊粮草后便收兵回城。

留在后面保护的护卫队和小炮队的人这下可是发大财了,将牛羊牲畜用绳索拉出圈子栏好,边上堆着收集来的盔甲兵器,草草插上一支护法军的小旗,留下两名小炮队员守着,就再去另一处搜刮。一天下来得到的战利品可以装满十多船。

下午,赵葵派亲信到新塘查找,得到的骸骨中有一只左掌缺了尾指,证实了李蜂头确是被林强云的道术法宝所杀。但赵范、赵葵兄弟怕林强云得去最大的功劳,吩咐亲信不可声张,只在向赵善湘送去的报捷文书中提到李蜂头死于乱兵。

扬州重围得解,沿江制置大使赵善湘于二十四日得到捷报后,派人连同缺尾指的左掌一起,飞马报上朝庭,皇帝赵晌惊喜莫名,杨太后举手加额大庆。

可是,朝堂上大有人对二赵得此大功因嫉生事,具书上言道:仅凭一只缺了尾指的左掌,就说此人已死,实是有贪功冒赏之嫌,可能李蜂头已经逃掉未死也说不定。

在赵善湘露布报到朝庭前一个时辰,林强云呈送的信件也由专人送到了史弥远的手中。信中将李蜂头已经在新塘死于道术法宝下的事情说明,并把自己与二赵间的矛盾前因后果也详细讲明。

得到实信的史弥远马上就制止朝官们随表上贺的举动,对外的说法是:李全小寇剿平,并非什么大不了的功劳,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的庆贺。

有当权丞相出面,谁还会那么不知趣来做出头鸟得罪人,自是没人再提此事。

二十二日,休息了一天的林强云率船队沿古盐河直放泰州,几通子母炮吓走贼兵后,将海陵城拱手让给随后赶到的官兵。他自己则带领船队再往如皋而去,炮都没发射出子窠,便轻取县城,二十四日巳时到达通州城西门外。在将脱军籍的文书扎子交给方凝,交代他一应需要注意的事项,说明过几天就可以到江边接他们的人上船。

林强云回到扬州城是在正月二十八日未时,再经一番整顿收拾,所有牛羊、粮食、铁器刚好装满二十八艘船。看看天色已晚,想要按计划回临安是不可能的了,陈君华只好下令再住一天,准备次日启程。

二十九日已时,林强云装满了战利品的船队驶出南水门,五条代步小划艇组成的小船队插着半大的宋字白云旗飞快地到达,小船上有人高叫:“请立即禀报局主,有沿江制置大使赵善湘赵大人前来犒军,赵大人请局主留在扬州城内稍候,他有要事与局主相商。”

听说来的沿江制置大使又是姓赵,林强云皱起眉头不悦的对陈君华说:“又来了一个姓赵的家伙,不知道会不会和赵范兄弟是一路货色,不管他,我们走……”

话没说完,从南阊门内冲出一骑,船上的人看到是林强云的亲卫,马上传话过来说有亲卫到达。

“亲卫?强云,怕是追杀李蜂头的人有急事报告,还是稍等一会吧。”陈君华止住林强云,下令将座船撑到岸边。

“局主,盘哨长要属下回来报告,有五百多从扬州溃散的贼兵与李蜂头会合,被我们堵在横山的一个山头上,一时间没法攻下。”那名亲卫上船后立即报告:“盘哨长要局主调几架子母炮去方能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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