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

一百五十多亲兵,人数不多也不少,他们冲到战场上,简直就是虎入羊群,热汤泼雪。一百多位疯虎似的精壮勇士,合在一起就像一把大扫帚,一路狂扫而去,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贼兵尸体和摇晃欲倒,却又相扶相搀拼尽余力努力站稳脚跟,脸上露出既悲又喜神色的宋军士兵。

桑青相当知机,一见到宋军还有一百多有生力量投入,没等看出最后的结果,他就知道这一仗自己这一方是败了,在无比失落的情况下,他也不由得暗自佩服宋军主将:“率军与我作战的,不知是哪位将军,他可真会打仗!他将战场的情况了解分析得如此透彻,对时机的掌控得这般准确,心智却又如此坚忍,面对如此残酷的战斗,都能留一出一部军力,而且竟然能隐忍了三个多时辰才最后骤然发作。唉,败在此人手下也不冤了,反是我桑青有幸,虽败犹荣啊!”

眼看着这小股宋军扫过了小半个战场,桑青朝身后的亲兵无力地挥动右手,轻声说:“鸣锣吧,我们败了……”

“将军,我们也还有十多……”一个亲兵头目不服,忿然抽刀,一面移动脚步要向最近的斗场冲。

“唉,你可看清楚了,连本将军一起才十四个人。”桑青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伸手拦住那个人,不无遗憾地回身面对亲兵们说:“而宋军新加入战场中的有一百多近二百人,看他们的行动与身手,全都是与我们这些人不相上下地勇悍之士。试问。以一对十。各位有全身而退地把握吗?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宋军的主将手里是否还有人马,数量又是多少,各位。你们还想加入吗?”

另一个亲兵怀疑地问:“将军,既是我们已经败了,怎不就此走人,还要鸣锣收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宋军我们的位置,并把将军自己的身份和地点都说给人家听了吗?这样一来,将军自己就身陷险境了。”

“我是要尽量多救些还能脱身退回地弟兄呐,哪顾得了自身的安危。这事本将军自有道理,此时不便与你们解说,以后你们自会明白的。”桑青淡然一笑,小声自语:“是生是死,就看本将军所猜是对是错了。快。鸣锣收兵,否则我们的人将会被杀光。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说了这几句话地短短时间里,又有数十贼兵被杀,那一百多人将扫动范围扩大了不少。

要上阵拼杀的亲兵是一时气不过,被桑青这样一说,也不由得心里打鼓口发问要悄然退走的人,也是一脸愧色,低头不语。

手提铜锣的亲兵不再犹豫。马上用力敲响退军的锣声。

桑青所以会要亲兵鸣锣,这是他的多年积累下来的战场经验,是其十多年来能于本身的武功并不出众,却能在在战场上处于劣势时累累生还地诀窍,也是其高明之处。

既然他已经知道对手主将是个极会用兵的人,那么其人也一定和自己一样心思缜密,对各种情况都会加以分析,权衡利害后再做出决定。以自己来说,若是对方在战场上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他们如果还鸣金传出收兵的信号,说明对方一定还有自保之道。说不定另有什么杀手锏隐藏在背后,故意鸣锣收兵示弱,借此放出打败的信息,就等自己上当去追杀时使将出来,令刚刚才惨胜了的自己还没高兴完,就紧接着吃上个大大的败仗。这样的计策谁敢说会没人想得出来,自己也肯定不愿以疲惫之师去追杀穷寇,以免真的中了敌计,把胜利交还给对手,那才是输得冤枉透顶呢。

有此想法,桑青就用自己地生死来赌上一赌,赢了,就能救出一些残兵,不会输得那么惨。若是对方主将并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老谋深算,自己就是输定了,得把自己和亲兵们的这十多条命赔进去。

桑青很幸运,果然被他孤注一掷地赌赢了这一把,不但保住了自己的这十多条命,附带也救活了三、四千精锐。

杜杲,在别人的眼里,特别是朝庭中的一干朝臣们的眼里,他是个久在沿边的能吏,也是个知兵善用的人。不过,没什么人会想起这个知兵的一方间帅,是个从来没有打过仗的文人。经过二百多年长期以来的重文轻武,人们根本就理会不到纸上谈兵与实际作战会有多么大的差别。

在杜杲将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打出去后,他实在是没有一点底气,一颗心有如十五个吊桶般的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别人怎么想不清楚,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如果这一百多亲兵派出去了,对方也有相当的兵力……不,若是贼兵的主将也和自己一样能忍耐这么久,那就肯定不止留下百多人的兵力,最少也会有五百人以上。哪……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带出来赴援扬州的一万淮西精锐,在这不知名的三家村附近全军覆灭。

“从目前战场上的情况看,自己一方是胜券在握了,怕就怕……”杜杲两眼有点迷糊,似乎远远的真的出现了另外数百条人影,脑子一下就昏沉起来:“糟,果然出事了!一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呐,就是因为自己这个没打过仗的文人主帅,一时的错失而白白送在这块小平地上。错就错在由自己这个文官来统兵,帅不得人,地不得势,天不适时,总而言之,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合,才导致了这场败迹……”

想到这样的结果,杜杲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整个身体一下子变得通透冰凉,手脚也僵硬,站立不稳摇摇欲倒。

在这一瞬间,杜杲的眼睛突然亮了,看清战场上的情况并没有变。还是自己一方地人在大杀特杀。贼兵连招架之力也没半点。刚才地景象是自己的幻觉,心下顿时一松,然后再又一紧,全身无力地慢慢坐倒在地上。

杜杲身边的四个娃娃兵刚才被叔公的一番话说得既好笑又好气。也明白了族兄和叔公对自己是一番好意,更感到保护叔公这位全军主帅地责任确是重大,不容他们有丝毫的闪失。故而在一旁观战,心里为同伴们暗中加油鼓劲的同时。也时刻关顾着叔公及周围的情况,警惕性相当高。此时发现叔公跌坐于地,而且他地脸色不对,人也一直发抖。

几个人急忙抢上前扶着杜杲,关心地急声问道:“叔公,你怎么了,身上哪里不适?”

杜杲晃动了一下还有点昏昏然的头,强压下波涛翻滚的心潮。极力装出一副如同要哭般的笑脸,向侄孙们郑重地轻声说:“你们不要着急。叔公没事的。注意听好,现时叔公身边只有你们四个人,是叔公手里最后能动用的一点力量了。稽时,万一,战场上有什么变故的话,只要叔公发令,你们务必分出一个人骑上叔公的马。四个人同时出动,不顾一切地冲下去传我的命令,让所有还能跑得动地人立即逃命。骑马的先向远处传令,没骑马的则能跑多远向多少人传就向多少人传,让尽可能多的人听到。”

娃娃们惊问道:“叔公,你看啊,我们已经打胜了,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呐。我们不走,就是战场上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也不会丢下叔公不管的。再说,即使要我们去传令,也不必骑马,叔公可以骑上马先走一步,我们年轻力壮能追得上叔公,一定会保护叔公回到濠州去的。”

杜杲苦笑道:“傻孩子,你们还没听明白叔公地意思呐,叔公是要你们在有变时冲入战场去传令救人,只要能向我们的人传出命令,要他们立即撤退,能逃出多少就算多少。唉,叔公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老了,这两天的行军坐在马上也受不了,一身的老骨头都快散了架,就是骑马也跑不不出多远去的。还是把马让给你们传令,能够快上一点,也可多让几个人逃出生天。”

四个年轻人还待再说,远处传来了隐约可闻的“当当”锣声。

杜杲在锣声入耳的瞬间,“嘘”了一声喝道:“噤声,听听那是什么响。”

当他听清是锣声时,立即一跃而起,手搭凉棚朝战场上看,嘴里大声叫道:“你们快找找,我们的铜锣在什么地方,马上也敲响铜锣鸣金收兵口快,快,快,否则,稍迟一步的话,我们的人将会吃大亏的。”

桑青在听到宋军方面也响起了收兵的锣声时,再也没法站立了,全身的力气像被人用特大的唧筒猛然间抽走般,“通”地一声墩坐下去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几个亲兵慌忙将他扶坐起来,出声探问:“将军,出了什么事?”

桑青呲牙裂嘴地揉着屁股,一脸尴尬地急叫道:“你们……你们快,快去,到路边向我们的人招呼,让他们到我这里来集结,千万将所有人都约束住,叫他们不要四散奔逃。否则我们这些人一个也没命回去。”

十几个亲兵听桑青话声说得很急,他们不敢再问,马上依令冲出去高声传令。

杜杲在自己这方的收兵锣声响起时,也心存疑惑,还想着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小心得过头了,当他看清贼兵虽败而没有四散逃命,虽退但却有序不乱地缓缓倒行时,也不禁暗暗为贼兵的将领喝彩:“好,这人是个将才,他这种举动倒让我放下大半的心,只要我们不做追穷寇的无谓之举,他也不会临死反扑。天下之大真个是奇人辈出啊,老夫从来不敢小看天下人,没料到还是小看了,贼兵中有如此人才,看来赵大人此番剿灭李蜂头要费些心力了。”

杜杲收拢起死剩的残兵,只余五千不到伤残,再无法去扬州增援了,只好处理过满地的尸体后,从原路退回濠州。

桑青这一方稍惨了些,只有四千出头的人能回到身边,一到脱开宋军视线能及的地方,他马上下令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返回扬州休整。

这一次地遭遇战。杜杲和桑青谁也没败。

谁也不敢说自己胜利了。基本上是一个不胜不败地两伤之局。

天夜暗下来的时候,李蜂头接获田四派来的急报,知道了襄兵败退、斩杀敌方大将的消息后,马上招集所有地将领。设宴庆贺。席间,李蜂头气焰嚣张地对众将说:“我并不是非要淮上的州县不可,现时可以立即渡江或是乘船浮海南下,径直到苏、杭二州。敢问还有什么人能阻挡住我的大军吗?!”

众将都是一口阿谀之词,奉承得李蜂头满心欢喜。他又对众人说:“即便这个扬州我也是可要可不要,只不过本帅气那赵范、赵葵兄弟一直以来和我作对,这两人恰好又来扬州惹我,那就万万放他们不得了。”

这一夜李蜂头喝得大醉,第二天日近牛时才起身。也就没向扬州发动进攻。

十七日,李蜂头还是觉得头痛欲裂,他也要趁这一两天想出什么好办法。尽快取得扬州这块肥肉,借酒醉之机又休战一天。

十二月十八日。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思,李蜂头想起扬州南门外有一处地地势极低,且有一道干涸的沟渠可向大江泄流。若是将那一段运河高出地面一丈多的堤岸掘开,不就可以把运河及护城壕的水都放光了吗。那样一来,自己的军队不须浮桥,就能直接对扬州南面城垣发起攻击了。主意打定,李蜂头马上派出三千贼兵。到扬州城南门,准备掘开那里的堤岸,看看能不能如愿泄去河水。若是可以的话,他就要在城东南角上另开一条河道,再堵死城南这一段,以便自己可以直接由陆路进攻取下扬州。

今天,是由统制陈达在城门上值守,他于卯时末就看到有贼兵到运河岸边指指点点。对于来到运河南岸的三几千贼兵,他还真没把这么少地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只是漫不经心地吩咐了几句,要望楼上的哨兵密切注意,有什么动静,特别是贼兵一旦有攻城地迹象时,就马上报告。他自己则带着十数个裨将、准备将,优哉游哉地慢慢走,往城上其他各处巡视去了。

望楼上的哨兵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成人,他是扬州城内的本地人,一家大小都生活在城内。这位老卒深知李蜂头贼兵的凶残,他可是无论怎样都要尽力保住城池的。为了一家大小的安危着想,他这个小兵可不敢像将军们一样掉以轻心,自是万分警惕地用心观察。

“唔,只有三四千人,不见乡农民夫,没有任何攻城器具,连云梯也不带一架。贼兵们到底想做甚?”老卒眼力相当不错,七十多丈远地距离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还能看出个大概。一边运足目力,一边自语的老卒忽然发现不大对劲:“咦,他们聚在那道旧河沟里,想干什么?怪事了,那条已经干涸了多年的水沟臭得紧,连小鱼也没几条,顽童都不去玩耍的,难道会有什么宝贝不成?”

想了好一会,老卒不得要领,只是暗笑贼兵自讨苦吃,跑到臭水沟里玩泥巴,他也没往心里去,只索罢了。

过了半晌,老卒再往那里一看,发现贼兵们人来人往的往沟边上搬运什么,心念一转间,猛然大吃一惊:“糟糕,贼兵是要挖开运河堤岸放水呐,以便顺顺当当的一拥过河攻城。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呀。”

老卒立时放开喉咙大叫:“不好啦,贼兵在城外挖运河堤岸放水喽,快呀,快去人向将军们报告。”

城头上的许多人听了老卒的叫声后,不由抬起头对他高声笑骂:“老六子,你昨夜同浑家弄了几回,怕是一晚都没睡眠吧。才上望楼就被北风吹昏了头,贼兵好端端的去挖什么河堤,挖开了河堤于我们又有什么坏处,还不是白忙一场。”

有些年纪大些的人听了,开始也是没放在心上,听到老六子还是不住狂呼乱叫,不由得用心想了想。有一人忽然惊叫了一声:“哎哟,确实是不好了,若被贼兵挖开河堤放掉水,他们便能直接攻城了。别吵,快叫腿脚快的去向将军禀报。”

陈达得到贼兵挖河堤的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他可是知道这事关系到全城军民人等的生死存亡,绝对大意不得。立即就向一起巡视的各将领发出一连串的命令:“快,马上去禀报赵大人,将情况向他们讲清。其他人分头招集各军兵卒和役夫,做好守城的戒备。快,大家都去,越快越好。”

陈达发完令后赶到贼兵挖河正面,此处正好有一个弩台,上面装的又正好是一架三弓弩床。当下立即下令拉开弩弦装大箭发射。

赵范、赵葵得报后,也觉得事态严重,马上率军出城迎击,贼兵见势不妙,只好丢下一些锄铲等工具,仓皇离去。这一个时辰的虚惊,让所有守城军兵都提高了警觉,什么细小的事故都会向官长报告,没人再敢对贼兵的任何举动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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