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个方阵前进得如此缓慢,就是陈君华因为这些宁谁军还没真正的调教好,于出战之前下了严令所要求这样做的。他们接受训练的时间太短了,不但体力没半点提高,就是攻击的战法也仅学会了一种前冲突击。另外,怎样应付、攻击由侧面及背后方向包抄来的敌人,连讲都没来得及讲,更谈不上排演阵法勤加练习了。所以,陈君华才会在本就有了五百刀牌手护阵的情况下,再派了三哨护卫队的弩兵,以加强这几个方阵的自保能力。也好在四个方阵的领兵将军都极为古板,上阵应敌时一丝不芶地执行陈君华所教的战法,不敢有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变动。

出现这种情况,也得归功于五天来训练时所用出的雷霆手段。这四位由陈君华破格提拔为部将的宁淮军都头也是老兵,为人却还算守本份并不嚣张。不像被陈君华一怒之下撤职且重杖数十的几位原裨将、部将般目中无人不听号令。

刚升任为部将的四名都头,和一向以不服管教出了名的这部分拨归陈君华训练竹枪的宁淮军,原是是淮东各军中一支出了名的劲旅残部,他们原来是属于统制王青率领的安淮军。去年十月李蜂头起兵反宋的第一仗,就是发兵先取盐城,其时镇守盐城的是王青及其属下的三千安淮军及厢军、民壮等一万余人。

面对三万前来攻城的贼兵,王青夷然不惧奋力率军相抗,虽然三天后盐城最终还是失守。王青也力战而死。但安淮军残部一千五百余人却成功地撤出,到达扬州后被权扬州事直敬夫整编入宁淮军中。

这次他们所以被全部选来接受使用竹枪的训练,一则是赵葵有意给陈君华出难题,要试试此人到底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既有高强地武功又善于练兵。二则,这一部改编到宁准军里地安淮军,也确是桀骜不驯难以管教,宁淮军的统制对他们是万分头痛。赵范、赵葵兄弟也想借此习练使用竹枪之机。让陈君华这位脾气火爆的“霸王枪”给这部自成一系的原安淮军士卒们一个教训。

这部安淮军地残兵,本来也是军纪极好的一支军队,并非这样懒散。只是在去年十月盐城一战,他们依令撤到扬州后。不但这些活着的人军饷没能及时发到手中,更别说得到丝毫奖赏了。而且其统兵的主将王青和一千多同袍战死,也久久没得到朝庭地抚恤。他们在积怨之下,也就产生了消极懈怠之心,时日稍长。便养成了懒散的不良习惯。又由于到了扬州后,被赵敬夫把他们的安淮军罢废。另编入宁淮军中,感怀王青及死去同袍们的这些安淮军,倍觉失落之下,自是不肯与宁淮军的上官合作了。

想起初七那天早晨所发生的事,许多安淮军士卒直到此时还是有点后怕,打从心里对陈君华烩位护法军的元帅又敬又畏……

当时大约是卯时正罢,自李蜂头围住扬州城后就没响起过的。宁淮军营中点将聚兵操演地鼓声如雷般响起。到了扬州后极少进行操练的这部原“安淮军”,普通官长、士卒倒还顾虑军法不敢太过怠慢,只是像过去地几个月般稍显拖拉些,总算在第三通鼓声还没停时到达校场。

而军中的几位裨将、部将,自以为身负军职,又是这支残兵的高层将领,明知今天有一位都统今天要来教习军伍,也还托大得在鼓声停歇后许久才慢腾腾地走出营房。

“你们这些连队伍也站不齐整的军兵,就是在先统制王青将军率领下,曾经在盐城以三千人与数万贼博杀三天,而后从容撤出的‘安淮军’!?”在将台上的陈君华一直不动声色,全部人都到齐后,方开口说话。他带刺的话语震动全场,让大部分军士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再看看自己带来协助训练,排列得整整齐齐在侧边地三哨护卫队,陈君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暴烈的眼神如电扫过安淮军的阵列,信手指着他们喝道:“我,陈君华,十七岁投军时和你们一样,是个普通效用(效用:宋军中的一种军士,宋时军士一般须在脸颊上刺字,而效用则可免于刺字),二十余年间从小卒做起,直至成为统兵数万的统制,还从没见过官兵会有如此不济的队形。这样的散乱拖沓的队伍,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指望你们为国家出力上阵杀敌?亏得朝庭花费了大量的薪饷、粮草养着你们这些人,亏了天下的细民百姓期盼着你们提供保护……”

陈君华向台前走出一步,大声说:“本帅现复述军规如下,望尔等一体遵行:一,观敌人之谋,视道路之便,知生死之地。二,听金鼓,视旌旗,以齐其耳目。三,举斧越,以宜其刑赏。此乃三令。一,中赏罚,以一其心。二,视分合,以一其途。三,昼战,戒旌旗。四,夜战,听火鼓。五,听令不恭,视之以斧越。此为五申。”

陈君华冷眼横扫了一下站在队列前面,姗姗来迟的四个身穿将军服饰的人发问:“你们几个报上名来,在本部军中是何职份?”

听到几个军将逐一报出姓名、职位后,陈君华勃然大怒,喝道:“身为一军统兵之将,竟敢藐视我大宋的军法,在三通聚兵鼓歇后这么久方到达场中。此等行为已经干犯了五申中的‘听令不恭,视之以斧越’。念在你们几个于本帅到此后还是初犯,姑且从轻发落。此后若有再犯,定斩不饶。来呀,将他们几个拿来下,先各杖四十,再革去官职,发回本军为卒,以观后效。”

一听陈君华要处治他们的将领,安淮军哗然大噪,那几个裨将、部将更是振臂狂呼。抽刀欲以武力相抗。

陈君华脸色如冰。对在一旁静立的护卫队挥了下手,几声叱喝起自整齐地队伍中,护卫队员们在各哨长地指挥下,边跑边取下已经上好弦的手弩。飞快地装入钢针,迅速地在点将台前布出个弧形阵。

陈君华在护卫队的阵势布好后,“嘿”的一声冷笑,大踏步走下将台。行到阵前,将手上地短铳朝为首的裨将一指,厉喝道:“你这厮身为一军主将,犯了大错后不思皈皈俯首领罚,还竟敢在本帅面前以武犯禁。哈哈,真是好大的胆呐!可知此举该当何罪。”

一位哨长带着四名护卫队员出列叫道:“当面违令抗拒,其罪当斩。”

那位裨将没想到自己这数月来屡试屡验的做法,今天在陈君华面前再不起作用了。还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挥舞手里地腰刀大叫:“爷爷我与一众弟兄们在盐城出生入死的与贼兵拼命。好不容易才在王统制和同袍们拼死掩护下才逃回这里,没功劳也有些少苦劳吧!就是有些小过错也罪不致死,如今却因来迟了一步而要斩要杀,末将实是不服。”

另外的三个部将和数十个军士也高举兵器大声喝骂,身形移动要朝前靠拢。

陈君华照准这个裨将的腿脚部位扣下悬刀,“砰”然大响声中,那裨将“哇”地一声惨叫。丢弃腰刀蹲身抱住双脚雪雪呼痛。

几个部将和那些躁动不安的兵卒们,没想到陈君华敢在群情激愤中对裨将下手,一时惊得呆住了。

陈君华森然喝道:“还有敢于抗命妄动者,此人就是他的模样。哼,如此不听号令的骄兵悍将,何能保家卫国。看在你们曾经为国家出力博战过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拿下了,依前令执行军法。”

既然还是依照刚才定地罪处罚,除了挨上数十杖和革去军职外,几个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厄,何况面前有那数百人举着手弩虎视眈眈。照陈君华断然用那种能发响吓人一大跳,又可伤人的物事对裨将下手地情况看,一旦自己这些人稍微有所动作进行反抗,这位听说脾气火爆、过去威镇四路的护法军元帅“霸王枪”,说不定真会下令屠杀安淮军呢。三名部将一则是自己不想平白无故地在自己人手上送死,二来他们也实在不忍心让这些曾经同生共死的同袍兄弟,因为自己几个人干犯了军法的缘故而送命不说,还要背上个叛国作乱的臭名,不但会害掉他们自己,还将连累家人。所以,他们再不敢有所反抗,万般无奈地丢下手里的兵器束手受刑。

陈君华下令,由护卫队分出几个人行刑、并为那个革职的裨将治伤,完事后方再点选了四个都头破格提为部将。再将原本组编为三个指挥(指挥:宋军编制,每指挥为五百人)地这一千五百军重组,平均分为四个指挥。每个指挥由二百五十名执竹枪,一百四十余个子较为矮小的为刀牌手。

这一千五百余人整好队后,方由陈君华亲自对他们讲解、示范竹枪的使用方法,开始了紧张的训练。

在这第一天里,陈君华与护卫队不但教四个指挥排出作战方阵,并且身体力行地带他们一起练习队列行动、执枪刺杀,不断为他们言传身教。

这些宁惟军总算领略到陈君华不但治军极严,而且其本人的体力、武功也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所能相比的。既便是已经战死,以武力在军中树立起威信的原统制王青,与陈君华相较也还相差了一大截。

军中将领的威信,一靠令行禁止,二靠赏罚分明,三靠人缘,四则看你有没有过人的勇力和临战的谋略。陈君华刚到军中就已经有了禁令和勇力这两项占了先机,接下来又通过交涉将积欠的薪饷和发到军兵们的手中。虽然还没有什么人缘,但有前面的三项就足以让这一部军伍安心进行训练了。

此时,整个城西战场在赵范与李蜂头两人的调度下,双方各尽所能,将所有能动用的兵马都陆续派到各处战场投入战斗。

训练有素的官兵以五人为一组,配以刀牌手两个、长枪手两个、伍长一个,结成鸳鸯阵互相掩护稳步冲突。一开始就井然有序地穿插进敌阵中。

贼兵仗着人数众多。州接战时还因官兵有战阵处于不利的地位被杀了不少,但官兵分插入贼阵后,则因兵力分散而致四面受敌。围住各官兵小鸳鸯阵地贼兵虽然没经过什么训练,但他们在兵头将军们地督促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拥上,到了兵器可及处,就是一阵子刀枪齐下,乱砍乱刺一通。不少官兵的鸳鸯阵只在片刻间就被贼兵的人潮吞没。

城外尘土漫天飞舞,把太阳遮成灰蒙蒙地一个圆团,血肉横飞的地面上,不断有人倒下,一时没死透的被踩踏得直翻白眼,叫都叫不出声就毙命。也有性情凶狠的,只要见到有不是自己一方地腿脚近前,手足还有力的捞起什么就朝那腿脚上猛击。或是没什么力气就探过头张开口死命的咬,或是爬上前抱住腿脚不放。直至让人把自己杀死为止。

也不断有倒下的人捂着伤处,柱着断刃残刀站起,向不同服饰的对手冲去,杀不了人没关系,只要运气好的话,在敌人的身上割上一刀,拉开条小缝。流出点子血就行。即使这一点办不到,再不济也能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让同伴抽冷子出手去杀掉他好了。

城头上地赵范满头大汗,不住地喝令掌旗将取出各色旌旗到城垛边挥动。每次大旗展动之时,数十面大鼓的响声就冲天而起,震耳欲聋地鼓声和呐喊声让人心神振奋。

城下的五里多长,近四里宽的主战场上,红褐军服的官兵和蓝、褐、灰白各色间杂服饰的贼兵穿插纠缠,根本就分不清敌我。外围则是双方的骑军,每隔一会就相向狂冲,一个回合互换位置后,又再进行一次对冲攻击。

林强云从没见过这样十多万人挤到一小块地方,进行如此激烈的大战。他这时顾不得再去想学习什么指挥作战了,只是一味地跑到城垛边,用千里眼看清城外地形势,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到赵范身边,嘴讲指画地把见到的情景一一说给赵范听,让他能根据情势做出决断。

亲卫们看到局主这样像孩子般的激动得满面通红,浑身大汗地跑进跑出,不时站在城垛边,与自己这些人一起大喊大叫,为城下的官兵助威,不时又蹦蹦跳跳地冲回到城楼前对赵范他们指划讲说,不由得暗暗好笑。

已经是未时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城西这一片三四十里方圆的贼兵越来越多。李蜂头在这一面投入作战的兵力,远非赵范及其参谋官们所估计的只有五六万人。官兵的死伤惨重,能战的兵员越来越少。

林强云看到四个使用长竹枪的方阵已经大不如前了,方阵附近的官兵被涌过来的贼兵所牵制,一拨一拨的纷纷离开,参加到斗场中去拼博。虽然前进缓慢的方阵有足够的时间来让护卫队的弩兵们拉弦装箭,但对着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的无数贼兵,方阵主要对敌的竹竿兵还是不断减少。他们枪刺射击所杀的敌人越多,对贼兵的威胁也越大,贼将对这四个方阵就越是关注,把更多的兵员向这里驱赶,所要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

此时,四个方阵已经没多少人了,将领们趁着贼兵围攻的间隙里,迅速高叫叱喝,将快溃散的方阵合拢到一起,另组成两个勉强能维持的方阵。经过这第长一段时间的刺杀,军卒们的体力消耗极大,连竹枪也不能像开始般的握在尾端,只好各凭自己的力气缩短前部。眼看再用不了多少时间,四个方阵就行将被贼兵们击溃而瓦解。

赵范这时调集到城西这里的所有军队都已经全部派出,派人紧急往大城北、南、东三面去调来支援的部队,一时半会又没法赶到,情况实在是十分危急。

“国柱,集合亲卫和城下的护卫队,随我出城去杀贼。”林强云眼看穿白战袍的护卫队已经有很多人倒下,他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这三百多护卫队就这样白白地牺牲掉,一面狂吼一面朝城下奔去。

林强云奔到城下,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喜极大叫道:“天啊。你们真是能掐会算。比我这个什么鬼,上人,还厉害呐。怎么知道我要出城去支援的?”

门洞前四百铁甲骑兵排列得整整齐齐,一个骑士策马到林强云面前,稍躬了身体拱手大声报告:“铁甲军部将武不惭,恭候局主将令。”

正式的军礼行过后。武不惭微笑着说:“不是我们能掐会算,是局主地亲卫队长盘将军,派人持了局主地金牌将我们调至此地候令的。”

林强云这才想起今天早晨让盘国柱去调水战队,要他们今天到城南的水门出城。去封锁运河。一定是那小子没把金牌及时交回,而是用它去将铁甲骑兵调到这里来。不由得笑着骂道:“好啊,是国柱这家伙,他倒是会用那块金牌来假传圣旨,看我稍后不扣他的工钱。不过,也好在他把你们调到此地来,现时才不致手忙脚乱。这就走,我们出城去支援。杀他个落花流水,把护卫队地人接回城里来。”

“不行。局主你不能出城去参战。”盘国柱跑到林强云马前一把拉住马缰,另一手就要伸来扶他下马。

“咄,我们随竹枪兵方阵出战的护卫队已经危在旦夕,如果再不赶紧去救的话,他们几百人就要全部丧命在贼兵手下了。”林强云又是发怒,又是利诱,更带点恳求味道地向盘国柱劝说:“不如这样。你看看我们还有多少战马,把亲卫也带着和我一起去出战好了。难道你能看着我们护卫队的兄弟们处在危险中而无动于衷,就没有一点想要去出手将他们救回来地慈悲之心吗。快点,我们要马上出城去救人,否则就来不及了。”

盘国柱实在是也想出城去参与战斗的,不过自己身负局主安全的重任在身,表面文章还是必须做的。局主这样一说,当即也就不再阻拦,被林强云拖着匆匆去带人到城下的马厩去了。

这次来扬州,亲卫只带了三十余匹马,刚好够一小队人使用。林强云等到盘国柱和一小队亲卫上了马到达城门洞前时,铁甲军已经早一步向城门驰出了。

看着出城的铁甲骑军已经开始散开队形准备起步,林强云不满地叹道:“唉,怎么全都是急性子啊,也不等等我就这样先冲出去了哇。好在他们的速度要好长一段路才会跑发,应该还能追得上。”

李蜂头在西城外三里建起的一处高大地望楼上指挥,他也是因应战场上的局势调兵遣将,对宋军展开不间断地攻击。开始的战局没什么可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还能掌控着各路人马的调动。

后来宋军的长枪方阵一出,李蜂头就觉得有点不妙了。按他的原本计划,在城西这一面投入十万余人马,应该稳可把宋军赶回扬州城内的。没想到宋军会有一支使用长枪的军队出来,让他地手下有力没处使。

到了午时,李蜂头将埋伏在各处的所有军队都调到战场上,看到自己一方的军队渐趋优势,向左右的人大言道:“看到了吧,本帅早就算好今天这场战斗必胜,宋军这不是马上就要败了吗!”

十来个随行的将军谋士等众**赞:“大帅妙算,人所不能及也。”

“大帅,不好了,城内又有一队数百人的宋军的黑甲骑兵出来助阵了。”洋洋得意的李蜂头高兴了没多久,就被一个手下的大叫声惊出一身冷汗。刚才的数十骑黑甲军,把数万部下搅得一团糟,好不容易派出五千劲卒,使尽了各种方法,才将那数十骑困在通往瘦西湖河道的一个角落里。这时又再出来一队数百骑,那还了得,不把整个战场搅成一团滚水才怪呢。

李蜂头运足目力一看,一队黑甲骑兵内夹有数十骑白衣骑士间杂其中,正冲近战团。这次来的宋军骑兵与刚才的数十骑又大不相同,他们相距战阵还有三四十丈的一段距离呢,骑兵队中便冒出一阵轻烟,堵截宋军最外围的数十人便倒裁下地。

距离太远,看不清宋军骑兵用的是什么兵器,以李蜂头和这些贼将、参谋们的想法,宋军骑兵所用,不外是弓箭或者手弩远射罢。可是,眼看那队骑兵中不停地有轻烟冒起,包围宋军的部下。在这一点时间里就倒下百多人。大望台上的所有人都恍然明白。宋军骑兵所用地决非手弩,骑兵所用地手弩只可一发,没道理射出箭矢后还能再次拉开弓弦装箭射击。按所见的情况来看,宋军骑兵用的也不会是弓箭。如果使用的是弓箭。就不会在骑队中冒出白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林强云和三十名亲卫用地是他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利器一一火铳。李蜂头直到临死前一刻,才知道今天打得部下无还手之力的这一队骑兵中。有数十杆既会发声,又能远射的犀利兵器。他地一众参谋、贼将此时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些宋军骑兵是什么兵器来远射攻击的。

“哎呀,怎么会是这样!?”李蜂头慌乱了一下,立即拍案大喝:“马上传令,将本帅的中军派去截杀这些骑军。”

十多个军将和参谋面面相窥,期期艾艾地说出不话,好一会后。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方踏上一步,小心地回道:“大……大帅。中军已经在刚才全部派出去了……”

两里外的战场上,黑甲骑兵已经冲进战场,只在片刻间,便如汤沃雪般地将外围的李蜂头军队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被团团围住的宋军,特别是还在做困兽之斗地两个方阵,本来已经累得连竹枪也快举不平了,只是为了保命还在奋起余力。机械般地拼命抵挡。此时有如此一支骑兵带着“砰砰啪啪”响声冲进阵中解了围,疲不能兴的宋军一时间精神大振,欢声雷动中气力大增,立时将败局扭转了过来。

战场上地事情就是这样,拼的是武功、战技和顽强,最主要的还是对战两方的士气。这一角的宋军有了优势,这种优势马上就像水波似的向四周扩展。

丧失了士气的贼兵,被骑兵和宋军反复地冲杀之下,很快就有人开始逃离这一块修罗场。一人动,百人随,罢手逃命的贼兵越来越多,慢慢向四面八方扩散。

好长时间没再见到行投入战场的五十名铁甲骑兵和陈君华、武诚了,林强云在救出两个竹枪方阵后向武不惭大叫:“武将军,快找找我君华叔和武诚将军在何处,赶快和他们会合到一起。”

“局主,陈帅和武将军他们可能是被困在北面的河道旁,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你们快去那里看看。”一位护卫队哨长朝林强云高叫,指明了大约的方向。

铁甲骑兵真是好用得很呐,他们的速度虽然与轻骑比明显的慢了很多,但有一身厚重的铁甲保马护身,冲进敌人群中后,除非敌人用大锤、大斧硬砸猛析需要遮挡闪避外,可以完全不必关顾一般招呼过来的刀枪,只要照准敌人刀砍枪刺地杀过去就是。

林强云这一小队亲卫全配备有长短两枝火铳,他们按林强云的吩咐,隐身在铁甲骑兵队伍中,“砰砰嘭嘭”连续不断地远击近打,射杀的贼兵与数百铁甲骑军相比,相差的数量不是十分大。而以个人所击杀的贼兵来说,至此时为止,死伤在每个亲卫火铳下的贼兵,少说也有四五个之多。

特别是林强云这位极富传奇性,在外人看来充满神秘色彩的人物,最吸引这些刚投到根据地新进人员的关注。有好几位细心的铁甲兵一一其中也包括部将武不惭在内——从进入战阵后,就有意无意地围护在他的周围。他们怀着好奇的心思一直在悄悄地注意、观察着这位局主,也随时准备在这位年轻的主帅有危险时出手相救。到了这时,几个人互相悄悄地交流了一下,算出来的数字让他们大吃一惊。光是在局主一人的双管长、短铳下受伤丧命的贼人兵将,竟然达到近二十多近三十个。

也别说,这这样贼兵聚成一团人挤人的情况下,林强云和亲卫们只要发现人堆里没有宋军士兵,信手射击就能射中人体,只要不是将铳口朝下、向天打在地上或是放空枪,打出多少铳就有多少个人死伤于子弹之下,战果哪能不大呢。

这就让这些身具武功的骑兵们,看得既是惊讶又是羡慕,也暗自竖起大拇指夸上一声“名不虚传”。可就是没人会想到,这位被人传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天师道门“上人”竟是个既不会武功。二没有道法仙术。冲动起来胆大包天,平时却又有些畏怯怕痛怕死,还不怎么成熟的年轻人。

也幸得有铁甲骑兵为林强云他们掩护,否则在如此混乱地战场上。怎么会有让他们连续发射火铳,然后再从容取壳装弹地时间呢。

西城中闾门外不远的主战场,到陈君华等三十多铁甲军和二百余名百宋军被困处,约有六里左右。林强云与三十人的亲卫和四百余骑的铁甲骑兵分波逐浪地杀开重重人墙,足足用去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的马队后面遗留下的尸体,铺成了一条有二十丈地灰褐色的宽敞大道。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并让盘国柱等亲卫和武不惭吓得要昏死过去的事件。

冲出战团,在接近陈君华等人被困处约有两里左右时,骑术只是能够保持在马匹快跑时不致掉下马,而且屁股和大腿都开始发痛。放缓马速落在队伍后部的林强云,正取出千里眼察看。想早一步发现陈君华的身影。在他偏转头部时,偶然间从千里眼中看到左边七八十丈外,偏离大队贼兵很远的地方,有一簇大约两三百人。这些人中,有四五十个是骑马的,其他的都是步卒。

勒住马再仔细一看,林强云发现那是一小队贼兵组成地一个小阵。阵前有一个骑在马上的大汉,那人舞弄一件挂有两条什么软帛之类物事地长兵器,在来回奔驰舞动。远远地,从骑士高大的外形特征上看,此人像极了去年在楚州子城外,死于自己和亲卫的数十支长铳下,后来又被陈君华用子母炮炸得粉身碎骨的假李蜂头。

“啊哈,那不是李蜂头吗,我得过去,看看这汉奸贼子在干些什么勾当。”林强云兴奋之余,一时之间忘了要去搜救陈君华。他在骑士转身面朝自己时,看到了这人有些模糊的面貌与死去的假李蜂头有几分相像,直觉中认定这个人肯定就是李蜂头无疑。

一面小心地把千里眼收入怀中放好,一面向已经走出好远的盘国柱他们欢快地大叫。

接着,林强云左手一拉缰绳,猛然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勒得座下地战马人立而起,“希律律”一声嘶叫,转过头就朝那片人群奔过去。战马调头太急,起步的速度太快,学会骑马不久,且没什么时间练习骑术的林强云,马背上坐得不怎么牢固的身体左右前后摆动,一晃、两晃、再来个三晃,惊险万分地差点就被甩下马背。

“哎呀,局主小心!”听到林强云叫声,回头察看的盘国柱和武不惭两人,紧张地同声大叫:“快,我们转达过去追上局主,免生意外。”

盘国柱及亲卫们的骑术并不比林强云好多少,他们勒住坐骑调转马头再起步时,林强云已经远出二三十丈,快要接近那被林强云疑似是李蜂头的人了。

武不惭他们虽然骑术精湛,但却吃亏在人和马的身上都有一身厚重的铁甲,起步迟缓,要冲刺起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很长的距离,和盘国柱他们一样,怎么也追之不及。

林强云好不容易把身体坐稳,一人一马也跑到那群贼兵二十丈以内,果然是李蜂头那厮。放掉缰绳双手举枪,瞄准主凶朝他扣下扳机。

“砰”,奔驰的马匹让林强云没法掌握,这发子弹打在李蜂头身后的人群里击倒一个贼兵。看贼兵倒下的位置,这枪距李蜂头的身体差了好几尺。

“他妈的,浪费了一颗子弹,可惜!”林强云暗暗焦急,端着枪的双手没放下,再次瞄准,这下有了上一枪的经验,他掌握得比较好,估算着在马匹腾空落地前比较平稳的那一瞬间,刚好将李蜂头套入了准星内,狠狠地扣动扳机,骂了声“去死……”

让林强云没想到的是,他把人、马自由落体这事给忽略了,这一枪虽然击中了目标,但李蜂头却还是安然无事,只是那匹马的肚子代替这贼子吃了一颗子弹。

只有一人一骑,站在那里看热闹的贼兵知道李蜂头喜欢单打独斗逞英雄,最恼别人坏他的兴致。此时看到他们的大帅还没与来人交手,只听到连续两砰然大响,大帅的马就倒地不起了。这些贼兵有相当一部分是李蜂头的亲兵,骑马的一时还来不及动作,步卒中有十来个人立即在“保护大帅”的狂呼怪叫声中,冲向被倒地没死的马压住一条腿的李蜂头,另外二三十人则高举刀枪迎向快到面前的林强云。

“这下可是大大的不妙了!”林强云面对数十个贼兵,可以看到这些强悍的恶徒们咬牙切齿的狞恶嘴脸,林强云吓得“砰砰”跳的心直要突出胸腔,几呼就要脱口叫出“妈呀”或者是“救命”声。惊慌之下把长铳的背带往头颈上一套,三不管的拉转马头就跑。千紧万紧,把自己的小命先保住了,这才是第一要紧。

要赶快逃命,林强云想得倒是美,只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想要逃跑却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他想马上就远远地离开这里逃命,敌对的贼兵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过肯放他的。

贼兵们都在想,凭你一人一骑来向数百人挑衅的举动,就绝不容你走掉,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下肚去,怕是没人会这么傻。何况,此前这小子还把大帅给打下马来摔了个嘴啃泥,这样让小子逃掉,别说这数百人的面子上挂不住,大帅也不答应啊。若是大帅知道数百人捉不住一个毛头小子,哪还会有命么?一死了之还算是好的了,怕的是把我们这些人全都送去给姑姑玩,最好点的下场,也是大家被怒气冲天的大帅把身上的皮给扒了。

步卒冲出了十来步,骑兵才开始拍马追赶,时间上显得稍迟了些。

相差了近十丈的距离,步卒是肯定没法在已经起步的马跑发之前赶到。而骑兵追上林强云时,赶来救援的盘国柱、武不惭和亲卫、铁甲军也早就到达现场了。照此情况看,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林强云很可能会逃过这一劫。

这第多人不想意外发生,而意外却偏偏在大家众目睽睽下发生了。

已经赶到十多丈外的盘国柱和武诚他们,看到十多支长矛向局主飞掷,林强云惨叫了一声后,头朝下倒插落地,那匹战马插着三支颤动的矛杆受到重创,猛地一个跳步跃起,连叫都没叫出一声便横摔倒地。

惊得魂飞天外的盘国柱哭喊了一声“少主啊……”抬起手里的长铳,就扣下悬刀。

武不惭扬刀暴吼:“冲啊,屠光这些伤了局主的该死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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