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宋末商贾 二十五章

近在二丈余的红脸大汉一脸得意地高举手中弯刀,张开口刚要呼喝向前冲杀。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大响,高举着弯刀的右手一震。手中的弯刀脱手而出,一股大力从手上传来,把他的身体带得向后侧旋了半圈,踉跄退出三四步,撞到后面的人身上勉强才站稳。一股刺鼻呛人的浓烟涌过来,把他们前面的十来个人给罩住。

红脸大汉听到“呛,当”两下从身后传来的响声,接着手下的喽罗群中又响起一片“哎呀,哎呀”的惊呼。

原来林强云的手一抖,那枪口也跟着动了一下,无巧不巧的刚好把子弹打在红脸大汉的刀把上。

林强云一手擦去眼里的泪水,退后几步闪到张本忠、三叔的身后,飞快地用铁片拨出哑弹和弹壳,再装好子弹。这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说:“我们走。”

看也不看那些盗贼,转身大步离去。

前面,陈归永在林强云走后,即大声叫道:“准备,我和根宝、全福三人发第一波,其他的人在我射出钢针后继续前冲,按平时分好的三人一组发射。在我没有下杀令之前,最好只射击他们的腿脚部位。根宝、全福听令。走。”

陈归永一声走字出口,人就已经大步前行,根宝和全福紧随其后成三角形进逼而去。

眼看双方已近至十余丈,陈归永估算着,这么近的距离,就是用山都的小弩都能击毙贼人了。口中大喝一声“射”,手上的弓弩照准前面的贼人腿脚部位射去,扣下扳机后人就向侧后闪开几步。

随着陈归永的钢针射出,根宝和全福的弓弩也射了出去,人也闪到路边,踩住脚蹬再次拉弦。

在拦路贼人的惊呼吼叫声中,他们身后的十个人快步走过。

而在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前后两个方向的时候,山都的身形一闪而没,没人注意到他的去向。

陈归永他们三人装好箭矢重新起步时,超前的三叔等三人已经突过拦路的盗贼群,破围而出。他们身后十丈左右的路面上躺倒十多个盗贼,几个横坑村民正从受伤盗贼的身上、地上取回射出的钢针。除了他们这些人外,前面已经没有人敢站在路上了。

驿道左右的山坡野地里,二三十个盗贼四散埋头狂奔,他们不时还回头察看,以防这些凶神恶煞追上来赶尽杀绝。

粗胖大脖汉子运气好得很,他比别人粗了近一倍的身体,第一次的十多根钢针没有一根射到他身上。而他也算是个机灵鬼了,一听到身后响起惨呼,急急回头察看,后面六七个手下已倒在地上。

情势十分不妙,脑子里泛起的想法是:“快逃”。他第一个撒开脚丫子便往路侧窜去,其速度打破他有生以来的最快纪录。

他带来的手下,几个灵活点的在愣了一下后马上醒悟,相跟着开溜。其余的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惨叫的同伙,又看看已经远出数丈的头领发呆。

直等到第二波钢针射到他们身上,又倒下六七个大声惨叫的人后。这才同声发喊,向头领的去处一哄而逃。

陈归永大步前行中叫道:“大家收回射出的钢针后,按原来讲好的队形前进,现在改由我这一拨押后接应强云。”

最前面的三人听了陈归永的话,即时洒开大步朝里外的瑞金城而去。

陈归永对兴奋不已的根宝和全福说:“你们和我一起慢慢退,除了接应你们的师傅外,要注意路侧后方冲过来的大批盗贼。我们退。”

林强云他们三人大步前行,身后十多丈四五十个盗贼在红脸大汉的带领下,乱哄哄的亦步亦趋地跟着,既不冲前,也不落后,看情形是跟定他们了。

林强云走过被击溃的拦路贼人处时,有一伙脚快的盗贼赶上后面的贼人,其中一个身着绸衣的黑长脸大步上前高声喝问:“钟九刀,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敢追杀上去,我畲家勇士是这样打仗的么?”

红脸钟九刀把手中的弯刀柄送到黑长脸面前,满脸赔笑道:“十七哥,不是我们不敢追杀,而是那些汉人的强弩厉害得紧。喏,这刀把上的箭镞便是他们射的。看看,连这般厚实的铁把也能钉入,若是射在身上,那还不是被打个对眼穿吗。”

黑长脸十七哥接过那弯刀一看,心中也是大为惊异。这七八分厚刀把的尾部,被一只铁箭镞钉入,只有分余的圆锥形铁矢穿透露出把外。除去刀把上夹的木片,刀的铁柄厚有三分。连三分厚的铁也可击穿,若这箭矢真的打在人身上,确如钟九刀所说会打个对穿。

他们却不知道,这宋代所用的铁杂质极多,而他所看的这把弯刀柄部,就有一团杂质,林强云射出的那颗弹头,又刚巧打在这刀柄有杂质的部位,所以才能把三分(约九毫米)厚的铁刀把给打穿了。

黑长脸十七哥是个莽撞的畲族汉子,在他们这一族群中素以勇力著称,见了对方的强弩威力,心中也并不是十分惧怕。此时的他只是一心只想快些把他哥哥交代的事情办完,好早点回山峒去会他的小情人。想到他那泼野得似只山猫般的小情人,十七哥心中又涌起一股烈火,出峒来打粮草半个多月了,早把他憋得狠了。

当下十七哥把弯刀丢还给钟九刀,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一把长柄铜头大铲,高叫:“畲家好汉子们,跟我去把那些人追上,把他们的银钱兵器抢过来。快些走,动手的就有啊!”

说着,放开脚步往远出三四十丈的林强云他们冲去。

十七哥虽说性子莽撞,看到汉人弩箭的威力还是心有所忌,想用银钱及好兵器的诱饵先引别人上前,让他们先拼个死活后,再由自己去拣个便宜。

却不料身后的这些人早被林强云那一枪的声响吓了一大跳,又见过了那箭矢的威力,早没有了拼杀抢掠的勇气,你推我挤的不肯上前。

只有跟随十七哥来的五六十个族人,齐声呼啸,发出“嗬嗬”的吼叫声,跟在十七哥后面狂冲而上。

林强云这边,最前面开路的三个人,此时已经走到距瑞金城不足百丈。陈归永和黄根宝、黄全福三人则还在十多丈外相候。

听到后面有人吼叫着追来,林强云回头一看,三十多丈外数十个盗贼向自己急冲。当先一人挥舞着一把长兵器狂呼,数息之间即近了数丈。

林强云心知,若是不把追来的人击溃,自己这几个人将要陷入苦战,想全身而退是绝无可能。

要击溃追兵,那就只有把这伙追兵的头领干掉。在不知道哪个是他们头领的情况下,就把追得最快的当成的头领罢。

想到这里,林强云当即叫道:“三叔、张大哥,你们先和归永叔会合,我先把那领头的贼人打倒。”

三叔应了一声,和张本忠快速向陈归永跑走。

林强云估量这二十多丈远的距离,自己可没有太大的把握只伤而不中要害。但现在是即使把人打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举起枪三不管的瞄向领头盗贼的胸部就是一枪。

面前一片浓烟中,林强云生怕那些盗贼不顾死活的冲上来,他没那个胆子等待浓烟消散后再察看这一枪打出去的结果,枪声响完立即调头就跑。

林强云看到陈归永、三叔和张本忠正缓缓地面向自己倒退着走,面根宝、全福则朝瑞金城跑去。他的心里一惊,以为后面的贼人真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不顾死活地追来了。

到了陈归永他们身边,林强云停下脚步,喘着气回头一看,顿时把心放了下来。

四五十丈外的盗贼们并没有追来,反而在那里聚成一堆不知道干些什么。

林强云立时笑道:“咳……归永叔,咳……咳,我们不要管后面的追兵了,还是赶快追上去大家合在一起的好。”

陈归永点了下头说:“那好,我们赶上去。”

走了不一会,几个人都发现了不对,先行开道的三个人与随后的几个聚在一起,他们站在前面三四十丈处,一齐对着数十丈外的瑞金城挥手,不知在喊些什么。

林强云和陈归永等人心里一急,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正奔走间,左侧不远处有狗叫声传来,林强云扭头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

左边与他们相隔十多丈,两个半大男孩每人牵着一条狗顺路向瑞金城方向跑,他们的后面六七十丈,数百人排成一队缓缓迫近。那队人的前头还有三匹马,三个骑马的好像对林强云这些人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

陈归永边跑边沉声说:“强云,这一队人来得奇怪,虽然队形不整,似是毫无训练的模样,但他们却混而不乱。”

林强云问道:“依你看,这些会是什么人?”

陈归永:“看这队人中,一没有旌旗,二没有盾甲的样子,肯定不是大军或厢军。只怕是陈三枪、张魔王的盗贼兵了。”

林强云:“既然极有可能是盗贼军,我们快走。只有进了城才安全。”

他们跑近时,一位横坑村民迎上来,语气中带着焦急:“强兄弟、归永,前面是一条河,渡船在对岸,我们叫了好久都没人应答。”

张本忠抢着问道:“河面有多宽?”

“河面倒是不很宽,约有十多丈。可我们都不会水,没法过去把船弄过来。”

张本忠:“放心,我在船上都做过工会使船,也会凫水。让我泅过去把船撑过来。”

“好,你把我这个腰牌带去,若是有什么事就给他们看。”林强云把放在挎包内的那块弓手都头腰牌取出交给张本忠。

这条河两岸相距二十来丈,水面有近十二三丈宽,他们站立的这一面河岸稍陡,十几级黄土台阶下去就是河水。

除了这一段二三十丈经常有人走动的地方外,河岸上长满了茅草灌木,沿岸疏疏落落地间长着数十棵松柳。

河对面是一片十余丈的沙滩,沙滩边有个用几块木板搭在十几根原松木柱上做成的码头,一条丈五长的小渡船就静静地停在那码头上。

对岸空无一人,想必是这些时陈三枪、张魔王的人马到这一带打粮,人们都躲在城内不敢出来。

看到张本忠下水往对岸游去,林强云才让陈归永把大家叫在一起。

林强云对陈归永说:“归永叔,你安排一下,让大家伏在河岸后不要露出形迹,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有什么话说,能拖得一时就多拖一时。”

陈归永忙把众人都叫到河岸后贼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大家吩咐了几句,各人按他的话纷纷散开,伏到河岸上伸出头探看。

林强云一转身,看到自己面前五六尺处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各牵着一头狗站在那儿好奇地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恐惧害怕的神色。

林强云指着三十丈处还在继续逼近的一队人,奇怪地向他们问道:“那些强盗马上就要来了,你们不怕强盗会抢掉东西,不怕他们杀人吗?”

一个稍大些的男孩摇摇头说:“我不怕,我们都会游水,那些强盗要是来了,我们就跳下河游到对岸,他们也不会来追我们两个小孩的。”

林强云道:“那你们快游过河去吧,等一下那些强盗来时我可没有办法保护你们。”

说完,也不再理两个孩子,走到一个高起半尺的土墩上,强忍着想跑下河岸跳入河水中游过去的冲动,面向越来越近的那支队伍站定。

看到两个男孩还站在那儿没走,不由急道:“我不是叫你们先游水过去的吗,为什么不走?”

还是那个男孩说:“我们只是好奇,想看看你们十多个人是什么打发这么多强盗的。”

面前的队伍在十多丈外停住,看着这边河岸上孤零零的一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本来嘈杂的队伍慢慢安静下来,他们很奇怪,这三个是什么人,面对三四百人的军队而毫无惧色,还从容不迫地说着闲话。显然是并不把这边的三四百人的队伍看在眼里,不知道这三人有着什么样的凭籍。

立于队伍前面的三骑中,一人纵马缓步上前。

林强云不想让这人看到伏在河岸上的陈归永他们,从腰间拔出短铳,大步快速朝他迎去。

双方相距不足二丈,人、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来的是一匹矮个子马,骑马的是个戴了顶官帽的黄脸黑须骑士,看来是个手长脚长的大汉。因为他和被骑的马相比显得过于大了些,双脚差了二尺许就拖到地上。让林强云真替那匹马担心:“大汉骑得久了,它会不会被压趴下?”

骑士仔细观看扛枪提铳的林强云好一会,方用粗嘎的嗓音喝道:“兀那汉子,见了我等大队兵马为何不逃?”

林强云心里暗骂:“屁话,能逃得了我会在这里等着和你们数百人拼命?早逃到爪哇国去了。”

压制住心里的恐惧,为了给张本忠多些时间把船弄过来,让自己这些人逃出生天,林强云硬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轻松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逃?”

骑士被林强云的话问得一愣:“是啊,他为什么要逃呢?”既而转念一想,这样问自己,那不是明显的看不起自己这些人吗?一下子怒气涌上心头,骂道:“好小子,竟敢看我们陈、张二位头领的兵马不起。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你就不怕我们数百人把你剁成肉酱。”

林强云不动声色:“我若是怕了,你们会放过我?怕,会被你们杀掉,不怕,也不过是被你们杀了。怕又有什么用,不如舍命一拼,打不过再跑,跑不掉又再打,不死不休。”

“好好,好。这才像是传闻中打虎英雄飞川大侠林强云的样子。”骑士顿了顿,又仔细看了林强云一会说:“看你这样的身子,既不高大又不见得如何壮实,如何能打得死三百多斤的老虎?”摇了摇头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打死老虎的人啊。换做是我去打虎,那还差不多。喂,飞川大侠,我要和你打一场,看谁才是能打死老虎的英雄。”

林强云心想:“我又什么时候变成飞川大侠了,看这人像二百四十九,应该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林强云的恐惧紧张在这几句对话中不知不觉消散,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说:“你?你要和我打一场?”

“就是我,陈头领麾下统制官钟六黄须,怎么样,怕了吧?”骑士骄傲地挺起胸说。

林强云听得好笑,有心消遣消遣这个有头无脑的家伙,撇撇嘴道:“我站着不动,抬手就能把你打下马来,凭你一个人也想和我比?像你这样的来上三五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钟六黄须吓了一跳:“站着不动抬手就能把我打下马来?我这样的人三五个也打不过你?那么远些你也能办到?”他一句话带了三个问号。

林强云点点头:“当然,你就是再走远些也还是一样。”

钟六黄须慌忙调转马头跑回三四丈,转过马得意地高声问:“哈哈!这样远总打我不下吧?”

林强云也大声道:“你想试试?若是这样都打你不下,我就任你处置。假如把你打下马来了,你又怎么说。”

钟六黄须后面的一个骑士高叫:“如果你只用手上的兵器,能在这么远的地方能把他打下马,从今以后我陈三枪和手下的人绝不与你作对,见到你的旗号退出三里之外。”

林强云心想,又没有说只能打一次,那我就多打几枪,不信打你不下。

他把手铳插回套内,高声说:“好,那就一言为定!”

那人也叫道:“一言为定!”

这时林强云左手边不远的茅草丛中探出了山都的头,向林强云做了个手势,林强云对他摆了下手又摇了摇头,心道:“才十多二十米,不要你山都帮忙也可以。相信能够既立威又不伤人。”

林强云举起枪高声说:“我现在先给你们看一下我的本事,若是自认能够不被我打下马,我另外再打不迟。”

说完,也不等他们有什么表示,瞄准钟六黄须的官帽就是一枪。

随着“砰”地一声响,钟六黄须头上的官帽应声向后飞落,钟六黄须的人也被击在头顶上的力道带得向后一仰,险些儿就摔下马来。

林强云暗自吐出一口长气,喃喃说道:“还好,这次总算是一击而中,没有碰上哑弹。”

硝烟被风吹散,钟六黄须呆呆地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

好久,好久……钟六黄须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调转马头逃回去,躲到一个骑士身后再也不肯露出脸面。

三骑士中的一个把手一挥喝道:“我们回去。”

带转马头自行向西南方纵马而去。

钟六黄须紧紧跟上,叫道:“等等我。”

在另一骑士大声吆喝下,三四百人悄无声息地转向,准备后退。

另一边林强云等人来路方向,原来追击林强云的那伙人也早到了十多丈外,他们看到陈三枪的队伍退去,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身着红蓝两色衫裙的大汉,抡动一柄大斧就要前冲,高声喝骂:“好个贼子,还我兄弟命来。”

留下指挥军队撤退的骑士急忙拍马迎上去拦住那人,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骑士无奈地向林强云叫道:“飞川大侠,不是我们不守信用,这些人不是我们陈头领的手下,与我们毫不相干,你看着办吧。”

林强云有意让双方都能听清楚的大叫道:“既然如此,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留他们一命就是。”

使斧的大汉不等林强云的话说完,就已经带着十多人大声咆哮冲来。

那队本来已经准备撤走的陈三枪手下,见了此一变化都停下脚步,要看看林强云到底是如何处置这使斧大汉的。

河岸上伏着的陈归永他们也呆不住了,纷纷跳起平举着钢弩朝林强云这边急冲而出。

此刻的林强云确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及细想,把不便使用的长枪向钻出草丛冲过来的山都一丢,飞快地拔出腰间的手铳,按下击锤,指向狂冲而至的大汉。

林强云看到那大汉的长柄板斧,不由自主地想到《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也是用一对大板斧,大约这时候的强盗都喜欢用板斧吧。

林强云想到这里不由得失声大笑,他自己也很奇怪,脑子里怎么会冒出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来。

敌对双方数百人,正紧张地看着十多个大汉冲向一位个子不高的年轻人。

陈归永他们虽然明知林强云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坚信林强云一定能轻轻松松地打败这十几个对手。可是看到双方不但在人数上是以一对十几,就光是个人的形体上,林强云也和十几个敌人中的任何一个相去甚远。不禁心里都是突突乱跳,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抓在手上随时准备射击的钢弩也有点不受控制。

更令双方数百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林强云不仅没有一丝紧张不安的表现,反而出声哈哈大笑。

陈归永等人想:“这不是摆明了不把这十多个人放在眼里吗。”悬着的心全都放了下来,脚下也由奔跑成了慢走,继而止住了脚步。

数百盗贼听到林强云的笑声,又是另一种想法:“完了,这次飞川大侠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敌人,反正十一哥是死定了。”

特别是骑在马上这个身具高强武功的人,心里更是不解。以他的眼光看来,这位飞川大侠根本就没有练过武功。从身高体形上看,和普通的读书人并无不同,不是力量型的人物。其人不仅狂言要留钟十一他们一命,而且在这即将面对面打斗生死拼博的时候,把能远击的长兵器弃而不用交给一个孩子,竟然还能笑出声来,真不知道此人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钟十一。若不是自己看走了眼,那就一定是此人武功修为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返璞归真”的境界。

林强云笑毕,那报仇心切的钟十一已经冲到面前不足十步。

林强云心念电转,若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打这人的腿部,怕他会有过人的忍痛能力,只怕自己要吃亏。只有一下就打得他丧失战斗力,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立即身形一闪,侧移两步避开正面的同时,右手短铳对准钟十一迎面就是一枪。

“轰”一声爆响中,在四五步这么近的距离内,数十粒铁砂几乎大部分打在双手挥动板斧,毫无防备的钟十一脸上。

钟十一只觉得面颊一热,眼前黑暗降临,脸上好似被数十只黄蜂同时蜇了一下,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脑海里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他还是闭上眼抡斧朝林强云当头砍去。

人们看到,钟十一向林强云让开的地方直冲,朝无人的位置胡乱砍下一斧,落空的板斧狠狠地斫在地上,没入坚硬的黄泥路中半尺以上。

骑士锐利的眼睛清楚地看到林强云手中先是火光一闪,接着又是巨响又是浓烟,钟十一便无头苍蝇似的对林强云视而不见,反而向空无一人处攻击。心中的震惊真是不可名状,不由脱口惊呼:“诛心雷!孩儿们,我们快退,此人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为敌的”

他的心里还暗自庆幸:“好在大头领见机得早,万一真的与此人结了仇,恐怕自己会要在这里死无葬身之地。”

数百盗贼早被林强云的两击之威吓得不轻,再听清了骑士的话,更是心惊胆颤,一听头领下令快退,一窝蜂向后便跑,再没法维持刚才来时的队形了。

林强云看到钟十一这斧的一击之威,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看到来人冲势太急,唯恐在惯性的作用下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而避开,说不定这时已经被他撞得肉裂骨折了。心里连说:“侥幸,侥幸,看来运气还不错。看这大汉的力气怕是和归永叔有得一比,真要和几百人拼杀,我们这十多个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钟十一这时已经感觉到了脸上的剧痛,也发现了双眼被毁,一想到没有了双眼的下半辈子,要凄惨地在暗无天日中度过,那股惊慌害怕的情绪瞬间弥漫了全身心。他放开双手丢弃了兵器,无头苍蝇似的左右前后团团转,下意识地挥动右手防护,左手掩脸狂呼着痛哭出声:“我的眼,我的眼睛,啊……”

钟十一的哭声越来越高,渐渐变成了嘶吼。最后,他一下坐到地上,抱着满是鲜血的头嚎啕痛哭。

跟在钟十一身后的十几个大汉,前一刻听同伙说对面一个人就敢与自己大队人马对抗的,是近来众口传得沸沸扬扬,能以单独一人之力猎熊杀虎的飞川大侠。心中早就惴惴不安,不想上前去送死。但碍于同族大哥的招唤,不好意思推托不去,只能稍微放慢了点脚步跟在十一哥的身后见机行事。

哪知道才一照面,十一哥就被飞川大侠打瞎了眼睛,立即刹住本来就不快的前奔去势。与脚步停止的同时,他们也记起了这位飞川大侠刚才说过,可以留自己这些人一条命的话。连忙丢下手里的刀剑,向笑嘻嘻看着自己这些人的林强云拍拍空着的双手,表示并无与他为敌之意。

河岸上的众人,清楚地看到首先冲至的大汉,才对上林强云的面就被打得团团乱转,掩着脸痛哭出声。随后的十几个还没有动手,就弃械认输。杂乱的欢呼声哄然响起,跳脚、抛帽、相拥庆贺,那跟来的挑夫甚至倒在地上喜极而泣。

林强云招手叫过一个看向自己的年轻人,沉着脸问:“你是他的族人吧?”

那人一脸恐惧地盯着林强云手中的短铳,无声地点点头,林强云连忙将短铳插回皮套内说:“你们回去后要马上用磁石把他脸上的铁珠吸出来,再给他上药。否则,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没命。”

指着朝十一哥说:“你们可以把他带回去了,但你们的兵器必须留下。”

年轻人颤抖着说了声:“多谢。”转身慌慌张张跑了。

看着两个人扶起倒在地上哀伤恸哭的钟十一走远,林强云从山都手上接过猎枪,脸色转为沉重地说:“现在没事了,你快把草帽找回来戴上,省得到时候又吓着别人。”说完也不理苦着脸的山都,转身向河岸走去。

他这次打伤了两个人,他心里很不好受,虽然明知不伤人自己就会有性命危险,也还是耿耿于怀放不下。

被打中胸部的那个估计是死了,才会引得这大汉来找自己拼命。看来这个被打瞎眼的钟十一只能凄惨地过完下半辈子罗。

“唉!”林强云叹了口气,心里自问:“这是我的错吗?可我并不想伤害别人呀。”

陈归永他们已经站到河岸上,光着上身的张本忠赫然也在其中,想必渡船已经撑到河岸这边了。

在张本忠左边,还有两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圆脸中年文士,河风吹得他们衣袂飘扬。

看到林强云回来,陈归永发令:“去几个人把地上的兵器收回来,一并带走。我们分二拨过河。”

两个牵着狗的男孩此时也看到和张本忠站在一起的两个中年文士,放脱手中牵狗的绳子,边跑边叫:“爹爹,你们怎么来了。”

一人笑道:“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小鬼头,替狗洗浴也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若不是飞川大侠恰巧来瑞金,你们还不被陈三枪的人捉去,没的丢了你祖父和我们的脸。”

小些的男孩嘟着嘴说:“我和大哥早就讲好了的,要在六月六沐猫狗日叫我的小黄和大哥的黑虎比试它们谁游水更快,谁会想到陈三枪的兵马会到这里来呀。”

说到这儿,小男孩又高兴起来,兴高采烈地道:“啊,爹、大伯你们不知道,刚才飞川大侠用那个……那个……”

小男孩指了指林强云背上套上了布囊的猎枪,吞了下口水说:“兵器,十丈远就把盗首的官帽打飞,吓得那盗首躲到人背后不敢出来。还有……”

中年文士截断他的话:“好了,好了。你是不是想说,飞川大侠使出诛心雷,打瞎畲蛮贼首的事?我们都看见了。”

另一个中年文士对林强云抱拳施礼:“在下徐天璠,这是舍弟徐天瓘。呵呵,飞川老弟,前些时听人说起,汀州出了位打虎英雄,空身猎熊、抬手打虎,端的是身手了得。在下兄弟一直想结交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人物,天幸今日得见。”

林强云实在是很难适应这时代的相互应酬,只好照样抱拳回应,连称:“不敢,不敢,两位过奖了。”

徐天璠伸手虚引,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飞川老弟还是先进城,然后再详谈如何?”

林强云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些盗贼还有数十人在远处,向自己这个方向指指点点的,不知有何图谋。

他怕那些人贼心不死再来搅扰,连忙道:“我看这条小船一次不能把我们这些人全渡过去,我想让他们先走,我带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以防那些盗贼再有什么异动。”

徐天璠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兄弟先带小儿过河去,等着飞川老弟过河就是。老弟小心,告辞了。”

瑞金县城建于距河北岸百十丈,这条河是贡水的分支上游,当地人称之为锦江,再往上叫黄沙河。

这里的地势比起汀州来,相差不是很大,远望像是一个极大的丘陵谷地被四周群山环绕着。

对于从未离开过县城百里,看惯了山的林强云来说,这块谷地已经是很大的了。他曾经在电影和画报上看过平原和大海,也从父母亲的嘴里听到过有关平原、草原及大海等的讲述。

河岸这一边到瑞金城墙外,基本上所能开垦的地方几乎都开成了稻田,林木被砍伐得所剩无几,只有这一段的上游还留有一片位于水口的风水林。

看来,瑞金城附近的土地,被南来的客家人开发得比较彻底。

这极有可能是此地处于跨越武夷山进入汀州前的一处歇脚地,有太多走不动的,或是不愿进入汀州这“天远地荒,又多妖怪,獉狉如是,几疑非人所居”(引自《临汀志》,这里所说的妖怪,就是指“山都”这种原住民)的蛮荒之地,而停留下来的人们所开垦。

在他们的心目中,这里是最后一块比较接近中州老家的、属于中州的居留地了。

瑞金城的土城墙高约两丈一、二五尺,和长汀县城差不多,都是极容易被拥有攻城器械的军队攻破的小城。

林强云等人过河之前,已经有徐天璠兄弟的从人赶到瑞金城内报信,所以一行人没什么耽搁很顺利地进到城内。

与此同时,飞川大侠以一人之力,使出“诛心雷”把五六百盗贼击退的消息也随之传到了城内。在陈三枪的人马退走后,这个消息又由商贩的口中带到整个江南西路,连同他猎熊打虎的事迹向更远的地方传颂。

一路谈说行来,林强云才知道今天六月六日,是所谓的“猫狗沐浴日”,又是道教的所谓“天贶节”。

据说道教的大神元始天尊有一部天书,于六月初六这天降下于人世间,这就是“天书封祀”的典故。贶(Kuang),就是“赐予”的意思,元始天尊在这天赐下了天书。甚至本朝南渡前的真宗皇帝,也于天书降赐地岱庙加建了天贶殿,以示纪念。

所以六月初六这一天便成了“天贶节”,寺庙、道观到普通百姓家都有晒衣服、晒书籍的习俗,商家店铺也在这天晒晾衣服、皮货。衣服、书籍等物经通风日晒,可防止虫蛀、生霉。

徐家的两个小捣蛋前几天人听说,河南岸那边小河口的“五通庙”有铁背神现出真身显灵,要在本月娶亲。所以便借着替狗儿沐浴为由,偷偷瞒着家里人溜出城,央求摆渡的船工老姜头送他们过河,要去看铁背神的真身,到底是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个大乌龟。

第二十三章二十二章 一十四章 一二十四章 四第六章第21章 三第5章 下十九章 三第十四章第六章第9章 一第2章 一第20章 上第十一章第8章 上第9章 上十四章 一第20章 上第九章二十章 三二十六章 二十五章 二二十六章第6章 下第一章第10章 一第22章 三第10章 三第1章 下第9章 一十六章 三第2章 三第24章 四第10章 上第一章第15章 二第十六章第1章 二第9章 一第2章 下二十二章 一第二十三章十七章 三第二十六章十二章 一第7章 下十九章 三第一章第三章第一章第十九章十五章 二第十一章十三章 一第三章第十二章第3章 下第十六章二十四章 一第18章 上第十七章第8章 下二十一章 二第10章 上第15章 二第二章二十五章第5章 上第1章 一十八章二十五章 三第二十八章第二十一章第十九章二十章 一二十六章二十章十八章 三第十九章第5章 下第二十三章第3章 上第八章第十二章第7章 一第四章第1章 上第三章十四章第二十六章第25章 上十三章 二第一章第七章第3章 一第十章第5章 下十八章第十五章第6章 三
第二十三章二十二章 一十四章 一二十四章 四第六章第21章 三第5章 下十九章 三第十四章第六章第9章 一第2章 一第20章 上第十一章第8章 上第9章 上十四章 一第20章 上第九章二十章 三二十六章 二十五章 二二十六章第6章 下第一章第10章 一第22章 三第10章 三第1章 下第9章 一十六章 三第2章 三第24章 四第10章 上第一章第15章 二第十六章第1章 二第9章 一第2章 下二十二章 一第二十三章十七章 三第二十六章十二章 一第7章 下十九章 三第一章第三章第一章第十九章十五章 二第十一章十三章 一第三章第十二章第3章 下第十六章二十四章 一第18章 上第十七章第8章 下二十一章 二第10章 上第15章 二第二章二十五章第5章 上第1章 一十八章二十五章 三第二十八章第二十一章第十九章二十章 一二十六章二十章十八章 三第十九章第5章 下第二十三章第3章 上第八章第十二章第7章 一第四章第1章 上第三章十四章第二十六章第25章 上十三章 二第一章第七章第3章 一第十章第5章 下十八章第十五章第6章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