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吴炎一听师傅需要的数量便呆住了,好一会才惨叫道:“师傅呀!你……你不如干脆把我杀了吧,弟子就是有三头六臂,六头十二臂,也没法在两个月内做出如此之多的‘子母炮’和长铁管哪!”

林强云笑道:“你一个人当然做不出那么多东西,但你不会多募些人来帮你做吗?”

吴炎奇道:“请人来帮我做?师傅,你就不怕别人偷学了我们双木门的绝世技艺?”

林强云笑骂:“猪头啊你,怕被人偷了技艺去我还敢要你募人相帮?告诉你一个好办法,把你信得过的亲信弟子分开,每个地方放一个,要他们指点别人做粗重的杂事,重要的如各种配料、火色等等技艺则由自己信得过的人动手。请来的人到你这里只能专门做一样,不得干两种以上的活计。这样一来,即使他们学会了一点技艺也没用,一两年内我们的技艺决难泄露出去。”

吴炎沉思着问:“师傅是说我们把原来由几个人从头到尾一手做完的事,改为分开来做,请来的一个人专门做一点,每天都叫他做同样的事情,不再做其他活计。比如这个工场专门铸铁,那就每天都是铸铁;那个工场专门打铁条卷铁管,铁管卷好后交给别人烧焊,又送去另一个工场专门铲锉修整,好了后交给铰铁管内孔的……”

林强云:“正是如此,只有最后最重要的,才由我们完全信得过的人来做,就不会把我们的技艺泄露出去。我们专做一项的工场分得越多,各人做的工分得越细,技艺泄露出去的机会也就越小。现在暂时将在这里先按这个办法将人手分开,再过半个月我们另外一处的工场做好后,把这里的工场搬一部分过去,地方宽大后,也就能更好地进行分派工场。还有,你这里将要叫走几个打铁技艺好人到别处去开铁匠铺,以后我们的生意做得更大时,也经常会从你这里抽人,你要先行做好准备。少了的人手,你可以自己招徒弟,我另外也会加派些愿意学手艺的孩儿兵到这里来做学徒,你要给我好好安排教导他们,这些孩儿兵和你一样,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你可不要藏私,一定要让他们把所有的手艺都学会。否则的话……嘿嘿,下面的话我就不说了。”

陈归永的粗嗓门在老远就响起:“原来你躲到此地来了,让人到处找了个天翻地覆。强云,事情交代完了没有,好回去吃饭了。”

林强云站起身迎上陈归永:“我们的话刚讲完,明天就等归永叔把‘子母炮’都送回来修理。修好后再让所有的水战护卫队员全都去练习打炮,我要让操炮的护卫队都成为高手,想打哪里就能打中哪里。”

两人边朝前院走边聊,陈归永笑道:“怎么,到底还是想开了。刚才我去火yao房看过,制成的火yao有三千斤左右,全是做火铳子弹的。据配火yao的师傅说,我们现有的硝石和其他材料能配出一万四千多斤子炮用药,一万一千多斤子窠用药。按今天的消耗量来看,我们五尊‘子母炮’一天到晚全都打的话,怕是不出十天就会用完。”

林强云:“不怕,现在我们还有些钱,马上传信到各地,叫我们的人大批采买需要的硝石和各种材料,有多少就买多少。反正现在还没人知道我们买这些材料是做什么用的,趁机多积存些,作为我们今后济急之用。”

林强云的脸色转青,语气显得极为凶狠:“另外,也可以在我们到淮南东路与李蜂头面对时,用我们的‘子母炮’和长铳这两种秘密武器给他来个突然打击。我要让他知道,林某人的亲人不会白死,惹上了我就等于和阎王爷攀上了亲,在阳世的时间决不会长久。我要把李蜂头的基业连根拔掉,把他本人及他的子子孙孙都一起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林强云散发出来的凶厉之气,让陈归永这位曾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也是心中一凛,心中暗叹:“好霸道的气势,好大的杀气,怎么他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真是不可理解。看来,嫂嘿、凤儿在强云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可惜凤儿这孩子没福,不能和强云早日结成夫妇。”

殊不知,这些时间以来林强云按自己理解的各种练气之法修习,因为全部都只是浅试即止,所以仅是初窥门径而已,并没有按一种方法进一步深入。即使是这样略有心得的练习,其功交也大有可观,故而不知不觉间整个人就有了些许变化。

陈归永想起一件事,向林强云问道:“强云,那蕃商蒲开宗向你定做的宝刀、宝剑,还有治痒病的‘雪花膏’,你是怎么处分的?另外,我们收了定金的五万双布底鞋,你又打算怎么办?”

“这事我早和叔商量过了。”林强云道:“布鞋我们已经差不多全部做好,这次北上顺便带去,交不交给他们则要到时候再看。治痒病的‘雪花膏’我只做了一盒药量为十分之一的给他,据我们派去宁国府探问孙大人的人回来说,孙大人用了两盒方把痒病治断根。所以,那一盒‘雪花膏’只能止痒,不能治病。相信就在这几天,蒲开宗又将来向我们讨要定制的‘雪花膏’,我们则还是老办法,给他一盒先行应付。宝刀么,那就对不起得很了,即使要给,也要在李蜂头那里捞到最大的好处。”

……

“这样我就放心了。”陈归永吁出一口气,宽怀地说:“我还一直担心你会把‘猎鹿刀’早早交给蒲开宗,让他转交给李蜂头呢。”

七月二十六日,也是林强云试炮的这天下午未时,原金国中都府路大兴府(今北京市)——即金国的原中都——蒙古的中、北(北京路,北京指金国大定府)、两河(河北东路、河北西路)四路工匠都总管府内的大厅里,经过几近四个月逃亡的武奕铭,跌坐在厅门边一角的地上。这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在横坑村时的将军威风,也没有了富家公子的风liu模样。身上的团花青绸锦袍已经成了碎绸布条,完全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和样子,原本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脸变成了粗糙深褐,强壮的身体也干瘦了许多。

他紧搂着怀中的一个粗麻布囊袋,神情紧张地向四周不停张望,不时还由坐姿改换成跪姿,一副惊恐万状准备随时跳起来逃跑的架势。让在大厅内的十几个身穿羊皮夹袍、袒胸露腹的家丁们看得暗笑不止。

大厅后的远处响起托托靴声,家丁们迅速移到大厅两边排放的椅子后面站定,目不斜视地向大厅侧边的一个小门注视。

小门内适时传出喝声:“总管驾大人到。”

不多时,一个五十五六岁,四寸长须的圆脸上挂着微笑,身穿锦袍、头戴方巾幞头的矮胖男人,手里拿着一本卷着的薄书,由门后转入大厅,径直坐到位于山墙正中桌边的主位上。

此人看衣着相貌,明摆是个大宋朝的饱学儒士,哪里有一点像是蒙古人的四路工匠都总管了?

矮胖男人将手里的书放到桌上,端起家丁奉上的细瓷茶碗喝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伸出舌头在唇外打了一个圈。身子朝后靠,仰起头仔细地看了正梁上的刻花好一会,舒服的长长出了口气。这才向跪在厅门边的武奕铭扫了一眼,向旁边的家丁问道:“那花子似的家伙,便是自称有犀利兵器进献的人?”

站于最上首的一个家丁躬身回答道:“正是此人。他自称姓武,乃赵宋朝扬州人氏,说是经历了四个月的奔波,才从宋境内的江南东路来到大兴府投靠总管大人。”

武奕铭听他们说起自己,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抖起来,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就看这位蒙古的四路工匠都总管侯大人的一个眼色,或是听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当下武奕铭不敢再行犹豫,急急放下怀抱的麻布囊袋,解开袋口紧绑的带子,手忙脚乱地取出里面的几件东西放到地上。

矮胖男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地上的东西,已经掠过的眼睛顿了一下,忽然回视:“咦!哪……是什么?好像是弩弓啊!”

武奕铭听到矮胖男人说出的话,立时精神大振,连滚带爬地抱起地上未上弦的小钢弩等物事,扑到厅中距矮胖男人丈余远处跪着。高举手中钢弩、箭匣、针匣和弓弦,颤声说道:“小人手中的物事,正是从宋朝福建路林飞川处取得的钢弩。现在敬献与总管,请大人查收。”

矮胖男人正是蒙古这里的四路工匠都总管侯瀚,朝旁边的家丁呶了下嘴,那家丁走来接过武奕铭手中的钢弩等,恭恭敬敬地先奉到侯总管面前,偷眼小心地留意侯总管的脸色,待总管大人眼光从这些东西上移开时,便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

侯总管饶有兴趣地看了武奕铭一会儿,抓起桌上的钢弩凑到眼前仔细察看,轻抚弩上的铁件闭上眼,嘴里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良久,侯总管睁开眼睛盯住武奕铭,脸上无喜无忧,看不出任何表情。轻声问:“小子,你是如何取到这副钢弩的?把经过细细说来。”

武奕铭心中狂跳,是贵是贱就看自己送来的东西侯总管怎么看,是死是活也要看自己的话能否让总管大人听得高兴了。

当下便把如何奉命带人潜到福建路,如何攻击横坑村不下,逃避林飞川追杀时,却因机缘巧合拣得这具钢弩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他不敢有半点添加,也尽力回忆力求不会遗漏。

侯总管边听边点头,武奕铭的话说完后拍着椅子的扶手叫道:“说得好,讲得精彩。小子,你且下去等着,待本总管检视过这些东西确如你所说般犀利,将有大大的赏赐,还会委你一个百户工场管事之职。下去吧。”

侯总管身这的家丁走到厅门,向外高声叫道:“总管大人有令,将武奕铭带下去好生看顾,容后再行赏赐。”

别看这侯总管人长得肥胖,一双胖手倒也还十分灵巧。他看武奕铭被人领走后,一反刚才对此毫不在意的态度,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以极快的速度抓起钢弩装上弓弦,试着拉动了一下,欣喜地笑道:“好强劲的弓板,怕是有近一石的力道吧。”

向身边那家丁道:“你来,将这弓弩拉开,本总管要试试此弩的威力是否像那小子所说般厉害。”

打开二尺余长的箭匣,取出一支无羽箭:“啊哈,这又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无羽的直杆、旋扭的箭镞。谁能告诉我,这箭怎么要做成这个样子,其中的道理何在?不可思义,难以理解。”

侯总管左手拈着那支箭,右手肘支在桌上托腮沉思冥想,很久都没有动静。

那个家丁拉开弩弦后,站在一旁静立,眼睛不时瞄向侯总管手中的箭矢。

许久之后,侯总管睁开眼睛探手取过家丁持着的钢弩,吩咐道:“去取我们仿制孙威的‘蹄筋翎根铠’来,我倒要试试到底是孙威的铠甲坚固呢,还是林飞川的钢弩箭矢锋利。”

五十步的距离,是侯总管算出这种小弩最有威力的极至射程,如果不行的话,再把箭靶放近一些也还来得及。

侯总管是专制兵器的行家,在蒙古人的匠户营中,其地位仅次于顺天、安平、怀州、河南、平阳诸路工匠都总管孙威,是匠户中排名第二的兵器制作高手。但他自己却并不认为自己比孙威稍差。

“哼!孙威算得了什么,还不就是献了一副‘蹄筋翎根铠’给老汗铁木真,才得他的赏识么。”侯总管心中愤愤不平地想道:“除了铠甲之外,我侯瀚有哪一点会比你差了。如果能把林飞川的技艺学到手,或是把林飞川本人弄到我这里来,超过你的地位就指日可待了。不过,现在还是先试试这钢弩的威力再说,若它真能破得了我这副甲,那就证明林飞川确有过人之能,值得我花大本钱去偷他的技艺,值得我花大力气把他掳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侯总管顿时觉得心中满是激情,似乎蒙古第一匠师的名位马上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将手一伸,那家丁知机地把钢弩轻轻交到他手上,侯瀚熟练的装入三支无羽箭,举起钢弩对着用木板支架撑开的铠甲,略一瞄准便扣下悬刀。

五十余步远处的铠甲上传来轻微的“铮”一声细响,侯总管把钢弩朝立在一边的家丁抛去,大踏步向标靶走去。

射出的三枝箭,有两枝钉在內层是牛皮,外层挂满铁片,甲片相连象鱼鳞,可以防箭的铠甲肚腹位置上,另一枝箭却脱靶落在数丈外的地上。

侯总管晃动了好一会才拔起一枝箭,仔细地对箭镞察看,喃喃自语道:“厉害,穿甲而过后还入木透靶,此等箭矢足可让穿精甲者丧命……好铁呀好铁,把半分余厚的甲片射穿后,仅是微钝而不折,只需稍加打磨又是一枝好箭。好个林飞川,江湖传言竟然是真的,果然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物。”

再拔起另一枝箭,又看了一会,把两枝箭相互敲了一下,发出一轻微金属相撞的“叮”声,他迅速把其中一枝的箭矢放到耳边,凝神听了一会后,脸上露出喜色。

拾起地上的箭矢回到大厅坐下,侯总管再次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后,指着手捧钢弩的家丁说:“你去,把那姓武的小子叫来,本总管要好好的赏赐。”

那随身的家丁走后,侯总管招来另一个家丁,随耳小声吩咐:“传令宋国福建路我们的人,暂时不可轻动林飞川,务必先将他打制钢弩和箭矢的秘法取到手,然后再想法将其掳来。要派去的人假以商贾身份,让他们到蒲家取金银钱物将事情办好。”

侯总管朝大厅门呶了呶嘴:“此事绝不可让他知晓,以防他将消息泄露,让孙威先行下手,坏了我们的大事。”

……

夜色渐深,书房内还是灯火通明,应承宗与四个十五六岁的孩儿兵守在大厅内,他们神情略显紧张地站在距书房门十来步。两人面向书房方向,两人则是面朝大厅外。他们的手里都提着宽九寸、长只八寸,已经拉开弦装上了钢针的弓弩。

这些只能发射三支钢针、射程仅二十步左右的微型钢弩,是吴炎很早就按林强云的交代做好的。直至今天,因为他们有人即将远赴外地,沈念宗才提醒林强云给他们配上防身的武器。

沈念宗的意思是,让出外的孩儿兵们早点拿到武器,方能有时间进行练习,到时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今晚,却又因为山都晕船至今不能行动,无法履行保护林强云的职责,而把他们临时调来暂充内部护卫。

虽然外围还有护卫队值守,又有巡逻队不时巡查,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孩儿兵和带队的应承宗还是觉得不安。任四儿如何劝说,他们总是不能宽怀,做不到陈归永所说的“心静如止水,不动如磐石,心眼似狡狐,闻警像虎豹”。

四儿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书房侧边,对屋内公子他们谈论“子母炮”、炮兵队、火铳及组建火铳队的问题充耳不闻,心中不住盘算经过自己和金见、应承宗挑选出的这九十多男女孩儿兵应该怎样安排,才能做到公子所说的发挥最大效用。

沈大叔对探子的事一开始就显得无比热心,第一次向他支取银钱就给了十万贯纸钞、一千缗铜钱、五百两银子和一百两黄金,总数为十一万一千余贯会子。还亲口应承说,银钱若不够用时,不必禀报公子,直接可以再去他那儿支取。

公子还答应,公演抽去当探子的孩儿兵,除了每人都配上微型钢弩外,以后还要配上几十支比现在自己身上更小的手铳,用以保护外出孩儿兵的安全,使他们尽量少受到伤害。

为了探子而花大把钱钞,还全部配置小钢弩和小手铳,说明自己这些探子在公子的心中十分重要,自己一定要做得让公子满意才对得起他。

……

夜渐深,路人渐少,天黑时就点亮、满布各处店铺门前的大小灯笼,依旧把它们的光亮送给既无钱又需夜行外出讨口食的穷人。

泉州治所晋江县城南的蕃坊区,占了近小半个坊区的回半城马家,内里传出的歌乐声直达户外数十丈,走在街上的行人会不时停下脚步,凝神倾听这隐约传入耳中美妙声音。

马家大宅中院,上百根儿儿粗牛油巨烛的火光,把一个宽七八丈深近十二丈的厅堂照耀得如同白昼。身高体壮、一身白肉上长满体毛的回半城,侧躺在上首一张竹制的特大眠床上,闭着眼静听大厅内的胡姬吹拉弹唱。此刻他全身基本赤裸,仅在腰间围着块遮羞布。

厅中空地上有十多个番女跳舞,她们下身围着挂满黄金珠翠饰物的短裙、上身除了饰物外,只在乳前盖两块小儿巴掌大金色花朵。

这些番女裸着大半个身子,随着她们扭腰晃臀,高挺的胸乳上下跳动,脚环上的小金铃伴着音乐有节奏地“叮叮”乱响。浑身大汗淋漓的番女们一边跳着天魔艳舞,一边向竹眠床频抛眼波献媚。

回半城对二十几个番女的所作所为理都不理,眼也懒得睁开看一下。

竹眠床周围三个与舞者同样打扮的番女,各执一把大蒲扇,轮流朝回半城煽动扇子。回半城身侧床上跪着的两个番女则在他身上拿捏按揉,令得回半城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不时发出舒服至极的“哼哼”声。

大厅内除了躺着的回半城和坐在眠床边丈许远,衣冠齐整目不斜视的公治渠外,别无其他男人在内。

“公治管家,你说我把那两个可爱的侄女送给林飞川,他会收为妾侍呢还是会把她们当成侍寝的女奴?或者说,她们成了林飞川的女人后便迷上了那个年轻人,忘了我交给她们办的事。”

没等公治渠回答,回半城又叹道:“可惜,她们带去的十几个舞姬,虽然不会说汉话,但却是我马老回回花去一斗真珠才换回来的处子。唉,处女呀,十次开苞的乐趣就这样被我一时糊涂送走了。我真不该把她们也当作两个侄女的陪嫁送去的,真是鬼迷心窍了。”

耳中听到回半城懒洋洋的声音,公治渠面无表情的躬身回应道:“林飞川不过年仅二十余岁,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壮男人,只要他不是天阉,怎能逃得过如此的风liu劫数。纵然此人一时没有收下侄小姐及那些女奴入房侍寝,时日长了以后,也必然会堕入脂粉陷阱之中。只要林飞川一旦涉足其中,凭两位侄小姐还是处子之身,又自幼即跟随那老怪物习得《阴阳决》上的媚男之术,他想在其中脱身怕是不大可能的了。”

公治渠偷眼看到回半城并无特别的表示,接着说道:“至于说到侄小姐反被林飞川迷失本性,忘了大官人吩咐一说,在下以为绝无可能。两位侄小姐都是行过割礼的处子,敦伦之欲决难有满足之时。能让行过割礼的圣女享受到人伦之乐的男人,据在下所知,世人中兆万不得其一。依在下看来,大官人不必为此事忧虑。”

回半城显缝着眼向公治治扫了一下,笑道:“公治管家倒会说些宽心的话。不过,马老回回却是爱听得很,听了这些话心里十分受用。呵呵,只要林飞川不懂用番红花,并能被诱得臣伏于女人的裙下,我那两个侄女就可以使出手段让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再慢慢将他的生意接手过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我马老回回的名下。这刺桐城的所有生意便又成了我老回回的囊中物了。”

“大官人且慢高兴,即使林飞川入了陷阱,也还要蒙古人的探子先把他的几个得力手下都除掉,我们的计划方能实现。”公治渠提醒回半城。

回半城翻了个身,用力在一侧为他按摩的番女胸前抓了几下,狠狠地在这番女臀部击了一掌。在番女的娇呼声中奸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听说那个什么侯总管的人已经混在婢仆中进入林家,相信他们为了将林飞川掳去北地,也会对这些人下手的。”

回半城坐起身狂笑:“哈哈,我们和蒙古人交易真好,他们要人,我则除了人以外什么都要。各取所需,相得益彰呐。怎么样,我这计策不错吧?”

公治渠心中大不以为然,脸上陪着笑道:“大官人的计策妙是妙了,不过,两位侄小姐身份高贵,就这样让林飞川给收去为婢、为奴,在我们汉人来说,实在是……”

“嗨!你们汉人就是这样,特别是读书人,一天到晚‘仁义礼教’挂在嘴上,实际呢还不是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哪里像我们大食人,皈依我们的真主,凡事都依真主的意思去做。我听人说,你们的理学大师朱熹夫子,也是个颇有乱伦风liu韵事的……”

公治渠身为汉人,又是读书士子,他若非和大多数的士子一样累试不举,也不会沦落到为他人管家的仆役地步。

对理学,他从表面上的唯唯喏喏,到稍年长后内心里由衷的敬佩。对夫子不敬的话他不愿再听下去,打断回半城的话说:“既然大官人不以两位侄小姐为意,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若无其他的事情,在下这就告辞,先回去歇息了。”

回半城笑道:“公治管事也是的,我们大食人向来只把女人看成是自己的财产,对自己的财产是不是可以随便处置呀,何必为她们感到不快呢?再说,若非她们是我的亲侄女,不能留着自己受用的话,像她们这样美丽的女人早就被我……哎,看看,又不高兴了。好好,另外说一件事,这些天你要多留点心,看林飞川家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立即来向我报告。好了,你走吧。要不要带一个舞姬回去消消火呀?哎……走慢点,你受伤了谁来为我管家呀。真是个年轻的老古董,哼!”

……

接连三天,林强云每天匆匆食毕早餐,就一头扎进自己专用的工房内,躲入一个房间里,寸步不出房门。工房门外由四个孩儿兵守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中午的饭食也由门外的孩儿兵取来送到门口,林强云自己出来取进房内。

这三天中,不但是新来的黛丝娜姐妹俩和他们带来的婢仆看不到他,连沈念宗、陈归永等极为亲近的人也难得和林强云见上一面,就是见了面,也是匆匆说上几句话就又匆匆分开,各忙各的事去。

少了山都这位忠心耿耿、心灵手巧的帮手,林强云做起事来觉得极为不便。经常会不知不觉中叫出山都的名字,等了一会山都没出现在身侧,才会想起晕船后的山都还没恢复,不由得哑然失笑。

要做的两件事都不能假手他人,必须由林强云自己动手。

第一天,林强云先用烧碱水将玻璃板上油渍洗去,再用干净的冲完晾干后,再把铁板和放在上面的玻璃烤热,然后将熔化了的锡倒在玻璃上,用一根同样烤热的铜滚筒将锡水碾成均匀的薄薄一层。整整一天的时间,到傍晚时好不容易将全部八块玻璃都做成了有锡箔的底镜。

这八块镜子,和他上次做成同样以锡作为反光材料的照妖镜大是不同,虽说玻璃的颜色深了些,但因为镜面大,所以整个头部都能在镜子里看到。林强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心想:“无论是镜子的质量,或是大小来看,都更具有实用性。只要再把这些镜子背面的锡箔加上水银制成锡汞齐,再涂上几层漆,就是真正实用的玻璃镜子了。呵呵!达官贵人们、大富佬们、皇帝老儿及你们的老婆们,勾魂摄魄的宝贝即将来到你们面前了,快把银钱准备好送到我的袋子里来吧!”

休息了一会,林强云把全部镜子都放进做好的木盆内,移到房间一角,用水碗校正水平面,便逐一倒入水银,心道:“不知道需要多久那些锡才能与水银生成锡汞齐?好像老师说要一个月以上,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它们在这些盆里多呆几天为妙。省得到时候镀层还没有形成,又要多花一个多月的时间。”

“哼,我要让每一面镜子都成为一大堆金银,再把这些金银变成我林强云的炮兵、火枪兵以及能与蒙古铁骑相抗的骑兵。”

走出房门,向外面守卫的孩儿兵们交代:“你们几个要小心点,我炼制的宝贝还要好久才能完成,晚上叫他们把獒犬带到这屋子周围,严密守护。”

说完后,拖着疲乏的步伐走回前院。

第二天、第三天,林强云把沈念宗叫人送来的数十种研成细粉的药物,逐一按方称量调配,再依法加工炼制成散、丸、丹类,按自己所知的方法或以蜂蜡封裹为丸,或将小丸、散剂装入瓷瓶以木塞堵口后再用蜡封住。

“大功……哦,是小功告成,”林强云拍拍双手,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一桌瓶瓶罐罐和数百粒蜡丸笑道:“你们也是我林某人耧钱的宝贝仙丹、仙药,我的炮兵、火枪队,我将来百战百胜的枪骑兵,就靠卖掉你们赚来的钱支撑了,希望你们真能像那本鬼书上说的那样有用才好,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林强云高兴之余,忽然又想到这些药是做成了,但到底效果如何自己实在是没有把握。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用了或是服了这些药后,会不会对人有所伤害呢?

“这可怎么办?”林强云自语道:“《阴阳养生决》上说得那么好,言之凿凿令人心动不已。真的不会出事吗,要是出了事又怎么办?过去听人说过,有很多皇帝就是因为吃了道士们炼的所谓长生不老药、壮阳药而一命乌呼的,我可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

林强云把所有的成药都装入一个囊袋提在手上,出门后信手将门关上,低头走向前院。

转过角门进入前院,迎头七八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儿兵呼啸奔来,他们后面三个四五岁的小毛头泪汪汪的追着哥哥们不舍。

林强云让开向自己打招呼的孩儿兵,蹲身放下手里的囊袋,张开双手叫道:“孩子们,慢点,慢点,别被拌着摔倒跌痛了。有什么事和大哥说,大哥一定会帮你们。”

三个小毛头先后扑到林强云的怀中,看到他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心里的委屈一下找到了发泄口,几乎不分先后的伏在林强云的身上,“哇”的哭出声来。一时间眼泪四溅、鼻涕横飞,涂抹得林强云满身都是。

手忙脚乱地又是轻轻地拍背、用衣袖为他们擦泪揩鼻涕,又是轻声细语地好言劝慰:“别哭,别哭啊。有什么说给大哥听,好不好?是哥哥们欺负你们了么,大哥去骂就是,连我们这么乖的小毛头都敢欺负,哪还了得!非要骂得他们认错不可。不是?哪又是为什么呢?我的小祖宗哎,快别哭了,什么事说出来告诉大哥行吗?”

哄了好久,林强云觉得好像过了足有两三个时辰,一个小毛头才抽泣着说:“是……是哥哥们……们的东西不肯给我们玩,连一下子也不肯,他们……他们说,这是大哥给他们的奖品,好宝贝的东西,怕会被我们玩坏。”

“啊!”林强云这才记起,前些天小孩儿兵推竹圈比赛的前十名,每人得到一个竹蜻蜓。本来自己是想在比赛后多做些,让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的,但事情一忙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连忙抱歉地对几个小毛头说:“咳,都怪大哥不好,把这事忘了。走,我们去木匠工场,大哥请司马公公为我们的小孩儿兵和你们小小孩儿兵每人都做上一个,你们说,好不好啊?”

三个小毛头破涕为笑,拍着手雀跃叫道:“好啊,好啊。我们也有能飞上天的宝贝玩喽,大哥答应我们也是孩儿兵了,我们现在开始叫做‘小小孩儿兵’喽!”

林强云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呀,一会哭,一会笑的。看看,把我一身衣服弄得都是鼻涕眼泪,让人好难受。等着,大哥先把东西送回屋去,换了衣服就来和你们一起去木匠工场找司马公公。”

换好衣服走到院中时,林强云傻了眼。

小孩儿兵们排着整齐的方队,人人一脸严肃地站在下午的大太阳下。

三十多个小毛头学着哥哥姐姐们的样,互相吆喝鼓动着,也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形。

望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林强云眼睛里慢慢露出笑意。他大步走到两个队伍前站定,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大声说:“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小孩儿兵之外,我们又有了一支小小孩儿兵了。由小孩儿兵派人对他们进行每天一个时辰的训练,我要把你们全部都教成双木护卫队一样的好战士,为我们大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出一份自己的力量。你们愿意不愿意呀?”

小孩儿兵们整齐的大声回应:“愿意。”

小毛头们也杂乱地叫道:“我们愿意。”

林强云:“好,现在我们去木匠工场,请司马公公为我们大家每人做一个能飞上天的竹蜻蜓。”

把小毛头和小孩儿兵都推给了同样一见到孩子就头痛,一头痛就手忙脚乱失了方寸的司马景班后,向老头儿丢下一句:“叫大叔们快把会伤人的利器收好,辛苦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喽。”

不管工场内叫苦不迭的木匠师傅们如何叫嚷,林强云逃似的跑出木匠工场,唯恐稍有迟缓便又被孩子们缠上。一旦被这些顽童们粘上,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非要把你肚子里能想到的稀奇古怪故事说上几个,不让他们满意休想脱身。这点,林强云可是说得上深有体会,感触良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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