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念宗问道:“强云,若是用钢弩射出这种箭,会不会伤到自己人啊?”

面对五六双探询的眼光,林强云想了想后才回答:“按说这箭内火yao爆炸的威力,最多也就在三丈左右的范围内,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离远些以策安全,我看我们退到二十丈外就好。归永叔,你估算一下,这么重的箭矢用钢弩射入木棚里,在多远的距离才有把握?”

陈归永拿起一支显得古里古怪的箭,掂了掂重量说:“以我所用这具钢弩的力道,七八十步也就是你说的二十丈左右应该没有没问题,你们先后退,我准备射击了。”

看林强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陈归永拉开弓弦后问道:“你是不放心我吗?守在这里不动。”

林强云从挎包里掏出装有纸媒子(用草纸卷成一条,点燃后再把火焖灭,利用端部残留黑灰引火的小纸卷)的竹管,笑道:“怎么会不放心你射箭呢,但有一件事没我帮忙的话,你这箭射出去也没什么用的。”

“哎呀,”陈归永醒悟地叫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射出箭之前必须先把药线点着这回事了。那么,快动手吧。”

林强云费力地用火刀敲击火石,好不容易把火媒点着,轻吹了几下才凑到陈归永的钢弩前方,点燃引线后大声说:“归永叔,要等引线烧到只有两寸左右时才可发箭。”

话未说完,耳中已经听到弓弦声响,吓得林强云慌忙爬到地上。

陈归永的身形刚伏下,木棚中的爆炸声传到,“轰”然响声过后,他当先跳起身向前跑去。

这次射出的箭比刚才放于地上的更是厉害,除了四周木板上多了不少碎铁块外,棚中的箭靶被炸得分成了好几块,中箭的那块板还被炸成碎片。

林强云看到这样的情况后,心想:“用弩可以射出爆炸伤人,未必用手扔出去就会没用。是了,如果把箭杆去掉,不就变成了手榴弹吗。那么,我还拼命动什么脑筋来想发火装置,以后再说好了。现在的大事是赚钱,赚到钱后再来想这些东西还不迟。”

沈念宗拉了陈归永走到站在原地发呆的林强云身边,心事重重地问:“强云,实话告诉我们,做一支这样的箭要花多少钱,需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做出一个来?”

林强云不经意地信口回答:“每支这样的箭大约需要五贯钱,总要一两天才能做出一支来吧。”

这个问题林强云是早就想好了答案的,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假如朝庭用得上这种箭的时候,大宋朝的钱他也是要狠狠地赚上一笔的。这时被沈念宗冷不丁地一问,不知不觉就把加上了两三倍的价钱给说了出来。

沈念宗一听每支箭要花掉五贯钱,便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哎哟,这么贵。还有三支箭就不必再射了,省下十五贯钱也好用来作别的事情。我们就此打住,回去吧。”

陈归永也说:“好,回去。这东西试过了一个就知道其作用和威力,相同的东西再怎么试也还是一样,也就不必再试了。”

守卫在山坡下百十丈外的护卫队,前来收拾箭靶、木板时,几个走进去的人被棚里的现象吓了一跳,刚想发问就被陈归永凌厉的眼光把到了嘴唇边的话给堵了回去。来的时候,林强云并没有把到这里的目的告诉他们,只说是前来办些要紧的事。这下可好,这十名护卫队员一回到城里,林强云在山上传授“诛心雷”道法的传言不胫而走,不到半天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了沈念宗、陈归永几个人学会了“诛心雷”秘技。

傍晚,半个多月来一直早出晚归的徐子丹,从林岜府里回来吃过饭后,刚出去转了一圈就气乎乎地来找林强云。一见面老头儿就哇哇叫:“林贤侄呀,你也太见外了吧,这样好的事也不叫上老头子去见识、见识,亏我还当你是自己的子侄一样看呢。”

林强云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看着老头发了一会呆,请徐子丹先坐下,然后才迷惑地问道:“徐叔,我没拿你当外人呀,这话是从何说起?”

徐子丹凑到林强云面前小声说:“你传授‘诛心雷’道家无上秘法给自己看中的传人,我无话可说。就是你愿意传给我,老头儿自知天分太差,也没这份能耐学得会。但你让我见识一下这种道家无上秘法也好啊,怎么可以丢下我偷偷去山上习练呢。”

“这是那儿跟那儿呐?”林强云心里暗叫:“他的女儿肯定是受他的遗传,才会用那样的眼光看我。”嘴里却极力辩解说:“没有的事。我只是和几个较亲近的人,到山坡上去试验……”说到这儿心里猛然醒悟决不能把事情说出来,立即闭上了嘴。

徐子丹恰好也在这时插话:“怎么会没有,山下百丈外守卫的人都听到山坡上传下的‘轰轰’声,哪不是‘诛心雷’的声音是什么?”

林强云连忙竖了根手指在唇上,“嘘”了一声说:“轻点啊,你要把事情叫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吗?”

徐子丹立即压低声音,凑上前耍赖似的说:“那么你说,什么时候演示一下‘诛心雷’给我看?”

林强云也压低声音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你亲眼看到‘诛心雷’的威力,如何?”

“一言为定!”徐子丹伸出一根手指说。

“一言为定!”林强云把右手食指勾在老头的手指上。

两人孩子过家家似的样子,逗得站在厅里的徐兴霞和应家堡几个闻声而来的人哈哈大笑。徐兴霞捶打着应君蕙的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真好玩,一老一少……咳咳……在这厅里过家家玩了。”

林强云和徐子丹对望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沈念宗匆匆走到门外,见没什么事发生,放心地请站着的人坐下说话。

凤儿提着个竹篮,在每个人面前用瓷碟盛了几块寿糕放下。

徐子丹端起刚送来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润喉,捋了下胡须说:“贤侄的护卫队难怪会有那么高的战力,光是平常的训练就非常人所能吃得消的。想我们练武之人,平日也自夸是起五更睡半夜的苦练,但却不如你这护卫队般能吃苦。我几个师侄这些天跟着一起操练,总算熬过来,能跟得上他们了。怎么样,你们感觉如何?”

应天宝躬身应道:“回师伯的话,开始那六七天,我们都累得一回来就倒在床上不想动弹,后来也就慢慢好些了。这些天来,我们自觉武功修为上也有不错的进境。”

应君蕙回到屋内,刚才看到林强云与徐子丹一老一少的情景闪现在脑际,这让她不由想起死去的父母和应家堡的亲人。

爷爷虽然不似徐师伯祖般的孩子气十足,却也会不时带他们一伙兄弟姐妹到荒野间狩猎,或是亲自指点他们练武。每次外出回来,娘亲也总是唠唠叨叨地忙着为他们拍打身上的尘土、催促他们洗浴更衣。自己那时还总是嫌她罗嗦,总是一脸不耐地大声与她争辩。现在,就是想有个人在耳边唠叨也不可得了。

林强云,这人真没法把他摸透。说他是个好人吧,怎么一定要和李蜂头做生意呢,难道赚钱对他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几把宝剑能卖到数万贯钱,这倒是既有利益又能挖空李蜂头军饷的好生意。

五万双布鞋,那就有问题了。试想五万兵卒都穿上适脚的布鞋,打起仗来肯定能占不少便宜。精明如林强云者,他会想不到吗这点吗,还是其中另有蹊跷呢?也罢,既然事已如此,干脆明年趁送货到淮南东路时,跟他们一起走一趟,或者还能找机会刺杀李蜂头也说不定。

说他是坏人,却是怎么都说不过去。最少,他没害过人,还能帮助陷于绝境的黑风峒那些老弱妇孺,为他们出钱出力进行安置。听说在他家横坑村,还有数十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他收养着,不但有吃有住,还请了先生教他们认字,请了武师教他们练武强身。而且他还在继续收留孤儿孤女,连官府办的“福田院”他也捐出不少钱物,让哪里的孤苦老人能吃得饱些、穿得暖点。

徐兴霞这些天在汀州过得既开心又有些无聊,开心的是在这里有太多新鲜好玩的东西让她大开眼界。光是用沙糖又是煮,又是加入黑粉,再把黑乎乎的糖汁用布过滤几遍后,第二天就可以变出洁白的糖来,就让她着迷了好几天。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黑粉放进红糖水里一煮,糖就会变白呢。肯定是那个林强云弄的古怪道法在作怪,一问之下,果然不出所料,确实是林强云教人这样作的。

作坊里做的寿糕、鸡蛋饼她倒是看了一会就懂得其中关窍。哼,奸商就是奸商,把制洁白糖用剩的蛋黄,和流出来的废糖水用来做出糕饼卖给别人吃,还美其名曰“寿糕”、“鸡蛋饼”呢。这不是奸商又是什么,难道还能说他是好人吗?

可是,仔细想想之后,她还真找不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些用掉了蛋清后的蛋黄,吃又吃不了那么多,总不能倒掉或拿去喂猪吧,用来做饼也确是唯一既不浪费,又能减少成本的用处了。

至于那些制白糖流出来的糖水,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倒掉么?不,这么好的东西,倒掉了实在可惜,连她自己也是舍不得,何况这个年轻的奸商呐。那么,也就只好用来做糕饼卖,便宜你这奸商了。

咄,怎么想来想去的,到最后总是他有理了啊。

不行,他总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一定要找出来,到时候也可以掉掉他的面子,看他还对我爱理不理的摆架子瞧不起人。

想来想去也找不出林强云的毛病。咳,管他呢,这人是不是奸商,又关我徐兴霞什么事了,要这样花费脑筋来想。

十二月十九日,黑风峒的数百老弱妇孺,在百多青壮护送下到达长汀城内。

幸好畲、瑶两族的村落也于数日前建成,分出了一百四十人去他们的新家居住。

按林强云和沈念宗他们商量好的计划,这些人到达长汀的第二天,沈念宗就向他们宣布了林强云的决定。

所有到达的二百零七个老幼妇孺,家里没有成年男人的约有十一家,四十六个人全部留在长汀,先住在城西制糖作坊那座大宅内。

另外,需要五十个青壮男人到泉州去,所以这五十个人的家眷也必须去泉州安家落户。

沈念宗的话一说完,立时就有人争着要去泉州。

选出身强力壮的五十个人后,陈归永把他们及其家眷都先安置在南门大宅内,要他们休息几天后就动身去泉州。那里的准备工作才刚开始,正急需大量人手。

剩下还有八十七个男人和九十个老幼妇孺,需要另外安排,则先到蓝家大宅先住下,等他们家里的男人被安排到何处时再一同去哪个地方。

所有人在长汀期间,女人先学着做布鞋,男人则都去和护卫队一起参加训练。

就是这样安排,把南门、西门和蓝家三处大宅挤得满满当当的。

总算能在过年前把所有的人暂时安置下来,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地过个不能说丰裕,却可以称得上吃穿不愁的年了。

几天之后,林强云又打制出十把短铳,山都也把子弹全部做好。

这天,林强云和山都去看吴炎的空心箭镞,发现他竟然一口气做出了近千个,还不肯停手,呼呼喝喝地吼叫着要徒弟们快点干。

林强云大吃一惊之下,急叫:“先停下,快点停下呀。哎哟,一下子做了这么多的箭镞,得用掉多少铁料啊。亏了,这下亏大罗。”

吴炎见林强云气急败坏地叫停,不明所以的跑过来,问道:“师傅,什么事叫得这样慌里慌张的?”

林强云好笑又好气的埋怨他说:“我的好徒弟呀,你怎么做出这么多空心箭镞哪。我没说要做好多的吧?”

吴炎倒是理直气壮地说:“既然是箭镞么,哪还不是多多益善。才这么一点,哪里够用呀。”

“我的好徒弟哎,这些一时半会还不能卖钱的箭镞,只要有三、五百个样品也就够了。”林强云无奈地向他解释:“你一下子做出这么多来,那得要多少本钱放进去你知道吗?每个五贯,千个就是五千贯哪。现在做好的空心箭我看少说也有上千个吧?”

“喂,师傅去骗骗别人可以,怎么在弟子面前也说什么五贯钱一支大头箭呢。”吴炎埋怨了一回,随即得意地报出准确的数量:“做好的箭镞有一千一百二十二个,正在准备铸的一百一十五个,还有近六十个做了一半的泥范。怎么样,我做事的速度够快吧?”

林强云叹了口气,说:“唉,很快,做得真是太快了。这样吧,把做了一半的泥范全部做好后,这种空心箭镞就不要再做了。什么时候要,我们再做好了。另外还有要紧的事给你做,这可是能赚大钱的事情,别人我不放心他们做的。”

问清存放的铁料还有不到五千斤,林强云又叹了口气,心想:“如果知道这吴炎对新东西这么上心,早些把钢料交给他去打制宝刀宝剑就好了。这些空心箭镞浪费了不少人工和铁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这东西把钱赚回来。”

心里默算了一下,每个空心箭镞铸成,需铁料、人工成本一贯钱,若是做成箭的话,每支的成本一贯半左右。全部一千三百个要占一千九百五十贯钱,再加上二十把手铳、七百颗子弹,两千五百贯钱就这样死在这里。

即使是这样,林强云也还是决定做出几百支箭来再说。

“不就是两千多贯钱吗,总有机会赚的。”林强云转念一想,心里又高兴起来:“只要泉州的房屋、作坊建起来了,还愁赚不到钱?那位本家叔父说得对,临安才是能赚大钱的地方。明年一定要去临安先看看行情,把皇帝和他手下高官显贵的钱弄到我的口袋里来。除了布鞋、蚊香、菜刀等这几样日常必须的用品之外,‘雪花膏’和‘香碱’可是那些大富人家女眷的无上妙品。哈,我还有‘照妖镜’这种仙家宝贝呢。”

“一年要做好五万双布鞋,光布底就要数百人去做,更别说还要靴履的鞋面和绱制了。那不得需要上千人才能做完吗。泉州做一部分,加上长汀做好的运去,想来差不到哪儿。啊,看来还得在泉州多买些房屋店铺,把这里的人都转到那里去,可以省下很大的一笔运货的钱呢。看来,不管五万双布鞋的生意做得成不成,现在这里的人必须让他们有活干,不能就这样光吃我的饭不做事,多少也得从他们身上赚回些本钱来才好。”

这些时间,凤儿又忙得团团转,连在数十里外安家的畲、瑶两族算在一起,共有二百多女人要她负责教会布鞋底的制作。虽然有那叫彩娟的女人帮着她,可数百女人围着她转,也是搅得人头昏目眩。

大哥说了,现在如果不教会她们做鞋,明年的生意就没法做,说不定还要亏本呢。所以再怎么也要让这些女人学会做鞋,不然的话大哥可就亏大了。

……

自十月开始,城内的数十家店铺就开始了过年物什的竞卖,新上市的锦装、新皇历,各式各样的大小门神、桃符、钟馗像、虎头,以及金彩缕花、对联等等,种类齐全,数量繁多。

一入腊月,有钱人家便开始腌制腊肉,以便明年一年都有风味不坏的肉食。官府的惠民局和一些人家,也于此时炮制药物以备来年。

十二月初八,也是俗称腊八节这一天,长汀城内外全飘荡着浓浓的粥香,不仅普通人家要煮腊八粥,寺院宫观也会熬上许多,让那些无家可归或穷困潦倒的人来吃上一口。

林强云的南门、西门和蓝家的大宅,也是人头涌涌,来讨粥的不仅有衣衫褴褛的穷人乞丐,也有城内、外的农民、工匠,甚至还有估算到年来生意不顺的买卖人混在其中。

他们倒并不一定全都是为了双木商行煮出的粥有虎头丹、八神、屠苏等真材实料,许多人只是因为来讨得一口林强云的腊八粥,吃下后好沾上他的光,连带明年做事顺遂些。或是沾些飞川大侠的仙气,以趋吉避邪。

二十四日交年,免不了要用饴糖煮上些糖豆粥,连同寿糕、鸡蛋饼等奉于灶神前,请灶神爷享用丰盛的“口数”,然后将其神像点燃,送他上天向天帝奏事。

次日二十五入年架,红豆煮的“人口粥”连大小猫狗也须喂上一口,以示家里丁口兴旺。

十二月二十七日,再有三天就是年三十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原先浓密的乌云看来淡了些,相信不久就将晴开。

多日不见露面的太阳,在午时前终于羞答答地,慢慢从渐渐消散的云层里探出头。似乎害怕被人们责怪他好几天不出来似的,微伸了一下脑袋后他又缩回头去,许久之后方扭扭捏捏地把人们期望的阳光洒向大地。

对于衣着单薄的穷人来说,这太阳也稍嫌小气了些。他们欢呼着跑出漏风的破旧房屋,本想借太阳的热量驱走些身上的寒气,可不一会他们就失望地赶紧跑回屋内,钻入基本没什么保暖功能的被窝里。

天气虽然变好了一些,但今天的日子却并不如天气那样美妙,也许是今天冲煞罢。

午后不久,鄞(汀)江上两个渡口十二条运送过往行人的渡船,忽然全都停在对岸不动了,这些渡船被十多群不明身份的人控制住。无论隔江急于过河的人们如何呼喊叫唤,那些渡船没有一艘撑过这边来。

眼尖的发现对岸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全都是提刀带剑持长矛的。几个眼尖的凑在一块,把各自所见和推断一说,俱是大惊失色。大事不妙,怕是晏彪的头陀军到长汀来了。几个人惊恐的发声喊,拔腿向城内飞奔而逃,一路跑一边高叫:“不好了,晏彪的头陀军打到河边,马上就要过河攻城罗。”

这消息很快报给长汀县尉,县尉把情况向知县一说,柳知县马上觉得情况严重,下令放入乡民后封闭所有城门,立即赶往知州衙门将情况禀报知州林大人。

林岜一听到这个消息,也当即派人快马到古城调厢军回城防守,并叫人请侄儿林强云到州衙议事。

林岜心中暗暗叫苦,昨天收到京师好友的信,史弥远宰相已经为他办妥了升官调任的事,说是堂除直敷文阁,差知漳州。明年初将会行文到汀州,要自己做好准备,即时赴漳州视事。哪里想得到现在出了十多艘渡船被人所扣的大事,扣船的肯定是本州造反的畲民晏头陀的军队。他们已经攻破自己治下的宁化、清流、莲城三县了,难道还想攻打长汀么?

想来是不会错,他们确是要攻下长汀。如今城里的厢军才二百五十名,州县两处的衙役算上也只有三百五十人不到。好在本家侄儿还有些比厢军、衙役都更能战的乡役弓手,保护着自己逃命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还不知道林贤侄的乡役弓手还有多少人在城内,他愿不愿意为了自己出死力?

林强云得到消息比林岜要早很多,他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就叫上陈归永带了一小队人一同赶到江边。

遥望对岸人声鼎沸,来往奔走乱糟糟的情况看,都是些带着刀剑矛锄的农夫、山民,显然是晏头陀手下的人马。对岸总人数约有七八百,路上还有源源不绝的散乱人流涌向江岸。到底这次来的头陀军有多少,在他们没到齐之前谁也说不准。

陈归永目注对岸,语气平静地缓缓说道:“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成事,我料定他们不会长久。”

林强云面有忧色,神情凝重地问:“归永叔,我们还有多少护卫队在城里,能守得住长汀吗?

陈归永道:“护卫队除了张兄弟和巫光带去泉州一哨人外,还有三哨一百八十多人,连黑风峒的百余人在内,我们现在可用能战的兵共计三百上下。若是厢军和两个衙门的役丁能有千人的话,守住县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林强云沉思着说:“现在就看这里能集合起多少厢军,才能决定我们的对策。这样,我看他们一时还没有渡河的打算,想必还有些时间。归永叔你立即去招集我们的人,把我制好的‘雷火箭’也带上一百支,马上赶来守住这里,尽量把头陀军先阻挡在对岸。等一下我去州衙看看能有多少可用于守城的人手,才来决定怎么办。”

双木护卫队的行动出人意料地快,一刻时辰后,陈归永带领二百多人急赶到河岸,在他的指挥下,连同先来的一小队护卫队分成六队,由四队紧守在四个渡口码头边。另两队作为机动,静立于河岸上。

对岸的人看到这里四面绣着雷云图案的双木镖旗,在风中猎猎飘舞,早有人将这里有飞川大侠护卫镖队的消息向后飞报。

不多时,一条渡船慢慢向这边驶来,船上除了撑船的船夫外,五六个人提着刀护着一个灰衫大汉立于船头。

船距码头三丈,灰衫大汉扬声叫道:“晏头陀麾下前锋将晏长山,请见‘诛心雷’飞川大侠林公子。”

林强云从容走到码头上,向灰衫大汉一抱拳,问道:“本人林强云,不知晏将军有何指教?”

晏长山仔细看了林强云上会,才笑着问道:“林公子,你的勇名我也听人说得多了,知道你武功高强,道法精深。不过,你是否想以区区二三百人之力挡住我三万大军的攻击?”

林强云听说为次来的是三万人,心里惊骇,暗道:“他不会是说大话骗我的吧,这里充其量也不过千人上下,什么三万大军,鬼话。”

脸色不变地笑着说:“三万大军?真有这么多的话,林某人确是挡你们不住。可若是就目力所见这一点点人,最多也不过一二千罢了。就是再多上两倍,我也叫你们来得去不得。不信的话,就给你们看看本公子的手段。”

回头向岸上叫道:“归永叔,请到这里来一下。”

陈归永端着拉开弦的钢弩跑到码头,林强云接过他手上点燃的香说:“叔,请你向河里射一支‘雷火箭’,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能不能挡住他们这区区一二千人渡河。”

说完把香火往箭杆边的火yao引线一凑,随着嘶嘶声响起,陈归永一扣悬刀,钢弩上的大头箭带着一线白烟向河中飞出。这支箭在落入河水前的瞬间,两岸的人看到箭落处爆闪出一团火光,河水被这团火光压得向下沉陷出一个数尺大的凹状,水花四浅中“轰”然大响传入耳鼓。然后,爆炸中心数丈方圆的水面上,硝烟里先后散落下无数点小块物事。

“啊!”晏长山身边护卫的六个人,有两个吓得一屁股墩坐于船板上,一个人还险些掉下河去。

林强云笑眯眯地问道:“你们要过河的话,能冲过我布下的‘雷火箭’阵的拦截吗?”

晏长山脸色发白地问:“刚才所发的物事是林公子加了道法在其上的‘雷火箭’?”

林强云正色说:“不错,正是‘雷火箭’。你觉得它的威力如何?”

晏长山颤抖着嘴唇,低头喃喃自语:“道术仙法,这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抵御的,还是等大哥来了再说。”

抬起头大声对林强云说:“承林公子看得起晏某,先行让我知道有这种仙家神兵在世,使我手下人不曾做糊涂鬼。过两天三万大军到齐时,别人会不会冒死过河,我也难说得很,请林公子千万小心。另外,还有一件事相告,数日前莲城堡已经被我们攻破。不过入城后我们并没有多所杀戮,还派人保护公子在堡内的店铺。”

林强云奇道:“哦,你们是如何知道哪间店铺是我的,何以派人去保护呢?”

晏长山道:“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的五间店铺外都插有绣着雷云和双木字样的小旗,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公子的店铺,我们就是不派人去保护,相信也没人敢去老虎头上拍苍蝇,自寻死路。告辞了。”

四儿被林强云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吓得赶紧低下头说:“没有的事,我只按公子的吩咐给了谢小姐一面小旗,其他的旗子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出来的。”

林强云笑道:“不要怕,我又没有怪你,要做出几面旗子来还不容易吗,凤儿二天就可以绣出一面呢。”

河岸上有人大声叫:“林都头,林都头……”

林强云抬头一看,一个衙役打扮的人被护卫队拦在远处,正挥手跺脚地大喊大叫,后面的声音在大风下听不清楚。

陈归永向护卫队挥了挥手,那衙役挣脱了架住他的两个护卫队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气咻咻地说:“林都头,林大人请你到州衙议事,已经等了好久了。快去,快去吧。”

林强云匆匆向陈归永交代说:“叔,如果对岸的头陀军强要渡河的话,先给他们尝尝‘雷火箭’的滋味,最好能把渡船毁掉,拖长他们渡河的时间,万一不行时就马上退回城内来。”

陈归永:“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别让林知州等太久了。”

看到林强云进来,林岜急急问道:“贤侄,来的可是晏彪造反的头陀军,他们有多少人,是否会马上攻城?”

林强云走到椅子前向林岜先施了抱拳礼,才说道:“来的确是晏头陀的军队,现在已经有一千多二千左右人。我听说他们这次共有三万人到长汀,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准确。目前他们被我的护卫队拦阻在河对岸,暂时还不能渡过河,一时半会的也没攻城的可能,请叔父大人放心。”

林强云坐到椅子上,在林岜还来不及松口气的时候又说:“不过……”

林岜听到这两个字,稍沉下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急忙追问:“不过什么?”

林强云知道当地驻军的情况,不是自己这个小都头所能随便打听的,但此时情况紧急,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但他还是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道:“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城里有多少可用的厢军和衙役,才能清楚是不是可以守住长汀城。”

林岜看了司录参军一眼,丁元胜开口说:“现在城内共有五队常驻厢军二百五十名,州、县两衙有役丁合九十六人,城里可用的人手也就是这三百四十六人了。至于州、县专栏收取赋税的百名栏头,不是出外未归,就是原本缺额不齐,目下能找到的不过十余人而已。既便他们都全在,这些人还是不用的好。”

丁元胜这话说得再清楚不过,所有人也是心知肚明。这些专一收取税赋的栏头,平日里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若是出现在守城的队伍中的话,说不定还不等头陀军攻城,城内的百姓就先把长汀给打开了呢。

林强云一听只有三百五十人,连自己的护卫队加在一起也仅七百不到,失望的叹了口气说:“人太少,长汀城守不住。”

丁元胜接着他的话说:“若是古城的罗监押能及时赶到,他所带的一千厢军或可有些作用。”

“哦,古城还有一千厢军。”林强云兴奋地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丁元胜:“刚才林大人已经派人快马赶去古城,要罗监押速调一千军连夜回防州城。最迟在明日午时援兵即可赶到。”

林强云弄清楚了长汀现在的两方情势,心里有了计较,不慌不忙地说:“若是古城的罗监押带援兵到达这里,把守城的指挥权交给我,可保长汀城万无一失。”

林岜脸有难色,再向丁元胜看去。

丁元胜摊开双手,摇了摇头,表示对此无能为力。

长汀知县柳大人慌忙站起身向林岜劝说:“大人,本州兵马监押罗玉成大人我最清楚,平日里只会吟诗饮酒、四处游玩。自副监押邱胜去罗坑隘守关后,古城的一千七百厢军除用于役使之外,从未进行操练过,这样的人绝不会带兵守城。不如,就按林都头所说,古城的援军一到,委派林都头全权守住本城,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司录参军丁元胜和另一位司司法参军也听得颇颇点头,俱都认为柳知县说得有理。

乱了方寸的林岜惶急的问道:“若是贼兵在援军到来之前就攻城,我们如何是好?不如大家一起先撤往古城,然后再图剿贼。”

柳知县叫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我们身为朝庭命官,一方守臣,守土有责呀!”

林强云也也站起身向林岜抱拳施礼说:“叔父大人,你但请放心,有双木护卫队守在河边,我可以保证在援兵到达之前,一个贼兵也过不了河。”

林岜手足无措地问:“现如今我们应该如何做。”

林强云果断地说:“请叔父大人立即召集所有城内的厢军和两衙差役,把他们全部交给我来安排。只要守住河边不让贼兵渡河,明天古城的兵马一到,半天内即可完成守城的布置。另外,请柳知县立即下达征召令,征集附近的保正带领该管的乡丁到县城协助守城,并在今、明两天速速准备好守城所需的一应物事。”

林岜向两位参军和柳知县挥了挥手说:“你们按林都头说的先去办吧。贤侄,你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林岜在众人走后,小声问林强云:“贤侄,你看长汀城可是真能守得住?若是没有把握的话,我们叔侄可以带着财物先行到古城暂避一时。”

林强云见这位本家叔父一心只想着自己逃命,心里大为不齿,此时只好按下心中的烦躁,出言向他恐吓道:“叔父大人,此去古城并不太平啊,我刚才听手下人说了,晏头陀已经与赣南的贼人有约,陈三枪的人在城西、城南一带潜藏有许多高手,就是要趁机劫杀逃出城的富户和官员。依小侄看还不如留在城内安全得多。”

看他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样子,林强云安慰他说:“叔父大人放心,有小侄在城里,定能保得长汀平安无事。小侄告退。”

第二十三章十一章 二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三章第一章十四章第4章 三第3章 上第二十三章十九章 三第9章 下第八章第21章 一第6章 三十三章 二十二章 三十一章 二二十章 三第9章 一第5章 一第1章 下二十五章十六章二十四章 二第八章十九章十三章 一第5章 一第6章 下第23章 三十五章 四第十六章第十七章第八章二十一章第九章二十一章 三二十二章 一二十五章第1章 上第9章 一十五章 三第6章 三第十章第8章 上二十四章二十三章 三二十章 三十一章第十章第二十七章十三章 一十九章 一二十章 二第4章 二第1章 一第三章第十七章第17章 下第7章 上二十六章二十四章 三第8章 上第二十五章二十五章第十三章十三章 三第7章 下第8章 一第6章 下第3章 上十九章 三第8章 二第四章第四章第二十二章二十七章第二章第23章 二第8章 上十七章十八章 三二十七章二十一章 三十二章 二第18章 下第二十章第十三章第4章 二二十三章第二章第3章 一第2章 三第十七章十六章 二十四章第十六章第8章 三
第二十三章十一章 二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十七章第二十三章第一章十四章第4章 三第3章 上第二十三章十九章 三第9章 下第八章第21章 一第6章 三十三章 二十二章 三十一章 二二十章 三第9章 一第5章 一第1章 下二十五章十六章二十四章 二第八章十九章十三章 一第5章 一第6章 下第23章 三十五章 四第十六章第十七章第八章二十一章第九章二十一章 三二十二章 一二十五章第1章 上第9章 一十五章 三第6章 三第十章第8章 上二十四章二十三章 三二十章 三十一章第十章第二十七章十三章 一十九章 一二十章 二第4章 二第1章 一第三章第十七章第17章 下第7章 上二十六章二十四章 三第8章 上第二十五章二十五章第十三章十三章 三第7章 下第8章 一第6章 下第3章 上十九章 三第8章 二第四章第四章第二十二章二十七章第二章第23章 二第8章 上十七章十八章 三二十七章二十一章 三十二章 二第18章 下第二十章第十三章第4章 二二十三章第二章第3章 一第2章 三第十七章十六章 二十四章第十六章第8章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