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

“此话怎讲?”好几个人出声探问。

武诚道:“请大家想一想,此刻水战队只有不到一半船舰,另有半数以上的海鹘战船离我们起码还有十数里之遥。这二十多艘战船顺流而下直击贼营,其他三十艘海鹘则逆流上攻,两面夹击之下,还留在水寨里的敌船一艘也跑不了,贼兵们若不是往岸上逃命,那就只有被歼灭或是投降的份0”

看着密密麻麻的数百艘敌船,再看看河面上疏疏落落的二十五艘战船,一位同伴脸色有点不正常地说道:“说起来是有道理,但也得量力而行才好,就这么二十五艘船舰……”

另一人也看着水寨忧心忡忡地说:“昨天在海上听局主说得轻松无比,我还以为李蟀头贼兵水军纵有大的海鹘也不见得真有二百多艘,想来全都是海鳅船、纫鱼船或者是铁壁桦嘴船之类的小战船呢。此刻看来,我方与敌在数量上差得太远了,一与二十之比,对方又有数十条与我们的大舰不相上下的牙舰,……唉,这场水战要想不败也难,遑能论到取胜?更别说要全歼这有数百艘战船的水军了!依在下看,武将军,我们还是做好准备接舷拼杀罢,好歹也为双木镖局尽一份心力。”

听了此人的语气,大家的心里都有沉甸甸的感觉。他们倒不是怕和敌人拼杀,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情景看得多了,早对生死不放在心上。让他们担心地是。这些人全都是旱鸭子,一旦水战打败了,战船被敌人撞沉落水的话,连本钱都捞不回来,那才叫死得憋气窝囊呢。

“大家先做准备也好,且看看再说。”武诚也是心里没一点底。只索依着大家的话做好最后的准备。

事情出乎意料,船队才调过头,他们所在的大舰上甲板就传来发令声:“船头两架子母炮准备发射,右舷炮手也做好准备听令发炮。”

十几个人实在忍不住跑到船头,要弄清这艘大舰是如何对远在里外的水寨发射“轰天雷”地。

没见到有砲架,也没见到有平常发砲时上百人拉绳索准备奔跑的情景。理没见到有牛拉的绞盘辘驴口他们只是看到船头有一个搭起四尺高的木台上,放了两个带轮的木架,架上各有一条前端径三四寸,尾部约七寸径并挖掉小半开了方形缺口的铁管。每个铁管架子车旁都有一个手持几根小指粗大棒香地战士,不时蹲身架子车后,顺铁管上疑是望山的物事朝前看。

一位哨长朝武诚他们笑笑点了点头,又转向大舰船楼顶目不转睛地注视。另有一人匆匆走到他们身边,要他们马上退入丈外一个由厚木板栏起的小隔间内。一再吩咐他们在发炮时不可出来。

人们从隔间探头外望,但见那哨长高举起右手。嘴里高叫:“准备……点火。”

木台上的两个人随着哨长的声落,迅快将手上的棒香往铁管上一凑,待铁管上冒起白烟时就跑下木台躲入台下的空隙处隐藏。

“轰!”木台上两炮并做一声地大响,把莫知所以的武诚等人吓了一跳,只是莫名其妙地呆看铁管喷出地烟不声不响。武诚心道:“这样的响声便能吓得别人自己把战船弄破?不是……”

“咦,快看贼兵地水寨!”一人朝前方指着,兴奋地大声欢叫:“轰天雷,是轰天雷爆炸的样子……”

里外密集的船阵中有黄白色的浓烟升起,正是和他们在三月抗击蒙古鞑子攻城时,所用轰天雷爆炸的烟雾一模一样。

“果然是轰天雷……怪事!”武诚不解地向同伴问:“他们是如何将轰天雷射到一里多远的?我们用双稍袍发射时。好像只能打到三十丈左右,最远的一次也不过打到四十丈远吧?”

十多个人俱都若有所思地摇头,没人能回答他前面的问题。

既然不会发生危险,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们不听劝阻涌出小隔间。

武诚走到木台侧边,方发现台子大小约有丈二正方,周边用板为壁,开有四尺宽可推拉的厚板木门,下面的船板沉下近两尺,四个人正有条不紊地往粗短地铁管里装黑火药、木寨及铁制成的怪样物事,根本没有自己在卫州所用那种圆滚滚的轰天雷。他知道自己不懂这些,退出外面向近在半里内的贼兵水寨看。

在五艘大舰、二十条海鹘船连续不断喷射出子窠的打击下,这时的水寨中已经燃起了十多处火头,外围有不少船只开始渐渐下沉。可见到无数的人影从着火的船上朝河水里跳,或往其他没着火而又靠得近的船上攀爬。不时还能看到爆炸的闪光中有人体、碎板及其他破碎的杂物向四外抛出。

目力能及处,以船为墙的水寨内,拥挤在一起的数百艘大小船只,由于这一面外围的船先受到攻击毁坏,寨内处于上游位置的船想逃也没法出塞,除非等受死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武诚看同伴们张口结舌的样子觉得好笑,心里不由想道:“有如此厉害的火药兵器,别说是还有三十条海鹘船没来得及赶到参战,仅凭这二十五艘大小战舰也能将李蜂头水军的数百条船毁得一干二净。难怪刚到胶西时,听他们说林局主只用了一万不到的护卫队,就全歼五六万李坛的贼兵和五干蒙古骑兵,除死于战场的人外一个也没漏网。”

自八月以来,秦仲涪在李蜂头、杨姑姑夫妇的心目中显得重要起来,在李军中的地位扶摇直上,稳成了四十余人地谋士群中第一人。是他。于去年十一月、今年四月、七月连着三次赴临安,扬州,不但探获了大量有用的消息,而且还为李蜂头招揽了三十多位据说是饱学而又极富谋略的参谋之士,他也在机缘巧合下捡到六位身具武功的江湖人做自己的长随。

秦仲涪,字越亮。江宁人。他还很小时就听长辈说过,秦家的先祖中有一位本家为南渡后地权相秦桧,掌控大宋朝政长达二十多年,这让秦仲涪暗自立下要和这位先祖一较高下的决心。故而他自幼就埋头苦读经策史籍、兵书,稍大后连各类杂学也多所涉猎,总想在科考上一鸣惊人出人头地。可惜。从二十岁开始参加省试,连续三次名落孙山,与黄榜无缘。

宝庆元年(1225年)二月,秦仲涪为赴当年的大比,再次早早来到临安,听说了湖州盗潘壬、潘丙兄弟谋立济王赵珐被诛杀的事情后,对李全引起了兴趣。到楚州来一看李全军的究竟。当时李全还远在青州,其兄李福与秦仲涪一见之后惊为盖世奇人。把他留在楚州拜为行军郎中。这五年多来,他也确是尽心尽力地为李蜂头出谋划策。可惜扬妙真开始时并没重视他的意见,直到李蜂头借报仇而返楚州后才逐渐得到信任。

今年八月底,一份洋洋三万余言地《论霸业》策论,使李蜂头夫妇把作者秦仲涪看成了宝贝。这篇策论呈给李大帅时,因为李蜂头只是粗识些字,对他的文章看不懂,并没什么在意。却是扬妙真看了一些后,觉得有些意思,便将秦仲涪叫来,要他将文中所说的解释一遍。在秦仲涪指手划脚的讲解后。李蜂头才明白所说为何。

这篇策论,开篇即从秦朝的陈胜、吴广说起,分析楚汉争战,罗列汉末乃至隋、唐以来得天下者的所得和失天下者之所失。后篇的大半文章,则是提出本(李蜂头)军十月举旗前,及其后所应采用地方略。秦仲涪在文中直截了当地建言:起兵之初应先派水军南下进入大(长)江,封锁住一段江面不让宋军能及时渡江北援。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举拿下淮南首府扬州,然后急取谁南全境,并以准南为据点先站稳脚跟。在将准南青壮全部征召到本军扩大兵力后,立即渡江南进。只须夺得江南最富裕地两浙路,取得那里的钱粮壮大根本,再向西进取两湖、两江易如反掌。只要不向北攻击淮南西路,也就不必面对即将灭金地强大蒙古骑兵。一旦巩固根基后,再依大势从容谋算,进可夺天下称王成就一代霸业,退可攻略江南宋地划江河而自立,最不济也能据地自保而成一方军阀,静待时局的变化伺机而动。

本身毫无学养,治理无术的李蜂头、扬妙真,何曾听过这么一番大道理,听得心花怒放之余,马上就采用了这位谋士之策。商量后请来道士选定了起兵南下的日期,并拜其为军师,令他节制、指挥还没有任命统帅的水军,做好准备于十月初先一步南下封锁大江。

李蜂头所请的道士在第一时间内,将李蜂头准备起兵叛宋和具体起事的日期等消息,用最快的速度派人传报给高邮的柯茂,使得林强云能这么快得到情报而做出决定,实在是功德无量哪。

今天,秦仲涪与李元铠及另外十几个谋士一起,在水寨正中的一艘牙船上看着一副地图商议。眼见得天色近牛,秦仲涪伸展了一下腰身意气风发地说:“各位,进餐时都好好想一想,有高明地计谋早些拿出来大家多做商量。”

十几个老少文士同时起身,向秦仲涪深躬施礼,齐声说道:“军师智计无双,我等何敢与您比肩争锋。自是唯军师马首是瞻,竭尽全力为军师妙策锦上添花,不敢稍有怠慢。”

“哈哈,好好!”微微摇动一柄鹅毛扇,秦仲涪摆出一副大军师的模样,强捺住心中的得意,不紧不慢地说:“本军师固然胸有千万甲兵,却也不能缺少诸位出谋献策,聊以别补瑜中小瑕。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多想出些奇谋妙计,就能令大帅早日取得天下。他日我们都是开国功臣,最少也能得个四五品的高官。到时候,奉禄之丰自是不用说了,便是普天之下地子女金帛,这不是任由我等予取予求!?”

这些人也深得拍马奉承之道,再次躬身齐声道:“谨尊军师令谕。我等莫不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秦仲涪正待起身,猛然听得西面传来阵阵轰隆隆的爆响。为了表现出处变不惊的大军师风度,他打消了起身的念头,安坐于椅子上朝外喝道:“来人。”

一名在临安新收的高大长随应声入舱,躬身道:“小的恭听吩咐。”

秦仲涪挥了下手说:“去看看何处发生了何事,探明后速速来报。”

仅片刻。那面貌英俊地长随匆匆进入,语气急促的报告:“禀军师,水寨上游方向受到不明来历的船队攻击,许多战船已经起火……

李蜂头水军的水寨正是建于大河的一个大湾内,百多年前改道的黄河,从南京路经由山东西路,于淮阴汇入淮水后。依淮水地原河道,像一条黄龙般扭动了两下身躯。在楚州返身向北偏东冲向涟水,在涟水城面前示威似的现了一下身。再拐个弯掉头朝南,急奔二十多里后才似折腾乏了般,乖乖向东面的大海而去。

有不少战船起火,这还了得!此时正吹小北风,俗话说“风助火势,火仗风威”,深明“火烧得越大越旺,风也就越吹越猛”之理的秦仲涪知道,一旦让火势得风之助扩大,不要多久就能把数百艘战船烧个一干二净。没了战船。也就没有水军,那“泛海而下入大江,封锁一段江面阻缓宋军北援”的计策还从何谈起?那是连想都不必想了。而且,一旦战船受损多了,大帅以运河输送大批军队的打算也必然落了空,南下夺地的谋划也就没法施行。那……还不把自己这些人连皮带骨都给……”

惊出一头大汗地秦仲涪大叫:“立即传令,全军所有船只起绽,马上朝河心及下游方向突击出去。”

长随出去吼叫了一会,本舰起了晃动,显是已经在拉起绽石。从舷窗朝外看,附近的船也有军兵船夫摇动辘静。再过一会,远处地船开始在越来越近的爆炸声中徐徐而动,只要有两刻时辰,秦仲涪地座船就能脱困而出。

从随风飘过来的味道中嗅到浓烈的硫磺味,一心要成为开国功臣而熟读各种兵书的秦仲涪自然知道,这支向自己水军发动进攻的船队,所用的定然是火药兵器。自思自己的水军挤在一起,绝对不是已经展开阵形的敌军对手。现在整个水军还乱成一团,没法进行有效的指挥,不如先突围而出,待到看清敌势,想好对策后再决定是战是避。

外围的船开始向四外散开,随着时间地推移,聚于水寨中的二十余艘牙舰可以开动了。发出一连串命令后,各船依照旗号和吼叫声依序散出,水寨内渐渐宽敞起来。

直到这时,走到船楼上的秦仲涪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西边滚滚冒起的浓烟升起处恨恨的咒骂:“杀千刀的东西,趁着风向不对就来进攻,你们欺负人,本军师绝不与你们干休。”

谁与谁不干休,一时还没人知道,站立在大舰船楼顶上的张本忠却对兴高采烈的武诚他们十多个人说:“欺负,对,我就是要欺负他们,不但要让他们毫无还手的余地,还要赶尽杀绝,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不给他们留下一条船,哪怕是只能坐几个人的小船也不留。”

说完,张本忠对乱叫乱跳为炮手们呐喊助威的旗手叫道:“升旗号传令,各舰、各船迫近了打,不投降的就让他们沉下河底喂鱼,不得漏掉一条船。”

大舰迫近到二三十丈内的近距离,只要见到贼船上有人救火,能射击的大雷神也好,子母炮也好,都会点火发炮直至将其打沉为止。而二十各海鹘上的哨长更绝,只要看到还有船没着火、没被打烂进水,就迫近前叫喊,贼兵若是投降就派人上去令贼兵挂上白布为识,将弓箭、兵器捆才凶搬到自己的船上,留一什人押着这艘船跟在后面。没即时回应的,便将炮口几乎抵到贼船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数炮狂轰。

这一片河面上轰轰炮声不绝、硝烟滚滚中冲天的水柱时起时落,把翻滚的黄浊河水搅得大小浪头不断涌现。水里星星点点满是飘浮不定的破板、人头,他们被激起的浪头压得喘不过气。水性好点而又知机的,避开同是落水者另寻安全的水域,奋力向岸边游动逃命。水性稍差的,则被几个过头的大浪一打,就此沉下水去丧命河底。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李蜂头水军的水寨倾覆,约有七成左右没受攻击的贼船向下游星散逃亡。除被打沉、烧毁了的一百多条大小战船外,有一艘两层牙舰领着二十条海鹘、十二条车船、二十一条河舰、漕船被堵在近岸处。张本忠只令人喊了一次,贼船队中为首的牙舰就挂起白旗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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