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亮前接到严忠城请见消息的林强云没睡下,当时他还在和张全忠、郝如男夫妇,张承祖、方凝等人和十几位护卫队将军一起,围在放置于长山县衙大堂中的沙盘周围商讨军情。

四天前到达这里时,陈君华没敢让他去邹平,而是力劝在林强云留在作为中转站的长山县,说是两位主将不该一起都亲临前线,而应留一人在稍靠后方运筹帷幄,这才像全军主帅应该有的样子。

连君华叔都说自己是全军主帅,林强云自是很为得意了一把,既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也乐得留在安全的后方。这样,既不用到战场上去与蒙古鞑子拼命厮杀,以免一不小心把命送在蒙古人的手里,又不必担心面对敌人时表现出胆怯害怕的心绪,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

打遍欧亚无敌手的蒙古鞑子是那么好杀的么,他们可不像李蜂头的乌合之众,真要面对面的战起来,当着数万鞑子、十多万匹马朝自己狂冲猛打,就算是有大雷神、子母炮、雷火箭和火铳、钢弩,只怕没那么容易杀光。一旦让鞑子们冲近身前,别说他们的回回弯刀自己这个没一星半点武功的人会亡于刀下,就是排山倒海般踏过来的马蹄,也能将人踩得骨肉分离死于非命。况且,鞑子们射程达到近百丈的弓箭,如雨般飞过来时自己怎么办,还不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若是有机关枪就好了,听说那才是步军打骑兵的最好利器,可惜……”林强云只能边想边叹气,只是在远远看过几眼的机枪,他可没这么狂妄到想去做出来。别的不说,就是钢材也没那种解决的可能性。

昨天傍晚。收到硬探从章丘发回的信鸽。从接获地信中知道了另有一股近二万人地鞑子骑兵到了长白山下,林强云比照新画出不怎么准确的地图,找到了章丘和长白山的位置后,就明白蒙古军打的是绕道分进合击主意。

众人都被叫来听过了情况后,除了张全节哇哇叫着要率两军骑兵前去迎战外,其他人俱都感到两面受敌很是棘手。

方凝认真看了看沙盘上所做出邹平县的地形,叹道:“如果这个沙盘再做得大些。把章丘和长白山都能做出来就好了。说不定可以依据那一带的地形想出个计策。”

“围点打援。”这是在方凝的话说完后第一个跳进脑袋里地词语,林强云重重地拍了大腿一下,痛得“嘶”了一声吸了口气后,皱起眉头却是高兴地叫道:“对呀,方兄说得对极了。快派人去找几个本地熟悉那一带地势地人来问问,看看由章丘到邹平共有几条近路。我们就可以因应道路的情况做出决断。弄不好还能将两路的蒙古鞑子全都消灭掉呢。”

抓起沙盘边染了色的小石子,一颗一颗小心地往沙盘上放,将人们都吸引到沙盘周围,林强云才向人们介绍起自己的想法:“大家知道,我们隐藏在‘嚣浮河’东岸、长山城内地部队还有两军骑兵,二十五军护卫队和两军子母炮队,以及五哨铁甲车、一军女兵、一军孩儿兵小炮队,总兵力四万余人。”

林强云看了大家聚精会神,全都露出兴奋的样子,有心给他们泼点冷水降火。接着话锋一转,一边指着沙盘摆放好地石子一边说:“但是,这四万多军队中有十五军,也就是说两万余人是刚由守备军才转成的护卫队,战力与原护卫队相比差了很多。另外,子母炮队、女兵、孩儿兵小炮队都没有真正打过仗。还有,铁甲车也是第一次用于与蒙古鞑子的骑兵交锋,能否对骑兵造成多大的打击力度谁都不敢保证。所以,这里的军队只有两军骑兵三千,十军老护卫队一万三千五百,总数一万六千余人才是能够打硬仗的主力部队。至于我的五哨亲卫及西夏来的一百五十多个亡国流浪汉么,可以作为另外一支奇兵,须得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或者能起到百上加斤压垮鞑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我准备包围住已经进入这块三角地境地十多万敌人不去动他,把主要的兵力全部投入到邹平西南方向,将绕道章丘过来的二万左右蒙古鞑子全部消灭,然后再回过头来一口一口地吃掉所有敌人。”

张承祖听了林强云的这番话后,惊得张开嘴好久合不上,艰难地吞了好几下口水后,方指着林强云小声怪叫道:“天啊……飞川兄弟,你……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想用合起来还不足六万人的兵力,全部消灭近二十万鞑子兵……”

张全忠仔细看了沙盘上挤成一堆代表敌人的黑色石子,又对比了一下林强云才放上去的红石头,嘴里不停地说:“难,难,难。这样布置我们的军队,要把这一面突过来的鞑子骑兵消灭掉真是太难了。”

张承祖笑着问:“哦,用我们这里四万人来打不到二万蒙古兵,难道还打不赢吗?恕我愚昧,看来看去也看不出难在什么地方。能不能给大家说说,到底怎么难法?”

张全忠朝林强云看去,见局主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眼光掠过时对自己点点头,便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右手往沙盘上指点道:“各位,请看这里。按局主手上那张图上来看,这面沙盘外没做出的西方地势正是长白山,这条是水深过人头能行船不可涉渡的小清河,只要放上十数艘战船就可以作为断了去向的死路,不须担心蒙古鞑子从北面游击走动。而此地的邹平县城、城西北方四五里的鲁进士村有一军护卫队和一哨炮队坚守,只要再派出一部护卫队、炮队加强,也能将东北方向的路堵死,让蒙古鞑子碰得头破血流,不虞两方的鞑兵会从这个方向逃逸。既便从长白山过来的鞑子兵冲过去与他们的大队会合,也只是在我们札包围网中多挤进一点人。方便将其一网打尽。对于我们来说,兵台若是出此下策,正是求之不得地好事。”

张全节这下听出点名堂了,急声问道:“大哥,这不正合了我们全灭了敌人地打算,刚才你为何直叫‘难’?”

张全忠叹道:“唉,三弟呀,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呐。这里看到没有。从天顺镇往上的嚣浮河水都不深,许多地方能找到涉渡之处。特别是沿跑马岭朝东南方向去直至淄州以东、以北全都是平原地,一旦让鞑子们从这二三十里宽的地方冲过,如何还能挡得住行动快速的骑兵啊。再说了,我们只有四万余人能投入战斗。绝对没法封锁住近三十里这么长的一条线,能保得自己不被鞑子骑兵消灭就算好的了。怎么还能想去吃掉比我们强的蒙古鞑子呢。”

“大哥所以会对局主说出这个‘难’字,主要是我们地兵力不足,没法在这一条三十里地地方构成一道防线,一个不好就会让蒙古鞑子从淄州这里东去,进入我们根据地烧杀抢掠,造成无可挽回的折损呐。况且,我们根据地现时将各地的守备军都转成了护卫队,新组成的守备军又没多少子母炮、多梢砲,连守城用的轰天雷、雷火箭也没先前般多,怕是不容易将城守住哇。在新收入地各地州县还好些。原本的人丁少,花费我们地钱粮也不多,危急时将细民百姓撤出,让鞑子们占个没人没粮的空城去就是了。可是,万一让蒙古鞑子到达详水以东的话,真不敢想象鞑子所过之处会成什么模样。”

“哎呀,那……那可怎么办,若是让鞑子打到胶西城去,可就大大地不妙了。”张全节被乃兄说得心烦意乱,一把扯住林强云的衣袖,急声求告:“局主,请你快快下令,将护卫队勾抽几军回防胶西,别要把我们的家小都陷到蒙古人的手里才好。”

可不是么,去年由于有了陈君华从安南带回来的女奴、又有倭奴国、高丽买到运回山东东路的女子,人数达到三千之多,再加上去年九月高密那一战中夺得五万多蒙古人的驱奴,其中有三成左右——也就是说一万多大小成年或是未成年的女奴在内,大大缓解了根据地男多女少地尴尬局面。有了这么多女人,不但所有护卫队、守备队哨长以上的官长,以及官府吏员找到合适的女人成了亲,就是普通的细民百姓——商贾、农夫等人,也有相当多的人寻到愿意嫁与他们的女人成了家。

也别说,这三国的女人无论大小美丑,只要与她们说起嫁与这里的男人为妻,莫不千肯万肯。特别是高丽、倭奴国嫁给了行商人户的女子,一有机会就央求她们的夫君请人带信回去家乡,招徕亲戚朋友中的适龄女子到这里来待嫁。因此上时不时有从高丽、倭奴国回程的商船不仅将买到的女奴运回此地,还有些仰慕中华男儿、心羡中国吃穿不愁生活的女人会千方百计地搭乘商船到根据地来。

因为安抚使衙门就在胶西县,此时已经隐隐有根据地政治文化中心之势,而大部分护卫队将领,包括张氏兄弟的家眷,正是安顿在这个县城之内。故而张全节担心他去年由大嫂郝如男做主娶来的高丽浑家,方会如此着急。

郝如男在三弟头上打了一下爆栗,板起脸欲待骂时,却又“噗”地一声笑道:“你这蠢货胡叫些什么,就你一人的浑家在胶西城内么,没看到张、沈两位大人,还有三菊姑娘也在那里,若有危险的话局主比你还急呢。”

张全节不服地嚷道:“这可不一样,张、沈两位大人是男的,那三菊姑娘又没和我那娘子般有喜大着肚子,如何可以恁地相比。”

一看郝如男和张全忠脸色大变,一副神色黯然之态,心知说错了话伤了大嫂的心,不由低下头小声说:“大哥大嫂别见怪,小弟没说你们……”

张全孝伸手掩住三弟的嘴,叱道:“三弟你少说几句罢,别要再引大哥大嫂伤心了。我们还是听听局主对此事有什么打算,好过大家在这里胡乱嚷嚷的好。”

张全节:“对。对对。还是二哥说得对。就请局主下令,我们依令行事便行,没的说错了话惹大哥大嫂生气。”

林强云笑道:“张大哥也不须太过担心,虽说我们的人与蒙古鞑子对面拼杀不能占优,但依林某人看来,此仗护卫队的胜算起码会有七至八成。”

环顾了众人一眼,林强云接着说道:“大家别忘了。两军三百二十架子母炮可不是吃素地。它们一里半射程发出地子窠,远远就能杀灭部分鞑子骑兵。第二发装上内容三分大霰弹的子炮,虽说铁珠只有一百多不到二百粒,可却能射出六七十丈远,若是将鞑子放到五六十丈处才发炮轰他。那会是个什么样?”

张全节拍着胸口“哇”地叫出声:“我的妈呀,三百多架子母炮的数万粒铁珠打去。冲在前面的人马还不被打成了筛子?!要是我可没这么傻,才不会让手下的骑兵冲过去送死呢。”

“可是,蒙古兵的弓箭可以远射至数十丈,少数甚至能达到百丈,这又怎么应付?将他们放到五六十丈这么近地地方来,我们地子母炮队将会有很大的伤亡呐。”乔老耿去年在祚山桥头见识过蒙古鞑子弓箭的威力,只看仅数百鞑子兵能造成在战壕内的护卫队近百人的伤亡,就知道蒙古人地骑射之术不可小视。

林强云:“这倒是一个极严重的问题,现时除了用铁甲车应付他们之外,暂时也想不出更好地办法。不过。我们可以让护卫队的战士们在阻击处挖出战壕,再多带些防箭的盾牌、木板,应该可以大量减少伤在鞑子兵弓箭下的损失。”

“还有,我们在排兵布阵上也将铁甲车、子母炮队、小炮队及步军组合起来,在这三十里宽的地方构成一道严密的防线,给鞑子兵大量杀伤后,将其压制在长白山下的小块地域,争取全歼所有入侵之敌。”

盘国柱将三个本地采药人带进大堂,他们一听说面前的年轻人乃双木镖局主人、飞川大侠、大宋朝的通议大夫、双木根据地最大官的林强云时,吓得再不顾地上是大石铺成地地面,“扑通”一声跪下地连磕四五个头,直到盘国柱将他们拉住方罢。而几个人叫他们站起来回话时,却又死都不敢起身,只是趴伏在地抖索着连呼“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求大人饶命。”

过了许久,林强云实在耐不住喝了一声:“若不起身将长白山的地势都讲出来,贻误了军情,其罪当珠连九族。”三个药农方被亲卫扶到沙盘边,战战兢兢地垂眉低头不敢朝林强云探看。

半个时辰后,问清了长白山、跑马岭一带要过来到达邹平县除南下绕出临山村可通大批军马,就只有一条从金狼山下稍大的道路能够行车马,而且要经过一道四五里长,宽仅不到五丈的山谷。

让人带药农先到堂外每人三百文楮币,将他们送走后,林强云神色一正,大声喝道:“众将听令!”

张全忠兄弟、张承祖等原守备军将领和护卫队各军将军同时肃然站直,洪声应“属下候命。”

“葛再兴。”

“属下在,请局主下令。”听到林强云第一个就叫到他的名字,以为没自己什么事,蹲下身向坐在大堂一角与山都讨教潜踪匿迹术的葛再,兴一蹦而起,快步跑到沙盘边筵手请令。

林强云问道:“若是现在立即带足火药、钢钎和大锤出发,赶了四十五里路后,还要你在天亮前用横硝炸些山石把能过车马的谷道堵上一两个时辰,需要多少人方能办到?”

葛再兴想了想后,回答道:“如果那里的山石不太硬,又或是能够及时寻出石头纹路的话,就属下的一个小队硬探就可以办到。要是通路边的山壁足够,别说是一两个时辰,弄不好还能给通过的鞑子兵来个意外的打击。”

林强云沉吟了一会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在自己身侧不住对葛再兴做鬼脸的盘国柱,喝道:“盘国柱……”

吓了一跳一蹦而前的盘国柱慌得几乎撞上沙盘,好不容易将手按在沙盘边上撑住身体,吁出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把这物事给压坏。”猛然想起是少主在向自己下令,精神大振站好,嘴里回应:“属下在,请局主吩咐。”

林强云笑了笑,没怪他的失态,只是淡淡地说:“看来此人不适合派出去领兵打仗,我还是另寻一个能去截杀鞑子地人罢。”

这下盘国柱急了。面孔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求告说:“少……哦,局主,什么事情啊,派属下去吧,我盘牯仔保证能做好。不会让局主失望地。”

“哪……好吧,你去亲卫中选一哨内中有学过。会开山炸石的人,与葛再兴的硬探一起去执行断路的任务。去不去,敢不敢去?”

“去,去去,属下愿去也敢去,一定不负局主所托。”盘国柱一迭连声答应,生恐林强云改变主意,一把拉起葛再兴就朝外奔。

“慢着,这次断路的行动由葛再兴小队长为主,你不得以官位比葛队长更高而自主自为。”林强云话没说完。盘国柱已经拉着葛再兴跑得远了,只听他的声音传来:“放心,属下会和葛队长商量着做事的……”

骂了声“这家伙,比我还心急。”林强云无奈地苦笑,又喝道:“刘副统制……”

“属下刘大川候令。”刘统制刘大川,就是去年和王宝一道,率胶西地三哨护卫队、三哨炮队巧取高密,因功由副统领升任副统制地,这次由胶西调来的两军护卫队便是刘大川统率。

带有浓重客家口音的话让林强云听得极为亲切,他对这位汀州一起来到此地,做任何事都老成持重又不失机变,相待自己有如老大哥般的乡亲虚心请教:“依刘副统制看,我们需要派出多少部队才能将章丘过来的敌人压制在长白山、跑马岭以东地这片地块上?”

看了看林强云摊于沙盘上的那张地图,刘大川想了一会才盯着沙盘回答道:“若是要想保险,那就必须将我们所有地全部四万多兵马都放在集草村、南周村到条山桥一线。但属下思量后认为,局主手里一定要留有部分后手,那就要让防线上的人辛苦些,到了防地时连夜掘出局主所说的战壕,再配以大量的子母炮、小炮,以铁甲车为前锋堡垒,派出三万人应该能守住这一线阵地。只待堵住敌人的南下通道,我们就可以利用强大的火药兵器收缩包围圈,将其慢慢压成一团。到时候或将其全歼,或逼其投降,那就要看局主是否想将鞑子斩尽杀绝了。”

林强云高兴地笑道:“呵呵,刘副统制说得好,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当即脸容一正,大声道:“罗佳运、章起,你们俩率本部及乔老耿、罗起岩、李叔临、宋焕章和周宣将军留下的一军,连同刘统制所率部队共十五军护卫队,由立即带足子弹、无羽箭、雷火箭,赶到跑马岭集草村至南周村、长山桥一线。连夜挖好战壕,一定要在明天上午布置成两道防线,堵死鞑子东遁的通道。”林强云在沙盘上点出三个位置缓缓移动虚划了一条线,又目注其他几位将军亮声道:“陈金贵所属的两军子母炮队,带足火药、子窠,也去罗佳运等护卫队的设置地防线,以每哨炮队为一个单位设阵于两条战壕中间,每阵相隔十五至三十丈,尽可能把这三十里长的战线布满。长山桥往西五里这一段防线,就不要安排子母炮阵了,留给我们的女军、我的亲卫来防守把。”

众人齐应“谨遵将令”后,林强云又严肃地吩咐:“这次阻击敌人的战斗,由刘大川副统制统一指挥,若有不遵军令者,斩!临阵退缩者,斩!”

在众位将军出去后,林强云对还在等候命令的众将道:“此外,罗家旺所率的五十架铁甲车……哦,应该说是装甲车了,也必须在天亮前后到达同一线防御阵地,前出到护卫队的战壕前面,在每个炮阵的空隙位置摆放两架。其他有多的装甲车则到集草村附近隐蔽,一是要在防线有险时立即增援,二则待蒙古鞑子离开山地向我们进攻被打退后。相机顺山脚直进。将鞑子有可能逃走的山路截断。怎么样,你们办得到吗?”

罗家旺大声应道:“局主放心,属下必定能将鞑子的退路堵死,让他们一个也不能从原路逃走。”

看到孩儿兵小炮队地两个正副部将李克玉、朱子凤两人骚头抓耳,急不可耐地你推我搡互相鼓动地形状,林强云不由失笑,指着他们严肃地说:“你们两人不必这般做张做势。分出一人带一半孩儿兵小炮队。

就是五哨人马,随罗家旺将军的装甲车一起出发,跟他们去堵鞑子兵的逃路。另一人率其余五哨小炮队与程逢、吕承之、孔绾、吴复言和韩宗武的五个军,以及张大哥他们的两军骑兵,留在长山县城里不动。作为我们的总预备队。”

林强云对另一个亲卫部将,应俊豪的一个远房侄孙应传赐吩咐道:“传赐兄。这里地战事安排你都清楚了,这就带一哨人去邹平城内,将我们地情况向我君华叔说明,让他尽量将过河来的敌人稳住,待此地的战斗结束后再去吃掉那些肥肉。另外叫人通知水战队,让他们派两艘战船到长山桥上游,协助女军防守阵地。好了,大家出发吧。”

除了李克玉和朱子凤两个十七八岁的部将还在扯皮争执外,众将都哄然应是,三三两两地相约。一边议论着走出大堂去做他们的准备。

天色已经暗了,接下来对所有地人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经过明天开始的这场根据地成立以来最大保卫战,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完好无损地回去见他们地妻儿老小。

去年十一月,蒙古的权国王塔思率军攻潼关、蓝关,虽没得手,却能从中看得出,这次蒙古人是下定了决心要灭亡金国了。李听得到属下细作传来消息说,蒙古大汗窝阔台于正月亲率二十五万,号称八十万大军往攻凤翔府,可能还会分兵进攻京兆府。一旦让他们得手,即可东移南下取南京路。

这次曹军师劝说李听,让他派了一些人将双木商行付给他们的刀枪兵器想办法运回去,另外的一百多人则随同林强云来到山东根据地。目的除了还需要购买大批双木作坊精制的刀枪弓箭外,他还想实地看看传说中会有极大争霸天下实力的林强云,其人所属地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经过曹军师讲说,李听总算明白了,若是林强云有心在此天下大乱的情势下谋取一席之地,或者说想更进一步的话,肯定不可能放过这样扩大地盘,增加实力的时机。一旦有了大片掌控地属地,于休养生息期间招兵买马,蓄积到足够的力量后,便可西出或是北上取蒙古所占之区,南下夺金国之地,自成一番霸业。有双木商行牵制住金、蒙两国的兵力,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自己也将有大把机会,相信复国之期不会太远了。无论此后复国的事情将会如何发展,最起码在短时间内一 不少于七八年,也许十多年月栅还是要依靠双木商行提供他们所需兵器的。

李听觉得,以这样的情况看,那就必得要改变西夏过去那种与大宋、金国分庭抗礼,自成一家的自大做法,必须按藩属国的身份对——无论将来会用什么国家名号——双木商行采取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端正奉汉人朝庭为主的地位,以此来确立自己今后的立国方针才行。

以上这些,是李听和一众手下到山东各地看到这里的情况后所得出的结论。

双木商行根据地内,令李听等人不解的是,十多天来,他们完全没看到一个在别处随地可见的乞丐,除了一些来此般贩的行商小贩外,就是连闲人都没见到几个。所有人都显得行色匆匆,一副急着办事的模样。而且这里的人们身体状况都很好,大多数人脸上透着健康红润,少见缺乏食物的菜色,即使有缺吃少穿的出现,打听后也知道是刚从外地逃到这里来的民户。一旦有这种人到达,马上就会有役丁现身,好言相劝将他们带走到某地安置。

这天。他们游走在大街上。发现过去到市场走动的护卫队官兵少了很多,街上的行人也零落了不少。走进一家酒楼后,从邻桌人话语中听到地片言只语里,总算得知这里地军队都朝益都府一线开拔,去阻击将要入侵的蒙古鞑子了。曹军师——拓跋辛勒——的汉名为晃,俯过身体挨到李听耳边小声说:“主公,稍时吃过饭后寻个机会去与林局主商量。让我们也跟去随军观战。”

李听不解地小声问道:“军师的意思是……

“上月我们在扬州没帮上双木商行什么忙。可也在远处见过他们的火药兵器。”曹晃轻捋了一下胡须,左右看了看楼上不多的食客,把声音再压低了些,有如耳语般地说:“刀枪钢弩此等已经答应卖给我们的常用兵器就不必说了,若是能说动林公子将他们地那种名叫‘雷火箭’、‘轰天雷’地兵器也卖些给我们。于起事复国将大有好处。我们这段时间跟去战场上,一则能在危急时出手帮帮忙。二则也可以看清幼们的火药兵器是怎么使用,到时候我们也依样学着使用就是。”

李听:“如此,稍时就去求见林公子,说动他让我们随他的护卫队一起上战场。”

这个时候,林强云正与沈念宗、张国明、应俊豪等一起在安抚使衙门后院大厅中商议要事。

“强云,你别犹豫了,祖叔公不会害你的。”应俊豪摇手阻止另一个坐在自己下首的中年文士,对林强云轻声劝说:“只须二百枚轰天雷、一千支雷火箭,祖叔公就可以带一部分兵器分给归德府,再去助守金国地京兆府(今西安市)或是河南府(今洛阳市)。一则紧扼蒙古人往攻南京之路。二则将大批蒙古兵拖在南京的东、西两面,让我们地根据地能腾出更多的兵力和时间来取山东、河北、中都诸路。”

中年文士是金国河南府守军元帅任守贞派出的特使,河南府判官强伸,此人素与应俊豪相熟,故而费尽千辛万苦到山东来找上这个关系,为的就是要向双木商行情商购买雷火箭、轰天雷这两种杀人利器。只是任守贞没有多少金银铜钱,让强伸带来的除不到一万两金子之外,另外还有三万余斤铜料。

自去年初武诚在卫州一战中用轰天雷打败了蒙古兵后,这种兵器已经传遍金国所属各城,再有枣阳逃出生天的江湖人把雷火箭的威力一说,金、蒙、宋三国的很多有心人都知道,双木商行不但锋利无比的精钢刀枪可以大批制造,其火药兵器更是天下无双。

林强云眼光转向另一边坐着的冉琥,问道:“冉先生对此事是怎么看地?”

“若以此时我们这样微小的实力来说,确是应该卖与他们一些兵器,让金国将蒙古鞑子大批军队拖在中原,大量消耗其兵力方为上策。”冉琥看了看沈念宗、张国明,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次强先生带来一万两金子、三万斤铜,折合成齐鲁纸钞为七万二千五百贯。按现时我们这里一枚轰天雷一百二十贯,一支雷火箭三十贯的价钱算,二百枚轰天雷、一千支雷火箭共需五万四千贯,还余一万八千五百贯。依在下看,卖与他们一些火药兵器也不碍什么事。”

张国明:“我们现时正与入侵的蒙古鞑子打仗,甲杖库内的火药兵器所存不多,公子看是不是待我们这场仗打完后再……”

林强云一来不能驳了应俊豪的面子,二则清楚根据地各作坊的生产能力,有钱赚又不影响抗击入侵敌人,心里早就决定将强伸需要的东西卖给他们了。只不过怕沈、张二位长辈反对,要花些口舌说动他们罢了。此剩见张国明没有反对卖出兵器的事,只是提出暂缓的建议,一时间心中大定:祖叔公的面子有了,钱也可以赚到。

沈念宗抢在林强云开口之前,便附在张国明耳边悄声笑道:“张大人不须担心,现时我们除掉君华弟带走的不算,库存的火药兵器总数虽然不多,但也还足有五千枚轰天雷,三万多支雷火箭。况且,二十多个硝石作坊每日制出的火硝达到五千余斤,再加上这一年多来积下的五十万斤硫磺、十万斤雄黄,还有近千万斤铁料和二十万斤铜料。仅就这些材料,就可做出十多万枚轰天雷、百万个雷火箭镞。若是真要大量做出火药兵器,有三十多个作坊在这里,那还不是我们吩咐一句话就可以办到的事。”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运送很多轰天雷、雷火箭去陈都统的军前使用么。”张国明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心里想的是要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应付蒙古鞑子的入侵上,决不能让鞑子进入到根据地,破坏他们辛辛苦苦一手创办起的这片人间乐土。对于在大仗还没分出胜负的时候,就将这样赖以抗敌的厉害兵器卖给别人,实是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此刻再顾不得会与沈念宗发生争吵,急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所有兵器都应该留给护卫队保家卫国用,就是要卖,也须得等蒙古鞑子被打败后再卖不迟。”

“强先生,能否让我们先商量一下,稍后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林强云知道张国明心里想的是什么,有心将根据地火药兵器生产的情况给这位管理政务的安抚使大人露个底,好让他的安心,便在强伸走出厅去后转向分管商贩、作坊事务的沈念宗问道:“叔,我们兵器作坊每月能做出多少轰天雷、雷火箭来,能给小侄讲讲么?”

“按平常日子来算,假设我们四个最大的铸造作坊不做其他农具、日用铁器,全力以赴赶制轰天雷、雷火箭壳体的话,一个月的时间能同时做出一万枚轰天雷、十万个雷火箭外壳。”沈念宗认真地想了想,正色说道:“如果急着要用,可以按吴炎的以前做过的法子,让各个兵器作坊日夜开工,将能把数量增加一倍。”

“有了轰天雷、雷火箭壳体,仅只装入火药等事,就简单得多,只须让那些火器装配作坊的人按平常的速度便可做出来。”

张国明“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强云就对沈念宗说:“既然我们有如此大的生产能力,也就不会差了这仅占库存量一成不到的几百枚轰天雷、一两千支雷火箭了。这样吧,我们按强伸送来的金子和铜料算,卖给任元帅三百枚轰天雷、一千二百支雷火箭。依着我祖叔公的意思,立即调两艘防沙战船归祖叔公押送这些兵器。张老伯,你看如何呀?”

张国明在震惊中回过神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心的点头应道:“不用赶工每天就可以做出三百轰天雷、三千雷火箭……还好,还好,想不到我们的兵器作坊能有这样大的制造生产能力。不错,不错,是不差这一点物事,照这样说来,我们就是多卖出些火药兵器,也不怕自己会被人杀进根据地来。如此,下官遵从公子吩咐,依令去马上办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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