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江坤的声音,江亭后背一凉,酒全醒了。
三梅?
江亭眼神发着光。
刘啸拉着江亭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身边,避开江坤的爪子。他低声问:“你朋友?”
江亭没有回答刘啸。她拉开刘啸拽住自己胳膊的手,盯着江坤,说:“你别骗我。”
“骗你干嘛?我哥也在呢。走,我们一起聚聚去。”江坤笑着说。
“我老乡。你回去吧。”江亭对刘啸说。
刘啸犹豫了下。
江坤朝刘啸吐了口烟圈,笑哈哈在前面带路。拐过一个弯,他说:“江亭,想不到你的眼光,也不过尔尔。”
“什么意思?”江亭冷冷问。
“你男朋友啊,长得可真不咋滴。要是以后生的孩子像他,该多浪费你的优良基因啊。”江坤说。
江亭忍不住笑了,说:“我带着男朋友来逛菇毒?江坤,你的脑仁被鱼吃了吗?”
江坤倒也不恼,弹了弹烟蒂头,说:“对哦。今儿个酒喝多了,不灵醒了。”
多少年没见了?十年?十五年?足足十六年了。
推开门,视线对上那陌生却带着熟悉的眼神,江亭鼻子有些泛酸。
“江亭?”江三梅猛得站起身。
江亭点头。
江三梅快走两步过来,一把搂住江亭。
“我曾以为,你死了!”江亭哭出了声。
“怎么可能呢?”江三梅也哭了。
两人又哭又笑,闹了一阵。
“菇毒要打烊了,我们换个地聊吧。”江坤说。
这群人寻了个茶馆坐下。
江亭跟江三梅聊天得知,这些年,江三梅过得还不赖。她刚开始在一个工厂踩缝纫机。后来学到了手艺后,跟一个姐妹出来开了家裁缝铺。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好,雇起了人。再再后来,便慢慢有了自己的牌子。
“听说,你把刀疤去掉,花了一千万?”江亭盯着三梅光洁的脸看。
江三梅摸了摸自己的脸,得意地说:“怎么样?值吧?”
江亭砸吧嘴,说:“我要有一千万,就可以回家养老了。还去整容干嘛?”
江三梅笑了,说:“瞧你那样!得,一会我往你卡上转一千万,看你回家养老不。”
江亭瞪大眼珠子,说:“女富婆啊——那你来菇毒,是来包小白脸的?”
“是啊——”江三梅盯着江乾,拉长声调。
“不会吧,你——跟——他?”江亭再一次惊住。
“别听三梅乱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血缘离得很近的。”江乾反应快速。
“可以不要孩子啊。反正我又不喜欢孩子。”江三梅撒娇般说。
“就是。哥,你就从了三梅吧,哈哈。”江坤笑着说。
江乾无奈摇头,说:“玩笑开过就行了。江亭,你们继续聊天。”
重遇江三梅,江亭的心里乐得开出了花。好几次,她都莫名其妙哈哈大笑。
“江亭,你再这么开心,我真的要怀疑你是女同了。”江坤说。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狗嘴!”三梅瞪了江坤一眼。
江亭再次惊住——这三梅跟江坤,居然这么熟了?能相互打趣了?
“江亭,听说你到现在,还对以前坤抢你东西的事,念念不忘?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一个村子出来的,要相互照应,不能记仇。你说呢?多个朋友,多条路。”江三梅说。
“就是啊。你要是肯原谅我,我明儿个投资让你当老总,自己开翻译所。”江坤财大气粗。
江亭哀叹:“有你们这群富翁富婆在,让我这穷人怎么活啊?”
她突然顿住声音,冷眼瞅着江坤,说:“你是已婚男,怎么会出现在菇毒?”
“我不过是去打个酱油,又不泡妞,怎么了?再说了,我又没跟钱梅领证。从法律上说,哥还是单身汉一枚。”江坤嬉皮笑脸。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钱梅?”江亭叫道。
“钱梅是你朋友?”三梅问。
江亭点头。
“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要肯吃苦,好好奋斗,有的是赚不完的钱。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一生。如此不珍惜生命的人,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三梅说。
江亭无语。
“你还记得李老师吗?”江三梅换了话题。
“当然记得。他怎么了?”江亭问。
江三梅说:“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他那么聪明有能耐,做生意绝对能赚大钱。却偏偏窝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里,当个穷教书匠。县里的教育局多次想调走他,他都不走。他说,农村的教育,尤其要重视;因为这是农民子弟唯一的出路。”
“凹里村不算小村子吧?”江亭叫道。
“跟区燕市比起来,是不是小村子?”三梅撇嘴,“找个对象都不好找。这会还单着呢。”
“不会吧?”江亭心有些泛酸。
“你以为呢?哪个姑娘想一辈子窝在农村?他又不想找个村姑,”三梅说,“我跟江乾、江坤两兄弟商量好了,我们打算开发那里的农家乐。那里的人富起来了,就能留住人才了。”
“唉,当个有钱人真好,财大气粗,想干嘛都可以!”江亭感叹。
“听说,你还单着?”江三梅问。
江亭犹豫了下,说:“差不多有了。”
“什么意思?”江三梅问。
江亭说:“有个目标,我想试试。还没挑明呢。”
“我的老天,你都多大了,还在玩暧昧呢?你又不是我,家里兄弟姐妹多,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结婚都可以。你得为你妈考虑啊。”江三梅一语戳中要害。
“你这几年还是没跟家里联系?”江亭问。
“联系干嘛?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早几年已经报答了。奶奶的,自打我记事起,就已经在帮忙干活了。我觉得,自己跟他们养的猪没什么区别,养肥了一杀卖钱。”三梅恨恨说。
“唉——”江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