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谁是痴心人

欧阳暖猛地从水中出来的刹那,虽然她身上还穿着衣裳,却终是露出些许洁白的皮肤,一瞬间,饱满艳丽的少女躯体带着花蕾绽放的灿烂惊雷般在肖重华眼前炸开,令他目光只被那白玉般的光华所系,好不容易才狼狈逃开。

“没事了,出来吧。”欧阳暖轻声道。

肖重华怔了怔,才从内室走出来,看见欧阳暖的瞬间,只觉那抹艳丽光芒仍旧照得他心中一片迷茫,少女沉静的双眸、纤细的腰身、纤美双臂掩盖下仍呼之欲出的旖旎风情总在他心中徘徊不去,沾满水珠,洁白柔和的背脊如空中明月一般的婉丽皓白。

碧绿的耳坠在欧阳暖白皙的颈间轻快地晃动着,她转眸望来,双唇也似乎透出莲花盛开的清香,“他们都走了。”

肖重华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欧阳爵过来敲门,进来看到肖重华,顿时吓了一跳:“姐姐……他怎么在这儿?”

欧阳暖微微叹了口气:“明郡王是被人逼到这里来的,也许这个人,就是咱们的舅舅。”

“林文渊?他想干什么?”

“让人发现欧阳府中私藏刺客,这会是什么样的罪名?”

“可明郡王不是刺客!”欧阳爵失声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刺客都不重要,与其将我亲手抓住再送交皇帝办一个主帅私自回京的罪名,还不如当场作为刺客斩杀来得快。”

肖重华慢慢说道,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慌乱,显然早已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难怪他咄咄逼人,一是要杀了明郡王向秦王殿下领功,二是索性将罪名栽赃在咱们头上!”欧阳爵想到了其中关键,脸色不由自主沉了下来。

他快速走出去,吩咐身边小厮出去查探,过了一会儿他得了消息进来道:“门口的门房也说从早上开始就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窥伺府邸,看来他们的确是早有准备的。”

欧阳爵心中很奇怪,半个月前整个京城还是风平浪静的,难不成,只是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真的来了什么巨大的变动?

就在这时候,菖蒲突然脸色发白地疾步进来,禀报说:“大小姐,不好了,全城戒严了!”

欧阳爵三两步走过去,喝道:“把话说清楚,什么戒严了?”

菖蒲道:“奴婢刚才听管事的妈妈说,路上到处都是军士,听说已经是全城戒严了。”

竟然是全城戒严!欧阳暖和肖重华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心中大凛。严峻的事态迫在眉睫,京都内共驻扎有禁军两万,外面拱卫京都的三大营共有精兵五万,倘若秦王矫诏调动城中禁军,短时间之内,只要关闭了京都各大城门,那么,城中就是发生天大的事,外头也绝对没有办法干预!

“他开始行动了……”欧阳暖喃喃自语了一句,见欧阳爵同样是面色发白,便转头对菖蒲吩咐道:“吩咐下去,即日起府中上下人等要各司其职不许离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随意出入,不管外头有多少响动也不许去理会,明白吗?”

菖蒲连连点头,快速跑了出去。而欧阳爵在怔怔默立了良久之后,最后好不容易才迸出了一句话:“真的要变天了……”

欧阳暖和肖重华都没有言语,肖重华担心的是朝廷,而欧阳暖此刻却很担心老太君他们的安危。自从太子坠马受伤后,太子府就再也没有消息传过来,这要么是太子府已经被人严密监控起来,要么是太子伤重,不论是哪一种,林元馨此刻的处境都不容乐观,欧阳暖的心中如同一团乱麻,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

此时,京都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满大街奔走的百姓和一身甲胄凶神恶煞的禁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沿街店铺能下门板的全都下了门板,而没地方躲的路人则全都缩到了屋檐下角落里,个个用惊慌失措的目光打量着那些打马飞奔的骑士。不少人的心中都涌起了同样一个念头……这个皇朝,莫不是要变天了?

全城戒严的理由冠冕堂皇,是为了搜查刺杀燕王的刺客,更有人说,连太子突然坠马也是同一批人在作祟,这样一来,刺客不只是刺杀亲王,更有谋逆的嫌疑,然而有心人就会发出疑问,既然是捉拿刺客,为什么负责捉拿的人不是京兆尹,而是禁军首领呢?可是面对着冰冷的刀锋,没有人敢发出这样的疑问。军队不管不顾,挨家挨户搜查过去,甚至连朝中各位大臣的家中也都难以幸免。很多官员自恃身份不允许士兵入府检查,可是禁军首领手里头有圣旨,皇帝的玉玺堂而皇之的盖在上面,无论是什么人,都要接受盘查,京都的情形一时之间陷入一种混乱。

在宫外众人惶惶难安的时候,太后却悠哉游哉,仿佛根本不知道宫外已经一片纷乱。

下午,雪下得大了,一片片一团团,直如扯絮一般绵绵不绝,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金碧辉煌的殿宇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太后宫里笼了地炕火龙,又生着四个炭盆,用最上等的银丝炭,烧得如红宝石一样,半点哔剥之声都听不到。柯蓉原先走得急了,被外面的雪浸湿了靴底,又冷又潮,迎面叫炭火的暖气一扑,半晌才缓过劲来。

“蓉儿给太后请安。”她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太后行礼。

太后抬起头,看见柯蓉穿着一件大红羽缎斗篷,映着如玉的容颜滟滟生色,露出里面一线宝蓝妆花百蝠缎袍,领口是一圈厚厚的白狐风毛,声音轻轻软软的,叫人听见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服,不由笑道:“平身平身,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大雪的天还要进宫来。”

太后的声音深沉,犹如冬日下的海水般深沉平静,柯蓉低下头:“蒙太后恩典,成婚后我也不能常在您跟前伺候,每日里只能祝祷您安泰吉祥,今儿天气冷,我担心您腿疾又犯了,才进宫来看看。”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傻孩子,只要你嫁得好,便是不在哀家跟前伺候又有什么?你夫君待你好吧!”

“是,陈家待我很好。”柯蓉静静地垂下头,淡淡道。

她说的这句话很微妙,太后沉默了片刻,笑道:“有些事情你不说,哀家也明白,你放心,有哀家在一天,陈家就得好好待你。”

“是。”

太后若有所思地望着柯蓉,问道:“你老老实实告诉哀家,今儿个到底什么事情进宫来了?”

柯蓉柔声道:“太后,蓉儿今天来,是因为外头出了很大的事,说是要捉拿刺客,到处闹得沸沸扬扬,禁军的人连官员府邸都搜了!太后,您看……”

太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转而却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怎么,也惊扰到武国公府了吗?”

“这倒没有,他们总归是会看在太后的面上稍客气些的。”实际上武国公早已为此事气病了,柯蓉不好袖手旁观,便索性进宫来想要从太后这里探探口风。

“你也糊涂了,跟着那帮人瞎胡闹!这种事情用得着哀家来管么?”太后的眼睛渐渐眯缝了起来,“任他们去吵去闹,只要哀家稳如泰山,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柯蓉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后,她这样说,分明是早已知道一切并且采取默许的态度了……说罢,她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太后闲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送走了柯蓉,太后想了一会儿,喊道:“来人!”

“是,太后。”太监吴安国赶紧凑到她身旁,躬身答应。

“明儿你到武国公府去一趟。”

“是。”吴安国脸上有一丝疑惑,“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你把秦王爷进的那盒人参,带了去。”太后慢慢站起身来,走入套间,叫两名宫女打开一口箱子,吩咐挑出几样珍玩,另外取了些贡缎衣料,又让吴安国去内务府取两百两金叶子作为赏赐。

“跟主子请旨。”吴安国又问:“见了蓉郡主,可有什么话说?”

太后淡淡吩咐:“你跟蓉儿说,我过几天挑个暖和天气,接她到宫里来住两天。”

“是!”吴安国心道刚才人就在这里您可什么也没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只是看着太后的脸色,他却不敢问,只低头应了声是。

听暖阁。

欧阳暖心烦的时候就会练字,今天也是如此。红玉从水盂里用铜匙盛了水,施在砚堂中,轻轻地旋转墨锭,待墨浸泡稍软后,才逐渐地加力,顿时一股烟墨之香,淡淡在屋子里萦开,只听那墨摩挲在砚上,轻轻的沙沙声。

欧阳暖也不去管旁边的明郡王,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在纸上写了一个“静”字。肖重华淡淡一笑,站在一旁看着她写字。

欧阳暖是一手清丽的簪花小楷,字字骨格清奇,笔画之间妩媚风流,叫人心里一动,肖重华看了看,道:“你练了很多年?”

“嗯,很多年,日夜苦练。”欧阳暖的声音很平静。

“为什么要这样辛苦?”

“为了平心静气。”欧阳暖又写下一个“戾”字。

“你心中有怨恨,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怨恨,可以让你连琴音之中都带着恨意。”

欧阳暖的笔端一顿,微微笑道:“郡王误会了,我心中没有怨恨。”

“你这话不尽不实。”肖重华低声道:“我总不会看错的。”

欧阳暖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地停了,有些怔忡地瞧着那缠枝莲青花碗中的茶,碧绿的茶叶欲沉欲浮。热气慢慢地散了,透出一丝一丝的寒凉,她轻轻道:“不论如何,此事总与郡王您无关的。”

案上的香炉里焚着清香,那烟也似乎很飘渺,突然北窗哗啦一下子被风吹开,凉风陡至,书案上临的字被吹起,哗哗一点微声的轻响。

红玉悄悄换了热茶,随即退到一边去了,屋子里更觉一片静寂。

“父王待我母妃很好,对她很敬重,却也很冷淡。”肖重华突然说道,“可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见她笑过,徐姑姑说,母妃生下大哥的时候父王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来不及回府看她,便去了镇国侯府看望老侯爷,母妃知道,他不是去看老侯爷,而是去看望你娘,刚开始的时候母妃心里想不通,便日夜哭泣,甚至无心顾及刚刚出生的大哥,等发现的时候,大哥已经被人下了毒差点死于非命,后来虽然勉强救回来,却留下了病根,伤了心肺。母妃因为此事,对清姨生了嫌隙,父王两次向陛下请婚,都被母妃想法子挡了回去。”

欧阳暖手中本已端起的茶杯就是一顿,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肖重华。一双瞳仁直如两丸黑宝石浸在水银里,清澈得如能让肖重华看见自己的影子。

肖重华继续道:“母妃一直觉得父王是为了清姨才会疏远她,所以心中怀了怨恨,后来她才知道……老侯爷早已准备将清姨许给父王,然而当时政局不稳,陛下为了安抚江南,才下旨将出身江南豪族的母妃嫁给父王。当她知道自己错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时候陛下知道了太子殿下和父王同时爱恋上清姨的事情,一场祸事眼看就要发生,清姨为了保护亲族才会嫁给你父亲,事实就是如此。”

欧阳暖闻言只觉得胸口一紧,手中不知不觉已经一松,只听“咣啷”一声,一只茶盏已经跌得粉碎,整杯滚烫的热茶全都泼在书桌上,红玉不由“呀”了一声,欧阳暖骤然回过神来,见桌子上茶水一片狼藉。

红玉刚要冲上来,却见到肖重华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托住她的手肘,替她拉高了袖子,但见一截雪白的手臂上一块烫伤的红痕,更显触目惊心,不由皱起眉头,转头就道:“快去取烫伤药!”

红玉飞快地取了烫伤药来,小心翼翼地看了明郡王一眼,肖重华距离欧阳暖极近,只觉幽幽一脉暗香袭来,萦绕中人欲醉,此时方觉得不妥,撒开了手,道:“你来上药吧。”

红玉点点头,快速将烫伤的药膏敷在欧阳暖的手臂上,上好了药,欧阳暖皱着眉头放下了袖子:“我没事,你先出去。”她的脸色很苍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唇上最后一抹血色都消失不见,肖重华没想到这些话对她来说会造成这样的震动,不由默然。

红玉一愣,迅速低下头悄悄退了出去。

“你说的是真的?”欧阳暖盯着他不放。这一切怎么可能?!可是肖重华的神情,分明不像是在说谎。

“母妃说,是她对不起清姨,若不是因为她,父王不会被迫娶了不爱的女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嫁给别人,更不用看着她含恨而终。自从清姨嫁入欧阳府,父王大半的时间都不肯留在京都,母妃也因此更加愧疚难安。然而她一旦走到那一步,便再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错已成,一步步更错,再无退路了。”

“什么大错已成!这样就能解释已经犯下的错误吗?你父王若是不能保护我母亲,为什么要靠近她!你母妃若是怨恨为什么不去找你父王却要记恨在我娘身上!这就是你们的不得已吗?”欧阳暖的心微微颤抖,声音几乎有一丝愤然,她是一个理智的人,可她却不是一个真正冷血的人,每次触及林婉清的事情,她就会失去那样的冷静,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人生本就有那么多的错失和不得已,逼得他们一次次哪怕放不下,也得忍心泣血放下。”肖重华心中微微动容,却仅仅是转开了视线,语气极为冷淡。“于我母妃来说,再多的尊荣富贵,这一生一世,不过是一个伤心人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说她亏欠清姨的,可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因为她不欠任何人的。”

良久,欧阳暖都没有说话,就在肖重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才突然冷笑了一声道,“是,你母妃自然是无辜的,我娘才是罪有应得,我外祖父也是个糊涂的人,怎么能将我娘许给你父王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他再不幸,再痛苦,终究还活着,可我娘是无辜的,她却要承受他任性妄为的爱带来的后果,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欧阳暖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之中带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痛意,一滴犹带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那雪白的面颊,湖蓝色的衣领,落下去转瞬不见。

“我母妃说过,人生那样短,总要与倾心之人共度,才不算辜负。可是嫁给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最后还要有好的结果,实在太难太难,她错误地期待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夺走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丈夫,但她心底仍存相信,愿意尽力,只可惜,父王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清姨一个人。”肖重华的声音静静的,似凝结了一层薄雾,带了一丝凝重,却又有些解脱,“其实你说的没有错,这件事情里,清姨和我母妃一个被迫无奈,一个无辜无知,她们都没有错,却又都错了,但她们也都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最错的人是我父王。”他抬起头,看着欧阳暖,子夜般的眸子划过一丝痛意,“我昨日夜里悄悄去见他,他对我说,深恨他当年不够勇敢,若是他能忘了那么多的不得已,竭尽全力地去爱清姨,如今可能是另外一番局面。”

欧阳暖腕上隐隐灼痛,心中更是痛如刀绞,只低声道:“天底下的女子,所求不过是真心盼望的那个人,愿意带给她幸福,可惜男子却不同,他们的心太大,太远,太深,永远也没办法给一个女子她所仰望的幸福。这场不幸,于燕王妃是,于我娘是,于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是!”

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首诗流传了很多年,可是谁能真正做到呢?肖天烨口口声声能够为她做尽一切,可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呢?为了她背弃秦王吗?他能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吗?他曾经说过,只要她肯伸出手,只要她肯向他走过去,可为什么不是他放下一切,向她走过来?仅仅因为他爱她,就要求她背弃自己的亲人、放弃一切和他相爱吗?这样的爱,他能给她一辈子吗?他是秦王的亲生儿子,他也有需要他维护的亲族和利益,欧阳暖何尝不明白他的处境,只是心底总是有些期盼……前世她也曾有这样的执念,而最后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痴心妄想。今生,她没有别的路走,也没有别的法子,惟有心机,惟有斗争,这样无休无止,才能换来片刻的平安。她最看重的,便是亲人的平安康泰。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他们。

欧阳暖突然,轻轻地道:“太子别院里的那艘船,也是为我娘建造的吗?”

肖重华微微笑了:“是,为清姨建的,我见娘经常背地里垂泪,还曾想要一把火烧了那船。”

欧阳暖抬起眸子,目光似有一丝意外,明郡王这样冷静理智的人,小时候也会做这种冲动的事吗?

肖重华凝神瞧着她,眸中流光滑溢,大有伤神之态:“为了此事,父王罚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母妃跪着求情他都不肯饶恕,为此我也曾经在心里悄悄盼望世上再也不要有林婉清这个人……”他自嘲,“清姨过世后,我娘几次三番想要见见你,却都没有见成,说是身份不便,可我知道,她不敢见你,因为从她心底里,一直觉得很愧疚,若不是因为这份愧疚,她也不会那么早就过世。她走之前,对我说让我尽可能帮她照顾你,可我从心底里就厌恶清姨,厌恶你,甚至都不想见到你……”他看着欧阳暖,深邃的眸子寒光凛凛,目光冷峻得近乎有些无情:“很抱歉。”

欧阳暖一愣,面上带了几分愕然。肖重华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一样,淡淡道:“我赠给你白狼尾,是因为这是我想要送给母妃的东西,我不过是在替她表达歉意。而直到我在大公主府上见到你,看你对着众人笑意莹然,琴音之中却又含着无限怨愤,我才知道你过的并不好……”他顿了顿,却不再说下去。

欧阳暖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些话,殿下本可以不用告诉我。”

肖重华笑了笑,目光穿过北窗,看向院子里的雪:“有些话,怕我现在不说,你就永远不会知道。若是将来你偶然得知,也只会怨恨我母妃,我总是存了一分私心,不想她永远的心怀愧疚。”

这话,已经有些自伤之意,欧阳暖的心微微一沉,肖重华这样说,是不是说明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很坏的地步呢?

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欧阳爵突然快步从外面走进来,抖落了一身的雪花,人还在院子里就高兴地道:“姐姐!我给你找了个新玩意!”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进屋子来。

他玄色风帽大氅上皆落满了雪,手上提着一个精巧的鎏金鸟笼,外面皆是紫铜鎏金的扭丝花纹,一只浑身碧绿的红嘴鹦鹉在鸟笼里扑着翅膀,那足上金铃便霍啦啦一阵乱响,那翅膀也扇得腾腾扑起,带来一阵微风。

欧阳暖一愣,却突然走上去翻过欧阳爵的手,道:“这手上是怎么了?”

欧阳爵抽回手,道:“没事,逮它的时候不小心被抓了两下,不打紧的!”

欧阳暖自然地瞪了他一眼,替他轻轻取了风帽,解了大氅,交了红玉拿出去掸雪,听暖阁里面点着熏炉,欧阳爵原本连眼睫之上都沾了雪花,这样一暖,雪花都化了,脸上却润润的。换了衣裳,菖蒲捧了热手巾来,欧阳暖竟然挽起袖子亲自替欧阳爵擦了脸,口中嗔道:“真是傻孩子,为了一只鹦鹉,弄得自己这样狼狈。”

“刚才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碰上的,许是哪户人家飞出来的。”欧阳爵浑然不在意,高兴地道,可是一转眼却压低声音道,“郡王,我已经打探过了,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外面查的很严。”

肖重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鸟笼上,面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笑容。欧阳爵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里,肖重华一向都是冷冰冰的,什么时候竟然也有这么温和的神情了。他不由自主向欧阳暖看去,却看到姐姐将热手巾递给菖蒲,在他们说话间已经走过去,正拿手指轻轻扣着那笼子,左颊上一朵梨涡若隐若现。他一时有些疑惑,分不清明郡王究竟是在看鸟笼,还是在看欧阳暖……

鹦鹉想来是别人养惯了的,十分的温顺,欧阳暖用指尖轻抚它密密的羽毛,不由说:“真有趣。”

肖重华看着她,在欧阳爵进来以前,她的面容一直都是十分平静,甚至带了些冷漠,只是见到弟弟,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明珠生辉,熠熠照人,笑靥直如梅花绽放,清丽夺目,与往日里应酬他的笑容完全两样。

“啊,雪好大呀!”从门外进来的红玉轻轻呼了一声。

欧阳爵转身对着窗,笑道:“姐姐,雪越下越大了。”

“是吗?”欧阳暖也走到窗前,只见院中已是白蒙蒙的一片,银絮乱飘,扑在窗棂之上,青石台阶也细细地湿润过,淡淡反射着幽幽的光。欧阳暖看着院子里的雪,静静道:“爵儿,这鹦鹉你养着吧。”

欧阳爵一愣:“姐姐,你不喜欢吗?”

欧阳暖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它是别人养熟了的,你对它再怎么尽心,它也不会认你做主人,终究有一天会丢下你飞回原来的主子身边。”

欧阳爵有些茫然地看向肖重华,他根本不明白,那又如何?

肖重华呼吸微微一窒,却在那个瞬间就明白了,不仅明白欧阳暖话中的含义,更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注定要分别,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注一点感情,他对她感到一种深深的好奇,为什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连一只鹦鹉的离去,她仿若都无法承受,这究竟是太无情,还是太重感情呢?

欧阳爵充满疑惑地带着鹦鹉走了,欧阳暖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没有出声。

肖重华在她身后道:“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是会真心笑出来的。”

欧阳暖回过头,直视他的目光,忍受着眼睛微微的刺痛,慢慢道:“真心?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吗?”

肖重华静静地:“你有。”

欧阳暖笑道:“郡王为何要这样肯定?”

“你或许曾经遭受过什么,但现在那些不幸已经远离你了,你身边的人,欧阳爵、你的外祖母和表姐他们,都会对你哭、对你笑、对你说真心的话,你面对他们的时候,难道不是真心吗?”

欧阳暖一愣,旋即陷入了沉默。

“身在皇家,周围的人不是怕着你、哄着你,便是算计着你,甚至有时候至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你总比我们要强一些。”肖重华的嘴角浮起一丝奇特的笑容,“也许你已经生活在幸福之中,只是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欧阳暖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窗外的飞雪乘风涌过来,沾在她比雪还白的脸上。肖天烨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夺目地望了出来……欧阳暖在风中轻轻打了个寒战,向前踱了一步,声音不改平日的清澈平静,“郡王,您今天说的太多了。”

肖重华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孔笼上了一层温暖:“我只是想说而已。”

欧阳暖的笑容慢慢变得冷淡,声音也渐渐低沉:“这些话,郡王不必担心以后没有机会再说,我总会想法子将您送出城去的。”

肖重华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叹了一口气。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产生别的联想,也许这些话,他就该一辈子藏在心中。

第二天一早,欧阳家的马车驶出了府,欧阳爵也骑马跟在后面。

现在大街上管制极严,不管是谁家的马车都要被拦下来接受盘查。欧阳家的马车刚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拦住了,朝廷设的关卡,两个士兵走上来,冷冷的往车内看。

欧阳暖感到身边的红玉剧烈的颤抖,她吓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欧阳暖暗自叹气,温热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欧阳暖倒不是觉得自己那么幸运能躲避盘查,只是她毕竟还有个郡主的身份,秦王也还没有和大公主撕破脸,更没有到连她一起杀了的地步,但是无论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觉得很紧张。

“马车里的人快下车,我们要检查!”其中一个士兵大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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